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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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9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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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道入,逐卢、董所荐林光世等,悉罢之,勒外戚不得为监司、郡守,子弟门客敛迹,不敢干朝政。由是权倾中外,进用群小。取先朝旧法,率意纷更,增吏部七司法。买公田以罢和籴,浙西田亩有直千缗者,似道均以四十缗买之。数稍多,予银绢;又多,予度牒告身。吏又恣为操切,浙中大扰。有奉行不至者,提领刘良贵劾之。有司争相迎合,务以买田多为功,皆缪以七八斗为石。其后,田少与硗瘠、亏租与佃人负租而逃者,率取偿田主。六郡之民,破家者多。包恢知平江,督买田。至以肉刑从事。复以楮贱作银关,以一准十八界会之三,自制其印文如「贾」字状行之,十七界废不用。银关行,物价益踊,楮益贱。秋七月,彗出柳,光烛天,长数十丈,自四更见东方,日高始灭。台谏、布韦皆上书,言此公田不便,民间愁怨所致。似道上书力辩之,且乞罢政。帝勉留之曰;「公田不可行,卿建议之始,朕已沮之矣。今公私兼裕,一岁军饷,皆仰于此。使因人言而罢之,虽足以快一时之议,如国计何!」有太学生萧规、叶李等上书,言似道专政。命京尹刘良贵捃摭以罪,悉黥配之。后又行推排法。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税,而民力弊矣。

  理宗崩,度宗又其所立,每朝必答拜,称之曰「师臣」而不名,朝臣皆称为「周公」。甫葬理宗,即弃官去,使吕文德报北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骇,帝与太后手为诏起之。似道至,欲以经筵拜太师,以典故须建节,授镇东军节度使,似道怒曰:「节度使粗人之极致尔!」遂命出节,都人聚观。节已出,复曰:「时日不利。」亟命返之。宋制:节出,有撤关坏屋,无倒节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骇叹。然下沱之报实无兵也。三年,又乞归养。大臣、侍从传旨留之者日四五至,中使加赐赉者日十数至,夜即交卧第外以守之。除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一月三赴经筵,三日一朝,赴中书堂治事。赐第葛岭,使迎养其中。吏抱文书就第署,大小朝政,一切决于馆客廖莹中、堂吏翁应龙,宰执充位署纸尾而已。

  似道虽深居,凡台谏弹劾、诸司荐辟及京尹、畿漕一切事,不关白不敢行,李芾、文天祥、陈文龙、陆达、杜渊、张仲微、谢章辈,小忤意辄斥,重则屏弃之,终身不录。一时正人端士,为似道破坏殆尽。吏争纳赂求美职,其求为帅阃、监司、郡守者,贡献不可胜计。赵氵晋辈争献宝玉,陈奕至以兄事似道之玉工陈振民以求进,一时贪风大肆。五年,复称疾求去。帝泣涕留之,不从。令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六年,命入朝不拜。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廷始坐。继又令十日一入朝。

  时襄阳围已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取宫人娼尼有美色者为妾,日淫乐其中。惟故博徒日至纵博,人无敢窥其第者。其妾有兄来,立府门,若将入者,似道见之,缚投火中。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所狎客入,戏之曰:「此军国重事邪?」酷嗜宝玩,建多宝阁,日一登玩。闻余有玉带,求之,已徇葬矣,发其冢取之。人有物,求不予,辄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帝如景灵宫亦不从驾。八年,明堂礼成,祀景灵宫。天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辂。胡贵嫔之父显祖为带御器械,请如开禧故事,却辂,乘逍遥辇还宫,帝曰平章云云,显祖绐曰:「平章已允乘逍遥辇矣。」帝遂归。似道大怒曰:「臣为大礼使,陛下举动不得预闻,乞罢政。」即日出嘉会门,帝留之不得,乃罢显祖,涕泣出贵嫔为尼,始还。

  似道既专恣日甚,畏人议己,务以权术驾驭,不爱官爵,牢笼一时名士,又加太学餐钱,宽科场恩例,以小利啖之。由是言路断绝,威福肆行。

  自围襄阳以来,每上书请行边,而阴使台谏上章留己。吕文焕以急告,似道复申请之,事下公卿杂议。监察御史陈坚等以为师臣出,顾襄未必能及淮,顾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运天下为得。乃就中书置机速房以调边事。时物议多言高达可援襄阳者,监察御史李旺率朝士入言于似道。似道曰:「吾用达,如吕氏何?」旺等出,叹曰:「吕氏安则赵氏危矣。」文焕在襄,闻达且入援,亦不乐,以语其客。客曰:「易耳,今朝廷以襄阳急,故遣达援之,吾以捷闻,则达必不成遣矣。」文焕大以为然。时襄兵出,获哨骑数人,即缪以大捷奏,然不知朝中实无援襄事也。襄阳降,似道曰:「臣始屡请行边,先帝皆不之许,向使早听臣出,当不至此尔。」

  十月,其母胡氏薨,诏以天子卤簿葬之,起坟拟山陵,百官奉襄事,立大雨中,终日无敢易位。寻起复入朝。

  度宗崩。大兵破鄂,太学诸生亦群言非师臣亲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开都督府临安,然惮刘整,不行。明年正月,整死,似道欣然曰:「吾得天助也。」乃上表出师,抽诸路精兵以行,金帛辎重之舟,舳胪相衔百余里。至安吉,似道所乘舟胶堰中,刘师勇以千人入水曳之不能动,乃易他舟而去。至芜湖,遣还军中所俘曾安抚,以荔子、黄甘遗丞相伯颜,俾宋京如军中,请输岁币称臣如开庆约,不从。夏贵自合肥以师来会,袖中出编书示似道曰:「宋历三百二十年。」似道俯首而已。时一军七万余人,尽属孙虎臣,军丁家洲。似道与夏贵以少军军鲁港。二月庚申夜,虎臣以失利报,似道仓皇出,呼曰:「虎臣败矣!」命召贵与计事。顷之,虎臣至,抚膺而泣曰:「吾兵无一人用命也。」贵微笑曰:「吾尝血战当之矣。」似道曰:「计将安出?」贵曰:「诸军已胆落,吾何以战?公惟入扬州,招溃兵,迎驾海上,吾特以死守淮西尔。」遂解舟去。似道亦与虎臣以单舸奔扬州。明日,败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扬旗招之,皆不至,有为恶语慢骂之者。乃檄列郡如海上迎驾,上书请迁都,列郡守于是皆遁,遂入扬州。

  陈宜中请诛似道,谢太后曰:「似道勤劳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礼。」止罢平章、都督,予祠官。三月,除似道诸不恤民之政,放还诸窜谪人,复吴潜、向士璧等官,诛其幕官翁应龙,廖莹中、王庭皆自杀。潘文卿、季可、陈坚、徐卿孙皆似道鹰犬,至是交章劾之。四月,高斯得乞诛似道,不从。而似道亦自上表乞保全,乃命削三官,然尚居扬不归。五月,王龠论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死孝,太皇太后乃诏似道归终丧。七月,黄镛、王应麟请移似道邻州,不从。王龠入见太后曰:「本朝权臣稔祸,未有如似道之烈者。缙绅草茅不知几疏,陛下皆抑而不行,非惟付人言于不恤,何以谢天下!」始徙似道婺州。婺人闻似道将至,率众为露布逐之。监察御史孙嵘叟等皆以为罚轻,言之不已。又徙建宁府。翁合奏言:「建宁乃名儒朱熹故里,虽三尺童子粗知向方,闻似道来呕恶,况见其人!」时国子司业方应发权直舍人院,封还录黄,乞窜似道广南;中书舍人王应麟、给事中黄镛亦言之,皆不从。侍御史陈文龙乞俯从众言,陈景行、徐直方、孙嵘叟及监察御史俞浙并上疏,于是始谪似道为高州团练使、循州安置,籍其家。

  福王与芮素恨似道,募有能杀似道者使送之贬所,有县尉郑虎臣欣然请行。似道行时,侍妾尚数十人,虎臣悉屏去,夺其宝玉,彻轿盖,?行秋日中,令舁轿夫唱杭州歌谑之,每名斥似道,辱之备至。似道至古寺中,壁有吴潜南行所题字,虎臣呼似道曰:「贾团练,吴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惭不能对。嵘叟、应麟奏似道家畜乘舆服御物,有反状,乞斩之。诏遣鞫问,未至。八月,似道至漳州木绵庵,虎臣屡讽之自杀,不听,曰:「太皇许我不死,有诏即死。」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憾?」拉杀之。

 





宋史卷四百七十五  列传第二百三十四

  ◎叛臣上

  ○张邦昌刘豫苗傅(刘正彦附)杜充吴曦

  宋失其政,金人乘之,俘其人民,迁其宝器,效辽故事,立其臣为君,冠屦易位,莫甚斯时。高宗南渡,国势弗振,悍仆狂奴,欺主衰败,易动于恶。兵虽凶器,尤忌残忍,将用忍人,先无仁心,视背君亲犹反掌耳。世将之子使握重兵,居之厄塞之地,岂非召乱之道乎?大义昭明,旋踵殄灭,盖天道也。扶纲常,遏乱略,作《叛臣传》。

  张邦昌,字子能,永静军东光人也。举进士,累官大司成,以训导失职,贬提举崇福宫,知光、汝二州。政和末,由知洪州改礼部侍郎。首请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旗物,从之。宣和元年,除尚书右丞,转左丞,迁中书侍郎。钦宗即位,拜少宰。

  金人犯京师,朝廷议割三镇,俾康王及邦昌为质于金以求成。会姚平仲夜斫金人营,斡离不怒责邦昌,邦昌对以非出朝廷意。俄进太宰兼门下侍郎。既而康王还,金人复质肃王以行,仍命邦昌为河北路割地使。

  初,邦昌力主和议,不意身自为质,及行,乃要钦宗署御批无变割地议,不许;又请以玺书付河北,亦不许。时粘罕兵又来侵,上书者攻邦昌私敌,社稷之贼也。遂黜邦昌为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罢割地议。其冬,金人陷京师,帝再出郊,留青城。

  明年春,吴、莫俦自金营持文书来,令推异姓堪为人主者从军前备礼册命。留守孙傅等不奉命,表请立赵氏。金人怒,复遣、俦促之,劫傅等召百官杂议。众莫敢出声,相视久之,计无所出,乃曰:「今日当勉强应命,举在军前者一人。」适尚书员外郎宋齐愈至自外,众问金人意所主,齐愈书「张邦昌」三字示之,遂定议,以邦昌治国事。孙傅、张叔夜不署状,金人执之置军中。

  王时雍时为留守,再集百官诣秘书省,至即闭省门,以兵环之,俾范琼谕众以立邦昌,众意唯唯。有太学生难之,琼恐沮众,厉声折之,遣归学舍。时雍先署状,以率百官。御史中丞秦桧不书,抗言请立赵氏宗室,且言邦昌当上皇时,专事宴游,党附权奸,蠹国乱政,社稷倾危实由邦昌。金人怒,执桧。、俦持状赴军前。

  邦昌入居尚书省,金人趣劝进,邦昌始欲引决,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涂炭一城耶?」适金人奉册宝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册,即伪位,僭号大楚,拟都金陵。遂升文德殿,设位御床西受贺,遣ト门传令勿拜,时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东面拱立。

  外统制官、宣赞舍人吴革耻屈节异姓,首率内亲事官数百人,皆先杀其妻孥,焚所居,谋举义金水门外。范琼诈与合谋,令悉弃兵仗,乃从后袭杀百余人,捕革并其子皆杀之,又擒斩十余人。

  是日,风霾,日晕无光。百官惨沮,邦昌亦变色。唯时雍、、俦、琼等欣然鼓舞,若以为有佐命功云。即以时雍权知枢密院事领尚书省,权同知枢密院事,俦权签书枢密院事,吕好问权领门下省,徐秉哲权领中书省。下令曰:「比缘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职。自今各遵法度,御史台觉察以闻。」见百官称「予」,手诏曰「手书」。独时雍每言事邦昌前,辄称「臣启陛下」,邦昌斥之;劝邦昌坐紫宸、垂拱殿,吕好问争之,乃止。邦昌以嗣位之初,宜推恩四方,以道阻先赦京城,选郎官为四方密谕使。

  金人将退师,邦昌诣金营祖别,服柘袍,张红盖,所过设香案,起居悉如常仪,时雍、秉哲、、俦皆从行,士庶观者无不感怆。二帝北迁,邦昌率百官遥辞于南薰门,众恸哭,有仆绝者。

  金师既还,邦昌降手书赦天下。吕好问谓邦昌曰:「人情归公者、劫于金人之威耳,金人既去,能复有今日乎?康王居外久,众所归心,曷不推戴之?」又谓曰:「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监察御史马伸亦请奉迎康王。邦昌从之。王时雍曰:「夫骑虎者势不得下,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已。」徐秉哲从旁赞之,邦昌弗听,乃册元祐皇后曰宋太后,入御延福宫。遣蒋师愈赍书于康王自陈:「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敢有他乎?」王询师愈等,具知所由,乃报书邦昌。邦昌寻遣谢克家献大宋受命宝,复降手书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书既下,中外大说。太后始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邦昌以太宰退处内东门资善堂。寻遣使奉乘舆服御物至南京,既而邦昌亦至,伏地恸哭请死,王抚慰之。

  王即皇帝位,相李纲,徙邦昌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封同安郡王。纲上书极论:「邦昌久典机政,擢冠宰司。国破而资之以为利,君辱而攘之以为荣。异姓建邦四十余日,逮金人之既退,方降赦以收恩。是宜肆诸市朝,以为乱臣贼子之戒。」时黄潜善犹左右之。纲又力言:「邦昌已僭逆,岂可留之朝廷,使道路目为故天子哉?」高宗乃降御批曰:「邦昌僭逆,理合诛夷,原其初心,出于迫胁,可特与免贷,责授昭化军节度副使、潭州安置。」

  初,邦昌僭居内庭,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数以果实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拥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宁殿,夜饰养女陈氏以进。及邦昌还东府,李氏私送之,语斥乘舆。帝闻,下李氏狱,词服。诏数邦昌罪,赐死潭州,李氏杖脊配车营务。时雍、秉哲、、俦等先已远窜,至是,并诛时雍。

  刘豫,字彦游,景州阜城人也。世业农,至豫始举进士,元符中登第。豫少时无行,尝盗同舍生白盂、纱衣。政和二年,召拜殿中侍御史,为言者所击,帝不欲发其宿丑,诏勿问。未几,豫累章言礼制局事,帝曰:「刘豫河北种田叟,安识礼制?」黜豫两浙察访。宣和六年,判国子监,除河北提刑。

  金人南侵,豫弃官避乱仪真。豫善中书侍郎张悫,建炎二年正月,用悫荐除知济南府。时盗起山东,豫不愿行,请易东南一郡,执政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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