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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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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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天资恭俭,尤务约己以先天下,有司言利者,多摈不取。闻民之有疾苦,虽厚利,舍之无所爱。贡献珍异,故事有者,或罢之。山林、川泽、陂池之利,久与民共者,屡敕有司毋辄禁止。至于州县征取苛细,蠲减盖不可胜数。

  至宝元中,陕西用兵,调度百出,县官之费益广。天章阁侍读贾昌朝言:「臣尝治畿邑,邑有禁兵三千,而留万户赋输,仅能取足,郊祀庆赏,乃出自内府。计江、淮岁运粮六百余万石,以一岁之入,仅能充期月之用,三分二在军旅,一在冗食,先所蓄聚,不盈数载。天下久无事,而财不藏于国,又不在民,傥有水旱军戎之急,计将安出?」于是议省冗费。右司谏韩琦言:「省费当自掖庭始。请诏三司取先朝及近岁赐予日费之数,裁为中制,无名者一切罢之。」乃令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裁定,有司不预焉。

  议者或欲损吏兵奉赐。帝谓:「禄廪皆有定制,毋遽变更以摇人心。」尹洙在陕西,请为鬻爵之法,亦不果行。其后西兵久不解,财用益屈,内出诏书:「减皇后至宗室妇郊祠半赐,著为式;皇后、嫔御进奉乾元节回赐物皆减半,宗室、外命妇回赐权罢。」于是皇后、嫔御各上奉钱五月以助军费,宗室刺史已上,亦纳公使钱之半。荆王元俨尽纳公使钱,诏给其半,后以元俨叔父,全给如故。帝亦命罢左藏库月进钱一千二百缗。公卿、近臣以次减郊祠所赐银绢,旧四千、三千者损一千,千损三百,三百损百,百损二十,皆著为式。

  三司使王尧臣取陕西、河北、河东三路未用兵及用兵后岁出入财用之数,会计以闻。宝元元年未用兵,三路出入钱帛粮草:陕西入一千九百七十八万,出二千一百五十一万;河北入二千一十四万,出一千八百二十三万;河东入一千三十八万,出八百五十九万。用兵后,陕西入三千三百九十万,出三千三百六十三万,盖视河东、北尤剧,以兵屯陕西特多故也。又计京师出入金帛:宝元元年,入一千九百五十万,出二千一百八十五万,是岁郊祠,故出入之数视常岁为多;庆历二年,入二千九百二十九万,出二千六百一十七万,而奇数皆不预焉。

  会元昊请臣,朝廷亦已厌兵,屈意抚纳,岁赐缯、茶增至二十五万;而契丹邀割地,复增岁遗至五十万,自是岁费弥有所加。西兵既罢,而调用无所减,乃下诏切责边臣及转运司趣议裁节,稍徙戍兵还内地。命三司户部副使包拯行河北,与边臣、转运司议罢省冗官,汰军士之不任役者。诏翰林学士承旨王尧臣等较近岁天下财赋出入之数,相参耗登。皇祐元年,入一亿二千六百二十五万一千九百六十四,而所出无余。尧臣等为书七卷上之,送三司,取一岁中数以为定式。初,真宗时,内外兵九十一万二千,宗室、吏员受禄者九千七百八十五。宝元以后,募兵益广,宗室蕃衍,吏员岁增。至是,兵一百二十五万九千,宗室、吏员受禄者万五千四百四十三,禄廪奉赐从而增广。及景德中,祀南郊,内外赏赉金帛、缗钱总六百一万。至是,飨明堂,增至一千二百余万,故用度不得不屈。

  至和中,谏官范镇上疏曰:「陛下每遇水旱之灾,必露立仰天,痛自刻责,而吏不称职,陛下忧勤于上,人民愁叹于下。今岁无麦,朝廷为放税免役及发仓廪拯贷,存恤之恩不为不至。然人民流离,父母妻子不相保者,平居无事时,不少宽其力役,轻其租赋;岁大熟,民不得终岁之饱;及有小歉,虽加重放,已不及事。此无他,重敛之政在前也。国家自陕西用兵以来,赋役烦重。及近年,转运使复于常赋外进羡钱以助南郊,其余无名敛率不可胜计。」

  又言:「古者冢宰制国用,今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院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中书视民之困,而不知使枢密减兵、三司宽财者,制国用之职不在中书也。愿使中书、枢密通知兵民财利大计,与三司量其出入,制为国用,则天下民力庶几少宽。」然自天圣以来,帝以经费为虑,屡命官裁节,而有司不能承上之意,卒无所建明。

  治平中,兵数少损,隶籍者犹百十六万二千,宗室、吏员视皇祐无虑增十之三。英宗以勤俭自饬,然享国日浅,于经纪法度所未暇焉。治平二年,内外入一亿一千六百十三万八千四百五,出一亿二千三十四万三千一百七十四,非常出者又一千一百五十二万一千二百七十八。是岁,诸路积一亿六千二十九万二千九十三,而京师不预焉。

  神宗嗣位,尤先理财。熙宁初,命翰林学士司马光等置局看详裁减国用制度,仍取庆历二年数,比今支费不同者,开析以闻。后数日,光登对言:「国用不足,在用度大奢,赏赐不节,宗室繁多,官职冗滥,军旅不精。必须陛下与两府大臣及三司官吏,深思救弊之术,磨以岁月,庶几有效,非愚臣一朝一夕所能裁减。」帝遂罢裁减局,但下三司共析。

  王安石执政,议置三司条例司,讲修钱谷之法。帝因论措置之宜,言:「今财赋非不多,但用不节,何由给足?宫中一私身之奉有及八十千者,嫁一公主至费七十万缗,沈贵妃料钱月八百缗。闻太宗时宫人惟系皂绸襜,元德皇后尝用金线缘襜,太宗怒其奢。仁宗初定公主奉料,以问献穆,再三始言初仅得五贯尔,异时中宫月有止七百钱者。」时天下承平,帝方经略四夷,故每以财用不给为忧。日与大臣讲求其故,命官考三司簿籍,商量经久废置之宜,凡一岁用度及郊祀大费,皆编著定式。

  有司请造龙图、天章阁覆栏槛青毡四百九十。帝谓:「禁中诸殿栏槛率故弊,不必覆也。」既而并延福宫覆槛毡罢之。后吕嘉问复建议省仪鸾司供禁中彩帛。是岁,诏内外勿给土木工作,非两宫、仓廪、武库,皆罢省。三年,仪鸾司阙毡三千,三司请命河东制之。帝曰:「牛羊司积毛数万斤,皆同粪壤,三司不取于此,而欲勤远民乎?」金州岁贡班竹帘,简州岁贡绵绸,安州市红花万斤,梓州市碌二千斤,帝皆以道远扰民,亟命停罢。

  制置司言:「诸路科置上供羊,民费钱几倍,而河北榷场博买契丹羊岁数万,路远,抵京皆瘦恶耗死,公私费钱四十余万缗。」诏著作佐郎程博文访利害。博文募民有保任者,以产为抵,官预给钱,约期限、口数、斤重以输。民多乐从,岁计充足。凡供御膳及祀祭与泛用者,皆别其牢栈,以三千为额,所裁省冗费十之四。其后,又用吕嘉问、刘永渊之言,治灶藏冰,以省工费。

  帝尝患增置官司费财。王安石谓增置官司,所以省费。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财百端。」安石谓古非特什一而已。帝又以仓吏给军食,多侵盗,诏足其概量,严立诸仓丐取法。中书因请增诸仓主典、役人禄至一万八千九百缗,且尽增选人之禄,均其多寡。令、禄增至十五千;司理至簿、尉,防团军监推、判官增至十二千。其后又增中书、审官东西、三班院、枢密院、三司、吏部流内铨、南曹、开封府吏禄,受财者以仓法论。安石盖欲尽禄天下之吏,帝以役法未就,缓其议。三司上新增吏禄数:京师岁增四十一万三千四百余缗,监司、诸州六十八万九千八百余缗。时主新法者皆谓吏禄既厚,则人知自重,不敢冒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实寡,赇取如故,往往陷重辟,议者不以为善。

  初,陕西用兵,凡费缗钱七百余万。帝以问王安石,安石曰:「楚建中考沈起簿书,计一道半岁费钱银绸绢千二百万贯、匹、两。」帝因欲知陕西岁用钱谷、金帛及增亏凡数,乃诏薛向条上。王安石以为扰,力请罢之,止诏三司帐司会计熙宁六年天下财用出入之数以闻。

  韩绛既相,建言:「三司总天下财赋,请选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赋、场务、坑冶、河渡、房园之类租额年课,及一路钱谷出入之数,去其重复,岁比较增亏、废置及羡余、横费。计赢阙之处,使有无相通,而以任职能否为黜陟,则国计大纲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为言,乃诏置三司会计司,以绛提举。其后一州一路会计式成,上之,余未就绪,未几遂罢。

  元丰官制既行,三司所掌职务散于六曹、诸寺监。元祐初,司马光言:「今户部尚书,旧三司使之任,左曹隶尚书,右曹不隶焉。天下之财分而为二,视彼有余,视此不足,不得移用。宜令尚书兼领左右曹,侍郎分职而治,旧三司所掌钱谷财用事,有散于五曹及诸寺、监者,并归户部。」遂诏尚书省立法。

  有司请以府界、诸路在京库务及常平等文帐悉归户部。初,熙宁五年,患天下文帐之繁,命曾布删定法式。布因请选吏于三司颛为一司,帐司之置始此。至元丰三年,首尾七八年,所设官吏仅六百人,费钱三十九万缗,而勾磨出失陷钱止万缗。朝廷知其无益,遂罢帐司,使州郡应上省帐皆归转运司,惟钱帛、粮草、酒曲、商税等别为计帐上户部。至是,令户部尽收诸路文帐。苏辙时为谏官,谓徒益纷纷,请如旧为便。不行。

  三年,户部尚书韩忠彦、侍郎苏辙、韩宗道言:「文武百官、宗室之蕃,一倍皇祐,四倍景德,班行、选人、胥吏率皆增益,而两税、征推、山泽之利,与旧无以相过。治平、熙宁之间,因时立政,凡改官者自三岁而为四岁,任子者自一岁一人而为三岁一人、自三岁一人而为六岁一人,宗室自袒免以上渐杀恩礼,此则今日之成法。乞检会宝元、庆历、嘉祐故事,置司选官共议。」诏户部取应干财用,除诸班诸军料钱、衣赐、赏给、特支如旧外,余费并裁省。又诏:「方将裁损八流,以清取士之路。命今后遇圣节、大礼、生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所得恩泽,并四分减一。」于是上自宗室贵近,下至官曹胥吏,旁及宫室械器,皆命裁损。久之,事未就。议者谓裁减浮费所细碎苛急,甚损国体。于是已议未行者一切寝之。后乃诏:「元祐裁损除授正任以下奉禄,失朝廷优礼,见条悉除之,循元丰旧制。」

  元丰钩考隐漏宜钱,督及一分者赏三厘。自元祐改法,赏薄而吏怠,遂复其旧。时议裁损吏禄,隶省、曹、寺、监者,止以元丰三年钱数为额,而吏三省者,凡兼领因事别给并旧请并罢。刘挚遂乞悉罢创增吏禄,诏韩维等究度,然不果罢。其后有司计中都吏禄,岁费缗钱三十二万,诏以坊场税钱给之。于是吏禄之冗滥者,率多革去矣。然三省吏犹有人受三奉而不改者,故孙升、傅尧俞皆以为言。至绍圣、元符,务反元祐之政,下至六曹吏,亦诏皆给见缗,如元丰之制。

  先是,既罢导洛、堆垛等局,又罢熙河兰会经制财用司,减放市易欠负及积欠租输,选官体量茶盐之法。使者之刻剥害民,如吴居厚、吕孝廉、王子京、李琮,内臣之生事敛怨,如李宪、宋用臣等,皆相继正其罪。既而稍复讲修财利。李清臣因白帝,今中外钱谷艰窘,户部给百官奉,常无数月之备。章惇遂以财用匮乏,专指为司马光、吕公著、吕大防、苏辙诸人之罪。左司谏翟思亦奏疏诋:「元祐以理财为讳,利入名额类多废罢,督责之法不加于在职之臣,财利既多散失,且借贷百出,而熙、丰余积,用之几尽。方今内外财用,月计岁会,所入不足给所出。愿下诸路会元祐以前所储金谷及异时财利名额、岁入经数,著为成式。」

  建中靖国元年,诏诸路转运司以岁入财用置都籍,定诸州租额,且计一路凡数;即有赢缩,书其籍。崇宁元年,又令:「岁以钱谷出入名数报提刑司保验,以上户部;户部岁条诸路转运使财赋亏赢,以行赏罚。诸路无额钱物,立式下提刑司,括三年外未发数,期以一季闻奏。」二年,官吏违负上供钱物,以分数为科罪之等,不及九分者罪以徒,多者更加之。岁首则列次年之数,闻于漕司,考实申部。又以督限未严,更一季为一月。然国之经费,往往不给。

  五年,诏省罢官局,命户部侍郎许几专切提举措置。裁罢开封府重禄通引官客司并街道司额外兵士,及罢在京料次钱三十八处。

  大观三年,罢诸路州军见贡六上局供奉物名件四百四十余,存者才十一二,减数十二,停贡六。户部侍郎范坦言:「户部岁入有限,支用无穷,一岁之入,仅了三季,余仰朝廷应付。今岁支遣,较之去年又费百万。」有诏镌减财赋,命御史中丞张克公与吴居厚、许几等置局议论。克公抗言:「官冗者汰,奉厚者减,今官较之元祐已多十倍,国用安得不乏。乞将节度使下至遥郡刺史,除军功转授者,各减奉半,然后闲慢局务、工伎末作,亦宜减省。自贵及贱,自近及远,行之公当,人自无词。」时论韪之。

  时诸路转运司类以乏告,诏户部编次一岁财用出纳之数,诸路州县各为都籍,以待考较;工部金、银、铜、铅、水银、朱砂等,亦严帐籍之法;令诸路各条三十年以还一岁出入及泛用之数。初,比部掌勾稽天下文帐,吏习偷惰,自崇宁至政和,稽违积数凡二千六百七十有余。于是申敕六曹,以拘督一岁多寡为寺、监赏罚。

  政和七年,命户部参稽熙、丰及今财用有余不足之数,又立旁通格,令诸路漕司各条元丰、绍圣、崇宁、政和一岁财用出入多寡来上。淮南漕臣张根言:「天下之费,莫大于土木之功。其次如人臣赐第,一第无虑数十万缗,稍增雄丽,非百万不可。佐命如赵普,定策如韩琦,不闻峻宇雕墙,僭拟宫省,奈何剥民肤髓,为厮役之奉乎?其次如田产、房廊,虽不若赐第之多,然日削月朘,所在无几。又如金帛以供一时之好赐,有不可已者,而亦不可不节。至如赐带,其直虽不过数百缗,然天下金宝糜费日久,夫岂易得?今乃赉及仆隶,使混淆公卿间,贵贱、贤不肖,莫之辨也。如以为左右趋走之人,不欲其墨绶,当别为制度,以示等威。」疏奏,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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