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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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开-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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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瑶瑶的爸爸做的吧。”
岑蓝拉开了被子,身子僵直的坐了起来,目光中森然的决绝。
“可你也算是半个主谋。”
“那我又算是什么?你拿我做了个幌子,又给我私章,让我站到台前,无非是想我拖住时间罢了。”她突然笑了,没有眼泪也没有情绪,就是咧着嘴一直的笑着。
“那后来,我被钱非凡强暴,你也都是知道的吧?”
“那再后来,我爸的死,是不是也都是你们一步步算计的结果?”
纤长的指甲沁入皮肉之中,笑意越来越浓,心里的那股恨意,一分一秒的累积,狭小的胸腔已经承载不住,喷薄而出,几乎就是这一个当口。
“顾卿恒,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既然要骗,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骗我一辈子!”
“你们男人的阴谋算计,凭什么付出代价的都是旁观无碍的人!我爸和你们有什么相干?你要我给你粉身碎骨我都没一句怨话!可是我爸又做错了些什么!”
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被人欺骗后茫然觉醒,而是一直不停的自欺欺人,直到最后被现实狠狠的扇了两耳刮子。痛的连肠子都扭到了一处,连恨都不知道是恨谁才好,恨顾卿恒吗?岑蓝的笑容僵死在了脸上,麻木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凌厉果断,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狠下心来甚至于不折手段。
但还是愿意一直哄着自己。认为这就是信任,就是倚靠,就是期冀中的不弃不离。他不会舍得伤自己?
呵呵,他怎么舍得,他怎么会舍不得才对。
这样的背弃,可前尘往事里全然还是深爱。
深深,深深的深爱。
曾经想与他一同看山光水色,一同赏雾霭流岚,一同踏雨花细石路,一同听暮鼓晨钟音。
然后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谁知造化弄人,他现在明明就在眼前吧,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清隽的风采,可自己与他,已然相隔千里,咫尺天涯。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两人之间早已横亘了万水千山。
看不穿,走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看不明白的吗?
其实这章我想了挺久的,我想换做是岑蓝,我也会恨顾卿恒。
我爱他不留余地,可他的爱,夹杂了太多的功名利益
世上最重要的就是爸爸,瑶瑶和他。但是却因为他,永远失去了爸爸和瑶瑶。
这样的恨,因为算是说的通吧?
另外剧透一个,蓝蓝的女儿,名字叫做顾意浓
吼吼,吼吼~
正文到此,唉唉。接下来,番外!
54
54、离殇 。。。
风吹帘动,幕布一样的夜空上撒满了碎偶若尘屑的星辰,顾卿恒觉得一生都没有这样的难受过,他记得从前上中学的时候,骑着一辆山地车满大街的乱窜,有一次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两个中年妇女在聊天,其中一个身形削瘦的女人感慨的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到了现在也还没一件事情能真的叫我舒舒心心,我就好像一直没高兴过。”
就这么一句话,让当时年少意气的顾卿恒听的脊背发凉,难道成人的世界就会这么痛苦?这样的艳阳高照下,依旧会有那么多的人,为生存,为命运,劳碌奔波,辗转周折,可就是这样的艰辛困苦,可到了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风吹在身上是冷的,他的心也被沁入了风雪,静默的站在床头边不敢多说,也不敢有所动作,茫茫然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快跟多年之前的那女人看齐了,都快忘了上一次纵情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个局,你一早就设好了,肃清钱氏人脉,提拔翔宇上位是你的顺水推舟,后来的运输藏毒,恒明大乱也是你的自导自演,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幌子,让别人都以为顾卿恒你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女人的声音空灵悠远,眼神中空无一物,没有喜悦悲伤,只不过静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可是陈为康也不是好哄的,你不出来,他只能想着法子让你出来,所以才有那次夜场包厢里的强暴,才有我爸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死。”
“我说的对不对?”岑蓝终于转过身来直直的瞪着顾卿恒,眼里的情绪朦胧上泛,不再期冀他全盘否定这个真相,只不过盼着他能够再说一些什么,即使辩解几句也好,那样她心里也能够舒坦一些。可这男人偏偏什么都不说,只一副世事皆洞明的模样,站在自己的身侧。
“你说的都对,但是你不是那个幌子。”顾卿恒眼中的茫然逐渐的褪去,剩下一股笃定,“你对我而言,比我自己更加重要。”
这半生浮萍,他遇见过许多妖娆多姿的美人,品尝过许多甜美或者苦涩的果实,喝过很多种类的好酒,也见识过形形色色,或巍峨或婉约的景致。
却从来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这样让他有决心停下脚步,执手与共的人。
可岑蓝不为所动,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足踏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目光凛然:“顾卿恒,我受不起你这样的恩情。”
“你想怎么做?”他从喉咙里憋出这么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成了定局,他无力回天,但是未来还有那么长久的时光,他能够去弥补,去挽回,这一辈子他可以真的只对她一个人全心全意。
“怎么做?”眼里的冷笑,心里的嘲讽,明明想一个巴掌狠狠的掴到他的脸上,可是却这样的无力,原来人绝望到了极致真的是这样,连多说几句话都觉得是施舍给对方。
“不怎么做,只不过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不想再看到你的脸,连听到你的声音都叫我恶心上一整天。”
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那个古朴精致的戒指,幽绿色的宝石散着隐隐约约的光芒,岑蓝觉得反胃,手上生了一股蛮力,死活要将那戒指从指头上拽下来。戒指刮着皮肉,被一扯一扯的拉了出来,可她没觉得多少痛快,只胸口有一团郁气,挤的胃液上泛,喉头阵阵发苦。
“我不欠你了。”
随手将戒指丢到了顾卿恒的身上,岑蓝表情麻木,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卿恒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全冒了上来,她就这样否定了一切,甚至于他爱她。
“你做梦!”他一个大步上前,将女人推到在床上,热切的吻在她冰凉的皮肤上来回游移,双手撕开她的睡衣,攻城略地,直接揉捏着她胸口的那方柔软。此时此刻,顾卿恒缺乏的是温暖和安全感,他要的,他渴望的不是性爱本身,而是两人交融时,身体里迸发出爱欲的荷尔蒙,可以令他暂时忘记精神上的荒凉。
身下的女人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强取豪夺,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静止的死水,冰凉的肌肤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不管身上的人如何厮磨抚弄,僵硬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情动。
“你死心吧。”
低沉沙哑的女音缓缓响起,顾卿恒猛的抬头直视着岑蓝的眼睛,清冷的眼眸,透着森森的恨意,他手臂的青筋一节节的暴起,心里横生出一股偏执,一把抓在她的脖颈处,恶狠狠道:“别想走!这一辈子都别指望你能走!否则我一定叫你后悔一辈子!”
话音刚落,岑蓝的脸上戚戚然的绽出一方笑颜,明净剔透的光华下,却不知道包藏了多少的苦涩。
“我…已经觉得要后悔一辈子……你还能有什么招数……让我更加后悔一些?”
心脏像是被钝器狠狠的敲打了一番,男人手上的劲一下子全散了去,还能威胁她什么呢?她已经没有死穴是自己可以拿捏的了。亲人?朋友?还是其他的羁绊,这个女人在世上已经变得无牵无挂,或者她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痛快,掐死她,她就一定痛快了吧!
双手力一松,顾卿恒缓缓站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径直走出了房间。
原以为此生情浓,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岑蓝终于醒悟,原来绝望到骨子里的感觉是这般的漠然平静。跟从前的那种歇斯底里完全不同,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凉,已经将灵魂都冻结成雕像。可悲这短短的十个月时间,成了她最为刻骨铭心的一生一世,这个男人,她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去爱,即便年少轻狂也没有这般的孤勇,可世事难料,周转反复后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要被践踏过后才能学会自保?是不是所有的情深,都要在大彻大悟的悔恨后才能变得淡忘?
可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偏偏命运就要捉弄她,要她一次次的鼓起勇气,又一次次的狠狠摔落在地,无法反抗这悲悯的命运,连死都死的没有价值,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再回望前尘往事,只是假装着事不关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坚持到底。
于是开始放任自己的堕落。
这副皮囊,留在世间也是个多余,爱不爱惜又有什么差别?谁会疼惜?谁会怜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作践自己,也不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食物滑进咽喉,在胃囊里游走一圈,掺合进酸苦的胃液,最后一起翻滚着从口腔涌出,岑蓝不拒绝顾卿恒提供的任何食物,只不过吃下去又自动的吐出来。短短三五日的时间,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
肩胛骨高高的耸起,腰身的肋骨根根分明,半个巴掌大小的脸缩在厚厚的棉衣里,天气越来越冷了,没人相互取暖,只得独自蜷曲,可悲的是她居然觉得有些习惯。
顾卿恒整天整夜的守在卧室外头,听着里面一次次撕心裂肺的呕吐,他的心像是被凌迟了一般,刀刀见血,次次入骨。后来医生来了,推来了仪器,搬来了输液工具,本来只是常规的例行检查,两位资深的老医生却在房间踟蹰了良久。、
岑蓝睡的迷迷糊糊,浑身上下只觉得冷,门被轻轻推开了,她知道顾卿恒就站在自己的床边。可是还能够说些什么呢?最高的轻蔑是无言,甚至连脸都懒得转过去再看他一眼。
“岑蓝……”顾卿恒轻轻喊了这么一声,没人回应一句,他像是快木头一样执拗的站在房间里,其实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叫不醒眼前这个装睡的女人,可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何尝不也是种幸福。
“岑蓝。”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微微的俯□,将头轻轻的贴在岑蓝的小腹上,声音轻柔的像是春天娇嫩的花瓣。
“岑蓝,我们有孩子了,孩子都两个月了。”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温柔又害怕,他没了资本再跟她谈什么条件,可是她呢,时时处处都拿捏着他的命脉。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还平坦如常的小腹,医生出来同他说里面的人怀了身孕之后,胸膛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几乎要马上立刻的停止跳动。这个孩子来的这么的意外,她是带着这个孩子,经历了那诸多的苦楚,顾卿恒的眼角有晶莹的水珠隐隐闪现,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女人了。
“你要走,我让你走,但只求你别这样糟蹋自己了。”一生都没有这样的卑微过,他在求她,求她在恨他的同时不要连着孩子一起恨了。
“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你肯好好的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身下人的手臂动了动,暗淡无光的大眼睛缓缓张开了,僵死的思绪努力的消化着男人带来的消息。
是?有了孩子?
孩子?
原本是多么令人欣喜多么令人觉得美妙的一个称呼,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渴望会有这样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身体里被孕育,十个月的时间,细细体会那种血脉交融的感觉。等孩子出生之后,自己一定会是个好母亲,会给小娃娃织毛衣,教会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发音,再大一些之后就可以领着他去公园,去游乐场,去动物世界,他的每一步成长,自己都会耐心的陪着,无论他以后是功成名就,还是碌碌无为,她都会是他的母亲,血缘将两人融合在一起,这一生,都无法隔阂分离。
一直都这么以为,真的,再也没有谁比她更喜欢孩子了。可是现在,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孩子?”岑蓝混沌里逐渐清明过来,左手缓缓的划过自己的小腹,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顾卿恒的发梢,她心里一颤,远远的躲开。
“让我走,你说到做到才是。”僵持许久,她终于肯开口再跟他说一句话,却又是这样一句话。这个孩子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她的筹码,离开他,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筹码。
“让你走,在这之前再让我多抱一会。”顾卿恒的语气哽咽了,双手牢牢的环住她纤细的腰,他还有一句话迟迟不敢问她,他想问她还有没有一丝的留恋他,还有没有一点的回旋和宛转。他不敢问,因为他料到会是怎样的答案,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谎言也会如此的美妙,就算她能够骗骗自己,那也是极好极好的。
可她不会,而自己,也不敢。
光阴都在此刻停歇,岑蓝不知道他到底抱了自己多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又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顾卿恒早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床单上隐约的褶皱以及被褥上残余的烟草气息。
嬷嬷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将早饭端了进来,是清淡的白粥外加几份小菜,岑蓝坐起了身,一勺一勺慢慢的将眼前的食物吃完。
楼下院子里传来孩子欢闹的声响,嬷嬷看了一眼窗外,絮絮道:“是朝朝呢,今天不用上早课,所以一直在楼下闹着,夫人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岑蓝有些恍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又是微微的一疼,她顾自呆愣了一会,方才下定了决心:“不了,让孩子玩吧,嬷嬷你给我整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嬷嬷没有多问,点了点就转身出了房间,岑蓝洗漱好下了楼,透过长长的回廊,看见孩子小小的身子趴在暖融融的地板上,聚精会神的玩着一副积木牌。眼角逐渐的变得湿润,岑蓝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脚步一刻也不敢停留。
手里的行李箱重若千钧,她双手提着箱子,穿过了回廊,走过了前厅,迈向了玄关,最后走出了大门。来的时候那般的难,谁又能想到,走出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
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凉风吹来,将流动的血液都凝成了冰块,顾卿恒穿着件单薄的线衫,神情漠然的站在院子里的松柏树下。记忆翻转,他还记得那是很小的时候,外祖父还活着,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抱着本载着旧时光的老书,架着一副老花镜,一字一句轻轻的诵读。昏昏欲睡的冬日午后,空气里夹杂了草木沉睡的气息,老人轻轻的念着归有光的《项脊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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