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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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引-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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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见浦琼猛然停住,目中露出惊恐之色,尖叫得一声,道:“弟弟,你瞧!”纤指指向两株比邻合抱参天大树树干上。
  浦琳凝目望去,只见两条人影紧贴在树干上,却是一动不动。
  只以夜幕低垂,林外已是一片苍茫,林中更是一片沉黑,浦氏姊弟二人虽是目力过人,仍然瞧不清楚两身形面相是何等人物,为何一动不动?自然更是疑云满腹。
  此刻,浦琳伸手入怀摸出火熠子,正待煽开,怱听一极熟悉的语声入耳道:“两位请快离开!此非善地!”语音低哑。
  声才入耳,浦琳不由惊得一呆!低喝道:「你莫非是崔广?」「唰啦」一声,火熠子已然亮开,闪起一道熊熊火焰。
  赫然呈入眼帘中是两具满身血污之人,一为猿形怪人,两眼怒睁,显已僵毙已久,一人是瘦小老者。
  两人躯体各为五支长钉将四肢腹脐钉入,缓缓渗出黑色血液顺著钉端滴下。
  瘦小老者呆滞双睛略动一得,强挣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道:“原来是少山主姊弟!属下崔广苟延至今能不即死去,未始不是皇天默佑。”·浦琼目睹二人惨状,不忍率睹,道:“崔老师,是甚么人对你们下的毒手?”走前一步,手抬处,欲拔起钉入崔广躯体中五支长钉。
  崔广急暍道:“不可拔出!”他已是垂死之人,强提内力之下“哇”地喷出一口黑血来。
  姊弟二人不禁面目变色,崔广缓缓调息一下,惨笑道:“钉身蕴有奇毒,拔出更加速属下之死,属下想在未死之前,将致死之始末禀明。”
  浦琳知隆广与猿形怪人均为其父贴身死党,武功在七星门中属一流好手自“圣手白猿”项士堃为其父发现有叛离之嫌,暗中命他二人就近监视,其父为“内功拳谱”离开昆明後,自己就从未见过崔广他们。
  如今在此遭人毒手,除了项土堃别无他人,目中突露愤容道:“是项士堃向你们下的辣手么?”
  崔广点点头,怱面部肌肉一阵痉挛扭曲,变得异常狞恶,似不胜苦痛,半晌才缓缓平复,吐出更微弱语声道:“属下是无法详细说明其中原委了……项士堃对令主怀恶成仇远在数十年前,为著争夺一女引起……”
  浦琼、浦琳不禁对望了一眼,他们根本就未闻有此事。
  崔广接著说下去:“令主与项土堃终身未娶就是为此!但项士堃武功稍逊,佯装畏服,其实他无日下在勤习数种绝学,思有以反制令主……一说此,崔广怱大喘出声,努目急颤声道:“属下……制死……因,是……偷取……顷士堃...一卷..‘天罡三十六手’秘笈....属下将它分成三...:份....即被他搜去二份……一份存在……属下……绑腿中……此……非……善地……怕……项士……堃……发觉……不全……又……”
  浦琳知道崔广气绝,不禁叹了一声,望著浦琼道:“崔广语焉未详,要是早来一步多好?”
  浦琼只觉其中大下简单,项土陆貌相恂恂若儒,沉默寡言,随和谦仲,七星门下泰半都与之交好,但对他们姊弟从不苟言色,外貌尊敬,实有避若尹邢之意,心内诧异,屡与其父说起,浦六逸则淡淡一笑避而不答,此刻闻崔广死前之语,恍然大悟出项上堃对其父是面和心违,而其父亦心知。
  浦六逸素有严酷之名,令出如山,手下若有阳奉阴违,立予诛戮,怎么会对项土堃如此宽容?项土堃广结心腹,阴谋内叛,难道其父有甚么愧对么?她一面倾听崔广之语,面垂目沉思,及至崔广之话突然中断,螓首略抬,黛眉深锁道:“弟弟,你快将崔广绑腿中之天罡秘学取出,其余的事慢慢再说吧。”
  浦琳闻言,在囊中取出一柄解腕小刀,长可七寸,迅疾无比地将隆广两腿绑带挑断,拆开之下,只见数页薄薄皮纸紧贴腿腹。
  他才一取在手中,突闻浦琼一声娇叱:“甚么人鬼鬼祟祟?”一道夺目寒光在黑暗中亮起。
  浦琳急将几页纸张揣入怀中,旋面回顾,只见浦琼长剑挽著剑诀,眼中冷电逼射身前黑漆漆林中,知其姊必觉察有异,即撤出肩後七星旗枪,暗暗戒备。
  只听林中不远处缓缓咳了一声道:“琳侄怀中数页纸笈本残缺不全之物,到手无用,不如弃掷林中,老朽自会捡回,你们离去吧!”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但浦家姊弟闻声面色陡然一变!浦琳道:“是项叔父么?怎不容侄儿侄女们面见说话?”
  林中项士堃又咳了一声,道:“琳侄是明知故问!老朽素知你倔强刚毅,凡事任性,必不甘心献上,难免干戈动武,试想老朽怎能伤你们?才避不见面!”
  浦琳道:“项叔父既然念及故旧之情,为何又背叛家父?”
  林中忽生起项士堃大暍道:“胡说!老朽不忍伤你们是另有原因!”继又出声长叹,道:“你赶紧将怀中纸笈留下,免得老朽激起杀心。”
  浦琳忙对浦琼使一快逃眼色,两人身形倏地一并,双双点足而起,斜飞掠出。
  这片森林愈来愈密,浦家姊弟疾掠如飞,不禁深入林中,只觉茫茫无际,耳中不时听见四周生起此起彼落的郁闷而又尖锐的长啸声。
  浦琳悄声与浦琼道:“不好,项士堃率来的党羽不少,看来这几张无用的纸张掷还与他为是。”
  浦琼怒道:“崔老师为何分做三份?立意不让项士堃全得!一定是干系甚大,何说此话?未免愧对死去的崔、侯二位老师。”
  浦琳不禁面上一红,加疾展开身形,迂回如风奔掠。
  将近奔了半个时辰,啸声怱远怱近,显然项士堃未放弃捕捉他们之意,但他们心中暗暗焦急。
  哺阴道:“似如此迂回奔跑,一辈子也休想出得林中,反不如笔直取径,冲出林外再说。”
  浦琳眉峰一聚,道:“林中黑暗,不辨东南西北,万一自投网罗怎好?”
  浦琼犹豫了一下!道:“一切付诸於天命,走!”
  “走”字出口,人已望右扑去,浦琳如影随形而出·约莫扑奔一刻,林木转疏,如银月色泻入,地面映出密集圆形。
  浦琼心知林木渐疏,不久即可出得林外,但心弦更是紧张,项士堃手下必已守候林外。
  果然,一出林外,即见三条人影迅疾如电迎面扑来。
  哺阴也不出声暍问,手中长剑一挽而出,一招“秋风落叶”四练卷电,去势雷奔锐啸。
  三条人影不料姑娘会闷声出剑,剑势雷厉具绝,逼得三人凌空窜起。
  就在三人窜起之际,浦琳亦是拔起半空,七星旗枪一震,三朵寒星飞点三人胸前。
  姊弟攻势迅疾凌厉,尤其浦琳这一式“三花追魂”乃他夺命绝招,奇奥博绝,三朵寒星直透胸骨,惨噑声中三人“啪嚏”毙命坠地。
  浦琼、浦琳无暇察视三人死活,一意逃出围捕险境,两人流星电奔足不择径掠去。
  一出林外,只见麦浪一望无际,沃野千顷,蟾辉笼照之下,清彻无遗。
  本来平畴麦野如想逃避追踪眼目,那是非分之想!浦家姊弟也不是不知,但他们均是同一心意,仗著绝顶轻功,使追踪者落後老远,只要奔入山区後方,可无虞从容逃出,是以两人展出“草上飞”绝顶轻功,借足麦穗疾如流矢掠去。
  耳後但闻刺耳尖锐的怪啸此起彼落,冲破夜空,声播四野,回音不绝,显然追踪的人下少,饶是柹弟二人艺高胆大,也不禁心中发慌。
  浦氏姊弟疾掠如飞,耳际但听见啸声四起,竞似愈来愈多:心知这“天罡三十六手”对“圣手白猿”项士堃关系至钜,必不放过自己两人。
  浦琼低喟了一声道:“爹倘或不绝意武林,遁迹空门,我想项士堃还不至於如此明目张胆,结党猖獗!”
  浦琳冷笑道:“那也未必,他久已蓄心叛离,爹在也阻止不了他:依我料测,他目下最畏忌之人莫於姊夫李仲华;眼前如能设法通知姊夫,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哼!西江之水只怕难救涸泽之鱼了。”
  一提起李仲华,浦琼不禁玉靥泛呈红霞,芳心激动难已,浦琳最後两句,使得他不由心惊肉眺,暗道:“琳弟平生倔强永不服人,今晚为何说出这等颓丧之话来?莫非真个大劫难逃么?”一种无情的悲楚片刻之间竞塞满了她的心胸,惶惶下宁。
  月色西斜,夜风劲疾,两人如流星滑空般麦野上奔掠,啸声愈来愈厉,显然项士堃不把“天罡三十六手”残谱夺回,绝不让他们逃出手外。
  遥遥望去,只见一片山丘绵绵暗影倏隐倏现,浦琳惊喜道:“伏生山脉已然在望,我们一进入山区,项士堃如想扑捉我们,恐难於海底觅针了。”
  哪知他们尚未踏入山麓,却瞥见六、七条人影疾逾飘风般迎著自己两人扑来。
  浦琼道:“不好,後有追兵,前有阻截,未必能逃得出天罗地网。”
  浦琳“哼”了一声,剑眉猛剔,目中威棱逼射,眼见六、七人影如风扑至,挫腰垫步,连人带枪激射了出去,六、七条人影各各猛暍了一声,刀光剑芒纷纷投袭向啉浦琳身要害劈去。
  其中一人大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伏牛山是咱们总舵所在,你做梦也没想……”
  语声未了,浦琳就在七般兵刀袭至胸前的一刹那,身形弹起半空,突化“苍惊摩云”绝乘身法,手中七星旗枪疾如狂风暴雨般攻出三式——“寒星流泻”“蛇电奔雷”
  “满天风雨”
  这三手枪法是浦六逸综合天下精奇枪法,衍化为旷代绝伦的招法,一施展开来有天变地动之威力。
  七人眼中只见一片流云寒芒,夹著破空锐啸,遮天迎空而来不由心中大凛,倏地仰身後飘,但却忘了还有一个哺阴。
  但见晡阴趁著他们七人仰身後飘之际,两掌猛挥,冷眼攻出七掌都是飞快绝伦,凌厉之极。
  七星掌力吐劲,每掌却使出九成,七人猝不及防之际,只见狂飙山涌,排空驳云,威势宛如天怒霆击,各各身上有如中了干斤飞槌重击,狂噑了一声,身形震飞出去七、八丈外。
  浦琼飞快绝伦单手一拉浦琳,娇喝道:“走!”双双穿云奔电往山麓掠去,耳後猛闻厉啸震空,疾如流矢而来。
  浦氏姊弟知追逼近,仍充耳不闻,一劲往伏牛山中奥区掠去。
  山中乱石滚云,危笋如刀,茂林揍密,荔翳荫天,照理来说两人随意可在密处潜伏,任谁也找下出,但至深林中,即闻得远处一森沉语声道:“山主决意追回‘天罡三十六手’残谱,不能任两个小辈逃脱,山主有命可打出‘焰明五毒弹’两个小辈如不及时逃出,必被毒香毙命!传令下去,可任意施放。”
  两人入耳心惊胆寒,浦琳暗道:“不知‘焰明五毒弹’是绝毒暗器,哼!只要我一日不死,项士堃也一日难以安挽!”
  蓦地,林中波波数声传入,近身五、六丈周侧只见光华流泻,耀眼强光令人眼目难睁,随即生出一蓬白烟,布袭弥漫,滚滚郁勃,雾生云涌而来。
  浦琼惊道:“琳弟,看来项士堃心意绝毒无比,不致我俩於死地誓不甘休,这白烟蕴有剧毒,我俩不如择危壁深渊中逃走较为安全。”
  浦琳激动已极,匆匆答道:“也好!”双双朝未落之处掠出,才奔出十数丈远,迎面突听得大暍道:“不出老夫所料,你们逃得出罗网么?”暗中竟打出十数个“焰明五毒弹”
  姊弟二入耳中一听弹裂之声,心中大骇。惊觉如不趁著明亮毒烟未生之际冲出,定然毙命林中,两人同一心意,四掌猛推,潮涌狂飙中身形斜向激射而出。
  果然强光照耀之际,两人已窜出十数丈外,一个伟岸老人目露惊容,大暍道:“小辈,还不束手就缚!”身形一动,其快如风朝二人身後追去,口中发出一声沉厉的长啸。
  晡阴、哺琳两人沿途迭受阻击,俱被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力纷劈逼开,不觉奔至一处危崖之上。
  两目苍茫,两人投视崖下,只见崖下云迷雾绕,不见壑底,浦琳剑眉一耸,道:“看来今晚是有死无生,与其葬生绝壑,倒不如放手一拚。”
  浦琼银牙一咬,也不说话,手出如电,扣住浦琳腕脉,拉著跃身猛跳而下。
  耳旁急风啸掠,身一入云,但觉两脚一震,已踏实地,距离崖上尚不过五、六丈高,两人猛感诧异惊奇。
  崖上人语纷纷,只听方才阻击自己两人的老者道:“两个小辈跳崖必死无疑,老夫在此留守,由两位老师率领手下至壑底捕觅尸体,将‘天罡三十六手’残谱找出。”
  随即两人应命,一阵纷觅步履由近而远消失。
  浦琳全身蹲下,双手一阵拨划,发觉身前是一片空荡,著手无物,下禁一喜,压低著嗓门微音对著浦琼耳中说道:“姊姊,你知我们存身何处?这是一条通往壑底沿著崖边人为凿出一条石径,宽仅两尺,然终年为云雾遮蔽,无人发现有此石径,我们谨慎用手摸著崖壁,慢慢下得壑区而去。”姊弟手足情深,他知浦琼内心强毅比他犹甚,宁死下辱,故而拉他跃下危崖以博取万分之一之生机,果然上苍默佑,不禁喜出望外。
  浦琳用手一阵摸索,果然如此,芳心愉悦自是无法形容,低声道“好”两人身形移动时,战战兢兢,下敢有丝毫疏忽,缓缓摸著崖壁而下。
  半个时辰过去,浦琳滑在崖壁而动的双手突然一空,忙道:“姊姊且慢下来。”
  浦琼闻言一呆,口中急道:“你发现了甚么?”
  须臾,浦琳生出惊喜之声道:“发现一座山洞!”左手伸出抓紧晡阴臂下走得两步,望左进入一座山洞。
  浦琳发觉洞径前宽後仄,仅可容一人行,竟是愈入愈狭,深入二十余丈,心中惊诧不已,揣出火熠子“唰”地一响,生出昏黄火焰,映径而入,叉自深入五,六丈後,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只见存身在一问宽大石室中,四壁光洁,椅、床、桌,一应俱全,尽为青石所制,室中温暖如春,但却合无一人。
  浦琳回面却见浦琼黛眉深锁,面笼重忧,不禁问道:“姊姊,我们姊弟能逃出毒手罗网之下,正该庆幸,怎么你……”
  浦琼“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好,我们一辈子躲在此洞中,纵然目前逃出毒手之下,难保他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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