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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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传-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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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明月峡地方虽好,却几与外间隔绝,一住住了叁年,还是采不到铁飞龙消息。这叁 
年间,玉罗刹听得道路传闻,说是熊廷弼再被起用,督师边关,也不知是真是假。铁珊瑚挂 
念岳呜珂,也无可奈何。 
  过了叁年,这时已是天启四年“『天启』是由校年号”,川的官军渐撤,成为小安局 
面。可是这年春天,广元又闹起饥荒,广元本是产米之区,但官府横徵暴敛,地租又重,年 
成好时,农民尚可温饱,年成不好,饥荒立至。广元上一年失收,这一年青黄不接之际,饥 
民遂闹出事来。啸聚四郊,准备入城抢粮。 
  广元县的居民准备抢粮,派人和玉罗刹互通声气,玉罗刹答允帮助他们,派女兵头目乔 
装人城打探消息。晚上回来,女头目说了正事之後,道:“今天路上可热闹呢,有人说是道 
士迎亲。”玉罗刹道:“胡说,那有道士迎亲的道理。”那女头目道:“我何尝不知道道士 
不能迎亲,不过看起来却真像迎亲的样子,怪不得老乡那麽说。”玉罗刹笑问道:“是怎麽 
个模样呀?”那女头目道:“听居民说,今天有一对对的道士乘马西走,大约每隔半个时辰 
便是一对。我只瞧见一对,可神气哩,身披大红道袍,神色凛然,就像做法事一骰。居民 
说,起头那一对,还捧着一个红包袱,高举过头。就像迎亲时,男家先遣人捧拜帖到女家一 
样。每一对马的毛色也是相同。就差没有吹鼓手,要不然更像迎亲了。”玉罗刹眼珠一转, 
猛然想起一事,道:“嗯,时光真快,是叁年了!”女头目莫名所以,铁珊瑚在旁问道: 
“姐姐,你无端端感喟什麽?”玉罗刹微微一笑,道:“没有什麽!”那女头目搭讪笑道: 
“寨主你说像不像迎亲?啊,听居民说,除了道士,也还有俗人呢。但道士多是老头,俗人 
则全是壮汉,一对对精神赳赳,同样披着红衣。有孩子逗他们说话,他们连眉毛也不笑一 
下。”玉罗刹笑道:“这不是道士迎亲,是武当派接他们的掌门来了。武当派最重这套仪 
节,以前他们到珊瑚妹妹家中寻掌门人时,也是一对对的来呢。”铁珊瑚道:“嗯,那麽卓 
一航又要到武当山受罪了。他那几个师叔真讨厌,尤其是白石道人。姐姐,他们迎亲,我们 
抢亲。”玉罗刹“啐”道:“胡说。”铁珊瑚道:“你不是说过吗?你喜欢谁就要掳谁,为 
什麽现在又怕羞了?”玉罗刹道:“哼,你这小妮子好坏。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事吗?卓一 
航和岳呜珂乃是至交好友,你不过是想从卓一航口中知道岳呜珂的消息罢了。”铁珊瑚心事 
给她说中,涨红了脸作状打她。玉罗刹笑道:“不过咱们就是要抢亲,也得待一月之後,新 
郎现在还未迎来呢!”铁珊瑚手指在脸上一刮,道:“厚脸皮!”玉罗刹一笑作罢。 
  过了几天,饥民在县里闹事,大户和县官慌了,一面开仓赈挤,一面派人到省里请军队 
来,赈挤之粮有限,每个饥民每天只能领两碗薄粥,可是老百姓也真“纯良”,有两碗粥吊 
命,他们便已“安份”。他们那知县官大户是耍两面手法,在兵力不够之时,使用最低的代 
价来怀柔他们,省里的军队一来,他们连两碗薄粥也不肯施舍了。军队当天来,他们当天就 
施行“弹压”,把几个敢於鼓噪的饥民杀了。这一来饥民大愤,又派人请玉罗刹帮他们抢 
粮。玉罗刹打听得县中的军队约有二千,立刻答应,和饥民约定,晚间攻城。 
  怡恰巴在这一天,武当派迎接掌门的队伍已经从西回来,到了广元。 
  卓一航本来不想做武当掌门,可是叁年之期已满,无可再推。黄叶道人派了红云道人和 
白石道人率十二名大弟子来接,卓一航无可奈何,只好在师叔同门催促之下登程,取道四 
川,入湖北,固武当山。 
  这日到了广元,只见城中刁斗森严,兵士巡还街头,气氛萧索。问起来才知是“饥民闹 
事”?卓一航心中叹道:“外有寇患,内有流亡。这大明江山是不稳了。”武当派在各地都 
有弟子。广元城内有一座清虚观便是武当派的人主持,白石道人等进城之後,清虚观的主持 
便把他们接到观内。 
  卓一航并不知道玉罗刹就在附近山头落草,这一晚月暗星微,是山城春夜的阴沉天气, 
卓一航辗转反侧,中夜未眠。忽听得窗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卓一航以为是白石道人,推开 
窗门,一个黑衣汉子倏然跳了进来,衣裳破裂,面有血污,在微弱的菜油灯下,显得十分可 
怕,卓一航吃了一惊,那人道:“卓兄禁声。”卓一航瞧清楚了!这人竟然是岳呜珂。 
  卓一航小声问道:“你怎麽啦?”岳呜珂一口把油灯吹灭。隔室的白石道人问道:“一 
航,你还未睡吗?”岳呜珂摇了摇头,用手指着自已,又摆了摆手,示意卓一航不要说是他 
到来。卓一航道:“睡啦,我起来喝杯茶。师叔,你老人家也安歇吧。”说完之後,把口贴 
在岳鸣珂耳根说道:“我这师叔真讨厌!”和岳鸣珂蹑手蹑脚,脱了鞋子,躺到床上,两人 
共一个枕头,贴着耳边说话。岳鸣珂说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事来! 
  原来熊廷弼罢了辽东经略之後,继任的袁应泰不是将才,满洲军统帅努儿哈赤自统大 
军,水陆俱进,一战攻下渖阳,再战又攻下辽阳,袁应泰手下的两员大将贺世贤尤世功被金 
兵“其时满洲尚未建“大清”国号,努儿哈赤自称“大汗”,国号“金”,至皇太极始称 
帝。”乱箭射死,袁应泰在辽阳城东北的镇远楼督战,城破之後,举火焚楼自杀。明朝边防 
大军,伤亡八九,溃不成军。於是河东之叁河堡等五十寨,古城、草河.新甸,宽甸,大 
甸.永甸.凤凰.海州.耀州、益州、盖州、复州.全州等大小七十馀城,全被满州军攻 
占,辽河以东,遂无完土! 
  经此一场大败,明廷大震。朱由校想起了父皇之言,顿下决心,把以前弹劾熊廷弼的大 
臣尽都贬谪,派专使捧诏到湖北江夏,请熊廷弼复出,重任经略,复赐上方剑。可是话虽如 
此,实权仍不在熊廷弼手中。本来按朝廷制度,辽东经略节制叁方。所谓“叁方”乃是 
“一”广宁巡抚,统率陆军。“二”天津巡抚“叁”登莱巡抚。这两个巡抚分统水师,而辽 
东经略则驻山海关,居中节制。熊廷弼建议以广宁的陆军制敌全力,而以天津登莱的水师分 
扰“辽东半岛”,这便是明清战史上有名的“叁方布置策”。 
  卓一航颇知兵法,听岳呜珂谈到熊廷弼所定的“叁方布置策”後,道:“熊经略确是大 
将之才,这战略攻守兼备,定得不错呀!”岳鸣珂道:“战略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了好的 
战略,却无可调之兵,其实也不是无可调之兵,而是有不听调之将,以至叁方布置之策,成 
了一纸具文。”卓一航骇道:“熊经略刚强决断,怎麽有不听调之将。”岳呜珂在他耳边轻 
叹道:“以前的宰相方从哲被罢後,换来了一个叶向高做宰相,换来换去,都是和魏忠贤一 
鼻孔出气的人。在辽东经略节制下的叁个巡抚之中,广宁巡抚王化贞兵力最厚,偏偏他就是 
叶向高的门生,不肯听熊廷弼的调遣。熊经略要集兵广宁,他却要分兵驻守。熊经略以前所 
建的军队在袁应泰统率下,经辽渖两战,差不多全牺牲了。熊经略捧尚方宝剑出关,招募得 
义军数千,而王化贞却拥兵十馀万。熊经略空有“经略”之名,实权反不及王化贞远甚。经 
抚不和,两人都拜摺上朝,宰相叶向高袒护王化贞,操纵“廷议”,竟然下令王化贞不必受 
熊廷弼节制。於是事情越弄越糟。”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麽辽东的危局是无可挽回的 
了。我兄不在熊经略左右,一人回到关内,却是为何?” 
  卓一航问了这几句话後,久久不见岳鸣珂回答,但觉面上冰凉一片,原来是岳呜珂的泪 
水。卓一航道:“怎麽啦?”岳鸣珂强止悲伤,继续说道:“你且听我细说下去。熊经略虽 
然手上无兵,可是一到辽东,还打了两次胜仗。可恨王化贞既不知兵,却又轻敌,满洲军察 
知他们二人不和,努儿哈赤复率大军渡过辽河,王化贞分兵各地,竟被各个击破。这一仗比 
辽渖之败更惨,王化贞全军覆没,还是靠熊经略亲率的五千亲兵,才把他掩护进关,辽河以 
西全归敌有,连广宁也失陷了!熊经略和王化贞回到关内,立被朝廷逮捕。魏忠贤和叶向高 
唆使朝中党羽,联章弹劾,由校不知边情,竟然处熊经略战败失守之罪。”卓一航骇道: 
“结果如何?”面上又是一片冰凉。岳鸣珂道:“可怜熊经略就这样不明不白冤枉死了。” 
卓一航嘴巴一张,几乎失声。岳呜珂急忙把他的嘴巴掩住,卓一航的泪水也滴了出来。岳呜 
珂道:“熊经略是去冬归天的。由校真狠心,听叶向高之议,把辽东大败之责全推在熊经略 
头上。结果熊经略被斫了头,还要传首九边!死无完,复受战败的耻辱罪名,真是人间惨 
事,莫过於此!而那个王化贞却反而被判轻罪,是削职了事。”说到此处,卓一航再也忍受 
不住,哽咽有声。隔壁的白石道人又叫道:“一航,你怎麽还未睡吗?” 
  卓一航故作梦魇之状,挣扎一阵,把脚顿得床板格格作响,过了一阵,才道:“嗯,我 
梦见师傅。”白石道:“不必胡思乱想,明早还要赶路。”卓一航应了一声,贴在岳鸣珂耳 
边说道:“不要理他,你再说下去。你武功卓绝,怎麽会受伤了?”岳鸣珂道:“熊经略枉 
死之後,魏忠贤派人拿我。我灰心已极,想逃往天山。昨日途中,和慕容冲他们遭遇,激战 
半日,我打死了四个锦衣卫士,侥幸逃了出来。可是慕容冲那也真厉害,紧追不舍,我逃到 
广元,他们也追到广元,我趁着天黑,绕了几个圈子,这才逃到这里。嗯,你的师叔是接你 
回去掌门麽?”卓一航道:“他们铺张其事,闹得遐迩皆知,我真不好意思。”岳呜珂忽从 
怀中摸出一本书来,塞给卓一航道:“你替我保管这一本书,若然以後再有熊经略这样有胆 
有识的边关大将,你就设法把这本书献给他。嗯,只怕以後没这样的人了。”卓一航道: 
“什麽书?”岳鸣珂道:“熊经略在家叁年,着了一本书,名为“辽东传”,将辽东的战略 
要塞,敌人的虚实强弱,各次用兵的得失,全写在里面。是了解敌情,专门对付满洲的一本 
书。魏忠贤派人拿我,只恐多半是为了这一本书。你是武当掌门,收藏这一本书那是最妥当 
不过。”卓一航将书塞入怀中。忽听得外面似有声响,过了一阵,只听得大师兄虞新城叫 
道:“白石师叔,外面有人拜访你老。” 
  卓一航竖耳纽听,听得白石道人的脚步声已出到外面,岳呜珂道:“我走了吧!只恐来 
的乃是追兵。”卓一航道:“咱们有难同当。若是追兵,你更不应孤身逃出。” 
  且说白石道人开了观门,只见慕容冲和金独异叔侄站在外面,後面一片黑压压的,大约 
还有数十人之多。白石道人大吃一惊。慕容冲笑道:“幸会,幸会。咱们以前虽有点小小的 
过节,那是你误卷人去,咱们彼此明白。那点过节,揭过便算,不必再提。只是今晚你们道 
观之中藏有钦犯,这却不是小事了。你想自身清白,请把钦犯交给我们。” 
  白石道人诧道:“什麽钦犯?”慕容冲道:“就是岳呜珂那个小子。”白石怒道:“我 
岂会庇护那个小子?”慕容冲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我们也不必人观内动手了, 
你把他缚出来吧!”白石道:“我整晚都在观中,未曾外出,他来了我岂有不知之理?这道 
观中都是我武当派的弟子,那有什麽岳鸣珂在内!”金独异道:“白石道人,不是我小觑 
你,有本事高的夜行人来,不见得你就知道。岳鸣珂和你们所接的掌门人正是至交好友,这 
谁不知道?”白石道人心高气傲,那禁得他这一激,涨红了面,气呼呼的道:“好,你们进 
来搜,若搜不出来,你得给我叩叁个响头!”把观门大开,慕容冲等一涌而入! 
  观内的武当弟子全都惊起,红云道人也迎了出来,慕容冲在观外布满卫士,在观内各处 
也派人监守。然後问道:“请问贵派掌门卓一航住在那一间房?”白石道人一瞧,十二弟子 
全都在此,只有卓一航不见出来,心中忐忑。但一想卓一航是自已邻房,有人偷进他的房 
间,自己岂有不知之理。便道:“我引你去。你可要遵守武林规矩。”慕容冲笑道:“这个 
自然,对你们贵派掌门,我岂敢稍存不敬之念。”白石道人带他们到了卓一航门外,敲门 
道:“一航,开门!” 
  过了一阵,卓一航“咿哑”一声把房门缓缓打开,态度从容,立在房中,道:“你们来 
做什麽?”金独异跨人房中,四处张望,那有岳呜珂的影子,金千揭开帐子,查看床底,也 
没人影。卓一航厉声斥道:“我武当派乃武林领袖,岂客人这样无礼?”他这话存心挑起师 
叔师兄的怒火。白石道人心中喜道:“一航这孩子果然不错,像个掌门人的样子!我可得给 
他撑腰。”也跟着喝道:“金老怪,你若不向我们掌门赔礼,休想出此观门!”金独异一声 
冷笑,便想与白石交手。慕容冲把他拉着,忽道:“隔邻是谁的房间?”白石道人更气,怒 
道:“是我的房间,怎麽样?”慕容冲笑道:“你不招呼我们进去坐坐吗?到了你的房间再 
给你赔礼也还不迟。卓兄虽是掌门,但到底是你小辈,要赔礼也该向你赔礼呀!”话语冷嘲 
热讽,白石道人越发大怒,跳了出来,一掌击开自己的房门,大声叫道:“你来……” 
“看”字未曾说出,已是目瞪口呆,岳呜珂竟然坐在自己床上! 
  原来白石道人一出,岳鸣珂与卓一航已想好计策,岳呜珂立即过去,有心把白石道人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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