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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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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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无眼,可不分谁是主帅,谁是小兵,万一被击中,无论穿着多厚的板甲都得砸成一团肉饼。

“保护都督。”“保护都督。”甲板上,上层船舱里,更多的近卫冲上來,试图用血肉之躯搭造盾墙,将朱重九牢牢护在一个绝对安全区域。

船只失去平衡,开始剧烈摇晃,底层甲板的水手和舵手们被打了个冷不防,一个个焦头烂额。

“都给我回自己位置上去。”朱重九猛地转过头來,冲着徐洪三等人大声断喝,“你们上來有个屁用,你们能挡住炮弹,滚,全都给我滚开,再不滚开,就全部军法从事。”

“都督。”众人被骂了灰头土脸,迟疑着停住脚步。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别老想着光占便宜不吃亏。”朱重九又竖起眼睛,朝着从舰长室冲出來的常浩然喝令,“你就当老子不在船上,白训练了那么长时间,却连几个新上船的菜鸟都打不过,老子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在干些什么狗屁倒灶事情。”

“主,主公”船行大伙计出身的舰长常浩然被骂得面红耳赤,跺了跺脚,转身钻下船舱。

“都给我滚远点儿,别耽误老子观察敌情。”朱重九冲着近卫们又喝了一句,举起望远镜,再度看向对方的战舰和火炮。

徐洪三等人却不肯走,一边小声答应着,一边陆续举起盾牌,在朱重九围成一个简单的圈子,尽力避免其被破碎的木屑所波及。

“哼。”朱重九拿他们洠О旆ǎ荒苤弥焕恚绦猛毒倒鄄斓芯

不得不说,蒙元朝廷那边,在缩短双方武器差距方面,狠下了一番功夫,仿制出來的大炮,虽然看起來笨重了些,但射程与淮安军的四斤滑膛炮,已经不相上下,单纯论威力,甚至还略有胜之,毕竟炮壁的厚度和炮身长度,都远比淮安军的火炮來得大,更多的装药量和更长的炮管,无疑可以让炮弹获得更多的初始动能。

然而在弹道的稳定性上,双方的差距就非常明显了,淮安军的舰炮,无论是装在阿拉伯船上的六斤炮,还是后面三艘哨船上的四斤炮,都加刻了膛线,炮弹表面,也均匀地涂了半分厚的软铅,因此每一枚炮弹出膛时,都在高速地旋转,炮弹的落点,也与出膛时的位置,基本呈直线关系,而不是像对面飞过來的弹丸那样,比布朗运动还无规律可循。

“如果我是舰长,就再拉开一点距离,然后从侧面迂回过去,集中火力打最左面那艘敌舰。”仔细观察了片刻,朱重九慢慢得出结论。

正犹豫是不是食言一次,到下面船长室去越俎代庖,脚下的甲板忽然晃了晃,随即,从战舰的底层甲板上,忽然伸出四十几条木浆,与风帆一道,推着战舰向河道左上方抢了过去。

“停止炮击,拉开距离,全速绕到上游去。”副舰长孙德冲上甲板,举着铁皮喇叭,冲望斗中的瞭望手大喊。

“停止炮击,拉开距离,全速绕到上游。”瞭望手王三挥动着角旗,用事先约好的信号,向其他船只发布命令。

咚咚咚咚咚咚的战鼓声,瞬间取代炮声,成为整个战场上的主旋律。

激越的鼓声从后面的船只上响了起來,一艘三角帆船和三艘哨船也开始用船桨加速,整个舰队像梭鱼一般,贴着水面飞驰,蒙元的四艘大漕船,显然洠гち系秸庵智榭觯緛聿患暗敉罚纷沤⒍拥奈舶痛蛄思概诤螅统沟资チ私嵌龋T诹嗽夭恢搿

“顺流、全速、斜向北切!”副舰长孙德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命令。

“顺流、全速、斜向北切!”旗舰上的瞭望手王三也举起铁皮喇叭,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阿拉伯三角帆船叫喊,同时拼命挥舞信号旗,招呼大伙跟上。

距离稍稍有点儿远,嘈杂的水声和鼓声,令他的呐喊很难被其他船只上的人听见。

水师中正在摸索的通迅旗鼓,暂时也还表达不出如此复杂的指令。

但在一起磨合了好几个月,舰长们都彼此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凭着肉眼的观察和大脑的直觉,指挥各自的船只,紧紧尾随于旗舰之后,亦步亦趋。

“继续绕,绕到敌阵之后。”

“继续绕,绕到敌阵之后。”

“转头,顺流而下,靠到一百步之内。”

“转头,顺流而下,靠到一百步之内。”

“火炮准备。”

“火炮准备。”

“瞄准对方旗舰。”

“瞄准对方旗舰。”

“开火。”

“开火。”

“开火。”

“开火。”

“开火。”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四门六斤线膛炮、六门四斤线膛炮,按照前后次序,挨个朝八十百步远处正在艰难转舵的敌军旗舰发起打击。

这下,幸运女神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

先后三枚炮弹正中目标,将元军充当旗舰的漕船,从尾部到中央,砸出了三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整艘大船猛地在黄河上打了个横,然后直接翻了过去。

第三百零九章黄河赋下八

这艘漕船上,装载的蒙元将士比上一艘还多,并且大多数都不识水性。船翻之时,将其中一大半人都倒扣进了河面以下,活活闷死。

还有一小半儿反应迅速者,抢在倾覆之前跳水求生。却不知道先脱掉身上的铠甲,只顾深一下浅一下地仰着脖子挣扎呼救。而剩余三艘大漕船上的水师正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救人?赶紧调整船头,直奔下游逃去。唯恐跑得慢了,步前两艘大船上袍泽的后尘…

这个举动,才是真正要命。

原本淮安舰队还顾忌漕船上的火炮,不敢从正前方和侧前方靠得太近。如今见对手将屁股露了出來,岂能不抓住战机?当即,从左右两侧追赶过去,用内侧船舷上的线膛炮夹着对手狂轰滥炸。

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上,线膛炮弹道稳定的特性,被发挥了个淋漓尽致。平均三、五颗炮弹就能命中一发,两三发炮弹就能将原本就不是以作战为目的而制造的漕船,砸得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可能。在河面上不停地打着旋儿,转眼间就沉了下去。

“投降,投降…”连续两艘靠主航道外侧的漕船被击沉之后,第三艘漕船上的正将忽然福灵心至,冒着直接被火炮轰毙的风险,挑着一件白色内袍冲上甲板,“投降,投降,我愿意花钱自赎,请淮安军高抬贵手…”

“投降,投降…”甲板上的押队、拥队和战兵们,早已失去了挣扎求生的勇气。猛然间看到了一丝活命的曙光,立刻乱哄哄地响应,“投降,投降,我等愿意花钱赎命。花钱赎命,请对面的爷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饶命,饶命,我等,我等都不是坏人啊…”有人解下头盔,不停地挥舞。

“我等愿意花钱赎命,花钱赎命…求对面的爷爷大发慈悲!”有人则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拿來引起注意力的东西來回晃动,靴子、里衣、袜子、头巾,杂七杂八,只要來得及脱,就应有尽有。

“慈悲,慈悲…”刹那间,整个漕船就变成了菜市场,五颜六色的东西在半空中挥舞不停。

。。。。。

淮安军旗舰上的炮手们不明所以,动作本能地放慢。

其他几艘战舰则迅速贴近,抢占有利位置,随时准备给对手最后一击。

。“停止射击,炮下留船…”朱重九这次洠в腥盟Φ慕烀亲约鹤鼍龆ǎ乔老纫徊剑忧妆掷锬闷鹆烁鎏だ龋遄挪t望台上的士兵大喊。

“大总管有令,停止射击…”瞭望手王三立刻挥舞起了一面黑色旗面,打着红叉的三角旗,将这个命令准确地传递了出去。

“大总管有令,停止射击…”“大总管有令,停止射击…”“大总管有令,停止射击…”“大总管有令,停止射击…”,“大总管有令,停止射击…”包括旗舰在内,所有副舰长都准确地接到了信号,将命令第一时间下达到了炮舱。

“轰…”“轰…”两门來不及反应的火炮及时调整方向,在硕果仅存的漕船正前方,击出两个巨大的水柱。

其他已经装填完毕的火炮则在炮长的操作下,瞄准了漕船的侧舷吃水线,准备待对方稍有异动,就将它彻底还原成一堆木头。

“命令他们停船,原地下锚,把炮弹和火药全丢进水里…”朱重九迅速接管总指挥的角色,举着铁皮喇叭,继续发号施令。

“停船,原地下锚,把炮弹和火药推进水里…”徐洪三等人扯开嗓子,冲着漕船上瑟瑟发抖的蒙元将士断喝。

“停船,原地下锚,把炮弹和火药推进水里…”其他几艘战舰上的淮安士兵也扯开嗓子,将命令一遍遍重复。

在十门黑洞洞的炮口下,漕船上的蒙元将士哪里还敢起什么多余心思?立刻遵照命令,将火炮周围的弹丸和火药箱子,全都推进了水中。一边推,还一边向周围的淮安战舰挥舞头巾、短裤、足衣,唯恐因为自己动作太慢,惹得对方痛下杀手。

“让他们把兵器也全丢进河里…”朱重九用望远镜仔细在漕船的甲板上搜索了一遍,谨慎地发布了第二道命令。

“把兵器丢水里…”“把兵器丢水里,否则定杀不饶…”徐洪三等人,则齐声将命令重复。

既然已经选择了投降,漕船上的蒙元将士当然不敢抗命。将长矛、弓箭、战刀、盾牌等物,像破鞋子一样丢进了水中,毫不迟疑。

“还有船上的拍杆、弩车,投石机,如果有的话,也全给我拆了,丢水里边去…”朱重九想了想,吩咐对手继续解除武装。“否则,立刻击沉…”

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漕船上,早已绝望的蒙元将士们干净利落地执行。七手八脚,将所有可能引起误会的装备,拆的拆,砸得砸,转眼间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让他们放下小船,正将、副将、押队官、拥队官一起划船过來…”亲眼看着漕船自废了武功,朱重九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吩咐。

“我家大总管有令,着正将、副将、押队官、拥队官一起划小船过來,听后处置…”众淮安将士趾高气扬,扯开嗓子命令对手。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儿。朱重九自起兵以來,每次战后,从來不诛杀俘虏。因此漕船上的元军各级将领,闻听“我家大总管”五个字,立刻就知道自己此番肯定能活着上岸了。毫不犹豫地放下逃生用的小舟,跳将上去,亲手划桨前去投降。

见对方如此乖觉,淮安将士也不好意思难为他们。立刻放下绳梯,将四人接上了甲板,然后用兵器“簇拥”着,带到了朱重九面前。

“罪将胡力吉,叩见大总管。先前不知道就在船上,无意间冒犯虎威,还请大总管宽恕…罪将下辈子定然结草衔环,以报不杀之恩……”漕船正将是个色目人,看上去非常机灵,还洠У茸叩街熘鼐琶媲埃驮对兜匕萘讼氯ィ钔房脑诩装迳厦孢诉俗飨臁

他的副将、押队、拥队也有样学样,一齐跪倒,向被徐洪三等人团团保护着的朱重九叩头。口称罪将,祈求宽恕。

朱重九叫他们过來的目的是打听芝麻李、赵君用和徐达三人的下落,所以根本洠乃颊廴瓒苑健=智崆嵋话冢笊睿岸计饋戆桑忝怯Ω锰倒炷炒觼聿簧狈畔挛淦髦恕!

“大总管慈悲之名,罪将即便在晋宁路,也早有耳闻。”胡力吉又磕了个头,大声回应,“所以刚才罪将自知不是对手,才赶紧向大总管请降。如果刚才是别人的兵马,罪将恐怕宁可死战到底,也不愿放下兵器,等着他们拿刀來杀…”

“放肆…”“大胆…”徐洪三等人大声斥骂,胸口却高高地挺起來,觉得脸上无比荣光。

朱重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慈悲,可从敌军将领嘴巴里说出來,依旧觉得非常受用。笑了笑,继续吩咐道,“起來说话吧,洠П匾蜃拧N一窗簿恍斯虬葜瘛6确判模灰缡祷卮鸨咀芄艿奈暑},本总管绝不加害。连同尔等在漕船上的下属,也会送其上岸逃生。”

“多谢大总管慈悲…”胡力吉等人喜出望外,又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大声保证,“大总管尽管问,我等如果敢做任何隐瞒,这辈子肯定不得好死…”

“那就好…”朱重九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极为和蔼,“洪三,你挑两个人去后甲板上问,我在这里问。然后咱们凑在一起核对口供,如果两边有一句供词对不上的话,就直接送他们上路便是。反正他们自己刚才也说过了,如果虚言相欺,就不得好死。”

“是…”徐洪三裂开嘴巴大笑,走上前,一手一个,拉起副将和押队,就往后甲板走。

胡力吉等人万万洠氲剑瓷先ヂ娲悍绲闹旆鹱樱尤环⑵鸷輥砣绱艘奥诺谩班弁ā币簧止蛄讼氯ィ酝非赖兀按笞芄艽缺┙┙圆桓叶阅魅魏问虑椤D┙┙滥瞧腥某Γ桓夷萌苄值男悦鼇碜龆淖ⅰ!

“哦,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那边还有一船人呢?三益,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再过來四个机灵的,接受本总管的询问。如果三方的口径不能统一的话,就全都杀掉,然后再让他们送八个人过來…”

“是…”章溢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捡起一个铁皮喇叭走到船舷边,给俘虏下达最新指示。片刻后,又有一艘小船,将四个战兵的百夫长给送了过來,以备不时之需。

那胡力吉等人见了如此情形,哪里还敢再心存侥幸?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朱重九问到的事情,全都招供了个言无不尽。

原來,这伙人都是蒙元中书省晋宁路的探马赤军。平日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布王三北上,前一段时间北锁红巾大将张良弼倒戈,把半个河南府路卖给朝廷。他们才又接到了新命令,在副万户周蛤危换ǖ拇煜拢俗旁肆复拢筋⊙糁г旌碧径

到了睢阳之后,刚好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两个掘开黄河,水淹十三万红巾大军。他们这支带着漕船的队伍,就直接转成了临时水师,与前來为虎作伥的水匪们一道,专门负责搜索被大水冲散了的红巾残部。

然而这场人祸所波及区域实在过于广阔,他大海捞针般搜索了好几天,也洠Ю痰饺魏我惶踝阋匝锩⑼虻摹按笥恪薄Q劭醋潘埔惶焯毂湫。睦镂疵庾偶薄R虼司陀痔思父隼纤说奶嵋椋刈呕坪铀沉鞫拢急傅叫熘莞浇纯从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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