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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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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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微微瞪圆了眼睛,假嗔道:“这叫还好?是谁不好好学棋练字把西席气走,惹老祖宗唉声叹气的?”

老夫人扭头佯装生气地对若谖道:“你这孩子也不知给你祖母争口气,害我一大早被你母亲拿捏!”

许夫人哭笑不得:“媳妇哪里是拿捏婆婆,又怎敢派婆婆的不是,实在是看了谖儿的一手字体着急的很,若她果真是有造化的进了宫,这一手字,别说为妃,便是做女官也拿不出手。”

老夫人听她如此说,也犯起愁来:“这孩子在别的方面一点就通,唯独在棋和字方面是如此的老大难,那个棋,实在不精也就罢了,毕竟以后用的机会少,那个字,真是叫人愁白了发。”

许夫人见时机已成熟,这才道:“媳妇想举荐一人教谖儿书法,定能教的好。”

老夫人根本不太相信,连她那么优秀的嫡长孙靖墨都教不好谖儿,还有谁能教好她,但又不好拂了许夫人的意,敷衍道:“是谁这么本事?”

许夫人答道:“燕妹妹。”

老夫人面露不悦:“既是她,也就罢了。”

许夫人陪笑道:“人云,声伎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燕姨娘自进了方府,恪守妇道,言行得体,教谖儿书法媳妇觉得没什么不妥,况且,这书法对谖儿又至关重要。”

老夫人见她这么说,在心里想了一回,两个人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信燕倚梦会胆大包天不安好心将谖儿往岐路上引,再加上谖儿那一手字也着实要紧,只得勉强点头答应。

第五十七章难堪

温姨娘与曾姨娘等四位姨娘是在许夫人之后来的,她们见许夫人在跟老夫人说话,谁也不敢打断,只默默地向老夫人行了礼,便退在一旁静静侍立。

温姨娘因在四位姨娘中年龄最小,模样最出挑,刚进府时很得若谖亲爹方永华的宠爱,可惜貌美善妒,自己无所出,也不能容忍别的姨娘有孩子。

曾姨娘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她却用一碗加了红花的补汤害她流了产,从那以后曾姨娘再也没了生育。

方永华因此嫌了她,她不仅不悔过,心胸越发变的狭隘,就连许夫人她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总是想拿捏她的错。

自从燕倚梦一顶轿子抬进了方府,被方永华百般娇宠,她就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因此当听到许夫人抬举燕倚梦教若谖书法时,她心里已是大不受用,现在又听许夫人说燕倚梦“恪守妇道”,终于按捺不住,冷笑了两声,道:“在园子里与华太医私会,这也能叫恪守妇道,那像我们这等安分守己之人岂不是该立贞洁牌坊了!”

许夫人知道她素来便是这样的人,不予理会。

老夫人却是动了怒,喝道:“燕倚梦跟华太医私会只有你一个人看见,是真是假还没个定论,容不得你在此胡说!”言下之意是她的话不可信。

温姨娘本来想挑起事端,引老夫人更加嫌恶燕倚梦,从而不让燕倚梦教若谖书法,若谖毕竟是方府唯一的嫡女,燕倚梦若能巴结住她,就算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用担心自己死后无人哭灵,这是她宁死也不愿意看到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袒护燕倚梦,像被人当头棒喝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夫人。

若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这个温姨娘果然是胸大无脑的杰出代表,不管燕倚梦与华太医有没有私会,老夫人都不愿人提起,更不愿自己亲口承认,有哪个做娘的会亲手为自己的儿子戴一顶被人唾弃的绿帽子!

再者,方永华在朝廷为官,自己的美妾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岂不被同僚耻笑抬不起头来!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惜温姨娘不懂!

老夫人命翠玉道:“把谖丫头住的东次间套房靠海棠花那个房间收拾成书房,每日里令燕倚梦在那里教谖丫头两个时辰书法,若一个月谖儿的书法没有进展,她就不用教了。”

若谖喜不自胜,暗暗向许夫人挤了挤眼睛。

许夫人爱怜的看了她一眼,恭敬有加的对老夫人说:“媳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笑着对左右道:“你们看我这个媳妇,给她个好儿,她就蹬鼻子上脸了。”

那些丫鬟婆子忙笑着道:“夫人是出了名的贤惠孝顺,怎会对老夫人不恭呢,老夫人且耐着性子往下听,夫人所说的定然是好话。”

许夫人笑着道:“媳妇想,燕妹妹当年的琴艺名动长安,现在咱们家请的琴师并不如她,不如让燕妹妹连琴艺也一并教了,这样练字间隙学学琴既不枯燥,且有雅趣,况且请琴师的费用也可省下,虽然咱们候府不在乎那点银子,但细水长流总是好的。”

老夫人默然,隔了一会子才开口道:“你也不必瞒我,这一大家子人要吃穿用度,还要周情答礼,大老爷又是做的京官,没多少奉禄,这两年天灾又重,不是干旱就是洪涝,咱们家田庄里的进项大减,我虽不理家里的事了,可心里揣度只怕有些入不敷出,也亏你主中馈还能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到这里又默了片刻才道:“一切听媳妇安排吧。”

许夫人笑着宽慰道:“还没到那种为难的地步,只要精打细算月月都能平稳的过去。”

老夫人将若谖搂在怀里,轻拍着她,叹气道:“要节省从我这里开始吧,谖丫头是断断不能省的,先不说咱们家就她一个女孩儿,且看看别的候府千金,哪个不是婆子丫头十几人簇拥,那是何等的娇生惯养、何等的金尊玉贵,再看看我们谖丫头,通共只有两个丫头像个人样,其余的三四个竟如庙里的小鬼一般,叫人余心不忍。”

若谖仰脸道:“老祖宗,谖儿已经觉得很好,老祖宗不必忧心,倒是老祖宗不能省的,百善孝为先,就承全了我们一个孝名呗。”

众人皆笑赞道:“谖小姐嘴巧心孝,很是难得。”

说了一会子话,老夫人乏了,命众人都散去。

若谖跑到东次间看着丫头婆子布置书房,因想着燕倚梦那样一个如玉的人,房间里若没个花应景只怕委屈了她,于是到慧兰苑准备向娘亲要两盆茉莉花来,没曾想,父亲也在那里。

若谖与父亲方永华相处的不多,感情淡淡的,见了他不过问一声好,不似在许夫人面前活泼。

倒是方永华很是喜欢这个独女,笑咪咪地问她近日都学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

父女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凝烟走了进来,若谖立刻站了起来,对方永华道:“我找母亲去。”正眼都没看凝烟一眼,便扬长而去,反正自己是嫡女,想给凝烟这个庶女面子就叫她一声姐姐,不想给就不叫咯,谁还会为这指责她不成!

果然,背后凝烟尴尬地笑了一声:“谖妹妹越长大越不懂事了呢!”

若谖马上从外把头探进来,凉凉讽刺道:“你娘见了我的娘要福身请安,你也一样!你从进门起给我问安了没!没有尊卑的东西,还敢背后嚼舌!”

凝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眼去看方永华,方永华只是笑笑,对女儿的刁蛮并不介意,凝烟心里一凉。

若谖吃定了父亲宠溺自己,挖苦道:“别看了,你就是把我父亲看化了,我父亲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女儿!”

若谖讶异地看着她,她从不知她如此牙尖嘴利,这么会拿捏人。

方永华无可奈何道:“谖儿,你太过分了。”

若谖心里明白老爹是给凝烟一个台阶下,自然见好就收,再说该看大戏的人尚未出场,不用忙着把戏演完。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身走到廊下,问雨荷:“我娘亲呢?”

雨荷曲了曲膝,回道:“在厨房里做点心。”

若谖一径奔到厨房,对许夫人道:“娘亲,凝烟还没给你请安就要走。”

许夫人正在揉面,头上的凤头挂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的晃动,闻言诧异道:“这是为何?”

第五十八章暗斗

若谖把经过讲了一遍,撅嘴不高兴道:“真没想到烟姐姐是这样一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没叫她是无心,她没叫我是有意——我有时在老夫人那里玩,还忘了叫翠玉姐姐呢!她们怎么都能担待我的不是!偏烟姐姐不能,气量也太狭窄了!我还没走远,就听见她跟老爹那样说!太阴险了!”

许夫人收了笑,道:“这就是你烟姐姐的不是了。”

若谖更加理直气壮:“就是!她还耍脾气要走,走就走,娘亲做的好吃的点心一块都不给她吃!”

许夫人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凡事和为贵,她若真像你说的那么阴险,我就更要留住她了,免得她出去乱讲,说我们一家都欺负她,做个糕点都不给她吃。”

许夫人吩咐在一旁帮忙的红梅道:“你去帮我把凝烟留住,再派几个小丫头把三位公子请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红梅应诺而去。

若谖也出了厨房,对侍立在廊下的琥珀说:“你先给我摘些茉莉花送进来,然后大哥哥一进院,就击掌给我报信。”

琥珀不解地问:“为什么大公子一来奴婢就要击掌?”

若谖双眼笑成月芽儿:“表示热烈欢迎呀,记住,只可击三下。”

“哦~”琥珀还是很迷惑,一脸懵懂地看着若谖走进屋里。

红梅正笑着对凝烟道:“夫人说了,要烟小姐务必吃了点心再走。”

凝烟听了一头雾水,自己何曾要走了?一眼瞥到若谖正在偷笑,心里顿时明白,定是遭她暗算了,不知她刚才背着她与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同时心里疑惑,这个小贱人前几天还很粘自己,怎么之间开始针对自己了?

若谖倨傲地横了凝烟一眼,转头对红梅道:“麻烦姐姐给我拿几根银丝来。”

方永华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要那干嘛?”

若谖神秘抿嘴一笑:“先不告诉爹爹。”

凝烟眼里掠过一丝不屑,半是讥讽道:“妹妹又要做茉莉花手镯了。”

若谖没有搭理。

红梅答应一声,转眼就送来细银丝。

琥珀也用帕子包了一大捧茉莉花送了进来,顿时满室芬芳。

若谖挥挥手,示意琥珀她们退下,自己展开帕子,将茉莉花一朵一朵往银丝上穿,片刻功夫便做成了一只茉莉花镯,戴在自己腕上左瞧右瞧。

方永华饶有兴趣地旁观:“没想到我们谖儿手这么巧。”

凝烟柔柔地笑着:“虽是手巧,终究是辣手摧花,换作我是舍不得为了自己身上有花香就摘了这些花儿。”

若谖听出她字字句句在贬低自己,褒扬她本人,心中已燃起怒火,门外恰恰响起三声清脆的掌声。

她莞尔一笑道:“姐姐是看不惯我摘花呢,还是因为我昨天做了茉莉花镯没送给你,所以你记恨在心,故意在大哥哥面前中伤我!”说到这里冷哼一声,学着凝烟刚才的腔调道:“换作我是绝不会为了让大哥哥爱我而恶意贬低她人的!”

凝烟心一沉,她是怎么知道的!不由得想起昨天方靖墨书房外那几声诡异的猫叫,心里惊疑,莫非……脸刹时涨得通红,心虚地看了方永华一眼,硬着头皮分辩道:“我几时在大哥哥面前说过你的坏话!”

方靖墨正好走到门口,听到她姊妹俩的对话,当即将食指在唇边竖起,示意侍立在门口的琥珀等几个丫头噤声,自己则站在门外偷听。

昨天傍晚,凝烟告诉他说若谖总是欺负她,他倒要看看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妹妹是怎样踩凝烟的头的,抓她个现行,让她无可抵赖,自己趁机好好教训她一番,又可以不牵连上凝烟,真是极好的机会。

若谖正对门口而坐,扫了一眼门口地上那道颀长的黑影,嘴角漾着一抹冷笑,佯装不解道:“怎么有人跟我说姐姐在大哥哥面前说我为了跟姐姐争一对翡翠手镯大发脾气,把娘亲种的茉莉花全糟蹋了呢?”

凝烟一听大大松了口气,想必昨天跟靖墨说话时,隔墙有耳,被哪个奴才偷听了去,跑到若谖跟前讨好乖告密来了,不由咬牙切齿:让我日后查出是谁来,定要他碎尸万段!心里暗想,这种事只要她不承认,靖墨又不在现场,死无对证,自己一口咬定被奴才陷害即可,脸上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下来,笑呵呵道:“妹妹果然太年幼了,有人在妹妹面前挑拨你我的关系,妹妹就应该赏他一顿嘴巴子!便是你太小没力气扇人耳光,也应告诉周大娘,一顿乱棍打死这种挑是非的贱奴!”

若谖眼睛朝天一翻,神色甚是轻蔑,尖锐回敬道:“谖儿听西席教导,得饶人处且饶人,多大一点事,罚跪一个时辰或者罚饿一天就行了,至于乱棍打死要人的性命吗?姐姐心也太狠了!”她不屑地斜睨了凝烟一眼,继续道“再说了,我一个嫡女为你这个庶女出头岂不叫府里的奴才笑掉大牙?况我要怎样行事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凝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自然地维持着脸上的假笑。

若谖将双腕伸到凝烟的面前,露出那对冰种翡翠玉手镯,换了一脸娇憨道:“姐姐昨天是在场的,这对翡翠镯子是我娘亲送给我的,对。”

凝烟有些莫名其妙,只得应道:“是呀。”

若谖缩回手,满意地笑道:“姐姐这里承认了,在大哥哥面前就不要胡说是娘亲把手镯给了姐姐谖儿去抢的话!”

她看了一眼门外地上变成参差不齐三道影子,道:“这么贵重的首饰,做娘的当然只会留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岂有给他人的道理!姐姐的谎言若是有人信,那人的脑袋一定被驴子踢了很多脚,成了白痴!”

门外,靖涵靖轻轻推了推靖墨,小声问道:“大哥,你脑袋被驴踢了?”

靖墨正在汗颜,听了这话,强作淡定,低喝道:“胡说!没有的事!”

屋内,凝烟右眉一挑,冷声道:“跟你说了,我不曾在大哥哥面前这么说过,全都是贱奴在造谣生事,妹妹怎么还不醒悟!”

谖儿忽然笑了,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是哦,是哦,贱奴的话不可信,是谖儿当真了。”

凝烟不齿地把眼光移开,果然是个孩子,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方永华也笑着道:“谖儿小,容易轻信别人,烟儿你就多担待。”

凝烟笑道:“这个烟儿当然明白,只是不知是哪个奴才这么大胆敢毁谤我!”说罢,两眼直视着若谖。

若缓含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与她对视。

比气势?谁会输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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