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早忘了！”顾昊钧停下，看着他和牟丹，眸子深处一片寒意。“在知道真相后，在那段逃亡的日子里，在看到我家被拆的时候……我就忘掉了！你等着调查吧。我先回了。再见！”
顾昊钧拉开门，看到站在门口有些惊愕的景汐，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一笑，然后大步走开。
景汐被顾昊钧擦身而过带起的凉意弄得身体微微战栗，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单东城。
“爸爸……”
大大的老板桌横在书房里。单东城有些无力地靠在桌子上。牟丹沉默地拿了垃圾桶低头捡着被摔碎的瓷器碎片。
听见景汐担心的声音，单东城还是努力地冲她笑了一下，“小汐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爸爸，论文造假是怎么回事？”
景汐抬眼看着这个书房。问出的话里是浓浓的担心。
一进这个书房，触眼可及的就是壁橱上的证书和奖杯——这些全部是单东城多年来的成就。他向来最宝贝这些东西，每天都会亲自擦拭。这不仅是他的成就，更是他这一辈子全部的心血，是除了景汐之外的第二个孩子！
景汐看着这些辉煌，再想起每次单东城看着它们的骄傲和欣慰表情。抿紧了唇，盯着单东城，等待他的答案。
可是，她却看着单东城唇边的梨涡越来越浅，终至消失的全无痕迹。
她心里一慌，心都在颤抖。
她不是傻子，知道顾昊钧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可是心里还存留一线希望，希望爸爸没做过，只是他诬陷。
可是……
她转头对上牟丹的眼，“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爸爸一个学生发的文章，没有重复性。”牟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拉上单东城颓废的耷拉在桌子上的胳膊，悄悄冲他使了劲暗示，让他别太让景汐担心。
单东城疲惫地对着景汐笑了笑：“没事的。我明天让学生再试试看能不能重复出来。肯定没问题。小汐，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走，快去睡吧。”
景汐不走，心却越来越沉。不依不挠地问：“要是数据重复不出来呢？”
050 怎么？是想求我了？
更新时间：201311 21：00：05
在学术科研领域，其实很多时候为了发文章都会采用最好的一次数据，这样可以用最好的效果去发更高档次的杂志。但，一般情况下，这些结果总是有一个共性，所以，这个好数据也属于真实可靠。却也不乏有些人为了高档次文章，会用出现过一两次的出乎意料的好数据去发文章。文章确实能够发到更高档次，但是也极具风险。一旦有人重复不出来，被质疑造假，就会陷入调查。若调查中有人放松一下，这其实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毕竟不是抄袭和用Photoshop制造假数据。
可是……若真有人有心，用学术造假去拉一个在学术科研领域的人下马，这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何况……顾昊钧本就不想放过他们一家人！
景汐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她看得出爸爸的脸上在强颜欢笑。心被攥成一团，倏地一紧。她想起最有名的学术造假案例——黄禹锡，被判刑四年。
那爸爸呢？如果紧紧是名声倒还是小事，关键是会不会被起诉？会不会坐牢？
单东城毕竟是心态老成，虽然也担心但好在能调整过来。尤其，再看到景汐担心害怕的表情后，突然放松下来。
他走过去捏景汐的脸，“傻姑娘，怎么会重复不出来。”
看景汐小脸上一脸的纠结，他轻笑一下，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往出推，“走吧，走吧，别想了，爸爸这么多年理事不是白当的，肯定没事。你快去睡觉，明天爸爸送你回学校。”
单东城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纹，一道道的，比之景汐离家前多了很多，而牟丹尽管保养得益，还是掩不住年龄的苍老。
景汐看着就觉得心酸——不过因为她的一次踌躇，她的父母才会面临这样的困顿。
她都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什么！
“爸爸，你……”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盯着单东城的眼微微发红，“小心……顾昊钧。”
牟丹听见景汐的话，愣了一下。
她的孩子，现在真的越来越懂事了。可是……这样自责的景汐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她扶着景汐的手，手指动了动。抬头看单东城，温柔谦和的样子就像当年初见，明明在争论问题，却一派平和。只是如今，那张面容上已带了不少风霜。
她张口想要对单东城说什么，却因为想到身边景汐还在而顿住。她微抿了下唇，拉着景汐向她的卧室走去。
因为她心里有事，安慰景汐的话有些漫不经心。“你爸爸不会有事的。你先去睡觉。”
景汐自然睡不着，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拿手机拨了顾昊钧的手机号。
因为他是她导师，她刚开始就兴冲冲找了别人问他的号码。只是到如今都一直未曾用过。
电话接通很快，他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过来。“喂，哪位？”
好像他还在街上，有车鸣的声音。
景汐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握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
他似乎猜到是她，在那头笑了一下。
“怎么？是想求我了？”
*
最近有考试，更新不定。虽然没人看，但是我很抱歉。
051 最后一次仁慈
更新时间：201311 21：00：06
顾昊钧的语气里是笃定。景汐听着长舒了一口气，问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么步步紧逼。让她无法快要无法呼吸。
“想知道。求我？”
景汐一咬唇，唇边传来疼痛她才能压抑住自己快要咆哮的情绪。“折磨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昊钧今晚一行，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到底是威胁到了这一家人，心情陡然变好。恰好有电话进来，他也懒得跟景汐再说些什么。不答话，接进了电话。
是苗可的电话。他接起：“怎么，有事？”
“我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啊？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一次电话都没给我打过！对了，我可能最近回去。你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顾昊钧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电话里传来苗可咋舌的声音，“顾大教授，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把你妈妈的东西要回来了吗？”
“没有。”
顾昊钧长长的呼吸声在那头，被问及这个话题之后，突然就从刚才正常的没语气变得黯淡了一下。苗可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也是忍不住叹口气。
“你就是……昊钧，现在不是该心软的时候。”
顾昊钧沉默不语。许久，才淡淡地说：“没有。”
他没有心软。尤其在看到她那样令人恶心的虚伪之后，他没想过再心软！
苗可听见轻轻一笑，那笑容让本就面目美丽的她更加光艳照人。她用轻柔的像四月春风的语气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嗯？”
“上帝想毁灭一个人，必然先使其疯狂。”
“那么？”顾昊钧问。
苗可轻笑了一下。他既然问，那必然懂的。
她轻声说：“我配合你。”
顾昊钧不出声。
苗可也沉默了一阵，看着落地窗外清晨的迷雾，呓语道：“我是不是很坏？”
她的声音太轻，顾昊钧听不真切，而她也像是根本不需要顾昊钧回答，又轻叹一声。
“昊钧，你知道的，我没办法……我根本没办法忘记以前的事。就因为单景汐的袖手旁观，我的一生都毁在那个上面！我……”她说到后面语气激动起来，有些哽咽，“对不起，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是……我根本忘不掉！昊钧，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答应过的……”
“是！”
顾昊钧打断她的话，似又觉得语气不妥，放柔了些安慰道：“这里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你好好吃早点。”
电话那头传来苗可哭泣的声音，他眉微蹙，“别这样。我等你回来。”
等苗可呜咽着挂了电话，顾昊钧才察觉到冷意。有风冲着路边的落叶打了个旋儿，气温好似顿时寒了几分。
他被凉到，打了个喷嚏，愣愣地有些发呆。记忆中的这个时候，似乎还不曾这样冷。
这北城的夜，竟冰冷至此了吗？
他没开车来，特地按照以前常走的路线坐了公车过来。
这是最后一次，他缅怀的，他仁慈的，他差一点想过放弃的，最后一次！
052 你想死也别死在实验室
更新时间：201311 21：00：07
这个城市的冬天一点也不比北城暖和。飘飘扬扬的一场雪下来，更是冷了几分，景汐已经穿了厚厚的棉服却依然冻得哆哆嗦嗦。
她回到学校已经有半个月了，忙得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换导师事件因为顾昊钧的反对而告终——顾昊钧作为这次国家杰出青年的候选人，即使有单东城打过招呼也没能让院长去反对顾昊钧的意见。
不过，顾昊钧这次好像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让她开始做实验，并且每天没课的时候都必须去实验室。
可是，就是这样看不完的文献和做不完的实验，也没能占据她的心思。她现在所有的心都被掉在单东城的论文调查上。
“单景汐，你在干什么！”
顾昊钧一进实验室就看见单景汐神情有些恍惚地在配溶液，一瓶丙酮分析纯试剂，浓度98％，她就开着瓶盖在发呆。
他上前，劈手从她手里把丙酮试剂夺下来，盖上盖。
“单景汐，你到底是不是学化学的！你知不知道丙酮是易挥发的有毒液体？！你想死也别死在实验室！”他闻到丙酮的气味，用手扇了扇，一边去开窗户一边指挥她：“去把通风橱打开。”
景汐也自知自己有错，赶紧去开了通风橱的开关。
通风橱和窗户都打开，瞬间一股凉风，本来就冷的景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顾昊钧看见，眉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松开。看着她手套也没带摆弄了一实验台的化学药品，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干什么？示威吗？这样不认真的科研态度，是跟你爸学的？”
景汐眼眶陡然一红，“你别说我爸爸！”
顾昊钧嗤笑，“他敢干，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了？！”
景汐看着他。
顾昊钧在实验室不像其他小老板一样穿便装，他一直一进实验室就穿上实验服。白色的宽大实验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格外的好看，更显得人修长挺拔。
可是，偏偏这样俊逸的人，怎么就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呢！
爸爸已经被调查，暂停中国化学理事会委员的职务，他还想他怎样！
顾昊钧看着她这模样，笑了一下，“你很担心？”他的手揉了揉她粉色的耳垂，声音暧昧的带点嘶哑。“不如陪我，我放过他？”
景汐的眼睛倏地绷大，瞪着他。
顾昊钧嘴角噙了一丝笑，眼里却全是对着自己猎物的蔑视和嘲讽。
景汐挣开他，红了眼，“你有什么冲我来好不好！对不起苗可的是我，我的家人只是保护我，你为什么要不放过他们……”
“你怎么不说是他自己没有学术精神。”
“如果不是你刁难，学术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单单是我爸爸？”她想起爸爸越来越疲惫的神色和瞬间萧索的样子，擅抖着吼。
顾昊钧冷哼一声并不说话，接着看她被逼到崩溃边缘的失态模样。
突然，有电话叮咚作响，他拿起一看，是苗可。接起，语气轻柔。“怎么，你到了吗？”
*
差点更不上了，累死了，终于完成了，哇哈哈，仰天长笑啊……
亲人们，给力给力啊！
053 先除去她的壳
更新时间：201311 21：00：14
顾昊钧这样轻轻柔柔的声音，只属于苗可。
景汐眼睛酸酸的，不敢用动过药品的手揉，使劲眨了眨。垂眼不再去看他。她不想听他们的柔情蜜意，转身走出实验室。
顾昊钧看着她消瘦却挺得僵直而倔强的脊背，眸色漆黑一片，在这冬天里更显寒意。
那头的苗可听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怪嗔道：“我刚演出完，还没到呢。你在听吗？这样行不行啊？”
他的食指微微弯曲了一下，又好像下决定似的握了握拳。
“不行。你不了解她。她看起来柔弱，本质上其实是非常执着倔强的人，这样逼她，她反倒到了死胡同，不会妥协。”他缓了缓，沉声道：“你先给你叔叔的朋友打声招呼，单东城的调查缓一缓。你先到我实验室来吧。”
“嗯？”
“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必须去掉她的壳，还得让她觉得歉疚。才能……”
苗可正在把小提琴往琴盒里放，听到他紧绷绷的声音，笑了一下，问他：“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嗯。”
“没问题。全力配合你。对了，我叔叔的朋友说他觉得单东城有个国家基金的项目账目似乎有点问题，可是他只负责调查学术造假，这个账目问题他没法查，你留心一下吧。”
顾昊钧冷哼一声，“看样子他的问题还不少！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现在先把单景汐搞定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
苗可挂了电话，站在后台，看见大大的横幅上“欢迎彭市长莅临检查”的大字，细长妩媚的眉眼里，幽光一闪，随即抿唇轻笑。
还好，顾昊钧竟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呢！
单景汐，单东城……然后就是彭家辉！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最近景汐的不对劲，谁都能看出来。毛毛有意让她放松一下，准备晚上拉她去改善生活。因为景汐实验还没做完，她在实验室等景汐。
这是顾昊钧单独的实验室，此刻就她们两个人。毛毛一边无聊地拨弄着手机，一边跟景汐聊天。
“顾老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声息的就突然摆平了？”
景汐握着烧瓶的手顿了顿。她知道自己求过爸爸，顾昊钧没事肯定有爸爸的帮忙。可是……顾昊钧没事之后却不能放过爸爸。
她不后悔去求爸爸帮忙，可是极度自责自己如今没办法帮得了爸爸。
她声音微颤，但不宜察觉地回答：“不知道。”
毛毛抬头看了一下景汐，犹豫着开口：“我说景汐啊，人家说顾老师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是……”
她一贯说话直来直去，现在考虑的景汐的心情，纠结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踌躇了半天，所幸放下手机，直视景汐，“你到底有多喜欢顾老师？”
“啊？”景汐一愣，多喜欢啊，她真的没想过。何况……
她低头一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她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她现在只愿爸爸能没事。
她淡淡答道：“不知道。”
毛毛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就来气，正欲开口说什么，就被一道细柔的声音截住。
“单景汐！”
*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