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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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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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烟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若谖,见她泰然自若,自己心中却硬生生堵了口气。

她本来是想请若谖过去和那几位求婚的王子一起吃饭,向他们炫耀自己有位公主妹妹,从而提高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人家不去也就算了,还要她们给她送美味,简直欺人太甚!

程氏只得僵硬着表情应了,拉着凝烟退下,凝烟的丫头小妍临走前狠狠瞪了若谖一眼,眼里流露出的仇恨像森寒的刀一样射来,这令若谖心中很是不舒服。

琥珀问:“公主,咱们该怎么做?”

若谖正蹙眉沉思,听见琥珀的话,抬起一双秋水美眸,道:“小妍是凝烟在香草走后她自己花钱买的丫头,咱们俩与她接触的少,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琥珀道:“小妍手脚勤快,虽然现如今凝烟身边就她一个丫鬟,可她却事事为凝烟做的周到,更难得的是对凝烟极为忠心,那日在外面摘了把桑椹还巴巴地带回来给凝烟吃。”

若谖微微一笑:“她若不忠心,凝烟不会留她在身边这么久。”

琥珀道:“看她也是个可怜人,公主要不要使攻心计把她收买到我们这边来?”

若谖摇头:“她对凝烟忠心到这种地步,是不可用攻心计收伏她的,只怕到时她假意顺伏,成了卧底,倒叫我们防不胜防。”

琥珀在心里把防不胜防几个字琢磨了一番,突然严肃道:“公主不提醒奴婢差点疏忽了,那个小妍有些八卦,特别爱向人打听府里的一些事。”

“府里的下人肯对她说吗?”

“夫人有交待,咱们府的人不许插手二老爷家的事,更不能与二老爷那边的人说一句话,因此没人理小妍。”

若谖点头微笑:“我母亲果然是个厉害的角儿,我以前被她骗了。”

她吩咐琥珀道:“你现在去找个可靠的人帮我监视小妍。”

琥珀应喏出去,片刻不到便气咻咻的回来:“那个小妍完全不是个东西,竟然跑到那几位王子面前说,公主瞧不起他们所以才不赴宴的。”

“哦?”若谖挑眉而笑,“果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这个小妍搬弄是非的功底并不输于她主子,既这么着,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赴宴好了。”

若谖对镜稍稍理了理妆容,整了整衣裙,便带着琥珀出了闺门,迤逦着来到前厅。

方永庆一家大小寄住在她家,只有一个不大的院落,小小的厅堂不能款待像王子这般的贵客,因此方永华许夫人借出宽敞气派的前厅给他们待客。

若谖到达的时候酒宴刚刚开始,她扫了一眼酒桌,坐着三位王子,暗想凝烟不愧在烟花地里滚了三年,撩骚的本领非一般良家妇女可以比拟,仅一夜的功夫竟能勾得三位王子上门,凝烟心中一定很有成就感。

凝烟一家大小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

若谖抢在凝烟前头先发制人道:“姐姐既然请了苏尔沁几位王子到家里坐客,怎不与我说一声,我虽是大汉公主,不宜与男子同席,但总要与各位王子见上一面,以示我大汉与各国邦交友好,姐姐不通知我,各位王子还以为我是因看不起他们所以才不露面,这个误会可大可小,到时闹出边境动荡可就不好了。”

凝烟母子都要气晕过去了,刚才明明是她自己摆公主的谱不肯前来屈就,现在却来倒打一耙,可她们还不能喊冤叫屈,人家是公主,哪有她们说话的份儿!

若谖对几位王子略欠了欠身,她是大国公主,他们是蛮夷王子,她是不必向他们行礼的,面含微笑,雍容大方道:“各位王子请吃好喝好,我大汉礼仪女子不会男客,因此由我父亲代我作陪。”说罢,在众王子惊艳的目光中翩然离去。

那几位王子先前被小妍挑唆,正对若谖一肚子气,准备回去向自己的父皇添油加醋若谖是如何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的,可若谖驾到,而且说明了不能同席的原因,表示了对他们的器重,他们心头那把无名火自然就灭了,再加上若谖生得貌若天仙,几欲把他们的魂都要勾去,别说她没怠慢他们,即便怠慢了他们也不会计较。

凝烟母女两个脸上红白交替,若谖说大汉女子不与男子同席,可她母女二人都在作陪,这不是在指桑骂槐说她们不自重,狠狠打她们的脸么!

好在那几位王子根本没有留心到她母女二人的不妥之处,满心满眼都是若谖的倩影。

苏尔沁王子甚至扭头问凝烟:“忘忧公主可曾婚配?”

方永华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苏尔沁,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就敢打他女儿的主意,忙道:“公主已许配给二皇子。”

苏尔沁一听整个人顿时没精打采,满桌的佳肴他也食难下咽。

凝烟脸色沉了沉,但旋即笑靥如花,给几位王子布菜劝酒。

方永华在一旁冷眼几乎看不下去了,这哪里是千金大小姐,分明就是勾栏里的粉头举止,简直是把方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因此闷头喝酒吃菜。

若谖与琥珀刚回到房间,一个丫头便迅速溜了进来,道:“待会儿小妍端的饭菜公主千万不要吃。”

若谖知她是琥珀找的监视小妍的人,于是笑问道:“为什么?”

那丫头道:“奴婢亲眼看见小妍故意往那几盘菜里面吐口水。”

琥珀皱眉:“怎么这么恶心?”

若谖对那小丫头平静的浅笑道:“你仍去好好的帮我监视小妍,我会重重赏你的。”

小丫头应诺福身退下。

若谖又对琥珀这般耳语一番,琥珀听完也离开了。

没一会子,小妍手里托着个托盘来了,她正要把菜往桌子上摆,若谖道:“慢着。”说着起身,宽大的袖子在托盘上扫过,对小妍道:“跟我来。”

小妍愣了愣,端着托盘跟在她身后,来到前厅,众人见她去而复返很是奇怪。

方永华看了一眼那几个王子,他们正色咪咪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很是反感,忙站起身来对若萱道:“你怎么又来了?”语气中颇有埋怨的意思,他担心若谖这么频繁的抛头露面,被这几个心术不正的王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谖浅笑盈盈道:“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姐姐送了几盘好菜给我,这可是从古到今没有的事儿,我非要姐姐每样菜吃上一口我才肯吃。”

凝烟听了脸色一冷,皮笑肉不笑道:“妹妹是怕我在菜里放毒吧。”

若谖也回她个假笑:“姐姐可真善解人意。”

凝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对小妍道:“把菜端给我吃!”

小妍煞白着脸站着没动,顿时整个厅堂鸦雀无声,方永华和三位王子狐疑的目光在凝烟主仆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方永庆和程氏莫名紧张起来。

若谖似笑非笑地看了凝烟。

凝烟怔了怔,冲小妍大吼道:“叫你把菜送过来,你是死人吗?”

小妍满含着泪水,拼命摇头。

众人见状,越发屏息凝神审视着她主仆二人。

阿沛酋王子看了若谖一眼,半真半假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这些菜里面该不会有毒吧,不然这个丫头怎么了不肯送给凝烟小姐掌?”

凝烟一听这话,差点气炸,他明明是来向自己求亲的,现在却倒戈相向帮着那个小贱人说话!

若谖不动声色是煽风点火道:“这些菜有没有毒要问小妍才知道,她是我姐姐的贴身丫头,并且这菜一直是她端着,她应该最清楚。”

众人目光全都刷地盯着小妍,小妍全身簌簌抖个不停,似乎随时会倒下。

苏尔沁正恼恨失了先机,让阿沛酋抢先讨好若谖,闻言连忙把桌子一拍,凶神恶煞般大着嗓门道:“这个丫头看样子是不会说了,叫人用银器试下毒不就行了!”

小妍眼里忽然冒出绝决的光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这菜里面确实放了毒!”

众人都紧盯着小妍。

苏尔沁气愤填膺道:“说!是谁指使的!”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凝烟一眼。

凝烟也厉声逼问道:“快快招供,不然把你丢到沙漠里喂狼!”

小妍视死如归道:“是奴婢自己,因看不惯公主老欺负我们小姐,刚才看见琥珀交给厨房的婆子一包耗子药,奴婢就偷了一点,每个菜里撒了一点,想要毒死公主,却不承想事情败露了,此事实与我家小姐无关,奴婢愿以死谢罪。”说罢就要撞墙。

若谖道:“且慢,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忠仆,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我不为难你,别寻死觅活了。”说罢,转身欲走。

凝烟在后道:“公主请留步!”

若谖勉为其难地回过身来,淡然的看着她。

凝烟绝然道:“虽是忠仆,却以下弑上,我是不敢要的了,还望公主赐她死罪。”

若谖淡淡道:“我虽一弱女子,但也一言九鼎,既说过饶恕她,就断然不会再追究,至于你要怎样对你的丫头,那是你的事。”不再理会凝烟,转身离去。

凝烟为表忠心,当着几位王子的面命人把小妍杖责致死。

琥珀道:“这个凝烟小姐可真是心狠手辣,公主都已饶了小妍,她还是置她于死地,不知小妍临死前心里作何感想,是不是后悔自己不该对凝烟小姐愚忠的。”

若谖笑着道:“这其实就是凝烟比一般人心思缜密的地方,我虽饶过了小妍,但她终究有一个把柄握在我手里,她是怕有朝一日我拿此事来大做文章,所以打着忠心我的名号把小妍给杀了,一来为自己永绝后患,二来好像真的很怕我似的。”

琥珀道:“凝烟小姐可真用心险恶。”

若谖不齿道:“太工于心计反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貌似一箭双雕,可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的忠仆,我想,这整个方府再不会有人替她卖命了。”

这时,进来一个小丫头,禀道:“前厅三位王子都争着向凝烟小姐求亲,老爷让奴婢来问问公主,把凝烟许配给谁好?”

若谖道:“我看苏尔沁就挺好。”

琥珀待那小丫头去了之后问道:“公主不是说要让凝烟小姐鸡飞蛋打吗?怎么又指婚?”

若谖道:“只有如此,我才方能破坏。你现在即刻派人到日胡落的牙帐附近去散播消息,龟滋国的王子苏尔沁将要迎取长安某一烟花女子为妃。”

琥珀明白过来,笑着应喏,走出了房间。

若谖见宾客都已散去,整个方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便向许夫人的房间走去。

许夫人看到她很是意外,又悲又喜地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谖儿,你怎么来了?我倒一直想问问你,你上次受了惊吓,身子可有哪些不好?我每日叫人炖了珍珠四合汤送给你,你可曾喝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疏离

若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不忍看许夫人失落伤心的神情,低下头道:“每晚都喝了,有劳母亲了。”

许夫人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眼里有些落寞,却强颜欢笑道:“你我母女用得着这么客气?这剂补汤对治惊悸、失眠最有奇效,谖儿最近越发清瘦了,是不是没吃好睡好?”说着,伸手想抚一抚她秀洁的小脸。

若谖将头微偏避过她的抚摸,她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了,与许夫人在一起,再也没有往日的亲密无间,反而有种不可言状的抵触,只想快点逃离。

——或许往日的亲密无间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相,许夫人总给她一种若有若无的隔阂感,只是以前她潜意识的让这种感觉深藏,可自从窥见了许夫人的真容后,这种感觉如纸包不住火般,把她的心炙烤得难受。

若谖抬起眼眸来,淡淡道:“女儿有话想单独跟母亲说。”

许夫人收回落空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对自己说话从未如此疏离过,心中一凉,知道她们母女关系已不可能再修复到从前,就像一块摔在地上的玉,虽未四分五裂,却已布满裂纹,能维持现状都变得艰难。

许夫人找了个借口,把房里的丫鬟打发了出去。

若谖深知许夫人,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于是直接了当道:“母亲为什么突然暗中调查燕姨娘?”对于城府极深之人,只能杀她个措手不及。

许夫人微怔,很快便猜到是凝烟向她告的密,凝烟对方府里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恨意,她是唯恐方府不乱的,能挑起若谖母女不和她是喜闻乐见的。

心思转到此,许夫人从容地开口说道:“这还得怪你。”

若谖抬眸,疑问地静静地看着她。

“那日你打扮成楼兰少女,头上戴的那串紫水晶璎珞,被人认出是楼兰亡国公主燕倚梦的饰物,而且……”她忽然收住了口,绝不能说出若谖与燕倚梦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话来,她不能让她对自己的身世起疑,不然自己的调包计就要穿帮,到时若谖就不止像现在这样躲着自己了,可能会给自己狠狠的惩罚,她一向爱憎分明,绝对不会手软的。

若谖见她突然停下来,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那些人还尾随你跟到方府跟前,拿了温朵娜的画像在附近打听,有谁见过画上的女子,被家里的仆人看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画里的人好像燕姨娘,然后回来当个稀奇事讲给我听,我这才想着去调查。”

若谖听了她一番话,要是以前,她肯定会信,许夫人的话里没一丝破绽,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但现在,她对她的每一句话深表怀疑。

她站起身来,礼貌却冰冷地说了声:“多谢母亲。”便退出了房间。

许夫人端庄地坐在榻上,含笑目送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那点笑也立刻隐去,若谖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质问,这令她心中很不安,谖儿是信了她的话,还是压根都不信?

应该是后者吧,因为心中已有了答案,所以她才懒得质问真相。

许夫人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燥,被人看穿总是令人心中不踏实。

若谖从许夫人那里出来,径直来到了燕倚梦的房间,见燕倚梦坐在床上,就着灯光在做一双婴儿的小鞋。

燕倚梦见是她来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笑迎了上来:“这么晚了,难为谖儿还记得来看我。”

若谖走到床边看着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的新衣,做的端的精细,道:“姨娘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不要太劳累,以后来日方长,有多少衣服做不得,非要现在赶制?”

燕倚梦自那日方永华来质问她,她心里就一直不安,担心自己,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总想着为没出世的孩子多做些事心里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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