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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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风萧萧-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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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英杰想不到一瞬间她竟然冷静如此,足见对方姑娘素日养性功深,心里着实的钦佩!
  他慨然一叹,说道:“姑娘请问,在下正要奉告。”
  彩绫冷冷的说道:“我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
  寇英杰道:“今年中秋节后七日。”
  “在哪里?”
  “察哈尔北地沙漠。”
  “是谁下的手?”
  “宇内十二令的总令主,铁海棠!”
  “铁海棠?”郭彩绫重复的念了一遍,冷笑着摇了一下头,“铁海棠武功固然很高,只是他能胜过我父亲么?我不信。”
  “姑娘所疑甚是。只是,确实是他下的毒手!”
  “你怎么知道?”
  “在下蒙令尊不弃,中途结交,谊属师徒之份。”
  郭彩绫神色一惊,却并未打断他的话。
  寇英杰叹息一声,继续接下去道:“这件不幸事件发生前后,在下都幸能随侍令尊左右,是以知悉甚详!”
  郭彩绫目光一直逼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晶晶之泪水,道:“你是说,我父亲曾收你为徒?”
  “是的!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前,在下亦曾向他老人家跪行拜师大礼。”
  郭彩绫一双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下:“寇兄,这件事我必须要了解得很清楚,你能告诉我么?”
  寇英杰道:“理当如此。姑娘,事情的经过,原本就是充满了离奇,在下亦不知令尊何以会对在下垂青。但是,在下所说,确是实情!”
  郭彩绫道:“他老人家一生收徒最为谨慎,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收你为徒,再说,我又有两个师兄,他老人家又何必……”
  “令尊显然对二位师兄有不满之处,”寇英杰苦笑道:“详情在下却是不知,只是他老人家言不尽意,似乎对二位师兄甚有遗憾!”
  郭彩绫微微一愕,缓缓点了一下头。
  寇英杰道:“是以,他老人家声称,要在垂暮之年,能够找到了一个可以信托的衣钵传人,在下甚幸竟为他老人家看中,破格垂青,收列门墙。”
  郭彩绫道:“只是他老人家却未能将生平绝技传授于你,岂非有点……不尽情理?”
  寇英杰冷笑道:“不,在下自郭先师处获益甚多,今生肝脑涂地,只怕亦不能报答他老人家大恩万一!”
  郭彩绫想是难掩悲哀,在寇英杰说话时,她忍不住偷偷的低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这么说来,我父亲曾经传授了你些什么?”
  “郭先师在临终之前,曾经将其生平绝技内功十一字真诀口授与在下切记。”
  “啊!”郭彩绫显然吃了一惊,道:“你说的是真的?”
  “句句实言!”
  郭彩绫脸上重新罩上了一片戚容,对于面前这个人,她不再怀疑了。
  那内功十一字真诀,除了父亲以外,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即使是这内功十一字真诀七个字,除了自己与两位师兄以外,也不会为外人所知,此刻由寇英杰嘴里说出,必然是再真实不过了。
  消除了这番疑虑之后,郭彩绫立刻又回复到了现实。
  即使是最理智,最冷静的人,在面对着这番打击遭遇之下,也会乱了方寸。
  “寇师兄!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情,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现在请你把我父亲遇害的详细经过告诉我。”她显得那么憔悴,眸子里噙着滚滚欲下的泪水。
  寇英杰微微点了一下头,遂即把郭白云遇害情形前后诉说了一遍。
  他很小心回答这个问题,除了诉说郭白云应敌以及丧生经过,并未曾涉及其他。
  郭彩绫听说之后,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哭了。
  “姑娘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寇英杰道:“眼前第一大事,是设法通知两位师兄,先把先师的后事料理了才是上策。”
  郭彩绫止住了泣声,她背过身子来,在手绢里抹了一下鼻涕,又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才回过身来:“谢谢你寇师兄,”她说:“以前是我错了……我居然错怪了你……我真……该死!”说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似的,纷纷溅落在地。
  寇英杰道:“姑娘保……重!”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知要怎么再说下去才好!
  郭彩绫看着他,呆了一会,呐呐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清晨,我会亲来奉迎父亲的灵柩,寇师兄也请一起转回共商大事。”
  寇英杰木讷的点了下头,道:“好……”
  郭彩绫随即动手,把父亲的遗物包好,寇英杰帮她收拾着这些东西。
  东西整理好了,郭彩绫拿起来,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禁不住再次涌出了热泪。蓦地,她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去了。
  对于白塔寺来说,这真是一件意料不到的大事。
  清晨,当郭彩绫亲自来到庙里起灵时,这件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才爆发了出来。
  当下即由至明方丈亲自接待,把郭白云的灵柩送上了丧车。
  寇英杰被安置在一乘轿子里,他的那匹黑水仙也被牵了出来,随轿同行。
  一行人素车白马,浩浩荡荡的转回白马山庄郭宅。
  那是一幢建筑雄伟,极为宽广的大厦,内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真当得上美仑美奂。
  如非寇英杰亲目所睹,他绝难相信,在这荒僻的边远山区,竟然会有如此势派的一所建筑物,就算和当今王侯府邸相较,也不会丝毫逊色。
  这里仆婢成群,人丁复杂,而掌握这所巨宅,一呼百喏的人,似乎只有一个——玉观音郭彩绫。
  平素,这里必然是很热闹的,大厦的一端,遥对着两处山峦的隘口,由此远眺着浩浩荡荡的黄河河水,更具有一种特别的势派。
  它的另一端,却是起伏连绵的高山峻岭,山上永远飘浮有片片白云,白云层次连绵,有如万马奔腾,这白马山庄一名,正是来源自此。
  时值深秋,山上遍开着黄色的野菊,花园里枝叶扶疏,百物静寂,这一切俱都因为一个巨人的丧生,而使得这所占地庞大的巨宅也失去了昔日的风采,而益形严肃。
  灵车庄严的驮着郭白云的灵柩,直接的进入正面的大厅,那里早就有专人侍候着,把灵柩移置在大厅正中。
  宅子里上下各人,无不穿着缟素,由于老主人的猝然丧生,无不面现悲戚。
  一切都照着小姐事先的指示进行着,没有一个人滥发一言,甚至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
  郭彩绫身着素白,亲自侍奉着父亲的灵位,她风华盖世,处理琐碎,井井有序,俨然有大家之风,虽在哀痛之中,却是丝毫不苟。
  寇英杰被安置在西阁楼的一间讲究的暖房里。老实说,他生平还未曾住过这么漂亮舒服的房子。地上铺着厚厚的藏毡,房间里陈设着一套紫檀木制的家具,包括他所睡的那张床,也是紫檀木制的。鹅黄色的素墙上,悬着水墨丹青,画的是一幅苏武牧羊,透过那扇月亮洞窗,外面是一道迂回的走廊,廊子下吊着画眉鸟与金丝雀的鸟笼子。
  素白色的纱质窗帘,被小银钩轻轻的拢起来,透过这扇窗,还可以看见陈列在廊前的盆景,石榴花,菊花,开得一片灿烂。
  寇英杰躺在舒适的褥垫上,聆听着黄雀婉转的叫声,心里感觉到异常的惆怅与寂寞。整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似乎所有宅子里的人,都沉悲于宅主郭白云的去世,而无暇兼顾及他。
  记得早上郭彩绫打发她的贴身丫环小眉带着自己来到西阁楼时,小眉曾经代转小姐的意思,要他暂时在楼上静养,不要离开。
  当时寇英杰心里充满了疑惑,那小眉又似有难言之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这么匆匆去了。正因为这样,寇英杰才把自己深深的锁在阁楼上,整个上午不曾离开。
  事实上象这等豪富的一所巨宅,人丁又如此之多,自然难免良莠不齐。如今大树一倒,所迸发的危机,必然不少,郭彩绫自然不能不顾及这一点,才会有此过分谨慎的嘱咐。
  在走廊边,他凭栏看着远天的云海,臆测着先师的身后之事,心绪很不安宁。
  这时,他耳边听见了脚步声。
  小眉手提着饭笼来到了近前,请过安之后,小眉说道:“三相公,请用午餐。”
  寇英杰微微一怔,道:“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
  小眉道:“小姐说相公是老太爷新收的弟子,嘱咐婢子这么称呼。”
  寇英杰苦笑道:“用不着。我姓寇,叫我一声寇先生就好了!”
  小眉应了一声:“好。”
  她年岁不大,约在十七八岁之间,亭亭玉立,清秀伶俐,寇英杰曾注意过她上下楼走路的神态,悉知她必然身手不凡。当然,主人是名满关外的绝世侠女,婢子也必然甚有可观。
  寇英杰注视着她道:“老太爷的灵柩可曾供好了?”
  小眉道:“供好了,现在至明方丈和白塔寺的八堂长老,正在诵经为老太爷超度。”
  “小姐呢?”
  “小姐与邬大爷正在谈话!”
  “邬大爷?”
  “噢!”小眉看着他道:“邬大爷就是小姐的大师兄,由甘州回来已经有三四天了。”
  寇英杰心里一怔,道:“邬大爷上下怎么称呼?”
  小眉道:“邬大野!”
  寇英杰登时为之一呆。
  小眉这时己摆好菜饭,回身道:“寇先生请用饭!”
  寇英杰走过去坐下来,刹那间,心绪乱极了,一股无名之火,使得他面色猝变。想到了那日被邬大野打落山涧的仇恨,不由得怒发耸立。
  然而,他毕竟不是暴虎凭河之辈,把各种应对立场略一思忖,他强自压下了填胸的怒火。当下,他冷冷地道:“原来邬大爷不住在这里!”
  “大爷和二爷都在外面经商,大爷在甘州,二爷在凉州,要一个月才得回来一次!”
  “原来这样!”寇英杰道:“可是今天早晨,我怎么没看见他去庙里?”
  小眉道:“大爷一来就到兰州城里号上去了,小姐清早派人把他请来的,才上山!”
  寇英杰点点头,拿起筷子,他实在无法忘记那邬大野加诸在他内心的刻骨仇恨,事情竟是这般的凑巧,这个人竟然就是他的大师兄。
  小眉走进去为他整理被褥,寇英杰勉强吃了几口饭,放下碗筷,起身步向一旁,心里压制的怒火,难以自持。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身向小眉道:“二爷来了没有?”
  “还没有。”小眉回身道:“不过,昨天夜里,小姐已差快马飞奔凉州,大概很快也就要来了!”
  寇英杰道:“这里除了大爷二爷之外,还住有什么人?”
  小眉道:“有大爷去年由甘州带回来的十二武士。”
  “十二武士?”
  “是负责保护白马山庄的护院师父。”
  “这些人都有武功?”
  “武功很好,”小眉说:“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有名号,他们是冲着大爷的交情,和老太爷的威名才来屈就的!”
  寇英杰就不再吭声了。他虽然只听了这么几句,可是立刻就体会出这个大师兄绝不简单,称得上是个处心积虑之辈。
  小眉很惊讶的打量着他道:“寇先生,您不吃了?”
  “我吃不下。”微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我初来这里,府上一切,都不清楚,以后你要多关照我!”
  “三相公这么说,小婢不敢当。您既是老太爷亲收的门下,也就是这里的主人……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小婢就是!”
  寇英杰道:“我虽是老太爷的弟子,却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真正的主人,现在只有一个——彩绫姑娘!”
  小眉愕了一下,一面收拾着碗筷,却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道:“老太爷这么硬朗的身子,怎么会一下子就病倒了?他老人家死得太可怜了!”说着,她的眼睛忽然变红了。
  寇英杰心里一动,可是转念一想,立即明白了郭彩绫掩饰父亲的死因,必有用心,自己也不必说破。他固然满心想对于白马山庄的一切多了解一些,只是却不便在一个丫环嘴里问得太多。
  小眉已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向寇英杰请安告退,可是她方自走向梯口,忽然回身道:“小姐和大爷来了!”说罢退身一旁站好。
  寇英杰立时心里大为紧张,却听得楼梯声响,郭彩绫同着那个大师兄已上得楼来。
  双方隔着一道走廊,寇英杰已把这位大师兄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一点都不错,正是那日徒手把自己打落山涧,意图抢夺自己那匹宝马黑水仙的邬大野。
  邬大野似乎也看见他了!两个人在目光第一次交接时,显然都愕住了,而邬大野的惊惶尤其显著。只是,他马上就回复了自然,同着郭彩绫向室内走来。
  寇英杰在初一见他的当时,几乎难以自持,可是他到底事先已有了心理的准备。
  郭彩绫和邬大野二人,均都身着孝服。就外貌上看来,彩绫尤其憔悴,她双目红肿,显然由于过度伤心痛泣流泪的缘故。
  邬大野到底年纪已长,他的喜怒哀乐,是不容易由外貌上观察出来的。
  寇英杰赶上一步,向郭彩绫抱拳道:“姑娘来了!”
  彩绫道:“你好些了么?”
  寇英杰道:“多谢姑娘关心,好多了!”
  他明见邬大野在侧,却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反之,邬大野的一双灼灼眸子,却始终不曾离开他身子。
  彩绫代为引见道:“这是大师兄,他才回来,师兄请见过!”
  寇英杰霍的侧过脸来,与邬大野的目光第二度交接,后者脸上微露着一丝冷笑,自有其不怒自威的威仪。
  寇英杰略微迟疑,遂即上前深深一拜道:“小弟寇英杰,参见大师兄!”
  妙手昆仑邬大野右手轻轻捻着他留在下巴子的一丛短须,点了点头道:“幸会了,不必客气!”
  寇英杰原以为对方会忽然翻脸为仇,那时说不得动手与他一拼了,想不到他竟然比自己更沉得住气,居然能作出一副毫不相识的模样,此人之阴沉实可想知!
  他目注向寇英杰道:“先师的灵体,得你运送返回,盛情高比云天,感激不尽!”说到这里,目光一扫一旁的小眉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下去吧!”
  小眉应了声:“是。”
  她刚要转回,邬大野又道:“你下去看看,不许任何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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