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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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毒梅香-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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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后来他们与七妙神君所订三年之约,日益迫近,七妙神君在武林中是有名的心狠
手辣,往往在谈笑中,制人死命,而且武功深绝,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有人在他手中走
过二十招的。
  他们这才会同落英剑谢长卿,重练此阵,但在这并不太长的一段日子,功力原本就
稍逊的谢长卿,自然无法将剑式和这三人配合像追风剑一样严密,故此才有一招之漏。
  但七妙神君梅山民是何等人物,心思反应之速,又岂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落英剑谢长卿,只觉得手腕一振,有一种怪异的力量,使他混身一颤,手里的剑自
然也迟钝下来,无法再配合其余三人的剑式了,那本是严密而霸道的剑阵,也因他这微
一迟钝,而松懈下来,剑与剑之间,开始有了空隙。
  七妙神君乘势左肩欺上,右手的梅枝化做千百条飞影,点点向那空隙之间刺进,那
一种极快的抖动,使得本已渐形松懈的剑阵,更形散乱了。
  剑神厉鹗一看借势有变,蓦地长剑一引,退出那本剑式连绵配合的剑阵,长剑自上
而下,“长虹经天”带起一道淡青的光芒,向七妙神君连肩带背,刷地一剑刺下。
  梅山民微一错步,轻松地避开此剑,梅枝横扫时,手腕一沉,枝头巧妙地搭在落英
剑谢长卿的剑身,微一用力,谢长卿直觉有一股大力自剑身渗人,忙也使出功力,来和
这股力量相抗。
  说来话长,然而这却是霎时间事,厉鹗一剑落空,长剑猛顿,长啸一声,“梅花三
弄”剑式做三个圈子直取七妙神君“肩井”“乳泉”三个要穴,剑风凌厉,的确是内家
高手。
  那边苦庵上人与赤阳道长见剑阵己乱,遂也毫不考虑地各刺出一剑。
  七妙神君所划的圈子,本就极小,苦庵上人、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研发出的剑式,
在这极小的圈子同向七妙神君刺去,他们本是内家高手,刹那间只觉青芒紫电,交击而
来。
  这却也正是七妙神君所希望的,他手中的梅枝突地一松,落英剑早已满蓄功力的剑,
此刻因对方劲力顿泄,直如离弦之剑,不得不发,竟向赤阳道长和苦庵上人的剑光刺出。
  他这一剑,是毕生功力所聚,剑身未到,已有一股劲力,向剑光中击到,於是苦庵、
赤阳两人的剑风自是一偏,七妙神君脚步迷踪,向左微一侧身,一声暴喝,双掌齐扬,
雄厚的掌力,硬生生地击偏了剑神厉鹗的招式,脚下细碎地踩着脚步,在这四剑中己微
偏的空隙中从剑光里极快地闪了出去,一声长笑,他已远远地站在剑圈之外。
  这边四人也连忙收回剑式,苦庵上人大踏步走上前去,说道:“神君真好身法,这
第一阵当然是算我等输了。”
  七妙神君笑道:“那么第二阵又是怎么个比法,也请上人说出来。”
  苦庵上人说道:“这第二阵就由老衲和神君来一试掌力。”
  说着他走到方才七妙神君所布下的梅花圈子旁,俯身拾起一朵梅花,他这一拾梅花,
才对七妙神君的手法起了更多的惊赞。
  原来那梅花看似飘落在雪地上,不甚着力,那知花蒂却整整嵌在雪地里,朵朵俱是
花朵朝上,这种手法确是他生平所仅见,他自忖道:“这七妙神君的确是可算武林中一
代怪杰,看他年轻并不甚大,那知却有如此功力,若非我等早有安排,今日我五大宗派
的掌门,岂非都要葬身在这五华山里。”
  但他仍显得那么安祥和不在意,拿着那朵梅花,对七妙神君调道:“神君的功力,
确是老衲生平仅见,老袖这试掌之法,虽是与众稍有不同,但在神君面前,还不是雕虫
之技吗。”
  他用食中二指,掇起那朵梅花,接着说道:“今日老衲有幸,得以能遇海内第一奇
人,又能在这胜绝人间的梅谷和神君一试功力,索性老衲也作个雅人,就拿这梅花和神
君试掌。”
  他将梅花放在掌心,全神凝住,缓缓将右掌平伸出去,那梅花竟似黏在掌心,并未
坠下,然后缓缓开口说道:“神君也将梅花黏在掌心,我们两掌相交,却让两朵梅花在
两掌之间,要梅花不碎,而将对方击败,这阵若是老衲再败,我等四人便俯首听凭神君
处置,不知神君对此法可表赞同。”
  七妙神君朗声道:“上人果真是个雅人,更是高人,想出来的方法,确是妙绝人寰,
区区在下,那有反对之理。”
  於是他就随手拾起一朵梅花,右掌一立,那梅花便也黏在掌心,是那么的轻松自然,
全然不似苦庵上人的凝重。
  他随口说道:“这样便请落英剑谢世兄来作个见证,一个时辰内若无胜负,便算在
下输了。”
  落英剑闻言,面上露出喜色,立刻走到一旁,那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却仍紧紧站在
苦庵上人身后,七妙神君也末在意,走上两步,右掌微曲,苦庵上人也踏上一步,两人
掌上的梅花便搭在一起,但却微微触着,并非紧接在一起。
  七妙神君一搭上手,心中便是一宽,知道今日胜算己稳在握,那苦府上人由梅瓣所
渗出的掌力虽是阴柔异常,却不够雄厚,他忖道:“这苦庵上人真是作法自毙,不出半
个时辰,我便要他伤在我‘暗影浮香’掌力之下,想不到这素以掌力见称的人物,却也
不过如此,唉,今日武林,能真和我一较功力的,怎的如此之少。
  他这念头方自闪过,忽觉掌中压力一紧,那自梅瓣渗来的力道,何止增了一倍,而
且雄厚异常,他方才太以轻敌,此刻掌上一麻,竟险些立刻落败,连忙一整心神,全神
凝住,将毕生功力,全聚掌上。
  他虽在惊异着苦庵上人的掌力,片刻之间便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他那里知道,这其
中却是对方的阴诡之计呢,原来中原五大宗派的掌门人,功力最深的便是剑神厉鹗,非
但剑术高妙,掌力雄厚,而且习得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借力打力之术。
  此刻他侧身站在赤阳道长和苦庵上人之间,左掌接住赤阳道长的右掌,右掌抵住苦
庵上人的背心,以内力将赤阳道长和自己的功力,引导至苦庵上人体内,再由苦魔掌上
发出。
  这样七妙神君何异与三大高手联集之力相抗,是以他虽然功力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但仍感到那么吃力,须知内家高手这样相较内力,一丝也松泄不得,一个不好,内腑便
受重伤。
  约莫盏茶时光,在全力施着掌力的四个人,额上都已微微见汗,而且全神专注,力
完全聚在掌上,身上其余的部份,像已不属于自己了,此刻就算是一个稍有力气的普通
村夫,也能将之击倒。
  他们脚下的积雪,虽因日久已凝结成冰,但此刻却被这四个内家高手体内所散出的
热力,而溶化了,浴化了的雪水,渐渐渗人那站在一旁的落英剑谢长卿布制的便鞋里。
  但谢长卿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眼中在看着这幕惊心的对掌,心里反复思量着:
“我该这样做吗,我该这样做吗?”
  他眼望场上的情况,已将近到了决定性的阶段,七妙神君虽是以一敌三,但仍然屹
立如山,而苦庵上人微曲着手肘已在微微颤动了,虽然那是极为轻微的颤动。
  须知苦庵上人巴达古稀之龄,虽然内力深湛,但岁月侵人,他体内的抵抗之力,已
不复再有当年的强健,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以千钧内力,通过他体内,渐渐地,他觉
得体内已然有了一种难言的不适,这是自然的威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落英剑谢长卿,自然也看到此点,他天人交战了一会,断然思道:“说不得我只好
做一次昧心之事了,我还年轻,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这谷中再无他人,
即使我作了昧心之事,又有谁会传将出去,唉!我想人人都该为自己打算吧。”
  他缓缓地移动脚步,黯淡的光线,使得他本来英俊的面庞,看起来那样狰狞。
  他走到七妙神君的身旁,望着七妙神君宽阔的前额,瘦削的面庞,和那只倏然发出
光芒的眼晴,这些使这面庞看起来是那么地脱俗,那么地呈现出一种超人的智慧,他迟
迟了半响,猛一咬牙,双手俱出,极快地点了七妙神君的右肩、胁下的“肩井”“沧海”
两个要穴,那是点苍的绝学“七绝手法”。
  七妙神君正自全神凝住着,他也感觉对方的手掌,己渐渐失去了坚定,忽然觉得全
身一阵麻痹,手上一软,接着一股无比的劲道,由掌而臂,直传人他的心腑。
  于是他顿觉天地又回复了混沌,在这渺茫的一刻里,他脑海里闪出许多个熟悉的影
子,那都是美丽而年轻的影子,接着,他不能再感到任何事了。
  大地依然,天上己将现曙色,寒意也更侵人了。
  谷里,又回复了一贯静寂,像是根本没任何事情发生似的。
  赤阳道长,苦庵上人,剑神厉鹗,落英剑谢长卿,带着一种虽是胜利,但并不愉快
的心情走了。
  山岩的空隙里,忽地闪出一个鹑衣百结的少年丐者,极快地掠至七妙神君卧倒在白
雪上的身躯旁,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胸口,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正
想抱起七妙神君的钝尸体,忽又摇头自语道:“就让他躺在这里也好了,让雪把他淹没,
他能长眠在这幽静地的梅谷里,长伴梅花,也算天地不负他了!”
  那少年丐者慢慢地抬起目光,看到剑神厉鹗的剑鞘,仍然放在那块山石上,微一转
念,飞纵而起,拿起那个剑鞘,身形猛一顿挫,直向谷外飞身而去。
  辛家村,是滇池背岸昆明城郊的五华山畔,一个很小的村落,村里所住的人家,十
中有九,都是姓辛,故此村名之辛家村。
  辛家村虽然很小,然而在云贵高原一带,却是大大的有名。
  这原因是辛家村在近年来,出了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物,这两人一男一女,是一对夫
妇,自幼本在辛家村生长的,而且是堂兄妹。
  男的姓辛,字鹏九,女的叫辛仪,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情感随着时日渐增,长大后,
便暗暗定了婚约,那时礼教甚严,堂兄妹通婚,是绝不可能的,非但父母反对,连辛家
村的居民,也是群起而攻,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这两人情感甚坚,绝本因外界的任何压力,而有所改变,于是在那一年的春天,
他两人便双双失踪,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十余年,当人们都已忘却了这件事的时候,辛鹏九、辛仪突然又回到这个小小
的村落,而且还生了一个男孩,才七、八岁取名叫做辛捷。
  这时,他们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了,而且辛鹏九回来之后,手面甚是阔绰,无论识与
不识,他都备了一份重礼,一回来后,便挨户送去。
  小村的人,最是吝鄙,哪曾见过如此手面,不但不再反对他两人,反更恭敬。
  昆明城内外,居民多善雕刻和制铜器,辛家村也不例外,辛鹏九和辛仪,本也擅长
雕刻,此番回来之后,所雕之物,更是出神入化。
  须知雕刻一技,除了心灵手巧之外,还得刀沉力稳,雕出来的线条,才能栩栩如生,
辛鹏九夫妇回来后,闲时便也雕些小像消遣,有时也拿来送人。村人一见他俩所雕之物,
简直是妙到不可思议,有些好利的人,便就偷偷拿到城里去卖,想不到售得很高的价线,
是他们所从未得到的。
  于是他们回村后,便又央着辛鹏九夫妇再送些给他们,辛鹏九夫妇,来者不拒,也
很少使他们失望,总是客气地应酬着。
  这样不消年余,昆明左近的人,都知道辛家村有个“神雕”,有不少商人,见有利
可图,便专程到辛家村去拜访他们夫妇。
  起先他夫妇还不太怎么,后来听人说他们竟被称为“神雕”,便立即面色大变,说
好说歹,也不让别人再在外面叫他这个名字。
  但人间的事,每每都是那么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却
永远不会出名,人们虽然答应了辛鹏九夫妇,不再叫他们“神雕”这个名字,私下却仍
然称呼着。
  一晃,辛鹏九回到辛家村己经四年多了,这些年来,辛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
外,倒也相安无事。辛鹏九的儿子辛捷,这时也有十二岁了,生得聪明伶俐,身体也比
别的小孩强壮得多。
  辛鹏九夫妇,本来经常紧绷着的双眉,现在也逐渐开朗了,过了正月,春天已经来
到了,虽然仍不甚暖,但人们多少己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花朝节那天,辛鹏九夫妇在他们的小院里,摆了三桌酒,请了些村中的父老,饮酒
赏梅,辛仪原来不会烧菜,这四年来,却变成个烹饪老手了,於是肴精酒美,人人尽欢
而散。
  辛鹏九夫妇这天心情像特别好,客人走了后,仍摆了张小桌子,坐在廊棺下,把辛
捷也叫到旁边坐下,把酒谈心。
  远处有更鼓传来,此时已起更了,辛鹏九举起酒杯,长叹了口气,对辛仪说:“这
几年来,真是苦了你,总算现在已经挨过五年了,只要挨过今夜,日后我们的心事也就
了却了。”
  辛仪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后没事,我也不愿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这里做个安份
良民吧,那种拿刀动剑的日子,我真过得腻了。”
  辛鹏九笑道:“说实话,这几年来,我倒真个有些静极思动了,要不是那个魔头太
过厉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亏……”
  辛仪忽地面现愁容,抢着说:“要是过了今夜,他们仍不放松呢?”
  辛鹏九哈哈笑道:“那倒不会,海天双煞虽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来,却是言出必
行,只要过了他立下五年之期,五年之后,就是我们和他们对面遇上,他们都不会伤我
们一根毫毛的。”
  话刚说宛,忽地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一个尖细的口声说:“辛老六倒真是我的知
己,就冲你这句话,我焦老大让你死个痛快的。”
  这一冷笑,辛鹏九夫妇听了,何异鬼卒敲门,夫妇俱都倏地站了起来。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没有人影,辛鹏九满腹俱是惊俱之色,强自镇定着,朗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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