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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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5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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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尝示二府《喜雨诗》,旦袖归曰:「上诗有一字误写,莫进入改却否?」王钦若曰:「此亦无害。」而密奏之。帝愠,谓旦曰:「昨日诗有误字,何不来奏?」旦曰:「臣得诗未暇再阅,有失上陈。」惶惧再拜谢,诸臣皆拜,独枢密马知节不拜,具以实奏,且曰:「王旦略不辨,真宰相器也。」帝顾旦而笑焉。天下大蝗,使人于野得死蝗,帝以示大臣。明日,执政遂袖死蝗进曰:「蝗实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旦独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帝顾旦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耶?」

  宫禁火灾,旦驰入。帝曰:「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旦对曰:「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此,臣当罢免。」继上表待罪,帝乃降诏罪己,许中外封事言得失。后有言荣王宫火所延,非天灾,请置狱劾,当坐死者百余人。旦独请曰:「始火时,陛下已罪己诏天下,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耶?」当坐者皆免。

  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帝怒,欲付御史问状。旦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旦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旦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帝意解。旦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复悔,驰取之,而已焚之矣。由是皆免。仁宗为皇太子,太子谕德见旦,称太子学书有法。旦曰:「谕德之职,止于是耶?」张士逊又称太子书,旦曰:「太子不在应举,选学士不在学书。

  契丹奏请岁给外别假钱币。旦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彼以此探朝廷之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止当以微物而轻之。」乃以岁给三十万物内各借三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次年,复下有司:「契丹所借金币六万,事属微末,今仍依常数与之,后不为比。」西夏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大臣皆曰:「德明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责之。」帝以问旦,旦请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而诏德明来取之。德明得诏,惭且拜曰:「朝廷有人。」

  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帝以是愈贤旦。中书有事送密院,违诏格,准在密院,以事上闻。旦被责,第拜谢,堂吏皆见罚。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还密院。准大惭,见旦曰:「同年,甚得许大度量?」旦不答。寇准罢枢密使,托人私求为使相,旦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吾不受私请。」准深憾之。已而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荐者。准愧叹,以为不可及。准在藩镇,生辰,造山棚大宴,又服用僭侈,为人所奏。帝怒,谓旦曰:「寇准每事欲效朕,可乎?」旦徐对曰:「准诚贤能,无如騃何。」真宗意遂解,曰:「然,此正是騃尔。」遂不问。

  翰林学士陈彭年呈政府科场条目,旦投之地曰:「内翰得官几日,乃欲隔截天下进士耶?」彭年皇恐而退。时向敏中同在中书,出彭年所留文字,旦瞑目取纸封之。敏中请一览,旦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尔。」后彭年与王曾、张知白参预政事,同谓旦曰:「每奏事,其间有不经上览者,公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旦逊谢而已。一日奏对,旦退,曾等稍留,帝惊曰:「有何事不与王旦来?」皆以前事对。帝曰:「旦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发私。自东封后,朕谕以小事一面奉行,卿等谨奉之。」曾等退而愧谢,旦曰:「正赖诸公规益。」略不介意。

  帝欲相王钦若,旦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已隆,且乞留之枢密,两府亦均。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真宗遂止。旦没后,钦若始大用,语人曰:「为王公迟我十年作宰相。」钦若与陈尧叟、马知节同在枢府,因奏事忿争。真宗召旦至,钦若犹哗不已,知节流涕曰:「愿与钦若同下御史府。」旦叱钦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狱。旦从容曰:「钦若等恃陛下厚顾,上烦谴诃,当行朝典。愿且还内,来日取旨。」明日,召旦前问之,旦曰:「钦若等当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坐忿争无礼。」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或闻外国,恐无以威远。」帝曰:「卿意如何?」旦曰:「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也。」帝曰:「非卿之言,朕固难忍。」后月余,钦若等皆罢。

  旦尝与杨亿评品人物,亿曰:「丁谓久远当何如?」旦曰:「才则才矣,语道则未。他日在上位,使有德者助之,庶得终吉;若独当权,必为身累尔。」后谓果如言。

  旦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内臣周怀政偕行,或乘间请见,旦必俟从者尽至,冠带出见于堂皇,白事而退。后怀政以事败,方知旦远虑。内臣刘承规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使。帝语旦曰:「承规待此以瞑目。」旦执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遂止。自是内臣官不过留后。

  旦为相,宾客满堂,无敢以私请。察可与言及素知名者,数月后,召与语,询访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献之。观才之所长,密籍其名,其人复来,不见也。每有差除,先密疏四三人姓名以请,所用者帝以笔点之。同列不知,争有所用,惟旦所用,奏入无不可。丁谓以是数毁旦,帝益厚之。故参政李穆子行简,以将作监丞家居,有贤行,迁太子中允。使者不知其宅,真宗命就中书问旦,人始知行简为旦所荐。旦凡所荐,皆人未尝知。旦没后,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始知朝士多旦所荐云。谏议大夫张师德两诣旦门,不得见,意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为从容明之。及议知制诰,旦曰:「可惜张师德。」敏中问之,旦曰:「累于上前言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尔。若复奔竞,使无阶而入者当如何也。」敏中启以师德之意,旦曰:「旦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薄尔。」敏中固称:「适有阙,望公弗遗。」旦曰:「第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石普知许州不法,朝议欲就劾。旦曰:「普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必须重行,乞召归置狱。」乃下御史按之,一日而狱具。议者以为不屈国法而保全武臣,真国体也。薛奎为江、淮发运使,辞旦,旦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而曰:「真宰相之言也。」张士逊为江西转运使,辞旦求教,旦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迭更是职,思旦之言,未尝求利,识者曰:「此运使识大体。」张咏知成都,召还,以任中正代之,言者以为不可。帝问旦,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他人往,妄有变更矣。」李迪、贺边有时名,举进士,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异,皆不预。主文奏乞收试,旦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略。边特立异说,将令后生务为穿凿,渐不可长。」遂收迪而黜边。

  旦任事久,人有谤之者,辄引咎不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素羸多疾,自东鲁复命,连岁求解,优诏褒答,继以面谕,委任无贰。天禧初,进位太保,为兖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复加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书,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入预参决。旦愈畏避,上疏恳辞,又托同列奏白。帝重违其意,止加封邑。一日,独对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太子出拜,旦皇恐走避,太子随而拜之。旦言:「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惟李及、凌策二人,亦为名臣。旦复求避位,帝睹其形瘁,悯然许之。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奉。

  初,旦以宰相兼使,今罢相,使犹领之,其专置使自旦始焉。寻又命肩舆入禁,使子雍与直省吏挟扶,见于延和殿。帝曰:「卿今疾亟,万一有不讳,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谁乎?」旦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择之。」再三问,不对。时张咏、马亮皆为尚书,帝历问二人,亦不对。因曰:「试以卿意言之。」旦强起举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准。」帝曰:「准性刚褊,卿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病困,不能久侍。」遂辞退。后旦没岁余,竟用准为相。

  旦疾甚,遣内侍问者日或三四,帝手自和药,并薯蓣粥赐之。旦与杨亿素厚,延至卧内,请撰遗表。且言:「忝为宰辅,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生平遭遇,愿日亲庶政,进用贤士,少减焦劳之意。」仍戒子弟:「我家盛名清德,当务俭素,保守门风,不得事于泰侈,勿为厚葬以金宝置柩中。」表上,真宗叹之,遂幸其第,赐白金五千两。旦作奏辞之,藁末,自益四句云:「益惧多藏,况无所用,见欲散施,以息咎殃。」即舁至内闼,诏不许。还至门,旦已薨,年六十一。帝临其丧恸,废朝三日,赠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文正,又别次发哀。后数日,张旻赴镇河阳,例宜饮饯,以旦故,不举乐。录其子、弟、侄、外孙、门客、常从,授官者十数人。诸子服除,又各进一官。已而闻旦奏藁自益四句,取视,泣下久之。旦有文集二十卷。乾兴初,诏配享真宗庙廷。及建碑,仁宗篆其首曰:「全德元老之碑。」

  旦事寡嫂有礼,与弟旭友爱甚笃。婚姻不求门阀。被服质素,家人欲以缯锦饰毡席,不许。有货玉带者,弟以为佳,呈旦,旦命系之,曰:「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自见?」旦曰:「自负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乎!」亟还之。故所服止于赐带。家人未尝见其怒,饮食不精洁,但不食而已。尝试以少埃墨投羹中,旦惟啖饭,问何不啜羹,则曰:「我偶不喜肉。」后又墨其饭,则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别具粥。」旦不置田宅,曰:「子孙当各念自立,何必田宅,徒使争财为不义尔。」真宗以其所居陋,欲治之,旦辞以先人旧庐,乃止。宅门坏,主者彻新之,暂于庑下启侧门出入。旦至侧门,据鞍俯过,门成复由之,皆不问焉。三子:雍,国子博士;冲,左赞善大夫;素,别有传。

  向敏中,字常之,开封人。父瑀,仕汉符离令。性严毅,惟敏中一子,躬自教督,不假颜色。尝谓其母曰:「大吾门者,此儿也。」敏中随瑀赴调京师,有书生过门,见敏中,谓邻母曰:「此儿风骨秀异,贵且寿。」邻母入告其家,比出,已不见矣。及冠,继丁内外忧,能刻厉自立,有大志,不屑贫窭。

  太平兴国五年进士,解褐将作监丞、通判吉州,就改右赞善大夫。转运使张齐贤荐其材,代还,为著作郎。召见便殿,占对明畅,太宗善之,命为户部推官,出为淮南转运副使。时领外计者,皆以权宠自尊,所至畏惮,敏中不尚威察,待僚属有礼,勤于劝勖,职务修举。或荐其有武干者,召入,将授诸司副使。敏中恳辞,仍献所著文,加直史馆,遣还任。以耕籍恩,超左司谏,入为户部判官、知制诰。未几,权判大理寺。

  时没入祖吉赃钱,分赐法吏,敏中引钟离意委珠事,独不受。妖尼道安构狱,事连开封判官张去华,敏中妻父也,以故得请不预决谳。既而法官皆贬,犹以亲累落职,出知广州。入辞,面叙其事,太宗为之感动,许以不三岁召还。翌日,迁职方员外郎,遣之。是州兼掌市舶,前守多涉讥议。敏中至荆南,预市药物以往,在任无所须,以清廉闻。就擢广南东路转运使,召为工部郎中。太宗飞白书敏中洎张咏二名付中书,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左右因称其材,并命为枢密直学士。

  时通进、银台司主出纳书奏,领于枢密院,颇多壅遏,或至漏失。敏中具奏其事,恐远方有失事机,请别置局,命官专莅,校其簿籍,诏命敏中与咏领其局。太宗欲大任敏中,当途者忌之。会有言敏中在法寺时,皇甫侃监无为军榷务,以贿败,发书历诣朝贵求为末减,敏中亦受之。事下御史,按实,尝有书及门,敏中睹其名,不启封遣去。俄捕得侃私僮诘之,云其书寻纳筒中,瘗临江传舍。驰驿掘得,封题如故。太宗大惊异,召见,慰谕赏激,遂决于登用。未几,拜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自郎中至是百余日,超擢如此。时西北用兵,枢机之任,专主谋议,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至道初,迁给事中。

  真宗即位,敏中适在疾告,力起,见于东序,即遣视事。进户部侍郎。会曹彬为枢密使,改为副使。咸平初,拜兵部侍郎、参知政事。从幸大名,属宋湜病,代兼知枢密院事。时大兵之后,议遣重臣慰抚边郡,命为河北、河东安抚大使,以陈尧叟、冯拯为副,发禁兵万人翼从。所至访民疾苦,宴犒官吏,莫不感悦。四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

  故相薛居正孙安上不肖,其居第有诏无得贸易,敏中违诏质之。会居正子惟吉嫠妇柴将携赀产适张齐贤,安上诉其事,柴遂言敏中尝求娶己,不许,以是阴庇安上。真宗以问敏中,敏中言近丧妻不复议婚,未尝求婚于柴,真宗因不复问。柴又伐鼓,讼益急,遂下御史台,并得敏中质宅之状。时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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