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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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深处-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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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隶益人名叫罗中,23岁,自幼随父在边境暗开赌场。1992年邻县发生“平远街除暴大扫荡”事件,严打风波席卷了滇东南,其父被捕入狱。他因未成年免于处罚,当时年仅15的他到S市流浪,并广招隶益籍流氓痞子与S市当地帮派团伙争地盘收保护费。在我跟他的两年里,他从未主动要求过我参于打斗。而申明等人因“战功赫赫”被团伙内部称为“五狼”,其中也包括为图报恩而多次擅自行动的我。01年初,S市第三次更换党政领导班子,在多次严打后,S市各帮派团伙或鸟兽四散,或转入地下从事其它违法暴利活动。
  罗中遣散了手下,还特意找我、申明、石头谈过话:“过几天我要到越南做大买卖,我老头子以前有个兄弟在那边,去年就叫我过去了。我也带了你们半年了,你们都是好兄弟。这点钱先拿去,该准备明年高考的准备高考,在这继续瞎混的我跟你们找新老大,要跟我走的后天来找我。”
  他拿出四扎钱,每扎二万。五人中数白建家庭经济最好的一个月也只有六、七百零用钱,我们这才明白罗哥不是一般的大混混。我没有拿,我明白自己的底线;申明没有拿,他也明白自己的干爹是公安局长;石头没有拿,他明白自己的二伯是刑警大队长;白建更没有拿,他家有的是钱,出来混只是为了刺激;阿荣也没有拿,因为我们都没拿。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罗中,数日后他果然去了越南。我们五人回到学校,继续做小混混,偶尔帮人打打架,还上学考试。
  ……
  “车常,上周有个警察来家里,说要急着打开你的电脑。那时你在外地执行公务,信号不通。很要紧的样子。”
  “哦知道了,我到海上调设备,出差前把很重要的设计图存在电脑上忘记上交单位了,那几天单位在做个项目。又联络不上我,不知道密码,就找了地方上的同志来家里问。”
  “掉三落四的,下次要注意,你现在是为国家做事,不是一般单位。”
  “嗯,知道。”
  我套上父亲的外套,借口去找找老朋友,和付立慧出了门。
  付立慧突然挽住我的手,默默地走着,双眼迷离直视前面。我颇感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她瞪我一眼,“听那当官的说你失踪了,你知道我有多紧张?”
  “我失踪了他怎么会去找上你?”
  “古珊说的。是人都知道,我比你爸妈还要了解你。”
  “石头他二伯怎么又通过你来找我?干嘛?”
  “他一直都认为我是你女朋友啊。又怕吓着你家里,就让我跟你说喽。”
  “你是我女朋友吗?呵呵。”
  “不是,我是你老婆。”
  “。。。。。。”
  “我知道有的人喜欢古珊好几年了。”
  “你想说什么?”
  “真想不通你会连追求的勇气都没有,平时不是很会调戏小姑娘吗?”
  “有吗?至少我从不敢调戏你啊。”
  “哼,敢吗你?我跟你妈说一声,你就挂了。你真是的,喜欢古珊就追嘛还瞒了所有人这么多年,搞得你很纯情似的。”
  “哪年的破事了,小孩子瞎折腾,你提干嘛。哎,你怎么知道的?”
  “老早就发现你看古珊的眼神不对。你大二那会儿,只要古珊电脑出点小毛病你多勤快,半小时的公车你坐来坐去一点都不嫌麻烦。还有,她要考会计证,你擅自动用西林的网站服务器上传讲座视频,还骗她说是西林网站上本来就有。古珊不知道你喜欢她,我可知道。”
  已走到公安局门口,我突然有点悸然,数年前我这小混混没少进这来。
  “喂,解放军叔叔,走啊。是石头他二伯要见你,他会吃了你?再说申明的干爹还在这呢。”
  “哦。”


第四卷15天假日
第03章假日第二天
  透过洁白的墙壁,仍能听到母亲在涮洗碗具的声音,家里有洗碗机,但她坚持要手洗。父亲此时仍在学校开会。从中亚回来后,我很快就恢复了有空就睡的习惯。在S市我已找不到什么老朋友,石头从云大设计学院毕业后就留在昆明工作;于成也在昆明找到了工作;申明参了军,从此人间蒸发;白建和阿荣不知道在哪里,因为自从我上大学后就再没有主动联络过与高中有关联的人。
  老式盒带录音机里放着瑞典组合A*Teens的歌曲《MammaMia》,这盒磁带是一个姓牛忘记了名字的好友在八年前送的。他是99年中考S市第二名,平时习惯性叫我:“探花”(古时科考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我打完人生第一场架回到学校,牛正趴在床上看物理资料,我是全市唯一的中考物理满分。
  “探花郎,你回来了?哎,我怎么没你那么聪明呢,这题我看了两天也没看出个苗头,你帮我解解。”
  “你觉得这些东西有意思吗?”
  “都没意思。但是北大美女多。”
  “才貌双全的往往清高,找美女也不用上北大吧?”
  “你和才女有仇?”
  “差不多。不过某人例外。”
  “付立慧?”
  “。。。。。。跟你说多少次了,付立慧是跟我玩泥巴长大的,我肚子里的蛔虫,没有来电的可能。”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嗯,她正在对面洗衣服呢。”
  牛放下书,找来眼镜,打开盒带式语音复读器接上扬声器摁上播放器,下床走到窗边,“我观察好久了,别误会,我只是很好奇能让庭车常牵魂梦萦的是什么样的女生。”“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了,你不是书呆子。”“自从你搬来跟我住后,我就不再是书呆子了。”古珊站在对面楼的公用洗衣间内临窗处揉搓着红色塑料盆里的东西,偶尔抬起裸露的手肘去捋一捋散乱的发。一个望远镜递过来,我惊讶地看着文质彬彬的牛。
  “隔壁借的,我够意思吧?”
  “唉,我不应该教坏你。”
  “放心吧。你会打架的习惯我是不学的,我没杀气,嘿嘿。你怎么不追?就算学校知道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现在还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呢。”
  “有时候走得太近了期望会慢慢降低。”
  “这样看她一辈子?”
  “我倒希望这样,不过人家过几年要考到别的学校的。”
  “唉,堕入情网的流氓,唉。”
  “你在放什么乱七八糟歌?”
  “MammaMia,歌词大意是失足少年对妈*忏悔。”
  “故意放给我听的?”
  “对。”
  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古珊取出衣物挂在窗棂上,拿起盆一侧,慢慢将水倾倒到长长的排水道上,似乎有人在叫她,她哎一声急急忙忙跑回宿舍,地上的水花随着她的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步子溅起又落下。不多时,那间宿舍传出一阵欢呼,我猜得出,她拿到了市作文竞赛中一等奖的奖品,那是一个盒带式随身听。特等奖被一个流氓痞子取得,奖品是复读机…现在正摆在牛的床上,播放着关于失足少年对妈妈忏悔此类题材的歌曲。
  一周后某个中午,我和申明等人冲进初三2班的教室,将一个正在和古珊搭讪的男生拖到校门外暴打了一顿,理由是申明的衣服晒在操场上被他不小心踩到了一脚而没有主动前来道歉。古珊没有丝毫异样反应,生长在隶益镇的她似乎也习惯了男生打架。付立慧每次来找我借钱,她仍然礼貌地向我打招呼。那男生也再也没有向古珊献殷勤,因为付立慧会嗤笑他是软蛋。
  自从牛买了这盒A*Teens的专辑,我每日清晨翻墙回到学校,都能听到从空荡荡的宿舍里传出来的《MammaMia》,它告诉我…已经上课了。我会换上韩国女子组合T。T。ma的带子,然后躺到床上大睡,表示不要吵醒我。这两盒属于同一流派的音乐,构成了我高二以后的生活,直至我前往八中复读,在高高的山是和人同租了一层屋子,每每登上楼顶目视远处平静依旧的十七中校园,零落的两栋教学楼、两栋宿舍楼,慢慢找出古珊宿舍的位置,喝一些白酒。
  “儿子,起床喽,今天吃白切鸡,还有青炒饵丝。”
  母亲轻轻敲响我的门。
  两母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席地而坐,热腾腾的香气弥漫开去,我伸出手捉起一只鸡头正要放入口中。电话响了。“喂!我还没起床呢。”“哦哦哦庭哥哥没起床,知道了,下次要亲自来叫醒。”
  “怎么跟慧慧说话凶巴巴的,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母亲嗔道。我飞快地瞄一下表,和石头的二伯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妈我走了,有急事,留点给我哈。”“好的,过马路小心车子哦。”
  S市公安局某室。
  石头的二伯开门见山说道:“昨天也跟你说过这事,目前能找到的最了解罗中的人只有你了,打过招呼了啊。今天上面的人也下来了,找你来是为了了解他的一些情况,以利于开展下一步工作。”
  我点点头,旁边的其它警务人员也作好了准备。我点了支烟,慢慢回忆与罗中相关的物事。约莫二三个小时,二伯合上笔记,轻松地把烟盒扔向桌中心,笑道:“根据庭同志提供的资料,我们可以初步认为,罗中决不是一时脑冲血就蛮干的普通犯罪份子,他这次带人越境袭击我边防检查站,抢走十公斤冰毒,并顺利地从中越警方的联合搜捕圈中逃脱,必定是有很大的后台在支持,至少,他不是。。。”
  “队长。”一位警员打断他,望了我一眼。
  “哦,介绍一下。庭车常,嘿嘿,七年前,他上高中时经常在街上打架,跟罗中混过。现在是解放军驻福建某部的特勤人员,中尉。这次找他来配合调查也跟上面打了招呼。他在假日期间的联络负责方省国家安全局通过省厅来电指示:如有必要,可以让他了解一些情况。”
  警员一听到“特勤”“安全”几字,便不再多说,礼貌地向我示意。他也许很纳闷,为什么允许一个与疑犯有关联的军方人员参于警方行动,而且是通过省安全局下的指示。我也很纳闷,上级为什么特意安排我“观摩”警方对我的“前老大”现在的大毒枭罗中展开的调查活动。
  “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罗中,男,31岁,中国籍S市隶益镇人。2008年5月18日19时20分,其于越南境内纠集十二人使用各种军用火器越境袭击我边防检查站,杀害我方人员3人,伤4人,抢走5。2公斤日前查获的冰毒。据缅甸警方提供的情报,此人于5月22日已经在缅北掸邦特区露面。大家看一下检查站的录像,他们清一色使用美式M4A2卡宾枪及M21狙击步枪,技术部门分析录像资料里发现,这批枪支都很新…枪支来源已经交给相关部门调查。”他瞄了我一眼,顿了顿继续分析道:“3天多的时间他能在重重围堵下从我们这中越边境越过老挝境内窜到中缅边境,有关方面已经排除了他使用航空器的可能,实在匪夷所思。同时,情报部门初步肯定,他的主子、掸邦特区的新兴毒枭农克祥在此期间没有任何反常动静。。。。。。”
  漫长的案件分析会结束时,付立慧已经在外面的长椅上睡着了,我她脚边坐下,抽了两支烟的功夫她才睁开眼睛。
  “啊,完了?”
  “完了。”
  “明天还要来吗?罗。。。中出什么问题了?”
  “我又不能告诉你,你问来干嘛?明天等通知才知道还要不要来。”
  “我饿了。”
  “吃什么。”
  “吃你行不行?”
  “呵,走吧,我家里还有一堆白切鸡。”
  “好耶好耶,我最喜欢吃老师(我母亲)做的东东了。”


第四卷15天假日
第04章假日第三天
  “你们觉得这妞漂亮么?”
  “很严肃地说,不漂亮。只是很秀气。”
  “倒很耐看。”
  “庭老三就喜欢贤妻良母类型的,不奇怪。”
  “切,就他?整整小太妹还行,去搞这种良家妇女怕是没那胆,不先把人家吓跑就不错了。”
  几人七嘴八舌说开,趴在教学楼顶上观察传说中的古珊。古珊身穿普通的白色短衫、蓝色运动裤在操场上香汗淋漓,轻盈的球拍、活跃的羽毛球,在柔和的晨光下不断弹起、坠下、悬浮、跃起。
  “赌一把,她内裤是什么颜色。”
  “小声点,小心老三咬你咯。”
  “那猜胸围吧。。。。。。”
  在一边旁听不语的我终于将烟头砸过去,伙子们鸟兽四散。
  带着被掐灭后的黑色烟头、浓黄色烟嘴飘处楼外,犹动力透支的巡航导弹无奈地投入风的怀抱,随波逐流。
  我喝干第三听百事可乐,蓦地环视,除了灰色地板、不锈钢晒衣架、四处翻漾的绵绒,其余均属于2008年,我23周岁。几十米外的十七中校园,也面目全非。我甚至怀疑方才的印象是否的确在十七中演绎过,也许它不过是我聊以慰藉中临时杜撰的。
  付立慧从楼顶梯口处冒出头来,斜眼瞄几眼,又走出去,跟在她屁股后上来的小家伙则跑过来便没再下去过,乖乖地抱着我的腿蹲着,托腮目视十七中高高围墙内落单的硕长旗杆。我发现这小家伙居然也会“多愁善感”。
  他伸出手指着,“舅舅,那是中学。”
  “嗯,是中学。”
  “舅舅,中学有很多人吗?”
  “很多。”
  “舅舅,中学老师都像舅婆一样好吗?”
  “嗯,很好。”
  “舅舅,中学后面是大学吗?”
  小家伙问个没完没了,难怪母亲说他很像小时候的我。我凶恶地盯住他,威胁道:“呆在这别出声,话真多啊你。”他晃晃脑袋掏出玩具手枪喊起来:“付阿姨说舅舅是纸老虎,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哒哒哒哒!”
  凌晨六时半的十七中传来清朗的铃声,人们正纷纷涌向楼道,无声地往操场集合准备晨跑。陌生的领跑人甩出响彻天穹的哨声拉起长长的队伍经由校门踩过数年前的石头和泥泞早已绝迹的混凝土路铺,从我的脚下、这栋集资商品楼的左侧穿过。气喘吁吁的迟到者躲在变电器后等待队伍返回,其中一二人奔到闻声开业的小店买了几支散装红河烟又穿过暂时平静的路面,缩到变电器后,细微的打火声、竭力压低的催促之后,那个角落萦绕起不易察觉的烟云。我浓浓地吐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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