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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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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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院里分不清日月星辰,今夕何夕。
“我从小就想要这样一座老房子,不用多么豪华,这样刚刚好。”顾卿恒拿了块面饼催岑蓝吃饭,她被惯出了懒性,扭捏了几下又钻到他的怀里,黏着不愿动弹。是的,多少个青春年少里都曾这样期许,午后的阳光,扑满怀抱,一茶一座,执手与共,恨不得光阴立刻老去三十年,而他还一直在身边,对着自己,浅笑安然。
顾卿恒随着她蹭来蹭去,手里摆着一丛院后山坡上采来的凤凰花。岑蓝鼻尖被花瓣一掠一掠,轻轻的有些发痒,她嘟囔了几声坐了起来,却猛的发现头顶上环着一个凤凰花的花圈。
“咦,你怎么会编这东西?”她心里欢喜,拿了下来细细的看着。花环编的很精致,绿叶和红花交相映衬,分外明艳。
“你喜欢再编个戒指给你,到时候行大礼,人家戴着钻戒,你是个草窝窝里钻出的野姑娘,戴朵花就成了。”顾卿恒鲜少有这么恣意放纵自己情绪的时候,看着岑蓝红着脸将花环又戴到了头上,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他心里一动,俯下身就是一个细密缠绵的吻。
就这么住了好些日子,对于外头的纷纷扰扰,岑蓝不问,他也全然不提。两人每天都厮磨在一块,起的早了就去后山看开的正好的凤凰花,要是两人都腻在床上,索性脸午饭也错过,等到临近傍晚了,朴实的农家夫妻自然会把晚饭连同茶水一同送进房里。
到了晚上,两人搬了藤椅坐在院子里,天上星河一片,地上流萤时闪时现。岑蓝平日滴酒不沾,却对老龚家自酿的米酒情有独钟,每晚都要喝上两盏。酸甜可口的酒酿顺滑入喉,她眯着眼睛,脱口就是昆曲唱腔,婉转绵长:“朗月星河下,故里是江南,梅雨长廊,春水煎作了茶……”曲罢,虚甩了一个水袖,朝着他就是一个甜腻的媚眼。
顾卿恒也不恼,任由着她的性子,看着她酒后绯红的双颊,品着唇齿间依稀甜香,彼此眼眸里是散不开的情浓。
就是这样的浮生偷欢,直到多年之后,岑蓝每每触及,都觉得心头钝痛,她总是会又梦见,梦见凤凰花艳,一路旖旎,天上正下着雨,自己奔跑在羊肠小道上,往事郁郁,前路难堪。茫然不知所措间,一转身,总是这个男人,不离不弃的为自己撑着伞。
每每都是这般甜蜜的梦境,醒来后却是泪珊意凉。

山雨

在四合院里前后住了大半个月,等到苏志勋找上门的时候,顾卿恒正躺在石塌上,盖着一叶芭蕉睡得正熟。
苏志勋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边上,拱了拱,语气不善:“外面都闹翻了天,恒明董事会已经开始划股重选,你倒是春眠不觉晓,一睡就睡到了大夏天。”
顾卿恒哼哼了两声,掀开了脑门上的芭蕉叶,眯着眼睛应道:“你来啦?”苏志勋撇着身子不说话,神情肃穆。
两人沉默着,过了一会岑蓝端着两碟绿豆百合羹走了进来,看见人高马大的苏志勋一脸阴沉的坐在边上,心里有些不安。苏志勋看了岑蓝一眼,也不隐瞒,直接开口就问:“少卿,你这次心里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只不过想着以后回去了还要见着那群老犊子,心里不痛快,先躲出来逍遥几天罢了。”顾卿恒语气平淡,表情安逸,苏志勋眼神一凛,话腔急了起来:“那你得意够了?什么时候准备回去?”
岑蓝手心里腻满了汗珠,手里两碟冰冰凉的甜饮似乎也被太阳炙干了冷气,她同苏志勋一样,在等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出答案。不同的是她藏了一份私心,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地久天长的过下去。
“子勋,龚姨做的西北凉菜不错,吃了午饭再动身吧。”得了顾卿恒一句肯定的回答,苏志勋的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又回过头扫了岑蓝两眼,不怀好意道:“蹲了半个月的美人窝,是不是想着给顾朝夕再添个弟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岑蓝心头一痛,神色黯然的放下了凉饮就走出了院子。苏志勋张了张嘴,心里长叹:“果真是绝配,一个个变脸比变天还快!”
午饭的时候一桌子人气氛诡异,连平时话多的跟百灵鸟似的圆脸小妹都变得异常安静。苏志勋本就是军区出身,比起顾卿恒的世家作风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豪迈。他端着一碗老龚家自酿的高粱酒,一仰头就是浑身的畅快感:“我总算知道了顾卿恒这小子怎么舍不得回去了,龚师傅,你这酒酿的!够地道!”
淳朴的龚家两口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着酒坛子拼命的给他添酒:“穷人家没好东西,老板你多喝点,多喝点。”
苏志勋也不客气,几碗酒下肚,话就开始多了起来:“你真别说啊,现在这天气热的像个笑话,日子过的像句废话,本来没啥趣头,可一喝这老酒,再来两曲昆山调子,那日子也是不错的。”
岑蓝知道午饭后就该回市区了,心里舍不得,吃饭的时候也没多大精神,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整理行装。这次到老龚家事先并没有准备,带的衣服也少,她来来回回的翻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东西。
凤凰花的花环早就枯萎了,叶脉都成了枯黄的颜色,岑蓝拿了准备丢,可拿在手里绕了两圈,又小心翼翼的摆到了行李箱内。
收拾妥当之后她走出了屋子,准备去跟龚家夫妇告别,刚进了回廊却看见顾卿恒同苏志勋远远的站在庭院里。两个男人,一样的身量挺拔,眉目分明,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神情隐秘。岑蓝踟蹰了一下,知趣的转身离开,恰巧顾卿恒的声音顺着风,轻飘飘的落进了她的耳里。
“事情……妥了……那就……上钩……”
岑蓝心里一紧,似乎接近了什么,却隔着一层膜,迟迟的触摸不到真相。
回到B市的住处后,顾卿恒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忙碌和紧张。经常外出见不到人影,偶尔回家,书房里昏黄的灯光也都会亮上一晚,岑蓝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添乱。这日他应酬晚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岑蓝匆匆忙忙的泡了一盏蜂蜜凉茶进屋,谁知道人已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顾卿恒的面色有些青,脸上的胡渣微微的冒了出来,岑蓝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紧蹙着的双眉,心里有些难受。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狼子野心的模样,她知道改变不了他,龚家四合院里的生活就好像是记忆里不真实的一朵浮云,飘飘渺渺的悬在光阴的回廊里,或许一个转身,就会湮灭在来来往往的喧嚣烦乱中。
她的手沿着顾卿恒脸部的轮廓游走,他摆了摆身子,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怎么还不睡?”他声音有些沙哑,意识还混沌着。
见他有些醒了,岑蓝刚想把蜂蜜茶端了给他喝,谁知道顾卿恒一个翻身躺了床的另一侧,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角,语气有些朦胧:“这边我给你睡暖了,你也睡。”
那还是在H市刚开始照顾朝朝的时候,一月的天气冷得很,她半夜里睡在床上经常辗转了半宿还是冰凉一片。南方的宅子不比北方有暖气通透,湿漉漉的凉风裹着冰刀子在房间里来回席卷着,岑蓝开着大空调,依旧冻得两颊通红。有几日实在睡不着,她半夜起身去厨房泡热水喝,偶尔看见书房里的灯火通明,有一次恰好顾卿恒站在客厅的走廊里,看见她出来了,随口问了句:“睡不好?”
她缩着身子,手里还捂着热水杯,郁郁的应了声:“嗯,怕凉,睡不暖。”
过了没几日,就有工人上门装中央暖气,那时候岑蓝不以为意,总觉得有钱人就是喜欢弄点时兴的名堂,到了现在她才恍然的有些明白过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彼此间那么点小心思就已经开始酝酿?
顾卿恒不由分说拉着她一同睡下,岑蓝的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冰冷,他也不介意,直接将枕边人一双冰凉的脚捂到了怀里,“还冷吗?”她摇了摇头,心里感动又好笑,这个醉的有些糊涂的男人,还以为是H城的冬天,这么小心翼翼的捂着,生怕自己受了凉。
第二日,他没有早早的起床出门,等到岑蓝做好早餐,等着他起了身吃穿梳洗完毕已经快到了中午的光景。
“今天不忙吗?”她收拾好了餐具,随口问了句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的男人。顾卿恒‘嗯’了一声,顾自仔细看着报纸上的时评。
岑蓝见他看的认真,小心的进了客厅关了电视,又切了一碟果盘放到了茶几上,自己则拿了一本国家地理的杂志坐在一旁信手翻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顾卿恒收起了报纸,挪了两步蹭到岑蓝身边,长手环着她的腰,头枕着她的小腹,语气诙谐:“我教你怎么做个奸商吧?”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说的太深奥我可听不懂,你们做生意的一个比一个精明。”
顾卿恒捋过她的一束长发,神色温柔:“要做房地产的生意,首先你要明白什么时候是房市的高峰,最简单来说,当市中心都开始出现烂尾楼时,可以判断房市到了底部,当烂尾楼都改造成商品房出售时,房市已经进入高峰。”
岑蓝心里闪过一丝不明:“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开放H市的烂尾楼?”顾卿恒挑起一块黄桃放进嘴里,目光闲适:“其次,你在任何一家银行放贷处,可以轻松获得低息低首付房贷,对应的就是房市低潮,而当你走在一个街道上,房屋中介居然多过小吃店,说明房市高潮时已经到来。”
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眯着眼睛听他不急不缓的说着:“最后你要记得,房地产和股市一样,没有一直涨的,高抛低吸才是生财之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政府必须下了狠心要铲除部分高端炒房者,他们手头汇聚了大量财富,已经隐隐约约的触及到了高层利益。”
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顾卿恒的面色微变,语气也略带了一丝肃杀。岑蓝略微思索了一下,问到:“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他慢慢的把头埋到她的肩窝里,一字一句的说:“恒明不会有事,只是我想让你明白,你是我的女人,就不能永远都躲在我的背后。恒明是我的,也是你的,假使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有能力独当一面。”
岑蓝心神恍惚,她从来不曾设想会有那样的一天,自己要肩负起一个企业的兴亡。顾卿恒看着她面色凝重,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角,笑容浮现:“现下不过说说罢了,你别太往心里去。”
她仍旧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顾卿恒站起了身牵过她的手:“好了,接下来两三日我都有时间,去超市买点吃食,我下厨做饭给你吃。”
直到出了门,被他一路拽到了公交站台,岑蓝才清醒了一些:“怎么?要坐公交车?”顾卿恒卷了卷衣袖,笑容和煦:“难得出门,平白无故开个车更添麻烦。”
“那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坐公交?”岑蓝眼睛明亮,唇边浅浅的笑意。他穿了一身居家的休闲服,却仍然身形挺拔,眉目清隽。
“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不仅经常坐公交,还要挤地铁,抢出租。”男人的声音有些郁闷,听在岑蓝的耳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从外环到市中心的超市有一段距离,岑蓝靠在椅背上,哈欠连天,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的有些困意。傍晚的斜阳温柔的扫过眼帘,朦胧中她觉得有一只手举在自己的眼睛上方,遮住了那或明或暗的闪烁光线。
就那么一直举着,不敢离的太近怕惊醒了她,又不敢挪的远了。顾卿恒低头看着身边这个略张着嘴,发梢凌乱的小女人,心里像被灌了几壶醇酿的烧酒,恍惚间整个儿的心思都变得柔软起来。
到了超市,夏夜的傍晚人潮涌动,岑蓝睡了一会,下了车精神十足,提着篮子直往果蔬区冲。顾卿恒在边上给她拨开人群,一边跟着她挑挑拣拣的往篮子里放东西。岑蓝看着他拣进篮子里的蔬菜,唬着脸嗔怪了一声:“一边去!净添乱。”
顾卿恒抿着嘴角嘿嘿了两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说:“那我去外头等你。”岑蓝点了点头,顾自捏着两个土豆比对着。
超市外面没有空调,顾卿恒绕着步行街晃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大厅门口放着一个打地鼠的游戏机,几个三五岁的孩子围着边上,拿着小锤子一下下的敲着露出脑袋的小地鼠。休息区的排椅上,坐着一群唠着嗑的老太太,各自念叨着自己的家里长短,说到了兴奋处,挥着蒲扇眉飞色舞。
顾卿恒心里安宁,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只是静静的去体会一种单纯的生活气息。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岑蓝的时候,那么狼狈的一个女人,脸上的妆都有些晕开,一双眼睛里全是空洞的悲伤。就是这样的她,吃起东西来却那般恶狠狠,骨子里一股执拗顽抗的气息引的他一阵接着一阵的好奇。可现在的她,透着一股闲适平和,说起话来不急不缓,眼神里都是笃定和坚强。
他没有把她带进自己那个纷繁复杂的圈子,却不知不觉中被引领着,走进了她那个平淡宁和的世界。
岑蓝在超市里逛了大半天,差不多买齐了接下来两三日的食材,抬头环顾了超市一圈,就看见顾卿恒靠在大厅的玻璃上,一边往玻璃上呵气,一边在上面写着些什么。岑蓝推着篮子慢慢的靠近,看见他在玻璃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
“太太,外面天气很HOT啊。”
心里像是被春水涤荡过一般,突然间变得温暖潮湿,眼角也跟着慢慢的湿润。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不是那个凛然萧肃的恒明董事,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疼爱女人孩子的居家丈夫。
“丈夫?”岑蓝被心里冒出的两个字吓了一跳,脸有些红,心里却是异常甜蜜。
两人买好了菜,又坐了公交往家里赶,到了小区的楼下,远远就看见停了几部黑色的轿车。岑蓝跟在顾卿恒身边久了,也勉强有了几分眼力,眼前几辆车子全是京V打头,那都是B市军委直属一级部门的特许车牌。
等两人走的进了,一位穿着银灰色中山装,拄着檀木拐杖的老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目光凛然锐利,神态却祥和淡然。看着他的五官轮廓,岑蓝觉得几分熟悉,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身旁的顾卿恒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爸。”

 
良人

岑蓝在厨房心不在焉的切着土豆,顾卿恒的父亲来了之后,她的心像是装了十只八只的兔子,上下乱窜着,蹦跶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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