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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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开-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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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一定是积满了灰尘,可是,就是他,是顾卿恒教会了自己最基本的信任,‘跌倒了,爬起来再哭’,她一步一个脚印的实践着当初他教会自己的东西,过程这般的艰难困苦,她几乎要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救,可是而今,一听到他的安定平和的声音,自己那颗几欲崩溃的心,又渐渐的平复下来。
“嗯。”她应了一声,语气里还有一丝哭腔。
那边的人似乎听出了些端倪,狐疑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怎么,大早上还没睡醒呢。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她止住了眼泪,想到他的处境,急切的问了一句。
“前后打点过了,没多大要紧的。”顾卿恒仍旧不大放心,继续追问,“是不是公司那些老泼皮不给你好脸色看?还是外头又给你压力了?”
那边的男人不断的询问着,岑蓝心里血迹斑斑,她知道顾卿恒不会嫌弃自己身体上有过其他男人的痕迹,他不会恨她,但是未来的时光那么长,他那么骄傲那么自信的一个人,他终有一天会后悔会自责,会怨愤自己当初那个挥洒的决定。她爱的男人,是那个站在高台上睥睨天下的人,她又怎么舍得,看到他一败涂地的模样。
“没事,就是昨天忙了一天,又陪着朝朝玩了,所以难免有点累了,现在恒明一切都好,我们也都好。”她和他的默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惯性,当初他将私章交给自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现在两个人都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些家里长短,各自遭遇过的惊涛骇浪,都不愿在对方面前提起。
“朝朝长高了许多,他很惦记你。”岑蓝的目光滑到留着淤青的脚踝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很惦记你。”
那边的人似乎放松了一点,能够想象的出他现在带着笑意的脸庞:“那就好,再过几天,最迟不过一周,你等我。”岑蓝重重的点了下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是这跟爱他一样,已经成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岑蓝的手机快没电了才匆匆告了别。
刚挂了电话,顾卿恒的脸色阴郁的像是裹了层瘴气,收起了原先温和的语气,冷着声音喝道:“给我查清楚昨天晚上那老鬼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查不到你们都直接给我跳进钱塘江里!”一声令下,屋里几个站的笔直的男人后背密密麻麻的挂了一层冷汗,门对面的沙发上闲闲的坐着个高个的男人,看着顾卿恒发火的样子,表情三分戏虐,三分认真:“看不出来你这般紧张,既然这样,当初何必推她出去做幌子。”
顾卿恒的眉间化不开的阴云,撇了那男人一眼,冷哼一声:“苏志勋你别得意,以后总有女人收了你。”高个男人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一抹狠厉之色:“女人什么的我可不在乎,关键是这次,收不收的了那老鬼。”两人目光一对视,各自心里都有了打算。
苏志勋不动神色的走到了门外,话到了嘴边又死死的压了回去。消息其实早就到了,昨晚上哨岗的线人传回消息那边又有了动作,后来岑蓝进了‘夜中夜’一晚上没出来,今早钱家亲自来接人。前后一联系,他的心沉了几分,顾卿恒这个人他比谁都了解,这次他情愿跟顾家长辈起了冲突,也要执意把恒明大权交给一个毫无相关的女人,这一份信任,相当于在战场上将自己的底牌捏到了旁人手里。这次,胜了那老鬼是皆大欢喜,倘若一步行差踏错,那么别说是九死一生,简直是十死无生。
思量到此,苏志勋更是咬紧了口风,踟蹰间他回头看了顾卿恒一眼,这个时段的阳光,还没那般的灼人眼,透过了百叶窗后细碎的光线洒在了实木的地板上,光晕一圈连着一圈。坐在靠椅上的男人,低着头,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顾卿恒心中思绪杂乱,冥冥中却想起年幼时候祖母环抱着他,低声细语,一句句的念着《圣经》上的训导:“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一双眸子闪过清亮的神采,他望着窗外柔波徐徐的湖水,语气笃定着:“等我,岑蓝。”
岑蓝窝在自家的小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老父亲烧好了饭菜来叫门她才迷迷糊糊的起了床。身上的酸麻一阵接着一阵,她心烦意乱的找了件睡衣出来,又匆匆忙忙的跑到了浴室洗澡。
“你这丫头,吃了饭再折腾也来得及,你看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岑父在浴室外喊了几声,见她不理会也只能作罢。岑蓝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一下子淋到了冰凉的皮肤上,她往身上抹了两遍的沐浴乳,又拿了扎实的丝瓜瓤狠狠的揉搓起来。没搓几下,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就泛起了血丝,她还不罢休,一遍遍的反复折腾着,直到最后热水淋了上去都有了麻麻的刺痛感,她的眼泪才顺着水珠一同滚落下来,身子慢慢蜷缩成了一团,岑蓝蹲在浴室里,哭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浴室里窝了大半个小时,直到热水器里的热水都变凉了,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上了饭桌她的眼圈还整个儿红肿着,岑父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但也没多往心里去,无非也就是年轻人绊个嘴,过不了三天就又会和好了。
吃过了晚饭他又跟往常一样,一个人跑到了大楼的天台上侍弄菜园子。岑蓝收拾了碗筷,看着老父亲兴高采烈的忙上忙下,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爸,你在忙什么呢。”岑父憨厚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人老了闲不住,搬了点土到天台上,种了些菜苗,过些日子就能吃了。”他越说兴致越高,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拉过岑蓝的手就往外走:“来来,姑娘,你也来看看。”
岑蓝随着父亲走到了楼顶,天台上的风有些大,靠右的一侧整整齐齐的堆放着一排番茄盆栽,红红绿绿的小果子摇晃着胖乎乎的身躯,小模样看着分外讨喜。盆栽边上开了一小块的土地,仔仔细细的用红砖围了个边。土层不厚,大约能种写辣椒,小白菜之类时兴蔬果,可是岑父却很是骄傲,拉着岑蓝兴奋的说:“你别小瞧了这些,已经收了一回了,给楼下的几户邻居都送去了,大家都说不错。”
岑蓝脸上浮起几分笑意,环顾了一圈,却发现天台东面放了不少空瓶子,易拉罐,她疑惑着问道:“爸,这些瓶子是谁放到这儿的,物业也不好好整理,太占位置了。”岑父被女儿这么一说,长满了皱纹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也没要紧的,这些瓶子都是我捡回来的。”
看着女儿狐疑的神色,他有立马接了一句:“上次我看见老马牵着孙子遛弯,那小东西偏偏要吃超市的冰棒,结果老马口袋里没个半毛钱,只能看着小娃娃哭的嗷嗷叫。”岑父觑着眼看了岑蓝一眼,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这不是又没退休工资,平时看病还得花钱,没事看见这些瓶瓶罐罐,卖了也值点钱,以后带着我孙子出去,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买什么!”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顺带着开始教育起女儿:“可不是爸爸说你,我同意你跟小顾,那是看着他人不错,我们老岑家不缺钱,不贪图别人的东西。姑娘你要是不痛快,直接踹了他,咱们闺女这么好,不怕找不到好人家。”
岑蓝的眼圈红了又红,不敢直接看着老父亲的目光,立马转过了身,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爸,看你都扯到哪儿了。”自小她的家境只能算是一般,大学那会她瘦的可怜,岑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次都给她买好了红枣桂圆寄到学校,每次都是脆脆甜甜的特级红枣,岑蓝不知道哪里盛产大枣,但是她知道,父亲对她的心,盛产很多很多的爱。
幸好还有爸爸在,岑蓝庆幸,这个逐渐年迈的老人,他的一生都在为自己谋划。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心愿,那么唯一的一个,一定是希望这一生能够有小女儿承欢膝下,共享天伦。岑蓝抹了抹眼角,转过身来环住老父亲的肩,心里暗暗许诺,这一生自己给不起太多承诺,但是这一个,即使倾其所有,她也会努力做到。多少人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想用最朴素的方式去爱自己的爸爸。
“晚上风大,爸我们早点下楼吧。”她紧了紧环在父亲肩头的手,口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岑父轻弹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应道:“哎,那我们早些下去,这把老骨头还真不经使唤了。”岑蓝笑了笑,搀着老父亲,慢慢的往家里走。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在门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岑蓝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那边的声音早就嚷嚷开了:“你躲哪儿去了,手机也关机,人也不见踪影,丢了个烂摊子,还指望全我一个人扛了啊?”陈茜瑶翻了个大白眼,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始数落起来。
等走的近了,看见岑父也在身边,泼辣惯了的她有几分不好意思,红着脸问候了一声。岑父知道两个孩子感情深,笑眯眯的打趣了几句,也没多掺和两人的谈话。陈茜瑶使了个颜色给岑蓝,进了屋之后就直接回了小房间说起话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公司也没你人影,司机都快找疯了。”她心里不痛快,说话的语气又急又呛,“别告诉我你临阵退缩了,那姐第一个翻脸不认人,不认你这样的软骨头!”
岑蓝心里说不出的委屈,本来言辞上就差了陈茜瑶不止一个档次,现在被她咄咄逼人的一问,有苦难言,只是眼泪一味的流着。陈茜瑶看着有些不大对劲,没人比自己更了解眼前这个流着眼泪的傻女人了,这会儿要不是真出了岔子,她不会这般的没分寸。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上出什么事了?”陈茜瑶放缓了语气,有些紧张的问道。岑蓝这一天也算是哭够了,现在思绪倒也清楚了几分,对着自己好友关切的目光,她踟蹰了一会,目光漂移不定。“有事你瞒着全天下也不能瞒着我,岑蓝,你看着我说出来。”陈茜瑶拽住她的胳膊,眼神坚定锐利。岑蓝茫然着,过了半响,才虚脱的张了张嘴。
“昨晚上……钱非凡给人下了药……”她的瞳孔里找不到一丝焦点,只是絮絮的说着这些好像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被下了药……然后……然后我去了……”陈茜瑶的眼睛一下子睁的浑圆,愣了半天之后她不死心的扯开岑蓝的外裳,看着上面斑斑点点的红痕,从疑虑到震惊再到铺天盖地的愤怒,她现在心里的怒火,简直可以把那渣男人活活烧死。
“钱家,未免欺人太甚!”陈茜瑶猛的一拍桌子,指甲盖上那精致的碎钻被震的七零八落,她咬牙切齿道:“这次,也要叫他们把吃进去的都给吐出来!”
岑蓝怕她的大嗓门惊动了自己的父亲,连忙捂着她的嘴,匆匆加了一句:“这次,怕是有人使坏。”陈茜瑶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岑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总算是有了些生气。
“在那地方,我见着一个人,手上纹了青面虎的刺青。那个人,当初绑架过我,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记忆翻滚,她想起台山车祸里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电光火石间,只看见青筋暴胀的手臂上,纹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巨虎。

心鬼

陈茜瑶从岑蓝房里出来的时候眼圈还是通红的,看见了岑父哼着小曲儿站在灶台前炖着羹汤,心里一阵阵的泛酸:“伯父啊,岑蓝这段时间忙坏了,您多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岑父笑着探出了个脑袋,应道:“那是当然的了,瑶瑶你也是,老忙的不着边际,下次有空也多来吃饭,老头子也没别的功夫,就是做饭的味道还成!”
说话间岑父从锅里盛了碗银耳莲子羹出来,招呼道:“别光站着,来喝碗汤,对身体好。”陈茜瑶回头看了眼岑蓝的卧室,赶忙摆了摆手:“不了,公司还有事,这会得先回去了,您老也多休息,别忙坏了身体。”话刚说完她就提着包出了门口,哪怕是就多那么一秒,她都会忍不住情绪失控。
高跟鞋在过道里踢踏响着,陈茜瑶的步子越来越急,按着电梯按钮的手指都微微的泛着青白。她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心中冷笑:“顾卿恒这样的男人,对一个人好起来,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搬到她的面前,他对岑蓝的好,不分时机,没有底线,更谈不上原则。可正是这样的好,却让旁观的人看着胆颤心惊。现在这样的好,难不保有一天就会一样的坏,因为这个男人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原则和底线这个东西!”
电梯缓缓的上升,陈茜瑶死命按了几下按钮,忍不住的低声咒骂了一声。从小她父母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门当户对”,所谓门当户对,并不是封建顽固的门第之见,而是择偶时交际圈的逻辑体现,正因为门当户对,两个人的生活背景,教育程度,语言氛围,思考习惯,生活偏好,口味审美,甚至还有政治观,人生观,财富观,家庭观,事业观等等众多方面的认知才能够和谐的统一起来。这样的夫妇,有着相同的人生目标和理想选择,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上,两人都能够有最基本的共同语言,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婚姻,才能够维系的长久。
可她想的明白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岑蓝,又做不了主!岑蓝那个傻姑娘,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男人,在最危机的时候却不能够站出来顶天立地。说着信任,说是依仗,可是岑蓝这样脾气的女人,她要的不是惊涛骇浪的大起大落,只不过是想过好简简单单的洗手作羹汤的平常日子,可为什么就这样的难!
电梯门终于打开了,陈茜瑶一个大步走了进去,封闭狭小的空间让她心里觉得无止境的压抑,脑海中时不时又飘过岑蓝柔中带刚的模样,不一会儿又想起顾卿恒指点江山的潇洒气势。“顾卿恒这个心冷齿冷的家伙,凭他的能力会不知道当前的情形,居然还缩着脑壳不愿意出头!算我当初也一并瞎了眼睛!”纤手握成了拳,狠狠的砸在了电梯门板上,陈茜瑶心里不痛快,想找钱非凡麻烦,但是现下这情形,钱氏不主动挑麻烦就属庆幸了,一股子的怒气没处撒,只能背地里暗恨顾卿恒那混蛋连自己女人都守不好!
回公司的一路,她都臭着个脸,司机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上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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