《军歌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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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歌嘹亮-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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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英说:“哥,你想不想解手?要不我给你擦个澡?”
  高大山还是摇头。
  秋英想了想说:“哥,你不渴也不饿,也不要我给你擦澡,我坐这儿也没事儿,给你唱个歌吧?”
  这一次,高大山点头了,虽然点得很轻,但秋英一眼就看出来了。
  秋英说:“你喜欢听啥?我会唱《茉莉花》,也会唱《十八相送》……不,我知道你喜欢听啥了,我给你唱你们的营歌,你一定喜欢!”
  秋英于是高声地扯起了嗓子,唱起了高大山他们的营歌,唱得整个病房里的医生护士,都远远地站着了,都在默默地听着,谁也没有做声。就连床上的伤员,也慢慢地朝这边转过来,都在暗暗地感动。
  高大山的脸上,也慢慢地出现了两条泪水。
  秋英说:“哥,甭难受!只要你人活着,妹子我就放心了!不管你伤成啥样,咱都不怕!你想你是去打仗去了,保卫新中国去了,打仗哪能不伤着人哩!哪能不缺个胳膊少条腿呢!哥,我来前把孩子安置了,家里啥牵挂也没有,你在这里躺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啥时候人家叫咱出院,咱就回家!你不能动,我就背着你,抱着你,一辈子擦屎刮尿侍候你!人家的日子咋过,咱的日子也咋过!咱们能行!”
  高大山的目光一点一点在闪亮。
  秋英接着又唱起歌来,这次唱的是关内小调。
  志愿军凯旋了。火车站到处张灯结彩,迎接着他们的归来。到处是歌声,到处是秧歌的队伍。
  陈刚回来了。伍亮回来了。桔梗拉着建国和高敏,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她恨不得一把就扑进陈刚的怀里。她大声喊着,哗哗地流着泪。
  “老陈!孩子他爸!”
  车停下了。陈刚一跳下车,抱起桔梗就啃了一口,转身又抱起建国,高高举起。
  “儿子,快叫爹!三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爹都不敢认你了!”
  “爹!”
  忽然,陈刚看见了高敏,说:“这是谁?”
  桔梗笑了,大声地说:“这是我闺女!”然后吩咐高敏,“快,叫爸!”
  高敏毫不犹豫地就叫了一声:“爸!”
  陈刚忽地纳闷了,他说:“我三年不在家,你不会又给我生了一个吧?”
  桔梗还是笑,她说:“我就是又给你生了一个!”
  建国这时趴在陈刚耳边低声地说:“爸,高敏不是妈亲生的!她姓高!”
  陈刚明白了,说:“噢,好儿子,我知道了,要不是你,你爸一回国,真就要被你妈吓住了!”
  伍亮过来向桔梗敬礼说:“嫂子,我回来了!”桔梗说:“这不是伍亮兄弟吗?”伍亮说:“不是我是谁!”陈刚说:“三年仗打下来,人家现在是连长啦!”桔梗不由也惊喜起来,说:“是嘛!好哇,进步了!”伍亮说:“嫂子,我们营长在哪里?情况咋样?”桔梗说:“高大山还在安东医院住着呢!情况……听说不大好,还躺着,都说他站不起来了!”
  陈刚一听,脸色沉了下来,他放下高敏,就和伍亮先上医院去了。
  高大山头部和上身的绷带不见了,腰间还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
  陈刚和伍亮过来的时候,秋英给他擦澡,一边快快活活地唱歌。
  一护士走过来说:“大姐,你天天挺乐和的!”秋英不停手地忙活,高高兴兴地说:“大妹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咋能不乐和呢!人活着,就得乐乐和和!”护士说:“大姐,你歌唱得挺好听!”秋英说:“是吗?我一高兴就想唱歌,一唱歌心里就高兴!”接着便又唱了起来。
  病房里伤员们也在暗暗地感动。有的说:“真难为她了,高大山的伤势那么重,怕是站不起来了,就是出了院,她这辈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可就一点也见不到她发愁!”另一个说:“有这么个老婆,也是高大山的福气呀!”
  秋英刚端起水盆往外时,陈刚和伍亮进来了。
  高大山迎着他们要坐起,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陈刚说:“老高,怎么样!还活着?”
  高大山笑说:“凑合着活着!怎么样?战争打赢了?”
  陈刚说:“打赢了!美国佬到底服了软,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谈判停战了!”
  高大山对伍亮说:“伍子,咱们营也回来了?听说你当了连长,出息了!”
  伍亮不好意思地搔后脑勺说:“营长,咱们营也回来了,大家都想你!盼你早点出院!”
  高大山眼里溢出泪花。
  陈刚和伍亮,转身就来到了医院的院长室。院长说:“请坐!”伍亮说:“我们不坐!院长同志,请你老实告诉我,我们营长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他啥时候能站起来,啥时候能出院?”陈刚说:“对,你就说他啥时候能好!”
  院长一看这两个人不好缠,便把一张X光片推上显示屏,指着上面的斑斑点点告诉他们:“你们别急。你们先看看这个。看见没有?这就是高大山同志入院时的X光片。这些都是他身上的弹片。只给他一个人,我们就做了三次大手术,总共取出大小四十八块弹片,就我的经验,他能活到今天就是个奇迹!我是个老人了,说心里话,连我也难以理解这个被敌人炸烂的人到底凭什么力量活下来的!”
  伍亮看一眼陈刚,回头说:“少废话,你就说你们啥时候能把他治好吧!”
  院长把另一张X光片放上显示屏说:“再看这一张。由于敌人炮弹爆炸后伤员不但遭受大量弹片伤,还被气浪掀起又摔下,脊椎明显受了震动伤,变了形。还有这里,仍有一块弹片没能取出来,它靠中枢神经太近了……总而言之,高大山同志是英雄,我们能为他做的事都做了,伤员到底能不能站起来,啥时候能站起来,连我这个院长兼外科主任也不知道!”
  伍亮竖起眉毛说:“你说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我们在前方流血牺牲,你们安安稳稳地坐在后方,现在我们把他给你送回来了,你却说你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饶不了你们!”
  他激动地朝院长扑去。陈刚好不容易才拉住了他:“伍子,冷静!”
  外面进来了几个医生,簇拥着院长朝外走了。
  院长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余悸未消地说:“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怎么都这样!”
  伍子还在挣扎着要冲过去,他眼里几乎都是泪花,他大声地说:“放开我!院长!老头,你听着,你要不把我们营长治好,我就带着我们连,抄了你的医院,我也不让你好过!”
  说完,他自己哭了起来。
  4。高大山站起来了
  吕师长和团长也在为高大山的情况感到着急。团长告诉师长:“医院又组织专家给高大山会了一次诊,可专家们说,高大山能站起来的可能性非常小,老住院也不是个办法,打算过一段时间将他送进荣军医院,长期养起来。”吕师长听了却生气:“照你这么说,咱们师这次改编边防军,他高大山真的不赶趟了?”团长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只好看着师长闷闷地抽烟。
  陈刚从团长那里得到消息后,一进门就为高大山放声大哭起来。他告诉桔梗,说:“桔梗呀,老高完了!”桔梗说:“高大山又咋啦?是不是伤势又恶化了?”陈刚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要被送到荣誉军人疗养院去了!”
  桔梗不由也哭了起来,也在暗暗地为高大山掉着泪水,她说:“建国他爸,我知道你跟高大山不是一般的战友,可你不能老坐在这哭啊,你哭就能把他的伤病哭好了?”陈刚说:“我哭了!我就是哭!我能不哭吗我!高大山是我出生入死的战友,十七师最能打仗的人,都说我陈刚是个英雄,可要不是他,有十个陈刚也死了!他落到了这么个下场,我能不哭!”
  站在一旁的建国和高敏,暗暗地也跟着哭了。
  “不行!”陈刚忽然站了起来,“我不信!他是高大山!别人站不起来,他该站起来!他得站起来!”说完就往外走去了。桔梗说:“陈刚,你这是去哪?”陈刚说:“我去安东医院!我要告诉高大山,他得站起来!他自己不想法站起来,就没人能让他再站起来!他不能忘了自己是高大山!”
  病房里,高大山正跟秋英闹别扭,秋英端饭过来让他吃,他不吃,他让她拿走。他说:“我不吃!”秋英说:“哥,吃一点吧!”高大山说:“我叫你拿走你就拿走!我说过不吃了!”守护的医生这时走过来,吩咐了一句,说:“173号,不要大叫大嚷!好吗?”高大山更加愤怒了,他说:“我就大叫大嚷了!你能咋地?我愿意叫,你要是有能耐,把我拉出去毙了吧!”
  医生吓得马上走开。
  秋英眼里跟着就现出了泪花。
  秋英说:“哥,我知道你心里急,你整天躺在这里,躺了一年零八个月了,你还站不起来,你心里憋屈得慌!可是哥你有没有想过,妹子我整天守着你,看着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么躺着,心里就不难受?你是我男人,是我一辈子生生死死都要守着的人,除了你,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是我男人,我一生一世都指望着你哩!别看我整天乐哈哈的,其实我心里比你还苦!……”
  正说着,陈刚和伍亮出现在了门口。
  秋英说:“你知道我心里为啥这么苦?因为我发觉你不像过去那样要强了!别人说你站不起来,你自己也信了!高大山,枪林弹雨你都没怕过,天天在死人堆里滚爬你都没怕过,可这一回你怕了!你不是原先那个喝醉酒也能端掉敌人军部一个人打下一座城的高大山了!你要真是原先那个高大山,你就不会这样!高大山,你要是连自己也不信了,你就真的完了,你一完我也要完,咱们这个家也就完了!哥,我为啥天天这样守着你,还不是为了有一天你能够站起来……”
  陈刚说:“老高,秋英骂你骂得对,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不就是身上挨了几块弹片吗?弹片谁没挨过!你就这么躺着不起来,你像话吗?我和伍子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你要还这么躺着,十七师就不要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就不要你了!你一辈子就在荣军医院病床上躺着去吧!”
  高大山满脸惊愕地回过头来。
  伍亮早已一脸的泪水,他说:“营长,你快起来吧,咱们师改编成边防军了,师里正在任命营团干部,你要是再不站起来,就不赶趟了!以后你就是再想回部队,也不能了!”
  “陈刚,伍子,这话当真?”
  高大山像是被吓住了,他一时满面涨红。
  陈刚点点头,高大山突然大吼一声,双手向后一撑,上身一挺,居然站立在了床前。
  所有人都惊愕了,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大山,在一阵阵地发呆。秋英惊叫了一声老高,便上前去扶他。
  高大山一把将她甩开,暴怒地说:“陈刚!伍子!咱们走!”
  伍子说:“营长,哪儿去?”
  高大山咆哮着说:“去找师长!他凭啥不要我了!十七师改编边防军,凭啥就不要我了!我高大山十五岁参军,枪林弹雨十几年,部队就是我的家!他不要我,办不到!”
  听着高大山的喊声,医生和护士们都惊讶地张大着嘴巴。好久,才有人反应了过来,说:“高大山站起来了!快去喊院长!快!”
  院长进来一看,果然也震惊了。
  他说:“高大山同志,你……自己站起来了?”
  高大山一惊,脸黑下来了,左右看自己说:“我……站起来了。谁说我站不起来?我这不是站起来了?”
  院长说:“你能往前走一步让我看看吗?”
  高大山试着朝前迈了一步,但身体向后一仰,差点倒地,吓得人们慌忙将他扶到了床上。
  秋英又叫了一声说:“老高……”
  高大山忽然把脸背转过去,悄悄地流下了泪来。
  院长知道高大山的心思,他安慰他:“高大山同志,你别难过!你今天已经站起来了!只要你能站起来一次,我就有信心让你再次站起来!你要好好配合!”
  高大山一下就激动了,他说:“院长,你真能让我再站起来?”
  院长说:“我当医生一辈子,从不说过头话。可今天我要向你保证,我一定让你站起来!”
  高大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床上极力地动了动身子,啪地给院长敬了一个礼。
  “院长,敬礼!”
  陈刚和伍亮感动了,也几乎同时地对院长大声地说道:“院长,我们也给你敬礼!”
  5。高大山的儿子在哪里?
  不久,高大山果真就出现在了吕师长的面前,把吕师长吓了一跳。
  这一天,吕师长正在开会,这时的吕师长,已经不是师长了,而是白山守备区的司令员。
  吕司令说:“同志们,我师就地改编为边防守备区的工作,经过一个月思想动员,三
  个月准备,两个月实施改编方案,已基本有了眉目。经上次党委会研究,一团团长准备让原181团参谋长赵健同志担任;二团团长由原183团二营营长陈刚同志担任,现在只剩下三团团长的人选,我原来倾向于由原183团三营营长高大山同志担任,但现在他的伤情已不允许他继续留部队工作,这个想法只好打消。现在就请大家商议一下,由谁来担任三团团长……”
  就在这时,高大山敲门打断了他的声音。
  其实,高大山早就站在了门外。警卫员打开门的时候,室里的人们就都看呆了。他们看到的高大山,正叉开双腿,雄赳赳地立在门外。
  人们哗地轰动了起来。
  吕司令吃惊地说:“高大山,是你?”
  高大山说:“对!师长,不,司令员,我回来了,请组织上安排我的工作!”
  吕司令走过来,前后左右瞧着,简直不敢相信。
  他说:“高大山,你是真的高大山还是假的高大山?”
  高大山说:“怎么会是假的!看你说的!真的!”
  吕司令说:“看你站得还算稳当。你给我往前走几步,让我瞧瞧!”
  高大山说:“司令员,早几年我跟着你时,咱俩常比试谁能摔倒谁。今天,你是不是还敢跟我摔一跤?”
  吕司令瞪眼说:“高大山,你疯了!”
  高大山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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