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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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中的女人-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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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吗?”她说,对他那自作多情的亲昵她才不去理会呢。

    他发现了这一点,口气变得冷漠多了。

    “如果我发现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充裕,”他接着说,“我就会放弃我的工作。这工作对我来说早就名存实亡了。我不相信人类,尽管我装作是它的一员。我压根儿不理会我所依靠的社会信仰。我厌恶这行将就没的人类社会有机群体,因此干教育这一行纯粹是没用。我能脱身就脱身,也许明天吧,变得洁身自好。”

    “你有足够的生活条件吗?”厄秀拉问。

    “有的,我一年有四百镑收入,靠这个生活很容易。”

    “赫麦妮怎么办?”厄秀拉问。

    “了了,彻底了结了——吹了,永远不会破镜重圆。”

    “可你们仍然相互理解?”

    “我们很难装作是路人,对吗?”

    他们不说话了,但都很固执。

    “这岂不是折衷的办法?”厄秀拉终于说。

    “我不认为这是折衷,”他说,“你说怎么个折衷法儿?”

    又沉默了。他在思索。

    “非得把一切都甩掉不可,一切——把一切都抛弃,才能得到最后想得到的东西。”他说。

    “什么东西?”她挑衅地说。

    “我不知道,也许是自由吧。”他说。

    可她希望他说的那个字是“爱”。

    水闸下传来刺耳的犬吠声。他似乎被这声音搅乱了思绪。

    可她却不去理会。她只是感觉到他心绪不宁。

    “我知道了,”他压低嗓门说,“是赫麦妮和克里奇来了。

    她要在房子装上家具之前来看看。“

    “我知道,”她说,“她要监视着你装饰房间。”

    “也许是吧。这有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厄秀拉说,“但是我个人无法容忍她。我觉得她是个骗子,你们这些人总在说谎。”她思忖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我就是在乎,她帮你装饰房子我就是不乐意。你总让她围着你,我就是不乐意。”

    他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也许,”他说,“我并不愿意让她装饰这儿的房间——我并不愿意她缠着我。可我总不能对她太粗暴呀,何必呢?不管怎么着,我得下去看看他们了。你来吗?”

    “我不想去。”她冷漠但犹豫地说。

    “来吧,对,来吧,也来看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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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页前一页第十二章 地毯



    他走下堤岸,她不大情愿地跟着他。她既不愿跟随他也不愿离开他。

    “我们相互早就了解了,太了解了。”他说。她并不作答。

    幽黯的大厨房里,那个雇工的老婆正尖声尖气地同赫麦妮和杰拉德站着聊天。杰拉德穿着白衣服,赫麦妮则着浅绿的薄花软绸,他们的穿着在午后幽黯的屋中格外耀眼。墙上笼子里十几只金丝雀在引吭鸣啭。这些鸟笼子围着后窗挂着,阳光透过外面的绿叶从这孔小方窗里洒进屋来,景致很美。塞尔蒙太太提高嗓门说话,想压过鸟儿愈来愈响亮的叫声,这女人不得不一次次提高嗓门,鸟儿们似乎在跟她对着干,叫得更起劲儿了。

    “卢伯特来了!”杰拉德的喊声盖过了屋里噪杂的人声和鸟鸣声。他让这喧闹声吵得烦极了。

    “这群鸟儿,简直不让人说话!”雇工的老婆叫道,她厌恶地说,“我得把笼子都盖上。”

    说完她就东一下西一下,用抹布、围裙、毛巾和桌布把鸟笼子都蒙上。

    “好了,你们别吵了,让别人说说话儿。”可她自己的声音仍然那么大。

    大伙儿看着她很快就把笼子都盖上了,盖上布的鸟笼子很象葬礼中的样子。可鸟儿们挑战般的叫声仍旧从盖布下钻出来。

    “好了,它们不会再叫了。”塞尔蒙太太让大家放心。“它们就要睡了。”

    “是啊。”赫麦妮礼貌地说。

    “会的,”杰拉德说。“它们会自动睡过去的,一盖上布,笼子里就跟夜晚一样了。”

    “它们会那么容易上当吗?”厄秀拉说。

    “会的,”杰拉德回答道,“你不知道法布尔①的故事吗?他小时候把一只母鸡的头藏在鸡翅膀下,那母鸡竟呼呼睡了,这很有道理。”

    “从此他就成为一位博物学家②了?”伯金问。

    “可能吧。”杰拉德说。

  

    ①让。亨利。法布尔(1823—1915),法国昆虫学家与著作家。

    ②指直接观察动植物的科学家。

    这时厄秀拉正从盖布下窥视鸟笼子里面的鸟儿。一群金丝雀立在角落里,相互依偎着准备睡了。

    “真可笑!”她叫道,“它们真以为是晚上了!真荒谬!真的,对这种轻易就上当的东西人们怎么会尊敬呢?”

    “对呀,”赫麦妮优哉游哉地说着也走过来观看。她一只手搭在厄秀拉胳膊上嘻笑道:“是呀,这鸟儿多逗人,象个傻老公一样。”

    她的手拉着厄秀拉的胳膊离开鸟笼子,缓慢地问:“你怎么来了?我们还碰到戈珍了。”

    “我来水塘看看,”厄秀拉说,“结果发现伯金在这儿。”

    “是吗?这儿真象是布朗温家的地盘儿了,是吗?”

    “我巴不得是呢,”厄秀拉说,“我看到你们在湖上划船,就来这儿躲清闲。”

    “是吗?这么说是我们把你从湖边赶到这儿来的。”

    赫麦妮的眼皮不可思议地朝上翻着,那样子很有趣但不自然。她脸上总有那么一种神奇的表情,既不自然又对别人视而不见。

    “我刚要走,”厄秀拉说,“伯金先生却要我看看这儿的房子。在这儿住该多美呀,真没说的。”

    “是啊,”赫麦妮心不在焉地说,说完就转过身不再理会厄秀拉了。

    “你感觉如何,卢伯特?”她充满感情地问伯金道。

    “很好,”他回答。

    “你感到很舒服吗?”赫麦妮脸上露出不可思议、阴险的神色,她似乎很有点沉醉的样子,胸部都抽动了一下。

    “很舒服,”他回答。

    他们好久没说话,赫麦妮低着眼皮,看了他半天。

    “你是说你在这儿会很幸福吗?”她终于开口问。

    “我相信会的。”

    “我一定会尽力为他做事的,”雇工的老婆说,“我保证我家先生也会这样做。他在这儿会住得很舒服的。”

    赫麦妮转过身缓缓地打量她。

    “太谢谢了,”她说完又不再理她了。她回转身扬起头,只冲他一人问道:“你丈量过这间房吗?”

    “没有,”他说,“我刚才在修船。”

    “咱们现在量量好吗?”她不动声色,慢声细语地说。

    “您有卷尺吗,塞尔蒙太太?”

    “有,我会找到的。”那女人应声去篮子里找。“我就这么一卷,能用吗?”

    尽管卷尺是递给伯金的,可赫麦妮却接了过来。

    “很感谢你,”她说,“这尺子很好用。谢谢你。”说完她转向伯金,快活地比划着对他说:“我们现在就量,好吗,卢伯特?”

    “那别人干什么?大家会感到厌倦的。”他很勉强地说。

    “你们介意吗?”赫麦妮转身不经意地问厄秀拉和杰拉德。

    “一点都不介意。”他们回答。

    “那先量哪一间呢?”赫麦妮再次转向伯金快活地问,她要同他一起做点事了。

    “一间一间量下去吧。”他说。

    “你们量着,我去准备茶点好吗?”雇工的老婆说,她也很高兴,因为她也有事做了。

    “是吗?”赫麦妮举止出奇得亲昵,似乎能淹没这女人。她把那女人拉到自己身边,把别人都撇开,说:“我太高兴了。

    我们在哪儿吃茶点呢?“

    “您喜欢在哪儿?在这儿还是在外面的草坪上?”

    “在哪吃茶?”赫麦妮问大家。

    “在水塘边吧。塞尔蒙太太,如果您准备好了茶点,我们这就带上去好了。”伯金说。

    “那好吧。”这女人感到很满意。

    这几个人走下小径来到第一间屋。房间里空荡荡的,但很干净,洒满了阳光。一扇窗户向枝繁叶茂的花园儿敞开着。

    “这是餐厅,”赫麦妮说,“咱们这么量,卢伯特,你到那边去——”

    “我不是可以替你做吗?”杰拉德说着上前来握住卷尺的一端。

    “不必了,谢谢。”赫麦妮叫了起来。她就这样穿着漂亮的绿色印花薄软绸衣服蹲下身去。跟伯金在一起做事对她来说是一大快乐,他对她唯命是从。厄秀拉和杰拉德在一旁看着他们。赫麦妮的一大特色就是一时间与一个人亲密相处而置别人不顾,把别人晒在一旁。因此她总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量完了房子就在餐厅里商量起来。赫麦妮决定了用什么来铺地面。要是她的建议受到挫折她就会大为光火。伯金在这种时刻总是让她独断专行。

    然后他们穿过正厅,来到另一间较小的前屋。

    “这间是书房,”赫麦妮说,“卢伯特,我有一块地毯,你拿上吧。你要吗?要吧。我想送给你。”

    “什么样的?”他很不礼貌地问。

    “你没见过的。底色是玫瑰红,夹杂着些儿蓝色、金属色、浅蓝和柔和的深蓝色。我觉得你会喜欢它的。你会喜欢它吗?”

    “听起来挺不错的,”他说,“哪儿的?东方的吗?绒的吗?”

    “是的。是波斯地毯呢!是骆驼毛做的,很光滑。我以为它的名字叫波戈摩斯地毯,长十二英尺,宽七英尺,你看可以用吗?”

    “可以的,”他说,“可是您为什么要送我这么昂贵的地毯呢?我自己那块旧牛津土耳其地毯挺不错的,有它就够了。”

    “可是我送给你不好吗?请允许我这样。”

    “它值多少钱?”

    她看看他说:“我记不得了。挺便宜的。”

    他看看她,沉下脸说:“我不想要,赫麦妮。”他说。

    “让我把地毯送给你铺在这所房子里吧,”她说着走上前来求援般地把手轻轻地搭在他胳膊上。“你若不要,我会失望的。”

    “你知道我不愿意你送我东西。”他无可奈何地重复道。

    “我不想给你什么东西,”她调侃地说,“可这块地毯你要不要?”

    “好吧。”他说,他败了,她胜了。

    他们来到楼上。楼上同楼下一样也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已稍加装饰,很明显,伯金就睡在这屋里。赫麦妮认真地在屋里巡视一番,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似乎要从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里汲取出伯金的身影。她摸摸床,检查一下床上的铺盖。

    “你真感到舒适吗?”她捏捏枕头问。

    “很舒服。”他冷漠地回答。

    “暖和吗?下面没铺褥子,你需要有条褥子,你不应该盖太多的衣服。”

    “我有一条,”他说,“撤下来了。”

    他们丈量着房子,时时停下来思忖。厄秀拉站在窗边,看到雇工的老婆端着茶点走上水坝到水池边去了。她对赫麦妮的那番空谈大论表示厌恶,她想喝茶了,做什么都行,就是看不下这大惊小怪的场面。

    最后,大家都来到绿草茵茵的堤岸上进野餐。赫麦妮在为大家倒茶,她现在理都不理厄秀拉。厄秀拉刚才心情不太好,现在恢复过来了,她对杰拉德说:“那天我可是恨透你了,克里奇先生。”

    “为什么?”杰拉德躲躲闪闪地问。

    “因为你对你的马太坏了。哦,我真恨透你了!”

    “他干什么坏事了?”赫麦妮拖着长声问。

    “那天在铁道口上,一连串可怕的列车驶过时,他却让他那可爱的阿拉伯马跟他一起站在铁道边上。那可怜的马很敏感,简直吓坏了。你可以想象出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场景。”

    “你为什么要这样,杰拉德?”赫麦妮不动声色地问。

    “这马必须学会站立不可,对我来说,一有机车轰响就躲的马有什么用?”

    “可你干吗要折磨它,没必要这样,”厄秀拉说,“为什么让它在铁道口站那么久?你本来可以骑回到大路上去,避免那场虚惊。你用马刺把它的肚子都扎出血来了。太可怕了!”

    杰拉德态度生硬地说:“我必须使用它,要让它变得让人放心,它就得学会适应噪音。”

    “为什么?”厄秀拉颇为激动地叫道。“它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你为什么要选择它去承受这承受那?你要对你的生命负责,它同你一样也是自己生命的主人。”

    “我不同意这种说法,”杰拉德说,“这马是为我所用的,并不是因为我买下它了,而是因为它天生如此。对一个人来说,随心所欲地使用他的马比跪在马前求它实现它的天性更合乎情理。”

    厄秀拉刚要开口说话,赫麦妮就抬起头来思忖着说:我确实认为,我真地认为我们必须有勇气使用低级生命来为我们服务。我确实觉得,如果我们把任何一种活生生的动物当作自己对待的话那就错了。我确实感到把我们自己的感情投射到任何牲灵上都是虚伪的,这说明我们缺少辨别力,缺乏批评能力。“

    “很对,”伯金尖刻地说。“把人的感情移情于动物、赋于动物以人的意识,没比这更令人厌恶的了。”

    “对,”赫麦妮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必须真正选好一个位置,要么我们使用动物,要么动物使用我们。”

    “是这么回事,”杰拉德说,“一匹马同人一样,严格讲,尽管它没有头脑,却有意志。如果你的意志不去支使它,它就要支使你。对此我毫无办法,我无法不支使它。”

    “如果我们知道怎样使用我们的意志,”赫麦妮说,“我们就可以做任何事情。意志可以拯救一切,让一切都走上正轨,只要恰当,明智地使用我们的意志,我相信这些都能办得到。”

    “你说恰当地使用意志是什么意思?”伯金问。

    “一位了不起的大夫教过我,”她对厄秀拉和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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