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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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中的女人-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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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显出一脸的困惑相。

    “我是这样的人吗?”他说,“这个问题我无法解决。我知道我需要与你结成完美、完善的关系。我们几乎建立了这样的关系——我们的确建立了这样的关系。可是除此之外,我是否需要与杰拉德有真正完美的关系?是否这是一种最终的、几乎超人的关系——对他对我均是如此?”

    她的眼睛闪着奇特的光,看了他好久,但她终于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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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页前一页第二十七章 出走



    那天晚上厄秀拉神采奕奕,眼里闪着奇特的光芒回到家中,这副样子把家人气坏了。父亲上完夜课,晚饭时分回来了,路程又远,他累坏了。戈珍正看书。母亲默默地坐着。突然厄秀拉响亮地冲大伙儿说:“卢伯特和我明儿结婚。”

    父亲不自然地转过身问:“你说什么?”

    “明天?”戈珍重复道。

    “真的?!”母亲说。

    厄秀拉只是开心地笑,并不回答。

    “明儿结婚!”父亲严厉地叫着,“你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是的,”厄秀拉说,“为什么不呢?”这口气总是令父亲发疯。“万事俱备了,我们就去登记处登记——”

    厄秀拉高兴地说完以后,人们又沉默了。

    “这是真的吗,厄秀拉?!”戈珍说。

    “我们是否可以问问,为什么这秘密封得这么严?”母亲很有分寸地问。

    “没有秘密呀,”厄秀拉说,“这你们知道的呀!”

    “谁知道?”父亲大叫着,“谁知道?你说的‘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发牛脾气,厄秀拉立即反击。

    “你当然知道,”她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们将要结婚。”

    一阵可怕的沉默。

    “我们知道你们要结婚,是吗?知道!谁知道你的事,你这个变化无常的东西!”

    “爸爸!”戈珍红着脸抗议道。随后她又冷静、语调柔缓地提醒厄秀拉听父亲的话:“不过,这么着急做决定,行吗,厄秀拉?”

    “不,并不急,”厄秀拉高兴地说,“他等我的回话好长时间了——他已经开了证明信了。只是我——我还没准备好。现在,我准备好了,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吗?”

    “当然没有,”戈珍说,但仍嗔怪道:“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呗。”

    “你准备好了,你自己,就这么回事!‘我还没准备好,’”

    他学着她的口气。“你,你自己很重要,是吗?”

    她打起精神,目光很严厉。

    “我就是我,”她说。她感到受到了伤害。“我知道我跟任何别人都没关。你只是想压制我,而不管我是不是幸福。”

    他倾着身子看着她,神色很是紧张。

    “厄秀拉,瞧你都说些什么话!给我住嘴!”妈妈叫着。

    厄秀拉转过身,眼里冒着火。

    “不,我就不,”她叫着,“我才不吃哑巴亏呢。我哪天结婚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关别人什么事?”

    她父亲很紧张,就象一只缩紧身子要弹跳起来的猫。

    “怎么没关系?”他问着逼近她。她向后退着。

    “有什么关系?”她退缩着但嘴仍很硬。

    “难道你的所做所为,跟我无关吗?”他奇怪地叫道。

    母亲和戈珍退到一边一动也不动,象被催眠了一样。

    “没有,”厄秀拉嗫嚅着。她父亲逼近她。“你只是想——”

    她知道说出来没好处,就住口了。他浑身憋足了劲。

    “想什么?”他挑衅道。

    “控制我,”她嘟哝着。就在她的嘴唇还在动着的时候他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把她打得靠在门上。

    “爸爸!”戈珍高声叫着,“这样不行!”

    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厄秀拉清醒过来了,她的手还抓着门把手,她缓缓站起来。他现在倒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不错,”她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昂着头说,“你的爱意味着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就是欺压和否定——”

    他握紧拳头,扭曲着身子走过来,脸上露出杀气。可厄秀拉却闪电般地打开门,往楼上跑去。

    他伫立着盯着门。随后象一头斗败了的动物转身走回炉边的座位中去。

    戈珍脸色煞白。紧张的寂静中响起母亲冷漠而气愤的声音:“嗐,你别把她这事看得太重了。”

    人们又不说话了,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突然门又开了,厄秀拉戴着帽子,身穿皮衣,手上提着一个小旅行袋。

    “再见了!”她气呼呼、颇带讽刺口味地说。“我要走了。”

    门马上就关上了。大家听到外屋的门也关上了,随着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她走上了花园小径。大门“咣当”一下关上了,她的脚步声消失了。屋里变得死一样寂静。

    厄秀拉径直朝车站走去,头也不回,旋风般地奔着。站上没火车,她得走到交叉站去等车。她穿过黑夜时,竟禁不住哭出声来,她哭了一路,到了车上还在哭,象孩子一样感到心酸。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她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儿绝望悲哀,象个孩子一样哭着。

    可当她来到伯金那儿时,她站在门口对伯金的女房东说话的口气却是轻松的。

    “晚上好!伯金在吗?我可以见他吗?”

    “在,他在书房里。”

    厄秀拉从女人身边擦身而过。他的门开了,他刚才听到她说话了。

    “哈啰!”他惊奇地叫着,他看到了她手中提着旅行袋,脸上还有泪痕。她象个孩子,脸都没擦干净。

    “我是不是显得很难看?”她退缩着说。

    “不,怎么会呢?进来。”他接过她的旅行袋,两人一起走进他的书房。

    一进去,就象想起伤心事的孩子一样嘴唇哆嗦起来,泪水不禁涌上眼眶。

    “怎么了?”他搂住她问。她伏在他肩上啜泣得很厉害。

    “怎么了?”待她平静了一点后他又问。可她不说话,只顾一个劲儿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象个孩子一样痛苦难言。

    “到底怎么了?”他问。

    她突然挣开,擦擦泪水恢复了原状,坐到椅子中去。

    “爸爸打我了,”她象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坐直身子说,眼睛发亮。

    “为什么?”他问。

    她看看边上,不说话。她那敏感的鼻尖儿和颤抖的双唇红得有点可怜。

    “为什么?”他的声音柔和得出奇,但很有穿透力。

    她挑衅般地打量着他说:“因为我说我明天要结婚,于是他就欺负我。”

    “为什么这样?”

    她撇撇嘴,记起那一幕,泪水又涌上来。

    “因为我说他不关心我,但他那霸道样伤害了我。”她边哭边说,哭得嘴都歪了。她这种孩子相,把他逗笑了。可这不是孩子气,她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并不全是那么回事吧,”他说,“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说。”

    “是真的,是真的,”她哭道,“他装作爱我,欺负我,其实他不爱,不关心我,他怎么会呢?不,他不会的——”

    他沉默地坐着。想了许多许多。

    “如果他不爱、不关心你,你就不该跟他闹。”伯金平静地说。

    “可我爱他,爱过,”她哭道,“我一直爱他,可他却对我这样,他——”

    “这是敌对者之间的爱,”他说,“别在乎,会好起来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她哭道,“是这样的。”

    “为什么?”

    “我再也不见他了——”

    “但不是马上。别哭,你是得离开他,是得这样,别哭。”

    他走过去,吻她娇好、细细的头发,轻轻地抚摸她哭湿了的脸。

    “别哭,”他重复说,“别再哭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头,默默地一言不发。

    她终于抬起头睁大恐惧的眼睛问:“你不需要我吗?”

    “需要你?”他神色黯淡的眼睛令她迷惑不解。

    “你希望我不来,是吗?”她焦急地问。她生怕自己问得不对。

    “不,”他说。“我不希望这种粗暴的事情发生,太糟糕了。

    不过,或许这是难以避免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木然了。

    “可我呆在哪儿呀?”她问,她感到耻辱。

    他思忖着。

    “在这儿,和我在一起,”他说,“咱们明天结婚和今天结婚是一样的。”

    “可是——”

    “我去告诉瓦莉太太,”他说,“别在意。”

    他坐着,眼睛看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黑色的目光在凝视她。这让她感到有点害怕。她紧张地摸着额头上的刘海。

    “我丑吗?”

    说着她又抽抽鼻子。

    他微笑道:“不丑,还算幸运。”

    他走过去抱住她。她太温柔太美了,他不敢看她,只能这样拥着她。现在,她的脸被泪水洗净了,看上去象一朵初绽的花朵,娇媚、新鲜、柔美,花芯放射着异彩,令他不敢看她,他只能拥抱着她,用她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双眼。她洁白、透明、纯洁,象始初绽开的鲜花,象阳光在闪烁光芒。她那么新鲜,那么洁净,没有一丝阴影。而他则是那么古老、沉浸在沉重的记忆中。她的灵魂是清新的,与未知世界一起闪烁光芒。而他的灵魂则是晦黯的,只有一丝希望,象一粒黄色的种子。但仅仅这一粒活生生的种子却点燃了她的青春。

    “我爱你,”他吻着她喃言道。他因着希望而颤抖,就象一个复活的人获得了超越死亡的希望。

    她不知道这对他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不知道他这几句话到底有多大分量。她象孩子一样需要证实,需要说明,甚至夸大的说明,因为一切似乎仍然不确定、不稳定。

    在他濒临死亡,即将和他的民族一起沉入死谷的时刻;他接受她时所流露出的那股恋情和感激之情;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能够与她结合时那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这一切的一切她是无法理解的。他崇拜她,就象老人崇拜青年,他为她感到自豪,是因为他深信他同她一样年轻,他是她合适的配偶。与她的结合意味着他的复活,这婚姻是他的生命。

    这些她并不知道。她想对他变得重要起来,让他崇拜自己。他们中间隔着无限的沉寂距离。他怎么能告诉她,她内在的美不是形体、重量和色彩,而是一种奇怪的金光!他自己怎么能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呐。他说:“你的鼻子很美,你的下巴让人崇拜。”可他的话象是谎言,让她失望、伤心。甚至当他喃言絮语“我爱你,我爱你”时,她也觉得这话不真实。它是某种超越爱的东西,超越了个人,超越了故有的存在。当他是某个新的未知人,不是他自己时,他何以能说“我”?这个“我”是一个旧的形式,因此是一个死掉的字母。

    在这新的,超越感知的宁馨和欢愉中,没有我,没有你,只有第三个未被意识到的奇迹,这不是自我的存在,而是我的生命与她的生命合成的一个新的极乐结合体。当我的生命终止了,你的生命也终止了的时候,我怎么能说“我爱你”呢?我们都被对方吸住,浑然一体,世界的一切都沉默了,因为没什么需要我们回答,一切都是完美的,天衣无缝。他们在沉默中交流着语言,这完美的整体是欢乐的沉寂体。

    第二天他们就结成了法律上的婚姻。她依从他的要求给父亲和母亲写了信。母亲回了信,父亲却没有。

    她没有回学校。她和伯金一起或呆在他的房中,或去磨房,他俩形影相随。可她谁也不去看,只去看了戈珍和杰拉德。她变得十分陌生,让人猜不透,不过她情绪开朗了,就象破晓的天空一样。

    一天下午,杰拉德和她在磨房那温暖的书房中聊着天。卢伯特还没回家。

    “你幸福吗?”杰拉德笑问道。

    “很幸福!”她很有精神地叫着。

    “是啊,看得出。”

    “是吗?”厄秀拉吃惊地问。

    他笑着看着她。

    “是的,很简单。”

    她很高兴。思忖了片刻她问他:“你看卢伯特是不是也很幸福?”

    他垂下眼皮向一边看去。

    “是的。”他说。

    “真的!”

    “是的。”

    他十分平静,似乎这种事不该由他来谈论。他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她对他的提示很敏感。于是她提出了他想要她问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感到幸福呢?你也应该一样。”

    他不说话了。

    “同戈珍一起?”他问。

    “对!”她目光炯炯地叫着。可是他们都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似乎他们是在违背真实说话。

    “你以为戈珍会拥有我,我们会幸福?”他问。

    “对,我敢肯定!”她说。

    她的眼睛兴奋地睁得圆圆的。但她心里挺紧张,她知道她这是在强求。

    “哦,我太高兴了。”她补充道。

    他笑了。

    “什么让你这么高兴?”他说。

    “为了她,”她说。“我相信,你会的,你会是她合适的郎君。”

    “是吗?”他说,“你以为她会同意你的看法吗?”

    “当然了!”她马上说。但又一想,她又不安起来。“当然戈珍并不那么简单,对吗?她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懂,对吗?在这一点上她跟我可不一样。”她戏弄他,笑得人眼花缭乱。

    “你觉得她并不太象你吗?”杰拉德问。

    她皱紧了眉头。

    “在好多方面象我。可我不知道有了新情况她会怎样。”

    “是吗?”杰拉德问。他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他动动身子说:“我将要求她不管怎样也要在圣诞节时跟我走。”他声音很小,话说得很谨慎。

    “跟你走,你是说短期内?”

    “她愿多久就多久。”他说。

    他们都沉默了。

    “当然,”厄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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