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杜鹃 白杜鹃 作者:桂恒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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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杜鹃 白杜鹃 作者:桂恒彬-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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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永乐向高敬亭传达了省委的指示,让他组织鄂豫皖边区党的新的领导机构,并以红八十二师为基础,加上地方武装,再次组建红二十八军。省委及红二十五军在去年11月16日就已经出发了,留在鄂豫皖边区的主要就是鄂东北道委和皖西北道委了。
    这时,高敬亭才明白,为什么去年年底皖西的红八十二师和三路游击师连连受挫,他们一直守在深山,保卫苏区,却不知省委和红二十五军已经走了。直到12月下旬,高敬亭为了使部队的困境有所缓解,才将分散活动的红八十二师、三路游击师和红二十五军留下掩护伤员的两个连集中整编为红二一八团,在霍山县下骆山伏击了国民党安徽省保安团,歼灭了保安团的前卫营。但这似乎并没有怎么改变被动的局面,因为到了1月份,追击红二十五军的国民党第十一路军的部队返回了皖西,下旬,敌人进攻重点放在了皖西北道委所在地赤城熊家河。不得已,高敬亭才率部撤出赤城。
    事实总是不由人质疑的。高敬亭在镇静下来之后,立即率部于2月3日到达太湖县凉亭坳,他要在这里重建红二十八军。
    凉亭拗。英、霍、潜、太四县交界。山高岭大,地势险峻,南北低洼,东西两山衔接,构成马鞍式的大坳。一条小街,居住二十多户人家。是皖西西端的主要集镇,四县两省的边缘,也是鄂豫皖边区要道。
    红军到达凉亭坳,鸡不鸣,狗不叫。宣传员马上用石灰在大街两侧刷上“红军万岁”等标语口号。徐海东的部队在这里住过,群众基础好。老百姓纷纷送菜、送米、送柴、送炭给红军。
    高敬亭站在汪胡氏祠堂大门前的阳台上,对群众说,感谢你们送来米和菜,你们不收我们的钱怎么行呢?我们是红军,是工农子弟兵……
    这一天,北风刮得紧,满天飞舞着鹅毛雪片。凉亭坳南北两头的大樟树枝上银色新装。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同坐在一匹枣红色骡马的脊上,蹓跶在街外,俩兄妹是高敬亭在金寨柳林湾收养的孤儿。凉亭坳周围十里之外的山头,布上了严密的岗哨。
    红军将领在金家大屋召开紧急会议。
    高敬亭宣布将红二一八团与鄂东北独立团合编,组建新红二十八军,下辖红八十二师和手枪团,全军共一千多人,长短枪一千零五十支,轻重机枪三十七挺。高敬亭任军政委,不设军长。红八十二师师长罗成云、政委方永乐,下辖二四四团和特务营,团长徐贤才,政委徐成基。手枪团团长是余雄。
    高敬亭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完成了红二十八军的整编工作。第二天就带兵向霍山以东方向疾进。此时,鄂豫皖“剿共”总指挥梁冠英也不甘落后地向蒋介石上报了三个月消灭红军游击队的“清剿”报告。高敬亭他们还在凉亭坳未出发时,梁冠英已派出了六个团加五个营,从西北、东北、正南方向合围而来。
    大别山三年游击战争开始。
    这时,大雪不止,崎岖的山路已被积雪覆盖。指战员在风雪中凭险抵抗,先后突破敌人两次堵截,激战中,刚刚上任的红八十二师师长,原二一八团团长罗成云壮烈牺牲!
    前有拦路之虎,后有跟踪之狼,仰望两边是千仞雪山,俯视北边是万丈深渊,新生的红二十八军将士,被近万名敌军围困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眼前唯一的生路就是翻越白马尖,突破敌人重围,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白马尖。大别山主脉皖西最高峰,海拔一千七百七十四米。白雪皑皑,隐人云天。在这暴风雪的天气里,翻越白马尖,难于上青天!堵追的敌人像蝗虫般合围,枪炮声愈加逼近,将士们已经没有迟疑的时间了。
    黄昏时分,高敬亭命一支小分队阻击敌人,自己率领大部队翻越白马尖。命令下达,后卫营立刻改作先遣队,向雪山突围。山上积雪齐没膝盖,一踩一个雪坑,登攀异常艰难,将士们手托树枝奋力向前。
    上山几百米后,山势更为险峻,登攀也愈发艰难,山高风寒,积雪都冻成了冰,一踩一滑溜,简直无法下脚。伸手去扶树枝,谁知树枝冻得又干又脆,“咔嚓”一声就断了,人往往滑出一两丈远。
    高山上,真是个冰雪世界!悬崖上垂挂着一道道丈把长的冰柱,树枝上镶着水晶般的冰壳,一座座山峦又像被安上一个个冰罩。要是在平时,遇见这样奇异的景色,战士们定会饱览一番,流连忘返。而现在,谁也没有欣赏眼前山景的兴致,一心只想尽快地在冰雪中打开一条通道,尽快翻越这座山峰,突破重围。
    部队还未来得及全部上山,梁冠英的二十五路军就逼近了。敌人追击的火力,泼水般倾注到雪山上,炸得山崩地裂,积雪飞溅,留下一个个雪坑。不少战士负了伤,但在战友的搀扶下,忍受伤痛,继续登攀。后卫营的战士,依托山间的岩石和树林,阻击敌人,掩护部队突围。这是一场殊死之战!风声、人声、枪炮声,汇成一片;白雪、幻旗、人流,交织一起,使这场战争显得多么壮烈!而红军在突围中表现的大无畏气概,令敌人胆寒。傍晚时,红军部队突破重围上了白马尖。
    在山顶上,红军战士找到了一座古庙,遇见一位方丈,方丈生起一堆柴火,给红军取暖。红军战士和方丈也十分亲热。方丈对红军冒着暴风雪,登上白马尖,表示惊异和钦佩。
    一会,主峰上响起军部联络的号音,部队很快聚集起来,战士们看到军政委身上的泥血,回想刚才突围的情景都激动得哭出了声。在苍茫的暮色中,高敬亭走进古庙,方丈请他占一根神签,以示敬意。高敬亭笑着说:“师傅,红军最近不顺利,怕我手气不好!”方丈笑着说:“绝路逢生,化险为夷,天神相助,必有后望。”
    战士们都说:“抽吧,军政委,抽吧!”
    年仅二十七岁的高敬亭,刚从血火硝烟中走出,又捋起了袖管,从竹筒中抽出一签,你猜签上写的啥?
    红军都是英雄汉,白匪再多干瞪眼,
    总有一日天要晴,红军定要坐江山。
    高敬亭望着墨迹未干的签纸,他的手握住老方丈的手,眼含热泪笑了!战士们笑了!山神庙也跟着笑了!
    经过一天的激战,粒米未尝,有的同志由于过度疲劳,昏倒在雪地里。这时敌人还在半山腰里爬。高敬亭见此情形,大声疾呼:“冲下山去就是胜利!”说着迈开大步,踏着深雪向山下冲去,队伍紧紧跟上,拂晓时到达马家河,摆脱了敌人。14日来到了舒城县驼岭附近的白果树镇。
    起伏绵延的一条山沟里,有几间破旧的草房,草房中间烧着一口火塘,火舌燎着吊罐的底部,罐子里的稀饭“咕嘟嘟”地响着,蒸气一股股地升腾起来。火塘周围坐着高敬亭、方永乐、熊大海、余雄等人在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大家正谈到避敌锋芒,寻机歼敌时,手枪团派出的侦察员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情报:国民党安徽省政府委员、省财政厅长、代理省长余谊密,春节前带了几十个人从安庆回到了他的老家小王庄过年,现在还在家里。
    方永乐一听,说:“余谊赛真大胆呀!”他看了看一旁的高敬亭,又说:“高政委,你看他的派头真不小呀,过年还要那么多人陪着他,是够威风的。”
    十九岁的方永乐,人称“小师政委”,为人聪明机灵,胆子大,且有一手好枪法。他这么说是想让高敬亭尽快下命令去抓人。
    高敬亭说:“他这是看到蒋介石派兵来‘清剿’我们了,有恃无恐。”高敬亭略作思索之后,一拍桌子说:“余谊密一向反共,这是个好机会,我们不能放过他。”
    屋子里的人都面露喜色,但没人作声。一阵沉默之后,方永乐说:“这里离潜山、晓天都不远,敌人还在屁股后面找我们,要打这条狗,必须乔装智取,速战速决,免得引起麻烦。”
    高敬亭非常赞同方永乐的意见,他对方永乐说:“这个方案好,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袭击就由你来布置吧。”
    雨夹雪下起来了,方永乐和余雄两人在一起商量怎么抓余谊密。夜里,方永乐和余雄带着手枪团出发了,天亮前,部队悄悄带到了王庄附近,以营为单位分别埋伏在王庄四周的小山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手枪团一分队隐蔽在离王庄小圩二百来米的小竹村里,一切布置停当,天已大亮。只见王庄外围有丈多宽的小圩子,门前有两个哨兵站岗,吊桥没有收起来,只因是春节,来往客人多。小圩里面,四角有四个五六丈高的炮楼,显然易守难攻。
    上午9点多钟,一个身着狐皮长袍,戴着茶色眼镜,手拄拐杖气度非凡的“长官”大摇大摆向王庄走去。他就是手枪团团长余雄,在他身后紧跟着四个人,全都是国民党兵打扮,一个穿着国民党军官服,化装成余雄的“副官”,其余三个看上去是护兵,每人手里都提着红包大礼。五人穿过吊桥时,被门岗的哨兵拦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哨兵问。
    “副官”“啪!”给了哨兵一个耳光。骂道:“混蛋,没长眼吗?这是我们的余司令,和厅长是至交,今天特来给他拜年的,还不快去通报!”
    “长官”说:“副官,不要给他作难,我早已听说余厅长治军有方,兄弟们烙尽职守,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哨兵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还不快去通报?”
    “副官”催道。
    哨兵仍然不太相信,端着枪不让进。“长官”见此说:“好吧,这位兄弟忠于职守,我们不给你为难。副官,你和一个弟兄留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先进去一下。”
    “长官”的话一说完,哨兵就把枪收起来了,他认为这样就不会出什么万一。这时,只见“长官’响“副官”使了一个眼色,机灵的“副官”心灵神会,掏出枪顶住哨兵的胸膛,几个“护兵”也缴了另一个哨兵的枪。
    “副官”和一个“护兵”留下站门岗,“护兵”将手中红包摇了三下,就是告诉埋伏的部队,门岗被解决了。
    “长官”余雄带着三个战士走进了大院,只听西边房里“天杠、地八”地一通乱叫,好像是在“推牌九”。余雄正不知余谊密住在什么地方,正好迎面走来一个挎着手枪的勤务兵,看见余雄他们,吃了一惊,正待问话,一个战士抢上去问了:“你们厅长住在哪里?我们余司令是来给他拜年的。”说着就将手中的红包往他手里塞。这个勤务兵见是给厅长拜年的,又带来了礼品,马上热情起来,往东边一指,笑着说:“就住那边,我带你们去。”余雄他们跟着勤务兵转过一道走廊,穿过一个四合院,来到了一雕梁画栋的宽阔大厅。站在门口,余雄朝里大声喊道:“谊密兄在屋吗?”里面干咳了一声,走出个五十来岁的胖老头,勤务兵连忙放下手中的礼物,朝这胖老头敬了个礼,刚要报告说余司令什么的,余雄急忙走上前去,将余谊密的两手握住。两个战士拔出手枪喝道:“我们是红军,今天特来找你算帐的,放老实些。”这时,另一个战士也缴了勤务兵的枪。余谊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束手就擒。余雄命三个战士将余谊密和勤务兵捆在客厅里,又命令战士们缴了挂在客厅两厢的二十支马拐子步枪和二十支盒子枪。然而挥枪走了出来……
    一分队见到摇动的红包,便冲出竹林,向王庄奔来,一边抢占炮楼,一边向屋里攻击。接着方永乐带着二、三分队一拥而进,刚进大院,就看见了挥枪而出的余雄。余雄对他们说:“余谊赛已绑在了客厅,快封住西厢房里的敌人。”
    西厢房的敌人正赌得起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方永乐带人冲进去,他们看见十几支驳壳枪突然对准自己,都吓傻了。方永乐站在门口大声对他们说:“我们是红军,缴枪不杀,谁敢动一动,就要他的命。”这些赌徒乖乖地当了俘虏。这时,还有两个炮楼没攻下,炮楼里的敌人正向院子里射击。方永乐一面命部队占据有利地形攻打炮楼,一面叫大家喊话:“我们是红军,余谊密已被我们捉住了,我们宽待俘虏,缴枪不杀!”炮楼里的敌人抵抗了一会儿,知道大势已去,听到战士们喊后,都举枪投降。整个战斗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月亮挂到西山的树梢上,东方开始发白了。一会儿,朝霞布满了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高敬亭看到喜气洋洋归来的战士们,心里也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谁知到了下午,枪声大作,梁冠英部又跟踪追来。看样子,他们要拼命抢回余谊密。高敬亭急忙登上后山顶,用望远镜观察枪响的方向,又察看了周围的地形,立即命令:“同志们,一定要牢牢守住前面的山口,拦截住敌人的进攻。”红军牢牢地坚持了半天,敌人未能前进一步。天黑时,高敬亭率部押着余谊密及其儿子和孙子,撤出战斗,迅速向太湖方向转移。
    梁冠英部一向不习惯夜战,这次却一反常态,跟在红军后面紧追不舍。红军离开小王庄已有二十多里,高敬亭停在一座山神庙前,当机立断,亲自审判余谊密。
    老家伙听到后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对于高敬亭的审判满不在乎,他故作镇静地伸伸腰,挺起了胸膛,毫无表示。
    高敬亭看着余谊赛那种傲慢的神态,轻蔑地一笑:“余省长,你我互不相识,今日当着这山神庙的面说个明白,咱俩谈不上有什么个人私仇,但是你代表的是官僚资产阶级;我代表无产阶级劳苦大众。既然是两个对立的阶级,那么就有你无我,有我无你了!”
    余谊密一听话音不对,连连点头:“是,是。”
    “现在梁冠英想帮你的忙,把你抢回去,我们也只好成全他,送你回去——判处你死刑!”几名战士听到军政委的宣判,立即拖着余省长去执行。
    “你们放开他,用不着大家动手。”高敬事随手掏出八音子手枪,只听“叭”的一声,子弹不偏不斜,击中了余谊密的后脑勺,结果了余谊密罪恶的一生。
    敌人追上来,看到余谊赛的死尸,急向梁冠英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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