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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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8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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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民从者数万。书闻,传旨慰谕者旁午,众莫肯去,方舁登闻鼓挝坏之,喧呼震地。有中人出,众脔而磔之。于是亟诏纲入,复领行营,遣抚谕,乃稍引去。

  金人既解去,学官观望,时宰议屏伏阙之士,先自东始。京尹王时雍欲尽致诸生于狱,人人惴恐。朝廷用杨时为祭酒,复东职,遣聂山诣学抚谕,然后定。吴敏欲弭谤,议奏补东官,赐第,除太学录。东又请诛蔡氏,且力辞官以归,前后书五上。既归,复预乡荐。

  高宗即位五日,相李纲,又五日召东至。未得对,会纲去,乃上书乞留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不报。请亲征以还二圣,治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车驾归京师,勿幸金陵。又不报。潜善辈方揭示纲幸金陵旧奏,东言纲在中途,不知事体,宜以后说为正,必速罢潜善辈。

  会布衣欧阳澈亦上书言事,潜善遽以语激怒高宗,言不亟诛,将复鼓众伏阙。书独下潜善'所。府尹孟庾召东议事,东请食而行,手书区处家事,字画如平时,已乃授其从者曰:「我死,尔归致此于吾亲。」食已如厕,吏有难色,东笑曰:「我陈东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安敢相迫。」顷之,东具冠带出,别同邸,乃与澈同斩于市。四明李猷赎其尸瘗之。东初未识纲,特以国故,至为之死,识与不识皆为流涕。时年四十有二。

  潜善既杀二人,明日府尹白事,独诘其何以不先关白,微示愠色,以明非己意。越三年,高宗感悟,追赠东、澈承事郎。东无子,官有服亲一人,澈一子,令州县抚其家。及驾过镇江,遣守臣祭东墓,赐缗钱五百。绍兴四年,并加朝奉郎、秘阁修撰,官其后二人,赐田十顷。

  欧阳澈,字德明,抚州崇仁人。年少美须眉,善谈世事,尚气大言,慷慨不少屈,而忧国闵时,出于天性。靖康初,应制条敝政,陈安边御敌十策,州未许发。退而复采朝廷之阙失,政令之乖违,可以为保邦御俗之方、去蠹国残民之贼者十事,复为书,并上闻。已而复论列十事,言:「臣所进三书实为切要,然而触权臣者有之,迕天听者有之,或结怨富贵之门,或遗怒台谏之官,臣非不知,而敢抗言者,愿以身而安天下也。」所上书为三巨轴,厩置卒辞不能举,州将为选力士荷之以行。

  会金人大入,要盟城下而去,澈闻,辄语人曰:「我能口伐金人,强于百万之师,愿杀身以安社稷。有如上不见信,请质子女于朝,身使穹庐,御亲王以归。」乡人每笑其狂,止之不可,乃徒步走行在。高宗即位南京,伏阙上封事,极诋用事大臣,遂见杀,见《陈东传》。死时年三十七。

  许翰在政府,罢朝,问潜善处分何人,曰:「斩陈东、欧阳澈耳。」翰惊失色,因究其书何以不下政府,曰:「独下潜善,故不得以相视。」遂力求罢。为东、澈著哀词。澈所著《飘然集》六卷,会稽胡衍既刻之,丰城范应钤为之祠学中。

  马伸,字时中,东平人。绍圣四年进士。不乐驰骛,每调官,未尝择便利。为成都郫县丞,守委受成都租。前受输者率以食色玩好蛊裕Ф埽烨刖薇住C裾仁洌裂赝炯倜乱源锏F绞拐咚镔乖缧校治手杂υ唬骸附衲曷硐刎┦苣桑徊∥乙病!官辜鲇诔

  崇宁初,范致虚攻程颐为邪说,下河南府尽逐学徒。伸注西京法曹,欲依颐门以学,因张绎求见,十反愈恭,颐固辞之。伸欲休官而来,颐曰:「时论方异,恐贻子累,子能弃官,则官不必弃也。」曰:「使伸得闻道,死何憾,况未必死乎?」颐叹其有志,进之。自是公暇虽风雨必日一造,忌娼者飞语中伤之,弗顾,卒受《中庸》以归。

  靖康初,孙傅以卓行荐召,御史中丞秦桧迎辟之,擢监察御史。及汴京陷,金人立张邦昌,集百官,环以兵胁之,俾推戴。众唯唯,伸独奋曰:「吾职谏争,忍坐视乎!」乃与御史吴给约秦桧共为议状,乞存赵氏,复嗣君位。会统制官吴革起义,募兵图复二帝,伸预其谋。

  邦昌既僭立,贼臣多从臾之,伸首具书请邦昌速迎奉元帅康王。同院无肯连名者,伸独持以往,而银台司视书不称臣,辞不受。伸投袂叱之曰:「吾今日不爱一死,正为此耳,尔欲吾称臣邪?」即缴申尚书省,以示邦昌。其书略曰:

  相公服事累朝,为宋辅臣。比不幸迫于强敌,使当伪号,变出非常,相公此时岂以义为可犯,君为可忘,宗社神灵为可昧邪?所以忍须臾死而诡听之者,其心若曰:与其虚逊于人而实亡赵氏之宗,孰若虚受于己而实存以归之耳。忠臣义士未即就死,阖城民庶未即生变者,亦以相公必能立赵孤也。

  今金人北还,相公义当忧惧,自列于朝。康王在外,国统有属,狱讼讴歌,人皆归往。宜即发使通问,扫清宫室,率群臣共迎而立之。相公易服退处,省中庶事皆禀命太后,其赦书施恩惠、收人心等事,日下拘收,俟康王御极施行。然后相公北面引咎,以明身为人臣,昧于防患,遭寇仇胁污,当时不能即死,以待陛下,今复何面目事君,请归死司寇,为人臣失节之戒,伏阙下俟命。如此,则明主必能察相公忠实存国,义非苟生,且弃过而录功矣。

  今乃谋不出此,时日已多,肆然尚当非据,偃寝禁闼,若固有之。群心狐疑,道路混澒,谓相公方挟强金,使人游说康王,姑令南遁,为久假不归之计。上天难欺,下民可畏。相公若以愚言粗知觉悟,及此改图,犹可转祸为福于匪朝伊夕之间。过此以往,则相公包藏已深,志虑转异,外饰事端,忄妻日待期,而阴结寇仇,合从为乱,九庙在天,万无成理,伸必不能辅相公为宋朝叛臣也。请先伏死都市,以明此心。」

  邦昌得书,气沮谋丧。明日,议迎哲宗后孟氏垂帘,追还伪赦,乃遣冯澥、李回等迎康王。

  时王及之等犹请籍龙德宫宝货,斥卖灵沼鱼藕,以资官用。伸复慨然引义檄之曰:「古者人臣去国,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君之礼臣如此,臣之报君宜如何?今二圣远狩,犹未出境,天下之人方且北首,欲追挽而还之。君之府藏燕游,忍一朝而毁乎?尔等逆节甚矣!」力争乃止。

  高宗即位,伸拜章以城陷不能救,主迁不能死,请就窜削。上知其有忠力于国,擢殿中侍御史,抚谕荆湖、广南,以诛邦昌及其党王时雍等。所过州县,诹察吏之贤否与民利疚,以次列上于朝。

  伸自湖、广将入奏黄潜善、汪伯彦不法凡十有七事,草疏已具,朝廷方召孙觌、谢克家,乃先奏:「觌、克家趋操不正,在靖康间与王时雍、王及之等七人结为死党,附耿南仲倡为和议,助成贼谋。有不主和议者,则欲执送金人。觌受金人女乐,草表媚之,极其笔力,乃负国之贼,宜加远窜。」不报。伸又进疏曰:

  陛下得黄潜善、汪伯彦以为辅相,委任不复疑。然自入相以来,处事未尝惬当物情,遂使女真日强,盗贼日炽,国本日蹙,威权日削。且三镇未服,汴都方危,前日遽下还都之诏,至今銮舆未能顺动。其不谨诏命如此。草茅对策不如式,考官罚金可矣,一日黜三舍人,乃取沈晦、孙觌、黄哲辈诸群小以掌诰命。其黜陟不公如此。吴给、张訚以言事被逐,邵成章缘上言远窜。其壅塞言路如此。祖宗旧制,谏官御史有阙,御史中丞、翰林学士具名以进,三省不敢预,厥有深旨。近拟用台谏,多取亲旧,不过欲为己助。其毁法自恣如此。张悫、宗泽、许景衡公忠有才,皆可任重,潜善、伯彦忌之,沮抑至死。其妨功害能如此。或责以救焚拯溺之事,则曰难言,盖谓陛下制之不得施设也。或问陈东之死,则曰不知,盖谓其事繇于陛下也。其过则称君、善则称己如此。吕源狂横,陛下逐去,不数月由郡守升发运。其强狠自专如此。御营使虽主兵权,凡行在诸军皆其所统,潜善、伯彦别置亲兵一千人,请给居处,优于众兵。其务收军情如此。广市私恩,则多复祠官之阙;同恶相济,则力庇王安中之罪。摭其所为,岂不辜陛下倚任之重哉?

  陛下隐忍不肯斥逐,涂炭遗民固已绝望,二圣还期在何时邪?臣每念此,不如无生。岁月如流,时几易失,望速罢潜善、伯彦政柄,别选贤者,共图大事。

  疏入,留中。明日,改卫尉少卿。伸以论事不行,辞不拜,录其疏申御史台,且叠上章言:「臣言可采,即乞施行,若臣言非是,合坐诬罔之罪。」移疾待命。旬日,诏伸言事不实,送吏部责濮州监酒税。时用事者恚甚,必欲杀之,以濮迫寇境,故有是命。趣使上道,伸怡然袱被而行,死道中。或曰王渊在濮,潜善密嗾其不利于伸。天下识与不识皆冤痛之。

  明年,金人陷广陵,伸言始验,潜善、伯彦始以误国窜殛。于是台臣奏伸尝论潜善等罪,乃复以卫尉少卿召,实未知其存亡也。寻加直龙图阁。

  绍兴初,胡安国上《时政论》,有曰:「伸言潜善、伯彦措置乖方,条其罪状,凡举一事,必立一证,皆众所共知共见,不敢以无为有,以是为非。而当时曾不从用,反以为言事不实而重责之,是罚沮忠谠,邪说何由而息,公道何由而明乎?伸既远贬,虽有诏命,邈无来期,君子闵焉。贲以龙图,犹未尽褒劝之典。乞重加追奖,及其子孙,以承天意。」诏赠谏议大夫。

  伸天资纯确,学问有原委,勇于为义,而所韫深厚,耻以自名。建炎初,右正言邓肃尝论朝士臣邦昌者,例贬二秩,伸不辨也。凡有建明,辄削其稿,人罕知之。居官,晨兴必整衣端坐,读《中庸》一遍,然后出涖事。每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夺,道不可行也。」故在广陵,行箧一担,图书半之。山东已扰,家尚留于郓。常称:「孔子言:'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今日何日,沟壑乃吾死所也。」

  有何兑者,昭武人,受学于伸。伸没,兑尝辑其事状。绍兴中,为辰州通判,都邮报,秦桧自陈其存赵之功,谓它人莫预。兑径取所辑事状达尚书省,桧大怒,下兑荆南诏狱,狱辞皆出吏手,兑坐削官窜真阳。桧死始放还,复其官。寻卒。

  吕祖俭字子约,祖谦之弟也,受业祖谦如诸生。监明州仓,将上,会祖谦卒。部法半年不上者为违年,祖俭必欲终期丧,朝廷从之,诏违年者以一年为限,自祖俭始。

  终更赴铨,丞相周必大语尚书尤袤招之,祖俭已调衢州法曹而后往见。潘时经略广东,欲辟为属,祖俭辞。寻以侍从郑侨、张杓、罗点、诸葛庭瑞荐,召除籍田令。

  中丞何澹所生父继室周氏死,澹欲服伯母服,下太常百官杂议。祖俭贻书宰相曰:「《礼》曰:'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今周氏非中丞父之妻乎?将不谓之母而谓之何?中丞为风宪首,而以不孝令,百僚何观焉。」除司农簿,已而乞补外,通判台州。宁宗即位,除太府丞。

  时韩侂胄浸用事,正言李沐论右相赵汝愚罢之。祖俭奏:「汝愚亦不得无过,然未至如言者所云。」侂胄怒曰:「吕寺丞乃预我事邪?」会祭酒李祥、博士杨简皆上书讼汝愚,沐皆劾罢之。祖俭乃上封事曰:「陛下初政清明,登用忠良,然曾未逾时,朱熹老儒也,有所论列,则亟使之去;彭龟年旧学也,有所论列,亦亟许之去;至于李祥老成笃实,非有偏比,盖众听所共孚者,今又终于斥逐。臣恐自是天下有当言之事,必将相视以为戒,钳口结舌之风一成而未易反,是岂国家之利邪?」

  又曰:「今之能言之士,其所难非在于得罪君父,而在忤意权势。姑以臣所知者言之,难莫难于论灾异,然言之而不讳者,以其事不关于权势也。若乃御笔之降,庙堂不敢重违,台谏不敢深论,给、舍不敢固执,盖以其事关贵幸,深虑乘间激发而重得罪也。故凡劝导人主事从中出者,盖欲假人主之声势,以渐窃威权耳。比者闻之道路,左右NJ御,于黜陟废置之际,间得闻者,车马辐凑,其门如市,恃权怙宠,摇撼外庭。臣恐事势浸淫,政归幸门,不在公室。凡所荐进皆其所私,凡所倾陷皆其所恶,岂但侧目惮畏,莫敢指言,而阿比顺从,内外表里之患,必将形见。臣因李祥获罪而深及此者,是岂矫激自取罪戾哉?实以士气颓靡之中,稍忤权臣,则去不旋踵。私忧过计,深虑陛下之势孤,而相与维持宗社者浸寡也。」

  疏既上,束檐待罪。有旨:吕祖俭朋比罔上,安置韶州。中书舍人邓驲缴奏,祖俭罪不至贬。御笔:「祖俭意在无君,罪当诛。窜逐已为宽恩。」会楼钥进读吕公著元祐初所上十事,因进曰:「如公著社稷臣,犹将十世宥之,前日太府寺丞吕祖俭以言事得罪者,其孙也。今投之岭外,万一即死,圣朝有杀言者之名,臣窃为陛下惜之。」上问:「祖俭所言何事?」然后知前日之行不出上意。侂胄谓人曰:「复有救祖俭者,当处以新州矣。」众莫敢出口。有谓侂胄曰:「自赵丞相去,天下已切齿,今又投祖俭瘴乡,不幸或死,则怨益重,曷若少徙内地。」侂胄亦悟。祖俭至庐陵,将趋岭,得旨改送吉州。遇赦,量移高安。二年卒,诏令归葬。

  祖俭之谪也,朱熹与书曰:「熹以官则高于子约,以上之顾遇恩礼则深于子约,然坐视群小之为,不能一言以报效,乃令子约独舒愤懑,触群小而蹈祸机,其愧叹深矣。」祖俭报书曰:「在朝行闻时事,如在水火中,不可一朝居。使处乡闾,理乱不知,又何以多言为哉?」在谪所,读书穷理,卖药以自给。每出,必草履徒步,为逾岭之备。尝言:「因世变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矣;因世变而意气有所加者,亦私心也。」所为文有《大愚集》。祖俭从弟祖泰。

  祖泰。字泰然,夷简六世孙,寓常之宜兴。性疏达,尚气谊,学问该洽。遍游江、淮,交当世知名士,得钱或分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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