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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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17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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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被铁和血锻过三遍
  当我的木枪变成钢枪
  便成为我生命最辉煌的时刻
  一个国家在抒写历史
  一个民族在创造历史
  篱笆缝隙的眼睛
  碉堡线上的枪口
  青纱帐里的胸膛
  炮火横飞中的身影
  当大地上
  树木、石头、河流、道路
  一起站起来,战斗
  便成为传奇和歌曲
  
  八年艰辛的岁月
  四千万条活泼的生命
  沉默又爆炸的是仇恨
  流动又燃烧的是血
  
  如今,六十载已铺在身后
  对于我,却是从黑发到白发的
  长度和距离
  
  现在,战争离许多人已经很远
  但离战士很近
  史册和照片都已变黄
  而我的记忆没有变黄
  不时,梦中仍能听到
  当年战方的呼喊
  
  那  时
  
  还记得那时的岁月吗
  地狱的经纬线和
  狰狞的铁丝网
  纠缠在一起
  嗜血的利刃
  到处是屠杀和掠夺
  坦克履带辗轧着
  婴儿的骨头
  大炮吞噬村庄
  在他们的词典里
  人和蝼蚁是同一个名词
  他们用死亡歌唱
  
  那时
  上帝、真主和佛祖,谁
  都和瓦砾一起,沉默不语
  只有站起来的
  脊骨、眼睛和双手
  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个国家
  一个个民族
  一片片大陆
  仇恨比伤口更深
  精神比苦难更强大
  他们再找不到生活的位置
  却都找到了战斗的位置
  他们都是烧不尽的野草
  他们和野草一起生长
  
  那时
  从武汉到华沙到斯大林格勒
  都在爆炸
  从黄河到多瑙河到伏尔加河
  都在燃烧
  每块石头都在战斗,每块石头
  每棵树都在战斗,每棵树
  每条道路都在战斗,每条道路
  
  那时
  你敢看孩子和老人的眼睛吗
  你知道泪水结冰成的重量吗
  你听见过生命最后呐喊的声音吗
  记录历史的一个个民族的文字
  都是颗颗滴血的钉子
  
  那时
  无论在哪片大陆上
  只剩半堵墙的大城
  都仍坚强地屹立着
  防空洞里婴儿照样诞生
  白杨树始终不忘发芽
  废墟缝隙里野花挣扎着开放
  不同肤色种族的人
  都在缠紧的绷带下
  成熟了
  
  那时
  我们蹲在堑壕里等待出击
  彻夜谈论生活、家庭和
  胜利后的向往
  倾听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声音
  我们对和平分量的认识
  越发加重了
  直到太阳
  从伪装网的缝隙
  升起
  
  也许那时你还没有诞生
  
  也许那时你还没有诞生
  不认识大地的痛苦
  不认识今天背负的另一个世界
  真正的黑暗和黎明
  
  到父辈的伤疤下去寻找弹片
  从他们的梦中去倾听仇恨震颤的刀鸣
  从废墟下去找当年的骸骨
  从泥土下的草根去寻找呐喊的喉咙
  
  记起他们吧
  无论已经死去或仍然活着的
  那些撑过一个时代的
  淬过火的骨头和神经
  
  而今,岁月已装订成册
  时代已依序归档
  血的记忆却不能尘封
  
  也许那时你还没有诞生
  既然地球不是一粒痛苦的葡萄
  既然每个生命都属于历史
  就须记住,牢牢地记住
  
  今天正是从当年的血火中诞生
  
  今  天
  
  站在今天的井口
  打捞六十米深的老井
  第一桶是眼泪
  第二桶是鲜血
  第三桶是生命的重
  是人性的痛
  是孕育我们基因的物质和
  金灿灿的永垂不朽的光荣
  
  我们
  没有权利忘记过去
  那时一个时代
  历史们逼视着我们
  以它——
  井口大睁的严峻的眼睛
  2005.夏于北京


9月3日,记忆的穿透力(二首)
■ 雷抒雁
  和  平
  
  枪声突然沉寂
  透过烟尘
  是谁站起来,大声喊道
  和平了
  法西斯已经投降
  这一刻  像等了一个世纪
  
  人们像第一次看见蓝天
  看见云朵而不是硝烟
  在蓝天自由地舒卷
  
  被枪弹击倒的士兵身边
  花朵突然绽放
  哑然的炮管上
  从哪里飞来一只鸟
  惊慌地望着四周
  她不相信这静寂
  
  眼泪,怎么会轻易流下
  冲洗脸颊上的烟尘
  洗去沉积的战争污垢
  让亲人吻一吻真实的皮肤
  
  没有比“和平”二字
  更复杂的情感了
  没有什么东西
  能像这两个字
  更能软化战士的心
  
  只有这时才知道
  伤口在疼痛
  在仇恨战争
  血肉原来连着神经
  那些叫作功绩的东西
  也许就是残肢
  是永远的恐怖嵌在血肉里
  
  勇敢者与牺牲者
  只追求这一点
  菲薄的报酬
  
  和平
  永恒的梦远离那些
  永恒的人
  
  让敌人跪下
  以折断的枪刺挑起白旗
  挑起他们的罪行与耻辱
  
  如果有祝愿
  就愿和平不是
  两次战争间的
  狭窄走廊
  
  和平的背后
  血,永远在呻吟
  
  目击者——为纪念重庆大轰炸而作
  
  那燃烧的火焰是我的眼睛
  我的眼,那时
  被仇恨烧得彤红
  
  那枯立的断壁是我的眼睛
  我的眼,那时
  死死地盯着来自天空的罪行
  
  目击者,我的眼睛
  是永久的见证
  我的山城哟  被夹竹桃花
  红红白白簇拥着的山城
  我的山城哟  被累累柑桔
  压弯了腰的山城
  
  二江夹流  听船工号子入梦
  又被船工号子唱醒
  我的山城哟
  
  是谁,炸碎了你的清晨
  炸碎了孩子的梦
  无辜者的鲜血
  从江边码头到高高的山顶
  把石砌的台阶  一级一级染红
  
  撕裂我们的天空
  罪恶的鹰烙着血红的日形的恐怖火印
  狞笑的刽子手低飞着
  把炸弹准确地瞄着我们的头顶
  
  野兽,你逃不出我的眼睛!
  逃不出正义的惩罚,强盗!
  我是目击者!是你的克星!
  
  虽然,江河的伤口已经愈合
  土地的伤口已经愈合
  和平已从和平者的手中
  成长起茂密的森林
  
  可我不能忘记那罪孽
  不能忘记生者的血
  以及死者的姓名
  不要说战争的创伤已了无痕迹
  时间的手不会为侵略者抹去罪行
  
  如同星星,月亮,以及无所不见的太阳
  正义的眼睛不会闭拢
  为历史作证!我是目击者!
  人类的良心使我清醒!
  2005年7月


风起自内心的寂静(组诗)
■ 马新朝
  壶口以下的河
  
  它们曾为是水
  现在还是水
  
  它们惊魂未定
  一群灰暗者 是人 是兽 是水
  在逃跑中转换着
  
  从那场械半中撤下来
  一路扔下行李和包裹
  来不及梳理一下兽毛上的血迹
  
  回过头来看一眼
  高高的城堡上仍然泛着血光
  身体的一部分还留在那里厮杀
  
  它们重又还原为水
  水解放了它们
  
  傍晚的湖
  
  更远处的湖泊
  从傍晚出发  穿着性感的衣裙
  
  我常常到那里去居住
  被周围的芦苇环绕
  
  水中的光与我体内的光
  拥抱  使湖水更亮
  
  它走动时带动风雨
  树干潮湿  带露的牡丹微颤
  停下来时  手指触摸到的
  事物  就是家
  
  它在我楼下的花坛边流连
  没有人知道它是湖泊
  
  然后顺着楼梯走上去  敲门
  我的房间是一片蔚蓝
  
  金黄的小米
  
  秋后  它们会经过
  细草  霜  浅水
  从原路返回
  
  这样就成为一个家了
  它们一齐用力
  推开那双巨大的黑手
  
  招回在外边哭过的大哥
  还有一脸老气的叔
  为他们穿上棉衣
  
  它不同于那些散落
  不同于我  它是大地上唯一一个
  无罪的人
  
  冬夜  大风刮过屋顶时
  它亮了出手中的温暖
  我看到父亲满面泪流
  
  说  出
  
  最高处的那块岩石
  有着一个人内心的冲突
  它的谈话已经结束
  
  这是一句沉默了很久的话语
  一道溪流
  它急于表达
  它已经忍受了大山深处的
  封锁和暴行
  它在岩石丛中左冲右突
  试图寻找一张嘴唇
  它渴望被
  说出
  
  曲玛莱乡
  
  风雪之后
  国家的意志重又显现
  在高高的旗杆上
  无语
  
  雪山那边的河源
  它的光
  绕过靠门而立的小女孩黑红的
  额头在积雪上闪烁
  
  两溜干打垒 几顶篷
  像是谁无意间丢下的
  几块石头一种看不见的坚定
  在荒原上行走
  
  风雪的深处 没有一个脚印
  我看不到它的牛羊和人民
  
  那个人
  
  那个人并不是坐在现在
  他的脸隐现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他的内心全是距离
  目光荒芜 袖口里刮着冷风
  
  黑暗跟随着 那是谁
  有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他走向书本的深处


果园与果核(组诗)
■ 池凌云
  赞 美
  
  这时我开始赞美。周围的一切
  没有因为我紧挨着墙壁而减少
  花瓣打开,被一只蜜蜂送走的芳香
  在一个夜晚回来
  昆虫们成群结队爬出洞口
  小小的心脏正在沸腾
  
  它们做好了一张床,今天还去了哪里?
  互相快乐地致礼,雌性的一些
  正系好花围裙,腰肢扭动
  动贵宾们容光焕发
  排成列队,开始了盛大合唱
  
  没有人去比较,它们与我们
  谁更愚蠢。真是不错的一天
  多分了鱼籽酱与蜜糖
  群星与蜉蝣都找到了位置
  高处与低处,在黑色与灰色的壳里
  2004.12.14
  
  看一看果核
  
  看一看果核
  在离去之前
  必须看一看奇特的果园
  甜带来的热度
  感官的兴奋
  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看一看果核
  找到欲望的源头
  最初的爱的记忆
  这样甜蜜
  不对任何人提出要求
  在一个小房间里
  自己慢慢变暖
  2005.1.4.
  
  泥  巴
  
  对于一个快乐的人
  给一点泥巴就够了
  对于一个痛苦的人,所有的给以
  都是多余的。她黑色的鞋
  带走泥巴,这是她孤独的城镇
  
  她每天对着它说话
  有时压碎,再把它扶起来
  很小心地放在手中
  捏成一个人的形状
  把一个人变成两个
  又把两个人变成一个
  
  她给它们眼药水,梳子和腰带
  给它们装上四肢
  冰凉的手,学会抚摸
  拥有正常人的生理现象
  再在雨天拆下来
  所有好玩的东西都不如这个
  2005.1.14.
  
  游  戏
  
  有一件事,一直影响我
  使我乐于付出小小的帮助
  即使在寒冬,也为图画上的马棚保存干草
  不管生活多糟糕,没有遭到破坏
  ——我们坐在温暖的旧沙发上
  所有的话只有一个字,你是知道的
  儿子,阳光下并没有爬满寄居蟹的沙滩
  你爱吃甜食,屁股上的一点小伤让我长久流泪
  你的秘密都刻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很穷,没有玩的东西
  我们伸出两只手,玩拍手的游戏
  你咧开缺牙的嘴,一直笑
  你的一只手在我的手中
  另一只手举着,没有碰到我的手
  那一刻,你该有点慌张
  这本来是游戏的规则
  每一次只能拍到一只手
  可现在我后悔,当初没有把两只手都给你
  2005.1.17.
  
  冬日午后
  
  我在午后的幻想中看森林
  那些阴冷的日子,我让它们
  经历风暴的恶劣天气
  每一天都被疯狂的秘密所折磨——
  长出一棵树,再长出一棵
  一棵树老了,在空寂的阳光中燃烧
  树籽落进泥土。我们微笑时已幸存下来
  
  在人群中摇晃,有时在大雨中湿润
  连续几天都显露青色的皮
  使用简单的语言。我熟悉其中颤抖的一棵
  保留了缩小的艺术
  所有的冷,只显露过去岁月的寒霜
  然而,我们都经历过了
  对于坏天气带来的一切
  我们假装一无所知
  2005.1.11.
  
  最后一天
  
  整个岛屿都在等待一只疲倦的蚌
  发出声音。干旱来自长久的期待
  这是短暂的一天
  人们仍在寻找可以饮用的水
  转瞬就到了傍晚
  
  龙须草绿得发黑
  沉到海底。没有人愿意
  用歌声去医治一座岛的荒凉
  无数珊瑚已经洞穿了
  被送出水面,作为谁的奇观?
  
  我准备了水、盐和一小包针线
  跟随落日,来到了一座无人的岛屿
  从认识一棵棵小灌木开始
  等等它们开花
  把我拖到幻象深处
  
  这是我享受到的一缕无期限有阳光
  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多
  我曾对着一片海洋说话,放弃最后一只船舶
  然而现在我要服从一个失踪的人
  对所有存在这物心怀敬意
  2004.12.20


内心的声音(组诗)
■ 姜庆乙
  救 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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