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蕾纷繁 李朝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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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蕾纷繁 李朝信-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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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爹娘的独苗,拿到新房的钥匙后,搬不搬去住,我左右为难了。我皱起眉头,翻了一下眼皮,对爹说:“我们全家住在一起,照顾二老也方便。”
  “瓜娃子,好不容易才有了新房,空着干啥?”爹用眼瞥了我一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娘对爹挤了挤眼睛,笑了,“我和你爹还不到60岁,身体强着嘞,甭你们照顾。再说,这些年,你俩口子骑自行车要40多分钟才到工作单位。每天来回折腾那么长时间,也够辛苦的。搬过去住,下楼脚一伸就上班,多方便呀。”
  就这样,在爹娘的劝说下,我们搬进了新房。可脑子里总牵挂着两位老人,心里沉甸甸的。
  星期五,我下班,妻和儿子早已在家里。我瞟了妻一眼,笑眯眯地说:“我们搬出来一周了,不知爹娘习不习惯,回去看看行吗?”
  “要得。”妻连想也没想一下,脱口而出。
  路过菜市场,我挑选了几样爹娘平时爱吃的鲜菜,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赶。
  刚走到门口,我从衣兜里掏出钥题,正准备开门,从屋里传出了爹娘争吵的声音。
  儿子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我和妻都惊愣了,心像被什么猛扎了一下。
  我边进边想,爹娘已是不小的老年夫妻,风风雨雨地过了几十年,本是需要互相帮助互相照料的日子,怎么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吵起嘴来互不相让。我心里疙疙瘩瘩的。
  进到客厅,我发现爹娘各坐一方,两双眼睛死死盯住地面的一团烟尘。爹皱巴巴的脸上一付“阶级斗争”的样子。娘脸上挂着“旧社会”的阴云,往日,生活的笑意没了。
  我清楚,爹娘都是挺正派的好人,爹是位老军人,性情耿直,就是脾气有点怪,遇事爱发火。娘是个老医生,可怎么看也不像个老太太,甚至有些大家闺秀的书卷气,做事挺认真,可偏偏爱唠叨,今天,又为鸡毛蒜皮的事动了肝火。
  二老见我回家像遇到审判官似的,把一双明亮的目光流射在我脸上。
  娘拿针样的眼光看了一下爹,先开口“轩儿,你看看,我刚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你爹就把烟尘、烟头弄在地上,脏兮兮的。我说他几句还骂我穷讲究,你说气人不气人?”娘说话像打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心里总有股火旺旺地燃。
  爹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把个头摇得像拨浪似的,皮皱皱的上下眼皮倏开倏合了一阵子,才慢吞吞地扔出话儿:“这么点小事,你娘唠叨了半天,活得累不累。”爹动动身子,费力做了一个浅笑。
  我听后,笑得前仰后合。
  我猛地睁大眼睛,有点散神的目光忽然聚拢起来,脸上陡然浮出惊喜,喃喃道:“乐也罢,累也罢,二老几十年了,彼此的性格、脾气、优缺点各自都很明白,自当相互理解,相互宽容,相互忍让。双方都多给点笑脸,少拉个阴脸;多让一小步,少较点真儿;多做点有心和违心的自审,少来点无聊的争辩,不就更有情趣,更能长寿吗?”我说话挺紧张,讲每一句都有些结巴。
  我的话刚说完,爹突然转过脸来,抖动了一下嘴角,高声吼道:“怪事,儿子跟老子上起政治课来了。”爹说出的话很硬,可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泽。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乐滋滋的。
  娘偏头浅浅一笑,可她射向爹的目光能吃人。
  愣了一阵,我什么也没再说,惨然一笑。可心里惶惶的,酸酸的,乱乱的,内心深处萌生了难平“家庭战争”的阴暗心理。
  突然,我的脑海浮现出一对老人骑三轮车外出游玩的情景。以往,每天早晨和黄昏上下班,看到那道亮丽的风景线,都挺受感动。
  我突出奇想,一个秘密在心间长成一颗硕大无比的树,它自由、任意地延伸枝叶。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恬静的笑。
  星期六,吃罢晚饭,全家人闲着无事。我约爹娘出去走走,二老竟点头欣然同意。
  我一家五口刚走到大街,碰巧,那对骑三轮车的老人又出现了。老大爷坐在拖斗里,老大妈洋洋自得地踩车慢慢而行。仅管两位老人瘦精精的,穿着平平,但面容很沉静,也很安详。不用说,他俩是幸福的。
  我边走边扭过脸来,发现爹娘的目光也随车而去。
  我们步行穿过小街,刚到街心花园,那对老人也骑车到了。老大娘停住车,像看护一样轻轻地扶下老大爷。我们移近,才发现老大爷的腿不好使。他们走小径,穿树林,两人指指划划,说说笑笑,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看见眼前的一幕幕,爹娘双目对视,心中惊过一缕久违的清韵,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亮,自己也好似扯破了人生的一个结儿。
  我望着远去的那对老人,回过头来看着爹娘,做了一个鬼脸,不觉得竟嘿嘿嘿地笑了,像发神经病似的,直把二老逗得咯咯咯地直笑
  此时,他们猛然醒悟,是我专为讨伐那场“家庭战争”,悄悄地给他们上了一课。
  爹娘齐声道:“看不出来,你小子鬼点子真不少。”说毕,脸上的笑意绵绵不绝。

  男保姆
  亲友的一付热心肠,介绍我去当男保姆。
  初春,我从峨山脚下骑着自行车飞驰5公里,穿过红眉城的几条大街小巷,在一个四合院里,找到了主人的家。
  “咚!咚!咚!"我敲了几下门,一会,有个二十八、九岁的少妇打开了门。她的模样儿虽不出众,倒也小巧玲珑,一脸和善的把我迎进了家。
  她的一张秀脸上配了一对大大的黑眼睛,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那白边的眼镜后面,闪着两道忧虑的目光。她瞥了我一眼,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是木子。什么文化?都做过些什么活?”她像户警似地审查着我。“师范毕业,干了几年杂活,想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条路来。”我回答得简短。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我家,你的工作是接送上幼儿园的文文,做些家务事,月薪100元,包吃两顿饭。愿意明天就来。”她的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满脸堆笑,连说:“行,明天我来上班。”
  第二天一大早,我如约来到她家。还是我先问:“大姐芳名?大哥在哪里发财?”“叫我梅好了。”她闭口不谈丈夫的事,便把我领到厨房,文文的卧室,卫生间看了一遍。向我详细地交待了中午和晚上做些什么饭菜,为她的儿子文文办些什么事,便匆匆的·97·
  上班去了。
  白胖胖的文文醒来,见一个大男人站在他的床边,用一双凝惑的神秘的眼光打量着我,眨了眨黑黑的大眼睛,稚声稚气地问:
  “你就是木阿姨说的那位木子叔叔?”
  “嗯!”我只点了点头。
  “我不听话,你会像爸爸那样打我,骂我吗?”他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不会的。”我摇着头说。
  我看了他一眼,我感到他不喜欢我。
  “你能像妈妈一样,带我上公园玩吗?”他斜着眼问。
  “能。我陪你玩好了。”我边说边为他穿衣服。
  我为他理被子,照顾他吃早点,送他上幼儿园,干得很麻利,他的一双大眼睛变小了,胖呼呼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红眉是一座现代化的旅游城市,梅的家是靠城西南的老住宅小区。在四合院内,梅住的一套二室二厅的平房。客厅的老式木地板和墙上挂的结婚照给我的印象最深。
  中午,我接回文文,便在厨房里忙开了。
  “不许动!举起手来。嘿嘿!”一支玩具冲锋枪对准了我的胸膛。
  我顺从地举起双手,乘他走神,用力地把他举在空中,连说:
  “小家伙,是我投降你,还是你投降我?”
  他开心地笑个不停:“好玩,好玩极了。”
  “文文乖,你自个玩,我要做饭。”我对他说。
  从墙上的结婚照看得出来,文文的长相不像他爸爸,小眼睛,而像他妈妈,一双大眼睛,虎墩墩的胖极了。
  我在厨房里忙着,奏出了锅碗飘勺交响乐,还飘出了菜饭的香味。我和文文左等右盼,她也真是的,快一点了才回家。
  文文吃饭动作特慢,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我急死了。“文文,你爸爸到深圳做生意,回来看过你们没有?”我乘梅不在,试探性地问。
  “回来过,他见到妈妈就吵,真烦人。”他嘴里含着饭菜说。
  “文文,你在胡说些啥。”不知什么时候,梅出现在门口,她的脸上“刷”得一下红了,继而带愠色地阻止儿子说下去。
  我不觉一愣,逃出饭厅,干别的事了。
  从此,我干起了保姆的事来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接送文文。
  男保姆自有男保姆的好处,干起活来有劲,不乱串门,不招惹是非,也不去乱用女主人的化妆品什么的,这一点,梅是相当满意的。
  按合同商定,文文的衣服归我洗。梅把洗衣机安放在卫生间,这间房小的只有“屁股”那么大,挤得要命。这种活对我来说,仗着身强体壮,倒不费什么劲,只是操作很不方便罢了。
  呆着无事,我把所有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摆得整整齐齐,顺便把窗台上的海棠端进来浇足水,放回原位。内墙上,用涂料粉刷一新,这个家更显得明亮、干净,面目全新。
  下午,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家,看看笑睐睐的儿子,望望雪雪白白的墙壁,闻闻香香喷喷的饭菜,长长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梅在一家小宾馆当副经理,对佳肴是内行。我觉得她要责怪我,急忙解释道:“我看了一些烹调技术的书,是边学边干,菜炒得不好”
  她麻利地脱下外套,与文文一道,端起碗就吃开了。她见我一个人又到厨房去吃饭,忙说:“年轻人还封建呀,坐在一块儿吃吧!”
  我受宠若惊,话也多起来了,在孤男寡女这条界河上,好似架起了一座“桥”。
  文文单纯可爱,他不像别的孩子,样样攀比,也不嫌弃我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他上幼儿园,每次由我接送,都非常高兴,左一个木叔叔,右一个木叔叔,叫得特别甜。
  从幼儿园到回家的路上,他悄悄地告诉我,“木叔叔,我爸爸来信了,还寄回4000元。妈妈边看边哭,还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每天,我做事依旧,我家到梅家、幼儿园、菜市场,四点一线,从不改变,像摆钟一样重复,这我已习惯,并不感到枯燥。
  一天,梅的心情特别好。她眨了眨那双动人的眼睛对我说:
  “你人很聪明,下午随我去宾馆,领你拜师学艺,学学烹调技术,对你是有好处的。”
  我天性好学,这不要钱的好事那里去找?到梅的宾馆,我真开了眼界,铁锅一排排,佐料一片片,刀声一阵阵,香味一股股。
  我吃惊了。在这里才知道,做菜还有那么多学问,从选料、刀工、配味、炒煮,样样都得有知识,有技术。
  常言道:“饿瘦的厨师都有200斤。”的确,餐厅的厨师们,个个长得胖胖的,可干起活来挺麻利。他们见我是自己的头头领来的,没有白眼看我,教我教得很认真。王师傅用豆腐做菜是一绝,我学得特别起劲,用豆腐做各种菜,也成了我的拿手好戏。
  每次,从梅家里到宾馆的路上,我望着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们,一身朝气,一派的青春,那么纯清,那么热烈。身着色彩鲜艳的追潮时装,淡妆素裹,眉清目秀。一支支让人心醉的歌曲,从口!
  中随意流出,无忧无虑。生活在这美好的空间,使我大有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之感。
  不知不觉,我在梅家干活半年了。好在我家离她家只有5公里,骑自行车早出晚归倒也方便。半年,我这男保姆与女主人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在情感上隔着一条河。
  一天,梅在家休班。闲着无事,我与她拉开家常:“大姐,你怎么不随大哥去深圳?”说完,才想起文文告诉我的秘密,后悔自己失言了。
  她不理我,把文文抱在怀里看电视.沉闷地不说一句话,不断地抬起头来看看墙上的结婚照,眼里涌满了泪水。
  她病倒了。是胃病复发。躺在床上,胃痛的让她一阵阵透不过气来。我找遍了装药的抽箱,没有一片能治胃痛的药。我只好用热水袋装上开水递给她。。
  文文问我:“妈妈会好吗?”我点点头,笑着说。
  我真得生起气来了,第一次责怪她:“怎么不早说,好到医院看医生。”
  “谢谢你。半年多,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她流着泪,真诚地说。
  我叫来三轮车,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怎么不早送来?”一个女医生对我大声地吼道。
  “她”我无言以答的苦笑着。
  经查,梅是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她住进医院,我是家里、医院两头跑。好在幼儿园放假,文文与我形影不离。
  一天,我一手牵着文文,一手提着饭盒去医院,刚出四合院大门口,一些多事的老太太、少太太就用奇怪的眼睛盯住我。刚走不远,从后传来了:“什么保姆,男保姆是假,假保姆是真。”“别乱说,梅不是那种人,小伙子也挺正派的。”
  心中无冷病,哪怕吃西瓜。”我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梅病好出院,我带着文文去接她回家。我照顾好她俩吃完饭,安顿好后对她说:“你好好的休息,明天我来照顾你们。”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抖动得挺利害。
  “实在对不起你。下半年文文要上小学了,你甭再来了。”她扭过身去。哭出了声。
  “我做错了什么,抄我的鱿鱼?”我不解地问。
  “你没有做错事。我们离婚了,本来是他的问题。他在外面有好几个情人,可反而咬定我另有所图,说你是假保姆。”她哭得像泪人一样。
  我向她走近一步,气愤地说:“偏见,女的当保姆就可以,男的当保姆就招来胡说八道。岂有此理,我找他们单位去。”
  她说:“他这是找借口,碰上这种人,算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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