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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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骅骝-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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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镇波右手疾点如风,点了闵荣三处穴道。
  邓公玄、胜玉珠目睹闵荣被擒,不由又惊又怒,双剑剑势更是雷厉电闪。
  君山高手伤亡甚众,不下卅馀人,但邓公玄胜玉珠双拳难敌四手,久战力疲,渐渐无复初时凌厉。
  突然胜玉珠胸前一麻,嘤咛一声,扭身长剑洒飞“虹断西天”,逼开君山匪徒窜候林中。
  邓公玄人单势孤,未免心头发怵,忽见数点暗器藏在刀光之後飞袭而至,虽然察觉,却无法将全部磕飞,叮叮叮响声中长剑挥击,但仍有一只毒箭穿隙而过,肩头顿为所中,情知不妙,倏地穿空腾起堕入林树茂密中不见。
  杨镇波自然绝不能容邓公玄逃去,喝命展开搜索,务须活捉生擒,君山高手由四方八面扑入林树中,燃开夜行火摺,似收缩袋口般,使邓公玄、胜玉珠无法遁形。
  胜玉珠及邓公玄却先後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一角红楼而去,途中并未遭遇狙击,两人互相不知都是同一条道路,这抑是天意,抑是人为不得而知。
  他疾登楼上,赫然显霁一座布设华丽的书房,玉石长案上放著一盏紫铜宫灯,光芒四射。
  四壁条幅书架,琳琅满目,幔蔽窗口不露一深灯火,邓公玄暗道:“难怪不见一丝灯光,原来为厚重的帷幕遮蔽。”
  突闻一个娇脆语声道:“你是何人,胆敢妄闯我书室。”
  只见邻室中姗姗走入一个满身珠翠的妇人,约莫三旬五六年岁,皮肤皙白,明眸皓齿脂粉浓抹,媚波冶荡,目睹邓公玄少年英俊,立时响起一声荡笑道:“今儿怎么有客啦!公子尊姓?深夜造访,必有赐教?”语声一变为甜软娇媚。
  邓公玄不禁一怔,暗道:“难道此女竟对园中发生凶搏就一无所闻麽?”
  邓公玄抱拳含笑道:“在下姓邓,请问……”
  那妇人格格娇笑道:“我名花蕊夫人,长年无定居,今晨才由洛阳返此……”忽有所见,面色一惊道:“公子受伤了吗?”
  邓公玄颔首道:“在下身中儿绝毒暗器,夫人谅必是武林高人,不知能否施治。”
  花蕊夫人神色微微一变,诧道:“绝毒暗器!公子是何人所伤,待我察视伤处?”
  邓公玄道:“乃君山老贼杨镇波所伤。”人却向花蕊夫人走去,他只觉半边肩头麻木不仁,胸口气涌血逆,知暗器毒性甚强,若不及早设法解毒,恐这条臂膀无法保全。
  花蕊夫人嫣然笑道:“公子是否为邓尉梅隐爱子邓公玄,风闻公子驰誉江南,人中龙凤,却守身如玉择偶甚苛,难道公子今日尚未有爱侣吗?”
  邓公玄面上一热,答道:“事实并非如此,因在下习练童子功。”
  花蕊夫人媚笑道:“真的麽!公子习练童子功目的何在,是否为了取得那‘伏义天玑图解’?”
  邓公玄不禁心神大震。
  只听花蕊夫人媚声道:“我若治好公子毒伤有何答报?”说时纤纤玉指已搭在邓公玄肩头,突失色惊道:“白骨钉!杨镇波何来白骨钉?”
  一甲子武林中用毒名手毒尊者狠辣暗器又现踪武林,邓公玄闻言面色如土,罹此钉者若不解救终必身化白骨惨死非命,不禁大骇道:“真是白骨钉么?”
  花蕊夫人道:“我怎能欺骗公子。”
  邓公玄道:“不知有无可救?”他说时猛感花蕊夫人居此楼大有蹊跷,杨镇波率众围搏自己她怎能漠然无视,莫非她亦是杨镇波同路人,心中大感焦急。
  花蕊夫人道:“尚有可救,公子为何与杨镇波结此不解之仇,昔年毒尊者非深仇大怨绝不施展白骨钉伤人。”
  邓公玄苦笑一声道:“杨镇波误认在下将其子杨玉龙擒掳囚害,追踪不舍,其实在下根本无有此事。”
  忽闻楼下传来杨镇波苍迈语声道:“楼上有人在麽?”
  花蕊夫人不禁格格娇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杨老寨主还记得我费月萍麽?请稍待片刻,容小妹整装接待。”
  邓公玄不禁大惊失色,只见花蕊夫人向他望了一眼,低声道:“公子可藏在我卧室中,不可弄出声响,我自会应付。”
  但闻杨镇波哈哈大笑道:“费贤妹怎么在此红叶山庄内?”
  邓公玄已迅疾无比闪入花蕊夫人居室,花蕊夫人稍定了定神,莲步婀娜下得楼去。
  另一室中忽疾若惊鸿般闪出胜玉珠,胸前染透鲜血,柳眉深锁,似欲唤叫邓公玄,又觉不妥,重又掠回原处隐藏。
  片刻——
  花蕊夫人陪著君山水道雄主杨镇波进入书室。
  杨镇波炯炯目光扫视了一瞥,道:“贤妹真未瞧见邓公玄与一名贱婢么?”
  花蕊夫人嫣然一笑道:“杨寨主难道不信小妹之言么?那麽就请搜觅可证是否小妹有所隐瞒。”
  杨镇波霜眉微皱道:“并非老朽信贤妹不过,因为老朽昨日就被丁大江所擒囚在此红叶山庄内……”
  花蕊夫人纤掌微摆,娇笑道:“小妹与此宅主人本是至交,每年盛夏酷暑小妹必来红叶山庄内稍住,今晨由洛阳赶抵红叶山庄,杨寨主不是不知小妹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片刻之前园中凶搏猛烈因事不关已故不置意。”说著略略一顿,又道:“杨寨主不知为何与邓公玄结下深仇宿怨。”
  杨镇波长叹一声,面现怒容从川南三煞死因起,扼要告知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道:“如此说来,令郎与三煞之死委实无干,虽说令郎来京为了谋取一柄稀世宝刃,杨寨主不知实情大违常理,难免群雄不谅。”
  杨镇波老脸一红道:“老朽实毫不知情!”
  花蕊夫人妩媚一笑道:“倘小妹料得不错,令郎与邓公玄均志在谋取‘伏义天玑图解’,令郎谋取之剑无疑为春秋神物,吹毫可断,切石若腐,乃除魈魃毒龙不可少之物。”
  杨镇波道:“话虽不错,但谈何容易,非身具七阴绝脉而又童身者无法进如图解藏处,犬子平生无他恶,却喜走马章台,涉足花丛,已非纯阳童子之体,邓公玄,嘿嘿……”
  花蕊夫人道:“风闻邓尉梅隐仅此一子,人品出众,博学多才,风流自赏,崖岸自高,平常脂粉不屑一顾,年逾弱冠尚未成婚……”
  杨镇波不禁变色,嘿嘿冷笑道:“邓公玄心术阴险,暗地里无所不为,惠山妙通庵奸杀三妙龄女尼。兽行令人指发。”
  此言一出,花蕊夫人不禁一怔,双靥霞生。
  邓公玄暗中面色大变,如受雷殛,心中怨毒已极,无疑是塞外飞魔放出风声,暗道:“我若不将你等砾骨扬灰难消此恨。”
  胜玉珠忖道:“这话显然有意中伤之词,难道邓师兄确有失德么?”
  只听花蕊夫人道:“此事迹近捕风捉影,已非当场目击……”
  杨镇波忙道:“老朽非信口雌黄之徒,妙通庵事发之时尚有一烧饭老妇藏身榻底亲眼目击……”说著哈哈一笑道:“此是题外文章,老朽无暇久留,擒住邓公玄非将其碎尸万段无以平心头之愤。”说著告辞走出。
  花蕊夫人道:“小妹倘发现邓公玄踪迹,立即传讯与杨寨主。”
  杨镇波道:“老朽先在此言谢了,如所料不差,邓公玄身中白骨钉,必难逃出这红叶山庄。”
  拾级下楼,语声渐远。
  邓公玄方始心头一块大石消释,但肩头麻木逐渐蔓及半身无法行动,更无能逃去,只有守候花蕊夫人返回。
  半晌,才听得书房内花蕊夫人曼怨长叹一声,吟道:
  “花前月下暂相逢
  苦恨阻从容
  何况酒醒梦断
  花谢月朦胧
  花不尽
  月无穷
  两心同
  此时愿作
  揣柳千丝
  绊惹春风。
  …………
  数技杏蕊对芙蓉
  零落意忡忡
  不知多少忧怨
  和泪位东风。
  人散後
  月明中
  夜寒浓
  谢娘愁卧
  潘令闲眠
  往事何穷。”
  词寄诉衷情,歌意春思,挑逗缠绵绯恻。
  邓公玄暗道:“她为何不入房相救,再若捱延,只恐左臂要断送了!”继而恍然憬悟道:“莫非君山匪徒尚在暗中注视她,她岂可启人疑窦。”强於按捺忍住。
  半晌。
  花蕊夫人才莲步姗姗走入,软慵媚态动人心弦。
  邓公玄在帐後现出,道:“夫人不可听信老贼无耻中伤之言。”
  花蕊夫人媚笑道:“是否事实均与我无关,待我察视毒钉伤痕。”盈盈移至邓公玄肩後,纤指撕开伤处肩衣,察视了一眼,失声惊道:“此非剜除腐肉不可,但剧毒倘侵入内腑则无法施救。”说著抓起邓公玄右手腕脉,三指扣在寸关尺上,观察脉象以望邓公玄体内血行变化。
  蓦地——
  突闻花蕊夫人格格荡笑道:“邓公子,你说话似有不尽不实之处。”
  邓公玄心中一震道:“在下句句实在。”
  花蕊夫人道:“公子并非纯阳之体!”
  一语揭破邓公玄并非童身,无疑是指妙通庵三尼奸杀之事确是邓公玄所为。
  邓公玄半晌做声不得。
  花蕊夫人荡笑一声,道:“公子能为我一夕销魂麽?”
  花蕊夫人双肩一抖,外衣褪下,只剩下一袭薄如蝉羽雾壳轻纱,胴体赛霜欺雪,粉弯雪股,菽乳高耸呈裸在邓公玄眼前。
  如此活色生香当前,休说是邓公玄,就是铁打铜浇汉子也难禁受。
  花蕊夫人两指捏送一颗丹药喂服邓公玄口中,呢声道:“此药可解白骨钉剧毒。”
  …………
  邓公玄只觉血脉贲张,面红如火,心痒难熬,目中吐出如火兽焰。
  花蕊夫人知是时候,不禁出声荡笑,将桌上银灯挑暗。
  藏在邻室中的胜玉珠忽闻不堪耳闻之声,只觉心头小鹿撞胸,银牙紧咬。
  只听邓公玄气喘咻咻道:“夫人,定要相助在下将丁大江及塞外飞魔碎尸万段。”
  花蕊夫人媚声道:“你惧塞外飞魔宣扬你的丑事么?只要你应允同心合取图解,葛鲍双修,明日定将丁大江塞外飞魔手到擒来。”
  环佩叮咚,云雨未休。
  忽闻花蕊夫人颤声道:“弟弟,能否告知你师承来历。”
  邓公玄道:“小弟只知恩师名唤洪无极,在吕梁山潜隐,小弟只知如此……”底下的话模糊不清。
  胜玉珠暗道:“师门隐秘,奉命不可告人,邓师弟怎么……”粉脸一热,有心离去,怎奈园中定尚留有君山盗党,自己胸前负有重伤,阵阵刺痛难脱罗网,不禁首鼠两端。
  突然。
  一条魅样的人影疾如淡烟般飘闯入室,就在自己藏身之处三尺外立住,背朝自身,似凝神倾听邻室声响。
  胜玉珠羞赧不胜,暗暗嗔恨邓公玄不应受妖妇诱惑,泄露师门隐秘,忖料此人必是君山高手,无论如何定须出声示警。
  突见此人疾转身躯,手出如风,两指点在胜玉珠哑穴上,环腰扶起,穿窗飞出。
  胜玉珠不禁又急又羞,惊怒交集,只觉落在君山盗匪手中,必饱受蹂躏,恨不能立即死去。
  此人身法奇快,东闪西避,途中无阻出得红叶山庄,向西山南麓掠去。
  繁星满天,凉风习习,蟾月隐在一片厚厚层巾,四野苍茫。
  胜玉珠只见那人扶著自己掠入山坡上一幢茅屋内,一颗芳心几乎跳出腔外,察觉那人一身墨黑,玄巾蒙住面目,将自己放在榻上,不由泪珠夺眶而出。
  那蒙面人解开胜玉珠哑穴,别面低声道:“姐蛆,有劳救治胜姑娘伤势。”
  邻室曼应了一声,红光疾闪,只见一短装貌美少女擎著一支烛台走出。
  蒙面人快步走出屋外而去。
  胜玉珠才知自己料错,这蒙面人并非君山盗党,目露诧容道:“姑娘尊姓,方才救我逃出红叶山庄之人是令弟麽?”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们是异姓手足,胜姑娘先别问,待我治好你伤势再说,胜姑娘现在有何感觉?”这少女乃崔湘蓉。
  胜玉珠道:“只觉得伤处麻得很。”
  崔湘蓉轻轻解开胜玉珠上衣,察视一眼,长叹一声道:“此非暗器,却是一只毒蜈,所幸此虫尚幼,毒性不强,杨镇波并无此物,系九煞手漆元章役使毒物,显然他须留下活口,不然姑娘无法活命。”
  胜玉珠只觉对方虽同属女身,却又羞赧之感难以抑制,紧闭星眸,芳心感激异常道:“多谢姑娘救治。”
  崔湘蓉道:“不用言谢,但姑娘数日内尚不能妄用真力。”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胜玉珠只觉酥胸上一片清凉,涂抹药未後以布帛束紧穿好上衣,睁开星眸道:“大德无法言谢,容後图报,贤姐弟来历可否见告。”说时离榻似欲告辞。
  崔湘蓉抑肩微颦,娇笑道:“胜姑娘最好在此养伤,以免君山匪徒发现,莫非姑娘须寻令兄邓公玄麽?邓公玄不必耽心,倒是胜姑娘有性命之危不可不防。”
  胜玉珠不禁面色微变,不解少女话中涵意。
  崔湘蓉接道:“邓公玄心术阴险,倘知姑娘藏在邻室中必起杀人灭口之念。”
  胜玉珠不由机伶伶打一寒颤,道:“我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只听门外传来朗笑道:“胜姑娘伤势无碍了麽?”
  胜玉珠听得口音极为熟稔,只是想不起在何处听过,但见蒙面人飘身掠入茅屋内,揭下蒙面玄布,却是那神采飘逸的南宫鹏飞,不禁霞涌双靥,盈盈福了一福,道谢相救之情。
  南宫鹏飞道:“胜姑娘,你说邓公玄不知道麽?他断然知情,因姑娘遗下数点鲜血在邻室中,若谓我等有意危言耸听,在下让姑娘亲眼目击便知在下不虚。”
  …………
  朝霞绚烂,红叶山庄外飘浮著片片薄雾,翠黛拥蔚,野绿连空,令人神往。
  花蕊夫人身著一袭雪白罗衣,姿色艳丽,莲步婀娜现身庄外,眉梢眼角春意盎然。
  忽闻一声哈哈大笑道:“夫人青春长驻,多年不见,竟是越来越美啦!”
  花蕊夫人一望,只见是一鸢肩长立四旬中年文士,身穿一袭清蓝纺衫,凤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吐,身执一柄泥金描竹摺扇,慢摇轻挥,嘴角含笑缓缓走去,认出是震慑粤东笑面书生谭鸿藻,不由格格一阵娇笑道:“谭老师,如今你也学会奉承啦!”
  谭鸿藻道:“在下向来实话实说,决不虚假,夫人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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