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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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开-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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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茜瑶的眼泪沁出了眼眶,她不动声色的抹了去。
自小她的父母常年在外经商,留着陈茜瑶一个人看家,日子久了也练就了她一身的铜皮铁骨,大学时因跟辅导员起了绊子,被扣了许久的毕业证书,她也没委屈的掉眼泪。但是现在的陈茜瑶觉得眼泪原来真的跟那些矫情的电视剧一样,说掉就可以掉下来,她知道这种感受是因为愧疚,因为自责,因为太过于心疼。
“孟彬在律师所说起这事的时候我脑子就好像被雷子炸了一样,胡乱的收拾了东西就飞到了H城……我来的时候你还睡着,但是你的眉毛都皱到一块了,眼泪……还就那么一直的流着。”
陈茜瑶恍惚了一下身影,慢慢的转过身来,她大概走的急,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原本神采飞扬的一双大眼睛被她揉的通红。猛然间,陈茜瑶抬起手,狠狠的往自己脸上就是一耳刮子!
“叭……”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她原本白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清晰的五个指痕,病房里的人被陈茜瑶这一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唬得一愣一愣的。岑蓝本就哭累了,卷缩在被褥里一动不动,现今看到陈茜瑶掌间带风的狠狠甩了她自己一个巴掌,她张了张嘴,双眼茫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岑蓝,我是该死,我他妈当年怎么就相信那个畜生放心把你交给他!他个狼心狗肺的,他爹妈怎么不用当初造他的时间去遛狗!他的照片贴在门上都能防盗!挂在墙上都能避孕!真不知道那贱人怎么还能怀上他的孽种!”陈茜瑶咬牙切齿的骂着,眼睛里冒出火光,好似恨不得将那男人挫骨扬灰了一般。
岑蓝抿了抿唇,想挤个笑脸给陈茜瑶,但是脸部的神经好像都僵死了一样,怎么看都还是一副颓唐的样子。
“这事……我爸知道了吗?”岑蓝伸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又想起自己的老父亲,为了她奔波劳碌了大半辈子,到了现在还是不得安生,她眼睛酸了一下,差点又哭出来。
陈茜瑶心里着实还憋着一口气,想接着骂,但看到岑蓝这一副样子她又舍不得再说她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接了过去。
“我刚知道事那会就打了电话问老爷子你是不是回来,谁知道他竟然也被你蒙的结结实实,现在他都急死了,本来想跟着我一起过来,但是他上次手术刚做完,医生怎么也不同意他再跑动了。”
“你倒好,连手机也不知道开着,等会你收拾妥当了,赶紧给老爷子打个电话报平安,他还不知道你在医院,你也别告诉他了,免得他又着急。”陈茜瑶说话后又静默的看着岑蓝,这才小半年没见,她原本有些圆润的娃娃脸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尖尖的下巴藏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脸上一丝一毫的血色都寻觅不到。
她心疼极了,又怕岑蓝看见自己掉眼泪更难受,连忙推脱说自己出去透透气,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
坐在亭子的石凳上,陈茜瑶想着岑蓝这傻姑娘的事,她从小就不知道跟人争,按照时兴的话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包子,被人家捏圆捏方都不知道吭一声气。陈茜瑶想着想着觉得又憋屈又愧疚,要是换做了是自己她反而没这样难受,大不了去了法院大闹一通,逼着那对奸夫□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可遭了这罪的偏偏不是她,而是一直都好脾气的岑蓝,她气的猛的拍了下石桌子,那用的可是真大的力气。
顿时一下子,手掌心火辣辣的疼,脸上又隐隐约约的抽搐着,心里的酸楚、懊恼、愧疚、愤懑又凑搅合到了一块,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她揉着手吸了两口气,慢慢的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眼泪不由分说的全蹦了出来,也许本来就欠着这顿发泄,她索性也不管不顾了, 抱着头顺着性子大哭了起来。
路过的人都频频转头看着她,在医院这样的地方,每天的生离死别实在太多了,也没人上前去安慰。陈茜瑶也明白,有些事情,谁都安慰不了,只能看着她的伤口一点点的结痂,一点点的痊愈。
出完了一顿气,陈茜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她不是岑蓝的懦脾气,该别人欠下的,就算是刀子架着,她也要逼得对方全给吐出来。
“喂,孟彬吗?我陈茜瑶。”她打着电话,又恢复到那个思维清晰,逻辑严密的女强人模样。
“你帮我告诉秦彦书!他婚内出轨,恶意转移财产!岑蓝这个案子我算是代理了!看看他还能得意个劳什子!”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陈茜瑶的脾气一下子又被激了出来:
“证据?呵呵,他还真有脸跟我说证据!翔宇律师所这么多年的金字招牌不是喷粪的!那女人肚子里的孽种就是最好的证据!更何况今儿个我就算没丁点证据,也能搞得他在H城夹着尾巴做人!”
陈茜瑶恶狠狠地挂了电话,那头的孟彬半天也没回过神来。等前后联系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他嘴巴一瘪,差点没哭出来:
“我的二大爷啊,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惹得顾卿恒摆脸色看,这茬儿又招惹上了律师界的凤辣子!不带这么折腾的,我本命年可都是穿了红内裤的啊!”

暗涌

秦彦书不禁羡慕眼前的这个男人,继而心中愤愤。他做了多少的努力,付出了多大的艰辛,才能够有而今的地位。而他顾卿恒,含着金汤勺出生,一路风雨无阻,青云平坦。明明相差不了多少年纪,自己却矮了他不只一截,这么想着,秦彦书的神色有些阴暗。
顾卿恒似乎并未洞察他的心思,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声音波澜不起:
“秦先生好像有心事,如果赶时间可以先忙您的。”
秦彦书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摇头表示歉意。顾卿恒,这个胸有雷霆万钧,面如平湖不惊的男人,让自己感到了压抑和慌张,这是多年商战上都不曾有的感觉。他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
穿的只是普通的银灰色西装,最多质地细腻一些,衬衣的扣子开了几颗,看上去有些散漫。身子骨是比自己壮实,五官很立体,眉目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噙着玩味和戏弄的两瓣薄唇。他似乎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脸部线条更是像雕刻出来的,看人的眼神永远都是居高临下。
“秦先生似乎思量了很久,不知道有什么烦心事?”顾卿恒抬头看了看坐在手边的秦彦书,脸上依旧的模式化的微笑,说不上距离,可也断然不会亲近。
秦彦书表情一凛,笑容有些僵硬,
“倒没有特别的事情,只不过前几日有些私事拜托孟律师,现今也不知道他有空没有。”
顾卿恒心下通明,面上也不点破,只是做了宽慰的语气说道,
“放心吧,捣鬼的人捣不乱心中无鬼的人,秦先生做人坦荡荡的,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
秦彦书心中苦闷,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茬又说了几句。这几日孟彬的电话一直关机,而交给其他的律师他又怕碎言碎语传到了自己公司,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今日说是来签合同,但是也是想来探探顾卿恒的口风,不知道他是否能让孟彬帮自己一把。可谁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回来。
他有些郁郁,找了个由头推了恒明的聚餐就独自回到了家。岑蓝前几日晕倒了住院,而自己赶去看的时候她还在昏睡,想着也怕见到她,这几日就再也没去医院。可现下的情况着实让人头痛,律师不见人影,钟芷晴那儿怀了孩子又怠慢不得。秦彦书思前想后,决定再去医院一次,晓之以理也好,动之以情也罢,现在他是真的想离婚了。
医院里陈茜瑶一直陪着,要不是还忧心岑蓝心里抑郁着,她早就挥着大砍刀,张牙舞爪的冲着秦彦书去了。现在他自己就要撞到枪口上来了,这陈茜瑶是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就要拿着大喇叭得瑟的昭告天下了。
秦彦书手里提着些水果,正在病房门前踟蹰着等会应该说些什么才好,陈茜瑶手里提着热水瓶,就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本来老大远就看见个人影杵在门口,走的近了才发现居然是岑蓝家的狗腿子!她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一阵兴奋,兴奋啊!简直比她赢了第一场官司的时候还兴奋。
“哟,这是哪里吹的风,能把您刮到医院来,外面的大楼都该被吹榻了吧。”
陈茜瑶站在秦彦书的背后,冷不丁的嘲讽道。
秦彦书只觉得这声音怪耳熟的,心里猜疑了八九分,转过身一看!果真是陈茜瑶这尊活菩萨。当初他和岑蓝在一块的时候,她就看自己不顺眼,总有事没事消遣消遣着玩。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陈茜瑶更是没好脸色。据说她还是B大法律系的高材生,父母主营企业之外还投资了一家大的律师事务所,秦彦书想到这里就开始头疼,原来不止他会找律师,岑蓝也会精明的搬救兵!
“哦,是你来了啊,前几天太忙了,今天有空我来看看岑蓝。”秦彦书不想与陈茜瑶交恶,一开场总归还是礼貌得体。
陈茜瑶心里一声冷哼,放下了端着的热水瓶,对着秦彦书就是一记大白眼。
“岑蓝睡了,现在有什么事跟我谈吧,估计孟彬还没告诉你吧,岑蓝的事情以后我说了算!”
秦彦书客套的笑了下,依旧是斯文儒雅,
“陈小姐,这似乎是我们的家务事,您作为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吧?”
陈茜瑶内心的火焰喷薄而出,苍天啊!这得需要多么强悍的体魄才能撑得起秦彦书这样龌龊的灵魂啊?!
“家务事?都要对簿公堂了也还算是家务事?您可以请的动孟彬给你出头,难道岑蓝就叫不起翔宇为她打官司?您这是只许州府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这话就好像枪子儿一样,堵得秦彦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在个女人面前自己又不能丢了份子,只得佯装祥和的说:
“岑蓝呢,醒了没有,我进去看看她。”
言罢他就要推门进去,陈茜瑶一个眼疾手快堵在他身前,神色厌恶,
“都说了在睡觉,你还想怎么样?”
秦彦书原本心里就不痛快,一来医院又吃了个鳖,再好的修养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拉开陈茜瑶,径直就走进了病房。
岑蓝早已经醒了,方才秦彦书在门外说话的时候她便听到了声响,怕他进来,又怕他真的不进来。她对秦彦书始终还抱着一分期冀,希望他能够顾念旧情,迷途知返。现在他就要走到床边了,自己却又开始慌乱,原先想要的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睁着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的模样。
秦彦书站在床边,把水果往柜子上一放,眼神却也不敢肆意打量,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
“身体好些了吗?”
岑蓝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他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时不时的摸摸鼻尖,迟疑了好一会才小心的开口,
“上次的协议书你看了吗?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多补偿一些。”
岑蓝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秦彦书来,却是这样一句话,原本那么一点点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也被人抢走了。她拨了拨手背上的点滴管子,神情一片漠然,好像心里最后那么一点鲜活也被活活摔死了。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秦彦书没有回答,他抬头看着岑蓝,短短几天,她憔悴了许多,下巴削尖,眼圈乌黑。原本铁石一样的心也不禁柔软了几分,可一想到怀了自己孩子的钟芷晴,就再也心软不起。他已经辜负了一个女人,索性就辜负到底。
见他良久没有回答,岑蓝心里悲悯,再也找不到借口为他辩驳,
“你要记得,现在她能给你的,都是我四年前给过你的。”
说完之后岑蓝慢慢的躺回了被窝里,阖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秦彦书还想再说什么,边上的陈茜瑶直接就挡了上来,
“怎么,你把岑蓝看的轻如鸿毛,现在还指望自己还是她心里的泰山啊?”她心里说不出的恶心,只觉得这男人真的是人渣界的一朵奇葩。
“既然要离婚,我们也成全你,只希望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岑蓝的头埋在肩窝里,悄无声息的哭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虚伪,倒不如愿天下眷属皆为有情人,这样或许还能过的长久些。
秦彦书走了之后,陈茜瑶一直坐在医院的休息室里翻阅资料,这场离婚战不难打,岑蓝没有签署相关财产分割协议的民事合同,秦彦书虽在婚后财产上做的面面俱到,但是凭着她的巧舌如簧,扣他个恶意转移财产的帽子也不难,更何况他作为过错方,上了法庭人情分首先就输了。可现在担心就是岑蓝终归是心软,下不了狠心让秦彦书臭名昭著。
陈茜瑶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让岑蓝跌倒的,无关她人的手段高明,更多的是她自己的无知。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看清,秦彦书不断犯错的原因就是觉得事后表示歉意要比事前抵御诱惑容易的太多。那男人早已经习惯了来之容易的宽容体贴,因而对于她的一味退让,只能使得那背叛来的变本加厉。
岑蓝不知道陈茜瑶的想法,现在的她就好像一具浮雕,睁着大眼瞪着天花板。过去自己还是有一些任性,那是因为知道有男人肯纵容,现在那个人不见了,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的年少轻狂,所有的欲说还休,所有的痴,所有的傻,所有的伤,所有的梦,都只出现在旧日的美好时光。然后遭遇一场决绝的告别,继而瞬间成长。
思前想后,她终于笃定了一些,掀开了被子,笈着拖鞋走到了病房外。陈茜瑶还在休息室里苦思冥想,好不容易准备了几句言辞稍显委婉的劝语,岑蓝就已经先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怎么出来了?小心着凉!”陈茜瑶站起来,随手拿了靠椅上的毯子给她披上。
岑蓝并不拒绝,任由她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末了才缓缓的开口,
“瑶瑶,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从前也好,现在也好,好像没有一件我办成的事。”她的声音有些伤感,语调却清晰:“永远都是你们在我身后为我收拾烂摊子,这次也一样。”
陈茜瑶温和的笑了笑,伸手摸摸了岑蓝的脑袋,动作亲昵而体贴,
“你知道吗?刚听孟彬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些人的生活到底是空虚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拿别人的痛处来为自己的生活添彩。就好像旁人的眼泪才是他们做人的调剂,看着别人痛苦难眠,他们就滋生出一种落井下石的畅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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