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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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天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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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的时间里,北门还鞘门的门口堆满了尸体,不甘受辱的人们用他们的命与身躯几乎堆起了一座城门。当所有不怕死的人都死去了,有处可逃的人都逃走了,剩下的人就开始逃避,他们纵欲疯狂,无视法度,及时行乐,废道越礼,天启城变成了一座荒淫之城、腐朽之城。
  这个时候,皇宫中的皇帝陛下在想什么呢?


今何在:沉埋的国度(2)


  盼兮被带走了,只有绘着她身形容貌的那幅画卷留了下来。一天晚上,牧云笙忽然叹息了一声,来到墙上悬着的那幅画前,举烛火点燃了它。
  千里之外,右金王子硕风和叶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美人化为了青烟。他恼怒了,再次点起铁骑,准备第二次杀入天启。
  而此时,各怀异心的郡守与诸侯们也开始打着勤王的旗号向天启城进军了。他们不是来拯救这个王朝的,而是准备亲手覆灭它,夺取玉玺以号令天下。
  第二次天启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人们都传说,那夜,牧云笙在墙上画出了一支大军和众位名将。天亮时,英雄们活了过来,拔出长剑,带领着从画中涌出的大军,冲向了强敌。
  至今,那面据说是曾绘过英雄们所跳出的壁画的斑驳宫墙仍矗立在天启城的废墟上,孤独地,高傲地,带着无数刀砍火烧过、让人充满遐想却永远无法考据与追寻的痕迹,顽固地伫立……
  追忆着那美人如玉剑如虹的时代。
  壹
  天启城,末日之城。
  当霞光从天际消失,这庞大的九州第一都市似乎也被风带走了最后一丝热量,陷入冷寂之中。方圆百里的城市难以看到灯火,从天空俯看下去,这里更像一座巨大的废墟。无人能想象,一年前它的夜晚还是那样光辉璀璨,如银河倾泻在大地。
  皇城中同样漆黑冷清,连更鼓也听不见。风吹过城楼的垛口,呜咽悲鸣。未关紧的殿门吱呀地扭动着,仿佛游魂正落寞地穿行。
  只有秦风殿的窗口还露出昏黄灯光。殿中,少年皇帝牧云笙正坐在椅上,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玺。
  它是九州中最纯白高贵的玉,雕刻得无比庄重精美,角上却缺了一小块。据说,那是前朝皇帝气愤地用它投打权臣时摔缺的,于是用黄金镶上了。可牧云笙觉得,缺一个角才是真正的造化,这种残缺之美是追求极致的帝王与工匠们所无法领略的,只有在无数人置身其中无法自拔的偶然与必然中才能产生。就像现在的天启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宛如圣贤所设想的理想之国,因为财物没有用了,贞操也没有用了。这一切也把混乱之美推到了极致。
  少年皇帝十分讨厌那个金色的角,它俗得刺眼。他找出一把小刀想撬下它,可它镶得太结实了,于是他又把这个角向案上重重地敲着,直到把紫檀木案敲出许多小坑。
  这玉玺,拿在别人手里,是号令天下的权柄;可在他手里,却只是一个不完美的玩具罢了。
  好半天后,牧云笙终于放弃了他敲去玉玺那个角的努力,面对着地上那幅画的灰烬,开始愣愣地思考问题。他在想:要不要做一个好皇帝,或者说,要不要为了做一个皇帝而做皇帝,像所有人心目中所希望的那样,热衷权位、惯使机谋、翻云覆雨,把天下每一个人当做棋子。
  这需要他所有的脑力与精力,他必须放弃目前他所热爱的美人与绘画,为的是不失去眼前这一切。
  他想过在一个夜晚逃出城去,消失在苍凉白雾间。天亮时这个王朝便没有了皇帝,它将死去而一个新的朝代会诞生,老百姓们会过得更好,又或是更坏,但那一切都和他无关了。他可以在山野松溪之间,花一整天的时间来垂钓,一幅画想画上多久便画多久,闲了便出山去市井中走走,晒着太阳看世人的辛苦奔走,看看有没有值得入画的可爱姑娘。
  可是,这种生活真的存在么?如果真的有这种人生,为什么这世间上所有的人都过得如此劳累与惊惶。
  他想起那个女孩对他说的话:“你现在厌倦着帝王的生涯,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登上你的位置;但当你真的做了普通人,发现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你便会疯狂地想重新成为皇帝。”
  真的是这样么?牧云笙真的十分想去尝试一下那种心态——疯狂地想成为皇帝的心态。
  一个人太轻易地登上皇帝的位置,果然就难以体验到那种幸福。一个人有了权力却不知该用来做什么,那么就活该被所有人想去推翻。
  作为一个皇帝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呢?牧云笙头痛地想着。
  如果不想丢掉这个皇位,就需要一支军队,忠于自己,且精锐勇悍。可这支军队在哪呢?连年的战争已经毁去了大端朝所有忠诚的主力,右金攻陷天启的一战更是让王朝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现在天启城中连铸造兵器的铜铁都没有。在天启城之外,那些名义上仍然属于他的疆域上,仍然有军队,仍然有粮米,但是却已经全部被各地的郡守诸侯们牢牢抓在手中,没有人愿意再为一个将崩溃的王朝而流血。天下的烟尘草寇、虎狼鹰犬们都在等待着这重伤雄狮咽下最后一口气,好立刻瓜分它的领土。
  现在天启城中,恐怕只有那几千羽林禁卫军,是王朝的最后守护力量。而作为皇帝的他,法令的效力连皇城墙外都无法波及。他仍是这个王朝的皇帝,但却是领土只有一座皇城的皇帝。
  南门大开着,各路诸侯正打着勤王的旗号飞马赶来,看谁能先进入天启,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是……砍下天子的头颅,把皇冕戴在自己头上。 
  而没有城门的北门外,是右金族的铁骑,他们将等到诸侯们在天启城下打得筋疲力尽,然后把他们全部踏成肉泥。
  这种时候,一个没有军队的皇帝有什么用呢?
  军队,军队,军队,少年牧云笙开始不断地想这个词,想得满脑子都是方阵隆隆推进的声音,他能在纸上绘一支大军,可惜它们变不成真人。
  听说先祖在北陆草原上起兵南下时,也只有三千个人。现在自己手中的禁卫军,也有四五千之多,可为什么却感觉毫无用处呢?
  牧云笙想起,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懂带兵打仗啊。一位名将可以用三千人打败三万人,但一个只会用画笔的人带着三十万人也是不可能胜利的。忠心之将全都战死在之前的战争中了,如果现在还有名将,又怎么会让敌军攻入天启帝都?
  而且连禁军也不是在自己手中的,禁军由龙骧将军虞心忌掌握着,他并不忠于自己。要不是现在当光杆皇帝没什么用,他或许也会想当一当的。牧云笙想得头昏脑涨,只觉得如此局面,就是开国太祖带着手下的功臣名将齐回,也一定没有办法回天。他很想索性不去想了,上床大睡,听天由命便是。
  冷风吹开了窗扇,拂起地面的纸灰,满天飞扬。
  牧云笙想起了被右金族掳走的那个女孩,她死在了去往北陆的路上,所有人都传言,她是从牧云笙画中化育出的魅灵,因为牧云笙烧去了那幅画,所以她也就死去了。可是牧云笙想这不是真的,她死去,只是因为不愿被凌辱,一个人可以用许多种方法杀死自己,她也许饿了自己很久,也许撞破了头颅,也许在一个大风雪夜只穿着单衣偷偷奔出了营帐,消逝在风雪中。但是人们说的也没有错,是牧云笙杀死了她,因为他不是个好皇帝,她才会被掳走,才会有那么多人死在战火中。


今何在:沉埋的国度(3)


  于是牧云笙睁开眼睛,望着深夜寂静的皇城。他心里泛起一种感觉,仿佛世上的人都消失了,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王朝,一个人的天下。这感觉让他深深地寒冷和畏惧,他不由开始想要逃离。
  贰
  这个时候,几里外,一个身影悄悄地潜入了皇城。皇城中黑暗萧凉,看不到侍卫的走动。既然天启城已经是一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末日之城,那么谁会去行刺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帝呢?
  牧云笙走出秦风殿,来到黑暗的追远殿中。他就着外面的暗淡月光,望着历代皇祖的画像。在他们的画像下,还摆着他们当年留下来的战刀衣甲。牧云氏向来是马背上打天下、马背上治天下,历代皇帝自小习武,亲自执掌兵权,亲自上阵冲锋,所以历代没有出过能挟兵自重的将领。可到了他这一代,却手里真的连一个兵也没有了。
  牧云笙轻叹了一声,走到太祖牧云雄疆的画像前,望着画像下那太祖曾使用过的布满暗紫血痕的黑铁色沉重战刀,伸手想去握起。突然黑暗角落中传来一声响,牧云笙惊转身去看,却又再没有动静了。
  牧云笙忘了去拿那把刀,他走到大殿的另一头,那里有一张空白的画卷,也同历代皇祖的画像一起挂在那里。牧云笙想起自己小时候由父皇带来此处,也问起这最后一张画卷为何是空白的?父皇说,那是给将来的最后一代皇帝所准备的,因为他没有颜面去见列位祖先,所以给预先备下一张空白画卷。
  那时小牧云笙问:“最后一代皇帝?难道大端朝还会亡国么?”父皇大笑:“天下哪有万年永固的朝代呢?国之兴亡,如人之生死,该来的终是会来的,坦荡些好。这也是先祖们的胸襟所在。”
  牧云笙想,看来这张白卷,是为自己准备的了。他很想去找来一支笔,把自己的模样画上去。这时他忽然看见,那张白卷的下面,檀木基座上放着一个长条小盒,漆色古旧,也不知在那里放了多久了。
  他想到小时候,自己也曾看见这个旧木盒,问父皇这是什么?父皇笑道:“可是先祖们也不想坐视子孙走到绝路。所以放下这个盒子,这盒子里藏有百万雄兵,若是有一天,大端朝真走到绝路,那时的皇帝就可以来打开它。”
  牧云笙精神一振,伸手便去拿那个木盒。一握之下,他却吃了一惊,木盒竟像是钉死在了基座上,纹丝不动。再使了双手去拿,才发现那木盒并不是钉在基座上,而是因为太沉重了,以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拿起,费了全身的劲,也只能将它略略平移几毫。
  这么一个小小的木盒,就算是实心铁铸,又怎么可能会这样沉重呢?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啊?牧云笙弯下腰来,借着窗外微微月光,凝神打量。想找盒子的开启之处,可是太暗看不清楚,伸手在木盒边缘摸了一遍,也没发现有锁扣样的事物。
  忽然,牧云笙猛一抬头,看见那巨大的空白画卷之上,一个明明白白的黑影正浮现出来,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正在他头顶升起。牧云笙大声惊叫起来,向后跳了出去,坐倒在地,衣角像是被什么给紧紧压住了,如何使劲也站不起来。
  牧云笙想起以前听过的魅鬼传说,说是极暗之中,魅鬼会装成人的影子,趁人不注意时,拉住人的衣服,把他拉倒在地,然后吸走他的生命。再看地下,自己正是坐在自己的影子之上,它正紧紧吸住自己的衣袖。他不由惊恐得想大喊,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喊不出来。
  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团火光从身后闪了出来,借着这光亮,牧云笙看见自己身旁竟生出好几个影子。随着光芒亮起,影子们猛地拉长,发出一声凄厉呼喊淡去销匿了。牧云笙回头想看看火光来自何处,可那火光只一闪就熄灭了。他回头也只看见一片漆黑。
  趁着现在能动了,牧云笙连忙站了起来,推开殿门,直奔出去,直跑出两重门外,才开始高呼:“侍卫,侍卫!”
  才喊了几声,牧云笙便发现今夜宫中极为异样,不仅看不到一点灯光,而且听不到任何声响,像是一团极浓重的黑雾降在宫中,把一切都隔绝起来。自己的声音一传到雾中,便消失无踪了,连一点回音也听不到。
  牧云笙惊恐地奔回自己的寝殿,推开寝殿门的那一刹,像是光从窗前一掠而过,他仿佛看见殿中所有事物的影子都匆忙地奔回了自己的原位。
  “连你们也想闹一闹是不是?”牧云笙突然心中怒起,顿时把恐惧驱散,对自己说:一个大活人还怕什么影子。他来到案前,案上铜铸防风烛台上的九支烛不知何时全都熄了,这显然不是风能做到的。
  牧云笙去箱中翻出一个锦盒来,一开锦盒室中顿时光辉充溢。原来那是当年生日时南枯皇后送他的一颗夜明珠,有拳头般大小。听说此珠是从鲛人的海市上以无数异宝换来的,又听说是有人捕了鲛人公主,她一颗颗泪滴凝汇成的。总之最后献进了宫中,又来到牧云笙手上。这夜明珠纯色毫无斑痕,最神奇的是珠内隐隐有波光流动,于是珠光在墙上也如水色倒映,流光溢彩。
  他举了明珠四下查看,发现四下事物竟都似被人翻动过。如果真是有人潜入殿中,或许他还仍匿于身边某处。牧云笙警觉地四下打量,忽然目光落到床边帷帐上,风吹得一边帐幕轻轻飘动,可另一边竟然纹丝不动。
  牧云笙反而定下心来,来到案前,拿起案上玉玺,望它叹道:“可怜物事,当年无数人为了你打得血流成河,现在你就放在这里都没人想要呢。”
  忽听扑哧一声,帐后竟有人笑了出来。
  牧云笙在案前坐下道:“你不是想来行刺,也不是想来窃国。这里除了一个皇帝一个国玺,却再也没有东西可偷了,你这样的笨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帐子猛地一扬,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早听说我们的皇帝是个疯癫痴人,不可理喻,原来果真是这样,玉玺随手乱搁,半夜四处乱走,你这样的疯皇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却是一个着夜行黑衣的女子,纱巾蒙面,青丝挽起盘在头顶,一双眼睛晶莹闪亮,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上下。
  “你来偷什么?”不知为何,牧云笙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她的眼睛中毫无杀机,倒像是深夜来访的故友。
  “大端朝的宝贝,是贼都惦记着,只有两个傻瓜不知道,一个叫硕风和叶,一个叫牧云笙。”
  “你倒说说,我们大端朝有哪些宝贝?”


今何在:沉埋的国度(4)


  “你们皇城的秘密宝库中,异宝无数,那些削铁如泥的神兵,日变百色的珊瑚……这些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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