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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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7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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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以仆射名不正,改为左、右丞相。八年二月,授允文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梁克家为右丞相。允文尝举克家自代,上不许。是月,以病乞解机政,又荐克家靖重有宰相器,至是始同相,手诏付允文曰:「朕方欲武臣为枢密,曹勋如何?」允文谓勋人品卑凡,不可用。既而以张说签书枢密院事,右正言王希吕与台官交劾之。上怒希吕甚,手诏「与远恶监当。」允文缴回,上益怒。梁克家曰:「希吕论张说,台纲也,左相救希吕,国体也。」上怒稍解,卒薄希吕之罚。

  四月,御史萧之敏劾允文,允文上章待罪。上过德寿宫,太上曰:「采石之功,之敏在何许?毋听其去。」上为出之敏,且书扇制诗以留之。允文言之敏端方,请召归以辟言路。上谓其言宽厚,命曾怀书之《时政记》。

  上命选谏官,允文以李彦颍、林光朝、王质对,三人皆鲠亮,又以文学推重于时,故荐之,久不报。曾觌荐一人,赐第,擢谏议大夫。允文、克家争之,不从。允文力求去,授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进封雍国公。陛辞,上谕以进取之方,期以某日会河南。允文言:「异时戒内外不相应。」上曰:「若西师出而朕迟回,即朕负卿;若朕已动而卿迟回,即卿负朕。」上御正衙,酌酒赋诗以遣之,且赐家庙祭器。

  九年至蜀。大军月给米一石五斗,不足赡其家,允文捐宣司钱三十万易米,计口增给。立户马七条,括民马,奏选良家子以储战用。初,北界有寇邻者,拥众数万在商、虢间,允文秉政日纳款,迨至蜀,复遣人致书允文,不报,羁縻之而已。既而邻谋觉,金密遣人捕之。叶衡奏闻,允文上疏自辨,因请纳禄,不报。

  上尝谓允文曰:「丙午之耻,当与丞相共雪之。」又曰:「朕惟功业不如唐太宗,富庶不如汉文、景。」故允文许上以恢复。使蜀一岁,无进兵期,上赐密诏趣之,允文言军需未备,上不乐。

  淳熙元年薨。后四年,上幸白石大阅,见军皆少壮,谓辅臣曰:「虞允文行沙汰之效也。」寻诏赠太傅,赐谥忠肃。

  允文姿雄伟,长六尺四寸,慷慨磊落有大志,而言动有则度,人望而知为任重之器。早以文学致身台阁,晚际时艰,出入将相垂二十年,孜孜忠勤无二焉。尝注《唐书》、《五代史》,藏于家。有诗文十卷,《经筵春秋讲义》三卷,《奏议》二十二卷,《内外志》十五卷,行于世。

  子三人:公亮、公著、杭孙。孙八人,皆好修,唯刚简最知名,嘉定中,召不至,终利路提点刑狱。

  辛次膺,字起季,莱州人。幼孤,从母依外氏王圣美于丹徒。俊慧力学,日诵千言。甫冠,登政和二年进士第,历官为单父丞。

  值山东乱,举室南渡。属闽寇范汝为陷建州,宰相吕颐浩以次膺宰浦城,遏贼冲。比至,寇党熊志宁已焚其邑。于是披荆棘,坐瓦砾中,安辑吏民,料丁壮,治器械,厄险阻,号令不烦,邑民便之。数月,韩世忠破贼,复建州,除审计司。余党范黑龙破邻邑,闽帅张守檄次膺,俟贼平而后行。乃募乡兵习强弩,贼至,与之夹水而阵,矢齐发,贼奔溃,生致首领五人,余悉宥之。

  用参政孟庾荐,召对,奏用人贵于务实,施令在于必行。迁驾部。愿敕郡邑省耕薄征,务农抑末。又奏:「中原之人,弃坟墓生业,从巡江左,饥寒殒仆。愿加存拊,可以坚中原徯后之心。」迁吏部郎、湖北运判,中途召还,见高宗于建康行宫,首言救世之弊,上称善,敕以所奏榜朝堂。

  擢右正言。奏:「愿阅兵将,亲简拔,揽恩威之柄,使人人知朝廷之尊。左右近习,久则干政,愿杜其渐。兵连不解,十年于兹。一岁用钱三十万、米四百万石,诸路常赋仅足支其半,余悉取诸民。乞罢不急之务,节姑息之泽,省冗官,汰忄耎兵。」

  韩世忠男直秘阁,次膺奏曰:「攻城野战,世忠功也,其子何与?石渠、东观,图书府也,武功何与?幸门一启,援例者众。」又奏:「今主议者见小利忽大计,偏师偶胜,遽思进讨,便谓攻为有余;警奏稍闻,首陈退舍,便谓守为不足。愿严纪律,谨烽燧,明间探。」上皆信纳。闻韩世忠将自楚州移军镇江,复陈可虑者五。王伦使北请和,次膺言:「宣和海上之约,靖康城下之盟,口血未干,兵随其后。今日之事当识其诈。」

  时秦桧在政府,为其妻兄王仲薿叙两官。次膺劾仲薿奴事朱勔,投拜金酋,罪在不赦。又劾知抚州王唤违法佃官田,不输租。其父仲山,先知抚州,屈膝金人,唤继其后,何颜见吏民?唤,桧之妻兄也。章留中。次膺再论之曰:「近臣奏二人,继闻追寝除命,是皆桧容私营救,陛下曲从其欲,国之纪纲,臣之责任,一切废格。借使贵连宫掖,亲如肺附,宠任非宜,臣亦得论之,而大臣之姻娅,乃不得绳之耶?望陛下奋乾刚之威,戒蒙蔽之渐。」

  求去,除直秘阁、湖南提刑。先是,湖南贼龙渊、李朝拥众数万,据衡之茶陵,桧匿不奏,乃以见阙处次膺。陛辞,上曰:「卿以将母为请,朕不得留。湖湘风物甚佳,且无盗贼,职名异恩,卒岁当召。」既抵长沙,贼势方张,戍将抽回,始悟桧欲陷之。即单车趋茶陵,擒贼骁将戮之,募贼党毛义、龙麟等,赍榜谕以朝廷抽回戍将,务欲招安,宜亟降,待以不死。龙渊、李朝相继降,仍请料精锐,可得禁旅万余。次鹰笑曰:「是皆吾民,正当弃兵甲,持锄櫌,趣令复业。」奏茶陵为军。

  金好成,赦书至衡阳,次膺极陈其诈,略曰:「臣昨在谏列,尝数论金人变诈无常,愿陛下为宗社生灵深虑。近观邸报,枢密院编修官胡铨妄议和好,历诋大臣,除名远窜。已而得铨书槁,乃知朝廷遽欲屈己称藩,臣未知其可。大臣怀奸固位,不恤国计,媕婀趋和,谬以为便,臣不知天下之人以为便乎?'父之仇不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弃仇释怨,尽除前事,降万乘之尊,以求说于敌,天下之人,果能遂亡怨痛以从陛下之志乎?」书奏,不报。金陷三京。

  次膺罢,奉祠。秦桧以其负重名,欲先移书,当稍收用,次膺笑而不答。阅十六年,贫益甚,亡毫发求于人。桧死,起知婺州,三日被召。至国门,以足疾求去。加秘阁修撰,还郡。再召见,历言仇怨当国,老母几委沟壑,因奏国本未立,上改容曰:「谁可?」次膺曰:「知子莫若父。」上称善。擢权给事中。蒋璨权户部侍郎,次膺驳璨不守正,事交结,出璨知平江。御史中丞汤鹏举劾次膺假权报怨,除待制、宫观。起知泉州,移福建帅。丁母忧,乞纳禄。

  孝宗即位,手诏趣召。既至,奏:「陛下用贤必考核事功,勿以一人誉用之,一人毁去之,出令要无反汗,纳善要知转圜。练兵恤民,经理两淮,使敌不能乘虚而入。」是日,除御史中丞。朝德寿宫,高宗一见,谓「惜间卿于强健时。」

  上将以春飨迎高宗诣延祥观,幸玉津园。次膺奏:「钦宗服未终,方停策士,且金人嫚书甫至,意在交兵,矧原野间禁卫稀少,当过为之虑,兼一出费十数万缗,曷若以资兵食。」时两淮尽为荒野,次膺奏:「乞集遗甿归业,借种牛,或令在屯兵从便耕种,此足兵良法。」至若成闵之贪饕,汤思退之朋附,叶义问之奸罔,皆以次论劾。每章疏一出,天下韪之。上方厉精政事,次膺每以名实为言,多所裨益,呼其官不名。

  隆兴改元三月,同知枢密院事。符离之师,捷奏日闻,次膺手疏千言,乞持重。未几,军果溃。及见,上颜色不乐,奏言:「师溃而归,张浚弹压必无他,此上天大儆戒于陛下。」上叹其先见。

  拜参知政事,以疾力祈免。且奏曰:「王十朋除侍史,虽上亲擢,天下皆知臣尝荐其贤。汤思退召将至,亦知臣尝疏其奸。臣不引避,人其谓何?」除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陛辞,赐茶,甚惜其去。次膺奏:「臣与思退,理难同列。」上曰:「有谓汤思退可用者。」次膺奏:「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辨。思退固不足道,窃恐误国家事。」乾道六年闰五月卒,年七十九。

  次膺孝友清介,立朝謇谔。仕宦五十年,无丝毫挂吏议。为政贵清静,先德化,所至人称其不烦。善属文,尤工于诗。

  论曰:孝宗志恢复,特任张浚,俊卿斥奸党,明公道,以为之佐。洎居中书,知无不为,言无不尽,盖其立志一以先哲为法,非他相可拟也。允文许国之忠,炳如丹青。金庶人亮之南侵,其锋甚锐,中外倚刘锜为长城,锜以病不克进师。允文儒臣,奋勇督战,一举而挫之,亮乃自毙。昔赤壁一胜而三国势成,淮淝一胜而南北势定。允文采石之功,宋事转危为安,实系乎此。及其罢相镇蜀,受命兴复,克期而往,志虽未就,其能慷慨任重,岂易得哉?次膺力排群邪,无负言责,涖政不烦,居约有守。晚再立朝,謇谔尤著,南渡直言之臣,宜为首称焉。

 





列传第一百四十三

  ○陈康伯梁克家汪澈叶义问蒋芾叶颙叶衡

  陈康伯,字长卿,信之弋阳人。父亨仲,提举江东常平。康伯幼有学行。宣和三年,中上舍丙科。累迁太学正。丁内艰。贵溪盗将及其乡,康伯起义丁逆击,俘其渠魁,邑得全。

  建炎末,为敕令删定官,预修《绍兴敕令》。寻通判衢州,摄郡事。盗发白马原,康伯督州兵济王师进讨,克之。除太常博士,改提举江东常平茶盐。高宗进跸建康,康伯以职事过阙,得对,因请择将,上开纳。

  绍兴八年,除枢密院大计议官。累迁户部司勋郎中。康伯与秦桧太学有旧,桧当国,康伯在郎省五年,泊然无求,不偷合。十三年,始迁军器监。借吏部尚书使金,至汴将晡,不供饷,闭户卧勿问;入夜,馆人扣户谢不敏,亦不对。后因金使至,诏康伯馆伴,端午赐扇帕,与论拜受礼,言者以生事论,罢知泉州。

  海盗间作,朝廷遣刘宝、成闵逐捕,康伯以上意招怀,盗多出降,籍为兵。久之,不逞者阴倡乱,康伯讯得实,论杀之,州以无事。秩满,三奉祠,垂十年。

  桧死,起知汉州,将出峡,召对,除吏部侍郎。康伯首请节用宽民,凡州县取民无艺,许监司互察,台谏弹劾。寻兼礼、户部。乞约岁用,会所入,储什之一二备水旱。奏上,议竟不决。兼刑部。前此有司希桧意兴大狱,康伯平谳直冤,士大夫存殁多赖之。除吏部尚书。宰臣拟用「权尚书」出命,高宗顾曰:「朕且大用,何'权'为?」寻拜参知政事。

  自孙道夫使北还,已闻金以买马非约为言,朝廷特恃和,康伯与同知枢密院事王纶白发其端纶使还,乃言和好无他,康伯持初论不变。九月,以通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例赐银绢,康伯固辞,减半,又辞。兼史院。上尝谓其「静重明敏,一语不妄发,真宰相也。」又命与汤思退辅政,事勿惮商论,惟其当而已。康伯言:「大臣事当尽公,若依阿植党,此鄙夫患失者,臣非惟不敢,亦素不能。」高宗叹其长者。普安郡王居潜藩,高宗一日谓康伯,当以使相封真王,今宜寇以属籍,于是诏以为皇子,封建王,实三十年二月也。

  明年三月,拜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五月,金遣使贺天申节,出嫚言,求淮、汉地,指取将相大臣,且以渊圣凶问至。康伯主礼部侍郎黄中之论,持斩衰三年。先是,叶义问、贺允中使还,言金必败盟,康伯请早为之备,建四策:一,增刘锜荆南军,以重上流;二,分画两淮地,命诸将结民社,各保其境;三,刘宝独当淮东,将骄卒少,不可倚;四,沿江诸郡修城积粮,以固内地。至是,召三衙帅及杨存中至都堂议举兵,又请侍从、台谏集议,康伯传上旨曰:「今日更不问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时上意雅欲视师,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且陈退避策,中外妄传幸闽、蜀,人情汹汹。右相朱倬无一语,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受命聘金,惮不欲行,康伯独以为己任,奏曰:「金敌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意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待其先发应之。」康伯勉周麟之以国事,麟之语侵康伯,康伯曰「使某不为宰相,当自行,大臣与国存亡,虽死安避。」麟之竟以辞行罢,寻贬责。殿中侍御史陈俊卿言当用张浚,且乞斩张去为以作士气。康伯以俊卿振职,奏权兵部侍郎。

  九月,金犯庐州,王权败归,中外震骇,朝臣有遣家豫避者。康伯独具舟迎家入浙,且下令临安诸城门扃鐍率迟常时,人恃以安。敌迫江上,召杨存中至内殿议之,因命就康伯议。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上闻之已自宽。翌日,入奏曰:「闻有劝陛下幸越趋闽者,审尔,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

  一日,忽降手诏:「如敌未退,散百官。」康伯焚之而后奏曰:「百官散,主势孤矣。」上意既坚,请下诏亲征,以叶义问督江、淮军,虞允文参谋军事。上初命朱倬为都督,倬辞,乃命义问。允文寻败敌于采石,金主亮为其臣下所毙而还。

  方亮之犯江,国人即立葛王褒。三十二年,始遣高忠建来告登位,议授书礼,康伯以谊折之,于是报书始用敌国礼。

  高宗倦勤,有与子意,康伯密赞大议,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圣意,遂草立太子诏以进。及行内禅礼,以康伯奉册。孝宗即位,命兼枢密使,进封信国公,礼遇殊渥,但呼丞相而不名。

  康伯自建康扈从回,即以病祈去位,不允。明年,改元隆兴,请益坚,遂以太保、观文殿大学士、福国公判信州。上慰劳甚勤,且曰:「有宣召,慎勿辞。」宰执即府饯别,百官班送都门外。己又辞郡,丐外祠,除醴泉观使。

  二年八月,起判绍兴府,且令赴阙奏事,复辞。未几,召陪郊祀。时北兵再犯淮甸,人情惊骇,皆望康伯复相。上出手札,遣使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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