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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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传-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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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珊瑚心中无限凄酸,把玉箫凑到唇边,轻轻的吹将起来,其声甚细,渐渐越吹越高, 
箫声先是一片欢悦之音,好像春暖花开之日,和爱侣携手同游,喁喁细语一般。岳呜珂不由 
得想起昔日和她万里同行,春郊试马的情景,不觉心神如醉。箫声一变,忽如从舂暖花开的 
时日到了木叶摇落的深秋,有如孤雁哀鸣,寒蝉凄切,岳呜珂想到她在江湖浪汤,孤独可 
怜,心中益增内疚。箫声再变,音调越高,其声愈苦,真如鲛人夜泣,叁峡猿啼,悲哀中又 
隐有愤激之情。岳呜珂想道:我真不该拒她婚事,弄得她如此伤心。箫声叁变,音细而清, 
宛如游丝袅空,离人话别,若断若续,如泣如诉,又如听人咽泪长歌柳永的词:“执手相看 
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 
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箫声吹得人人都觉悲酸,连慕容冲那样的铁石 
心肠,眼角也润湿了。岳鸣珂心中一片凄苦,想道:怎麽她会吹出这生杂死别之音,嗯,莫 
非她舍不得我去送死!人生得一知己,死可无憾。我是虽死犹欢,只恨她要永生孤独! 
  箫声不歇,慕容冲大声叫道:“不要吹了,还未够吗?” 
  铁珊瑚心道:“练姐姐一定该听见了!”箫声一停,慕容冲喝道:“岳呜珂你可听清楚 
了,她那有半点内伤。”岳呜珂道:“好,你把她放了,我随你去!”慕容冲忽然笑道: 
“你还得依我一事。”岳呜珂道:“什麽事?你可不许节外生枝。”慕容冲道:“绝非节外 
生枝,你替我把你自己那只右手斩掉!”岳呜珂惊叫道:“什麽?”慕容冲冷冷说道:“你 
武功高强,缚你缚不牢,点穴你自己又会解,万里长行,老爷们可不耐烦尽贝管你!你不相 
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把右手斩掉,大家放心。哈哈,你怕痛吗?” 
  铁珊瑚叫道:“大哥,不要,不要!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岳鸣珂叫道:“珊瑚妹 
妹,你的情意我心领了。你还年轻,千万要活下去。你和练姐姐一道,不要挂念我。”慕容 
冲冷笑道:“哈,真是情意绵绵,你们还有多少话要说?”岳鸣珂叫道:“君子一言,快马 
一鞭!我由你摆布,你可不许加害於她!”慕容冲道:“谁人反悔,贻笑武林!”岳呜珂叫 
声:“好!”左手执剑,向右手手腕一剑切下! 
  忽听得一声惨叫,岳呜珂冷森森的剑锋已触手腕,倏忽停住,只见铁珊瑚与金独异都滚 
倒地下!原来铁珊瑚吹箫报警,用的原是缓兵之计,想等玉罗刹闻声来救,那知慕容冲又想 
出那麽毒辣的办法,看看岳呜珂就要把右手斩掉,铁珊瑚心道:“而今我已知他相爱之深, 
不死何待?”蓦然发难,手肘向後一撞,回身一按玉箫,开动机括,叁枝短箭,金射进金独 
异身中,铁珊瑚是名武家之女,武功虽非上上,却有杀手绝招,这一下,肘撞心窝,箭伤要 
害,饶是金独异内功深湛,武艺高强,也痛得眼睛发黑,掌力一发,两人都受了重伤,滚倒 
地上。铁珊瑚倒在地上,犹自厉声叫道:“大哥,你要闯出去,日後为我报仇,咱们来生再 
见!” 
  岳呜珂一痛欲绝,金独异忍痛跃起,岳鸣珂猛然叫道:“报仇便在今日!”长剑一翻, 
奔杀过去,慕容冲一拳捣出,见岳鸣珂双眼通红,势如疯虎,一拳击空,立即闪避,岳呜珂 
身随剑走,疾若惊飕,金独异刚刚起立,岳鸣珂大喝一声:“拿过头来!”腾起一脚,把金 
独异踢翻,慕容冲赶来相救,已是不及,只听得金独异惨叫一声,剑光一闪,金独异的头颅 
已拿在岳呜珂手中! 
  慕容冲大吃一惊,岳鸣珂长剑杀到,喝道:“你要我回京面圣,我要你到黄泉去见阎 
王,”长剑风翻云涌,着着凶辣,慕容冲见他拚命相扑,知道今日之事,非死斗不能脱身, 
也豁了性命,玄功内运,双拳敌一剑,在鲜血染红的峡谷恶斗起来? 
  两人功力悉敌,岳呜珂发剑似游龙,慕容冲出拳如虎豹,霎忽斗了二叁十招,岳鸣珂拚 
了一死,着着抢攻,慕容冲不觉心怯。应修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慕容冲道:“我若身 
死,你焉能独自逃生!”用意是叫他相助,那知应修阳被他一言惊醒,心道:“看这岳鸣珂 
势如疯虎,不顾命的拚,我便上前相助,也未必能够胜他。何况还要担心玉罗刹杀来,此时 
不走,更待何时?”手脚并用,攀上峭壁,慕容冲气得牙痒痒的,岳呜珂越攻越猛,慕容冲 
就是想走也脱不了身。 
  再说玉罗刹和红花鬼母一先一後,来到前面山峰,玉罗刹来快一步,听得下面杀之声, 
施展绝顶轻功,身子腾空下跃,看看要碰着突出来的石块,剑尖一点,又腾空而起,再往下 
落,如此几番疼跃,已到山腰,应修阳刚刚窜上,玉罗刹哈哈笑道:“那吹在华山绝顶,被 
你逃生,今回你可逃不了!”应修阳心胆俱寒,拂尘一绕,缠剑斜闪,玉罗刹道:“哈,你 
还要动手!”剑把一沉,一缕寒光,疾如电掣,不架敌招,反截敌腕,应修阳在平地上尚远 
非玉罗刹之敌,何况现在面临深谷,身在危岩,心中一慌,脚下一滑,玉罗刹的剑锋尚未触 
及他的身体,他已咕咚咚直跌下去。玉罗刹一笑跃下,放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 
  荒谷中只见慕容冲与岳呜珂拚命扑,一具无头身横在乱石茅草之中,离身不远之处,铁 
珊瑚扑卦地上。玉罗刹叫道:“珊瑚妹妹。”奔过去将铁珊瑚的身躯翻转,只听得一声微弱 
的叹声道:“练姐姐,你来迟了。烦你告诉我爹,叫他不要挂念我。” 
  铁珊瑚声音虽然微弱,岳呜珂听了,却如闻春雷复苏之声,心道:“唔,她还未死!” 
撤剑回身,向铁珊瑚疾跑过去。慕容冲正想跃上山壁,见山上红花一闪,急忙从另一面登 
山。 
  岳鸣珂道:“练女侠,你去追慕容冲,让我看看珊瑚妹妹。”玉罗刹凄然一笑,抱起铁 
珊瑚放在岳呜珂怀中。 
  岳鸣珂轻吻铁珊瑚的眼皮,叫道:“珊瑚妹妹,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在这儿。”铁珊瑚 
星眸半做,微笑说道:“大哥,我很高兴。”岳鸣珂道:“我对不住你,我来迟了!”铁珊 
瑚道:“你没来迟,是我要先走了。”铁珊瑚被金独异掌力震裂心脏,拚着最後一口气,和 
岳鸣珂见了临终一面,说了这两旬话後,在他怀中,只觉如睡在天鹅绒上一般,非常温暖, 
心满意足,又如回到儿时情景,父亲抱着自已在长安附近的温泉沐浴,暖得令人眼皮沉重, 
就像要在温泉中睡去,身体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岳鸣珂手中却感到一片冰冷,铁珊瑚已经气绝了!这一刹那,岳鸣珂什麽也不想,脑子 
空空洞洞的,什麽都绝望了,只是感到冷,连心也冷透,周围的空气也好像要冷得凝结了。 
  再说红花鬼母从山上下来,远远望见玉罗刹追逐慕容冲,上了对面的山峰,大吃一惊, 
叫道:“金老大,金老大!”岳呜珂被红花鬼母刺耳的叫声震动,好像从恶梦中陡然醒转, 
把铁珊瑚轻轻放在地上,抬起金独异的人头,怒气冲冲的喊道:“你的金老大在这儿!”红 
花鬼母一瞧,也如岳呜珂适才一样,从头顶直冷到脚跟!再瞧了瞧,人头虽然血肉模糊,却 
万确千真是自已几十年的老伴! 
  红花鬼母巅巅巍巍的举起拐杖,颤声叫道:“是你把他杀了?”岳呜珂道:“你的臭汉 
子十个也抵不上我的珊瑚!”红花鬼母怒道:“你是谁,我要把你杀了填他性命!”岳呜珂 
怒叫道:“岳某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几十次险死还生,在奸阉追捕之下也早巳把性命置於度 
外,哈哈,你要杀我填命!熊经略的性命,我珊瑚妹妹的性命谁人来填!”红花鬼母顿时如 
受雷殛,玉罗刹的话竟然一句不假,这贱汉子果然是助纣为虐,迫害忠良的了!鄙怜自己几 
十年来苦心积虑,望他改好,仍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红花鬼母只觉四肢无力,拐杖慢慢的垂了下来,岳呜珂怒气稍减,道:“你待怎麽?” 
红花鬼母有气没力的问道:“你叫岳呜珂?是熊经略的参赞?”岳鸣珂道:“我也知道你叫 
红花鬼母,哼哼,人们叫错你了,你的丈夫才是个鬼!”红花鬼母一声长叹,心道:罢了, 
罢了!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武林同道?活在这世上还有什麽味儿,一时想不过来,骤然向石山 
上一头撞去,可怜红花鬼母一世称雄,竟因误嫁匪人,累得她肝脑涂地,血溅幽谷! 
  岳呜珂怔了一怔,忽而狂笑叫道:“大家死了倒也乾净!”纵起了身,也向山石一头撞 
去! 
  再说玉罗刹追逐慕容冲,慕容冲已爬上高山,居高临下,把大石乱推下来,犹如冰雹骤 
落,满山乱滚,玉罗刹跳避闪跃,攻不上去,忽闻得下面红花鬼母与岳鸣珂骂战之声,暗 
道:不好,红花鬼母定要和他拚命。心中又悬挂铁珊瑚性命安危,叫道:“慕容冲,今日铙 
你一命!”转身奔回峡谷,忽见红花鬼母撞岩自杀,大吃一惊,心道:槽了,糟了,从此又 
少一个对手了!一掠而前,来得正是时候? 
  岳呜珂一头撞去,头顶离岩不到五寸,玉罗刹恰恰赶到,一手捉着他的足跟,硬生生拉 
了回来,岳呜珂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一日之间,不能连死两个高手!”睁眼一看,却原 
来是玉罗刹在对自己说话。 
  岳呜珂跌坐地上,把手一指道:“珊瑚死了,我活着还有什麽意思?”玉罗刹心中大 
痛,但救生不救死,强用极大的定力压住悲痛,冷笑道:“岳鸣珂你怕和我比剑麽?” 
  岳鸣珂气往上冲,心道:铁珊瑚是你谊妹,你却如此没有心肝,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要和 
我比剑,一跃而起,叫道:“你要比剑?来,来!鄙惜珊瑚妹妹看不到她谊姐的威风!” 
  玉罗刹笑道:“不是现在要和你比剑。咱们的师父各创一家剑术,一正一反,相克相 
生,我的师父原意是待剑术练好之後,和你的师父较量一下,印证印证彼此的武功。可惜我 
的师父死了,他们两位老人家比不成啦。我们各自承继一家剑术,是他俩老的唯一传人,将 
来有咱们完成上辈的心愿,你不和我比剑,我还找谁去比了咱们再练它一二十年,把本门剑 
法练得精通熟透之後,那时再好好较量一下,分个高下。现在比,左右不过打个平手,没有 
什麽意思。” 
  岳鸣珂心头一震,想道: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现在也已风烛残年,断不会有第二 
个传人的了。我果然不应轻生,令本门剑术至我而断。思念及此,顿如冷水浇头,倏然而 
醒。低声说道:“谢谢你的勉励,二十年後,我在天山等你。” 
  玉罗刹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心中创痛,抱着铁珊瑚的体呜呜的哭起来,岳鸣珂暗道:原 
来她表面虽凶,心中却是至性至情。正要上前劝慰,山上又奔下一人,原来是卓一航,他轻 
功较逊,直到现在才来。 
  岳呜珂咽泪叫道:“卓见,珊瑚死啦,你去劝她。”卓一航吃了一惊,上前去把玉罗刹 
扶起。玉罗刹忽然想道:“岳呜珂和铁珊瑚虽然不能缔结良缘,相爱之诚,今日尽见。珊瑚 
妹子得他如此相爱,死後也当瞑目的了!”玉罗刹深觉铁珊瑚较她幸福,瞧了卓一航一眼, 
深情怨恨,尽在眼光一瞥之中。 
  卓一航为她眼光所慑,低下头去。玉罗刹思潮起伏,忽觉真正可哀的不是铁珊瑚而是自 
己,痴痴呆想,不觉收了眼泪。良久,良久,才抬起头说道:“咱们就在这个山谷将她埋 
了。待溶雪开山之後,再给她造墓。” 
  叁人以剑当锄,动手挖土,挖了一道深沟,将铁珊瑚的体放了下去。玉罗刹道:“再挖 
多一个!”将红花鬼母的体抱来,道:“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挖好墓穴,岳鸣珂道:“让 
她兴她的汉子合葬。”把金独异的首级和体掷入穴中,说道:“我本待把他的首级祭珊瑚妹 
妹,看他的妻子份上,便宜他了。” 
  叁人将泥士盖上墓穴,默默致哀。忽闻得低低呻吟之声,岳呜珂回头一看,却是应修阳 
在地上滚动,他被玉罗刹迫下深谷,扭伤足踝,目睹金独异被杀和红花鬼母撞岩等惨烈情 
景,伤虽不重,已吓得软了。 
  岳呜珂恨恨说道:“还有一个,好,咱们再挖多一个,把他生理!”将应修阳一把提 
起,玉罗刹忽道:“留他狗命!”卓一航也醒起来,道:“对啦,留他狗命。咱们要他招出 
私通满洲的同党来!”岳呜珂想起当年在华山绝顶郑洪台招供之事,道:“那麽这事要拜托 
练女侠了。” 
  两番剧斗,一场伤心,自黎明闹至此刻,已是日影西移,大将垂暮。玉罗刹无心审问, 
说道:“将他先带回山寨,让他多活两天。”岳鸣珂道:“一切由你处置,谅他插翼难 
逃。”把应修阳提了起来,如飞上山。 
  回到山寨,玉罗刹立刻派遣女兵,挖通山口通路。晚饭之後,新月初上,已将铁珊瑚带 
去的女兵接了回来,幸喜并无损伤,她们奔波了一天一夜,个个疲倦不堪,饱餐之後,各自 
歇息。 
  玉罗刹和卓一航岳鸣珂却是无心歇息,叁人在山中漫步,默默无言,月色溶溶,叁人都 
各自怅触。岳呜珂忽道:“练女侠,我有有一事重托你。”玉罗刹道:“请说。”岳呜珂 
道:“熊经略身遭惨死,传首九边,愿你将他首级取回,给他安葬。”玉罗刹道:“熊经略 
是我的朋友,这事我紧记在心,尽力去做便是。”岳鸣珂又道:“卓兄,将熊经略遗书交与 
适当之人,这事也重托你了。”卓一航道:“小弟当得尽力,只怕今後回去掌门,难得在江 
湖走动。”玉罗刹道:“你还要回去作掌门吗?”卓一航低头不语,岳呜珂替他解围道: 
“卓兄回去作掌门也好,总胜於让他的师叔掌门。”卓一航一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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