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i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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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iza-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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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
  说后他又笑了。然后幽灵向我跨进一步,从晚会会场射过来的灯光使他的身体稍微浮现出来一点,因而知道他裸着身子。虽然仍然看不清楚他身体的整个模样,也不清楚身上的毛是否浓厚,但可以看到身体中间隆隆勃起的阴茎,所以我知道他没有穿衣物。
  “我说过我们是因为向导这一概念才形成的事吧?”
  幽灵一边缓慢地招着阴茎一边问道,我点点头。



第03章 摩洛哥的热风
   仔细一看,幽灵只是由阴茎构成的。虽然在廉价的科幻漫画中,常画着身上长出成百上千根阴茎的怪物,但幽灵并不是那个样子。远离烛光和火把,只有月光照着幽灵身体中部的阴茎。他不像海呷顶端的阴茎型灯塔那样在月光中明显地突出出来,而是在平静湖面上的月光中形成阴茎模样。我虽然没有看到过全息摄影,但我觉得全息摄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在摩纳哥公国建立的公元1038年成为幽灵,你虽有真知子这个名字的肉体器官,却同我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有什么关系?你想和我做爱吗?”我注视着全息摄影下的阴茎低声说道。但幽灵说,“不是那种事”。他这么一说,反而使我特别想抚摸那仿佛用白色大理石精心雕刻的阴茎,但是,全息摄影中的阴茎可以抚摸吗?
  “不管在任何时代或任何情况,基本原则是相同的,不要将形态不变作为问题,因为种族想继续生存就必须追寻共同的经历。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明白”,我回答。但比回答更快的是我伸手去抚摸端正的大理石阴茎。我可以看到阴茎的形状,却感受不到它的实体。在我的手指和手掌下,阴茎溃不成形。这样就无法做爱了,真令人失望。让人难受的想像散落在黑暗的森林缝隙间,感觉到无数黑猩猩将身体装扮成树叶注视着我。
  “你虽然也那样想,但我们这些人与他人无法沟通,所以你一个朋友也没有。”
  这么轻易地被别人说中自己内心的痛苦之事,我突然变得想要哭出来。正是这样,我内心的混乱意识,他竟然用一句话就能准确地表现出来。
  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
  一个也没有。
  “你告诉我的历史非常有趣,那就是旅行,因为向导的工作必须有旅行才能存在,但你好像对我们这伙人的旅行没有发表看法。”
  “是啊,与其说是旅行,不如说是逃亡更为合适,还有追赶的人,必须拒绝不想接触的人,并将某些接触作为最后的接触,结果必须终止与其他所有人的接触。只要我闭上眼睛,这些情景就会立刻浮现出来。在昆虫飞舞的热带地区,被政府军追杀的卡斯特罗军队中的盖里拉军官,身怀进攻哈瓦那的重要情报,穿越丛林,交给少将拉奥·布埃那·韦达斯。此时与埋伏的政府军特种部队发生冲击,自己一方人员全部被炮火烧死,他的左腿也被严重烧伤。在其后的三十六个小时中,各种昆虫爬上伤口并产下卵,疼痛难忍的伤口使他在两个小时内就用完了所有的吗啡,他在疼痛中觉得自己是个向导,在四周净是滴水的极度潮湿中,他感谢的不是上帝,而是全宇宙……。”我不是讲故事,也不是在想像,只是在说明现在看到的全息摄影中的阴茎,以及幽灵藏身的森林与对面晚会会场之间的裂隙所产生的影像。任何地方都一样,任何话都能说,这里是蒙的卡罗也好,是新宿小巷廉价旅馆的潮湿床单也好,是奇维果园的精神病院也好,即使我成为盲人,眼睛内部只能看到沸腾的热水影像,裂隙也不会消失,让我感到亲切的只有那裂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才知道那裂隙是不应该存在的呢?我对将要变成妓女的预兆感到害怕,并不是因为我失去与男人交往的条件而绝望,而是知道自己能够看到裂隙的能力是无法与其他人分享的。裂隙中经常隐藏着好几个人,看,就站在小森林的黑暗之中,在我接触全息摄影中的阴茎时,就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人带着同样的眼神到处逃窜,我可以看到被幽禁。被拷打的人。手被切断、用牙齿弹吉他、沾满毒品的黑人。撕碎读过数百遍的妹妹来信,使它随风飘扬,走在沙漠中的诗人、在白色城市白色房子白色房间中的白色桌子上,画出一条白线,全身白色的美丽女人,他们都是朋友吗?
  “你刚才说的是同伴吧?”
  “同伴未必是朋友,因为即使是向导也不能进行这样的会话。”
  “那么你为什么能和我进行这样的会话呢?”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向导,而你是拥有最新肉体的向导。”
  “你和活着的向导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不是的,像吉他手、诗人、女演员,因为社会性功能,所以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向导。”
  “因为我没有才能。”
  “从向导的作用来看,才能之类的东西,就同蛆蚓的粪便一样,完全没有价值。”
  作用?我是有作用的呀,我想知道的是,是拯救世界?还是将世界引向灭亡?我想知道,但又觉得害怕,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不能那样说。”
  “你不和我做爱,又不告诉我的作用是什么”,我说着,心中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个擅长使人焦躁不安的中年男子,同时用双手去抚摸全息摄影中的阴茎。但我一碰到它就知道它又发生变化了,它逐渐变得柔软起来,“你不会兴奋吗?”我问道,但是幽灵没有回答,或许他不想对这种单刀直入的问题做回答。
  “当然,才能这个东西只是保证你在现实世界中的社会性,和向导的性质完全无关。向导发觉自己是个向导后,就会专心从事这一职业。然而,大家是因为无法战胜恐怖才选择了才能。但你并没有那样做,所以至今仍保持着纯真的东西,我也因此采与你接触。请不要在乎才能之类的东西,也不要想着拯救他人或拿起画笔之类的事,不要有对死亡的恐惧心理,因为死亡对向导来说还是死亡。”
  “不能做朋友吗?”我问道。全息摄影中的阴茎逐渐变成稀泥状,如同溺死前的蛇一样蠕动着,然后又变成光泡在黑暗的森林中飘扬,在这些光泡即将消失前,幽灵回答说,
  “我和你不能成为朋友。”
  “你去哪里啦?我们都很担心’,乔斯顿并没有这样说。我回到桌子旁边时,吉儿和拉芳丝正在准备用餐。在此之前好像有雷尼尔大公的演讲和干杯仪式。桌子上的气氛非常恶劣,乔斯顿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而焦躁不安,吉儿和拉芳丝可能吵过架,谁也不开口讲话,当我自言自语地说自己没有朋友时,难过得想哭出来,但最后幽灵说不能和我做朋友时,我却不可思议地有了勇气。或许是全息摄影中的阴茎太美丽了吧!我茫然地以一秒一次的缓慢节奏将鹿肉送到嘴巴里,将它们嚼碎,连一眼也没有着乔斯顿。吉儿和拉芳丝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恶劣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乔斯顿终于无法忍耐地说,“我先坐出租车回去,轿车留下来给你们。”说完后离席而去,但其后我们三人仍然没有说话。
  “乔斯顿很生气”,在轿车里拉芳丝对我说,“你、在。那树荫下、作什么?”
  “会见幽灵啊。”
  我本来隐身在森林的黑暗中,但半个身子似乎成为一个剪影,使得所有参加晚会的人都能看得到我。当雷尼尔大公演讲时更显得刺眼,吉儿和拉芳丝分别来过两次,叫我回到座位上,但我好像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瞳孔放大,身体僵硬。对于我的失态,大家将责备的眼光转向我的男伴乔斯顿,会场被一种异样的气氛所笼罩。“为什么我要来参加这个晚会,还不是那个日本女人要求带她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我非要接受这种耻辱不可呢?”乔斯顿对着吉儿大发脾气,吉儿和拉芳丝虽然想为我辩护,但我回来后,她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辩解、以空洞眼神进餐的我。
  “大家、都看着、真知子、你没有、发觉吗?”也就是所有的人都以轻蔑的眼光看着我。
  一回到别墅,吉儿和乔斯顿就开始激烈的争吵,据说小林没有和乔斯顿打照面就搭乘晚上的班机回巴黎去了。乔斯顿似乎觉得同是日本人,小林应该照顾我才对,而他竟然就这么走掉了,留下语言不通、束手无策的我,结果使乔斯顿更加焦躁不安了。真没想到肉食人种竟然能吵得如此激烈。我和拉芳丝避开吉儿和乔斯顿,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拉芳丝大概觉得坐在椅子上的我有些垂头丧气,于是走过来,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并说“不会有事的”。
  “欧洲的假绅士、就像纳土一样受到、压抑、所以、没关系的、他、不会对你、怎样的”,拉芳丝觉得我很丧气,所以说些话来安慰我。其实我并不是为反省那件丢人现眼的事而沉默,而是想起幽灵所说的话,并思考着其中的含义,所以我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拉芳丝接着说了不少无聊的话,想让我打起精神来。、“欧洲的、假绅士、真的很可怜。必须、否定、欲望、生气了、也不能、打女人、为稳定?放下、许多事情、但现在。觉得困惑。”隔着玻璃窗传来波涛的声音,我觉得日本和地中海的波涛都差不多。透过地板和墙壁,楼下传来吉儿和乔斯顿的争吵声,听起来像是波涛声。听着这两种声音,我突然觉得眼前温柔地对我说话的拉芳丝非常沉闷,我和幽灵见面引起的兴奋与感动已慢慢消失,很就以前遗忘的厌恶心情又从脚底下往上涌,就像某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已经决定性地被远远隔离,永远都不可能接近的那种恶劣气氛。说得更准确些,就是觉得自己对这个现实是多余的。当然,我也想对拉芳丝温柔体贴的言语给予回报,“谢谢你、拉芳丝。我……,我……。
  “我……”
  “我……”
  “我……”,接下来的话却消失了。如果最初我耐心地向拉芳丝讲幽灵的故事,她可以不会装出一副听懂的表情,而是直率地说她听不懂、听不懂,也许就会与我分担这种讨厌的气氛。但是,不管我多么努力,我也不想谈幽灵的事。这种像海底贝类似的自我封闭到底是为什么呢?当然,这种状况并不是因为我没有放松思考的体力。回想我所有的朋友,没有一个人像技茧丝那样,耐心地听别人的话,并努力去理解别人说的话。
  对于不做任何回答、只是无力地点头微笑的我”拉茧丝并没有生气,只是为我拿来高级白兰地,并说“这个时候、这是最好的东西”。瓶子的形状从来没有见过,标签上蒙满灰尘,无法辩读。“这是、好东西、是十九世纪、的东西”。说着,拉芳丝就像进行茶道仪式那样,郑重地打开了瓶塞。瓶塞刚一打开,微弱却又十分强烈的酒香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真的是微弱又强烈,瞬间就消失了。我想起全息摄影中的阴茎幽灵突然飘扬、消失的情景。“哇”,拉芳丝叫道,我也‘畦”了一声,表示对百年前葡萄酒香味的敬意。十九世纪的葡萄酒暂时消除了我的自我封闭。电影《疤面煞星》中,有一个黑社会治大指着价格五百美元的莎旦牌香槟,笑着说“不过是葡萄酒而已”。这个画面象征性地表现出佛罗里达毒品贩子的无知,让我非常敬佩。酒注入杯中,我们嗅嗅香味,然后一口喝下去时,我突然理解到我们制造某些东西并不是需要那些东西,而是为了逃避想像中的恐怖。百年前的葡萄酒可以消除恐怖,而给予不明原因的恐怖一个形状,也可以消除恐怖吧?但我并不想那样做,我不写诗,不作画,也不歌唱。其他人可能会说这是因为我不会做这些事的缘故,但是我就是不做。因为创造东西是胆小鬼的行为。
  不知何时,楼下吉儿和乔斯顿的争吵已经结束了。可能是不间断地大声争吵使他们疲倦了,也可能是两人和好并开始做爱了,或者是其中一人已经杀了对方。我想像着勒死吉儿后,茫然若失、泣不成声的乔斯顿的模样。如果在以前,我会继续这种戏剧性的想像,享受让它发展下去的乐趣,但今天晚上却无法这样做。即使如此,拉芳还是体贴的,绝对不会离我而去。
  “谢谢你,拉芳丝”,我说,“因为你绝对不会抛弃我。”
  “这不是为真知子,”拉茧丝双手捧杯,籍以温暖白兰地,“是为我自己呀”。为什么她会如此直率、耐心呢?这样的女性为什么愿意在我的身边呢?我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失去自我,像婴儿一样哭起来。
  “你、现在、想改变什么、清说”,拉芳丝说。我努力止住泪水,回答说“不想再呆在这儿。”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想到哪儿去。”
  拉芳丝想了一下,然后取出飞机时刻表说,“去沙漠吧!”
  “因为沙漠的影子,非常长啊,还有沙漠里的风,热得瞬间、可将汗水吹干……。”
  我们在十分钟时间里就收拾好了行李,并打电话叫出租车。走到深夜中的门口,在白兰地的作用下,脸颊有些发烫,让海风一吹,非常舒服。当出租车来到并往车上装行李时,吉儿房间的电灯亮了。我们刚坐进车里,身上只穿着休闲服的吉儿跑了出来。
  “我们要去摩洛哥”,拉芳丝说。“这个时候?”吉儿忧伤地扭曲面孔问道。我想这就是吉普赛人的脸。“意大利国际航空公司早上七点有从热那亚飞往卡萨布兰卡的班机,现在坐车去,睡一觉就可以到热那亚了。”拉芳丝说。
  “你和他和好了吗?”拉芳丝问。吉儿点点头。
  “因为我需要他”,吉儿用吉普赛人的面孔说,又给了我们每人数次的告别吻。我们抬起头,看到乔斯顿的脸从窗户里出现了。“再见”,我挥挥手,乔斯顿的表情像死人一样。出租车开动了,含有花香的湿润空气流火车内,我发觉移动会给使人兴奋。“因为我不是创造东西的”,我想,“或许我应该继续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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