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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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引-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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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声一了,那车夫似乎楞了一楞,垂下目光,上下左右地在管宁身上凝注一遍,突地仰天长
笑起来,狂笑着道:“好极,好极,阁下这番话,在下行走江湖,倒的确是第一次听见,十
数年来,江湖中的狂徒,的确也有过不少,但却还从未有过一人,敢妄然说什么人声名地
位,比天下污——”他一边狂笑,一边嘲汕,说到这里笑声突地一顿,目光瞥处,冷然望着
管宁,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阁下可知在那辆车中的伤病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吗?”
  管宁自第一次见着那白袍书生,便觉此人绝非常人,后来见到那些武林中人,遇着此
人,亦大有惊吓畏惧之态,再加上听到这些人说出的话,便可断定下这白袍书生的来历不
见,是以他方才方自说出那番话来。
  但经这少年车夫如此一说,管宁心中的信念却不禁为之动摇起来,暗忖道:“这少年车
夫神态轩昂,面目英挺,武功又似极高,看来并非是碌碌之子,但他对车中那人,却又如此
推崇,如此揣测,车中那伤病之人,或许真是武林中泰斗一流人物亦未可知?”
  管宁对武林中人物,本来一无所知,就连“四明红袍、黄山翠袖、罗浮彩衣、武当蓝襟
——”这些早已震动天下的名字,直至四明山中那惨案发生之前,他也没有听过,是以他此
刻心中便难免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方才的说话大胆断言,真的变成了这少年车夫所嘲讪的
“狂夫妄语”。
  少年车夫目光如电,看到管宁此刻面上的神情,又是仰天大笑几声,道:“阁下此刻果
然承认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不足为信,而且将之收回,那么区区在下念阁下年纪还轻,江湖
阅历更浅,也不与阁下计较这些,只要在下车内的人仍然无恙,阁下便可自管上路。”
  他这几句话的嘲讪之意更加浓重,狂笑声中的轻蔑之态更为明显。
  一时之间,管宁只觉自己心中突地大为激荡起来,竟是不能自已,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剑眉一轩,怒道、“在下车内之人究竟是谁,阁下并不知道,阁下此刻便已断言如此,是否
太嫌狂妄……”
  他语气一顿,却根中不给那少年车夫说话的机会,便又极快地接着说道:不错,诚如阁
下所说,在下年纪还轻,阅历更浅,但在下车中之人,却万万不可和在下同日而语。”
  少年车夫眉角一挑,玲冷道:“真的?”
  管宁重重“哼哼”了一声,接道:“你我如此相争,争得再久,亦是无用,不如大家都
将自己车中坐的是谁,说将出来,如此一聚,便立即判出高下,岂非还比你我空自在这里花
费唇舌要强胜千万倍。”
  少年车夫手中马鞭一扬,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
  笑声蓦地一顿,语气候然变冷,又道:“只是在下说出了车中之人的姓名,阁下自认此
人的地位的确高于阁下车中之人许多,那么——嘿嘿,阁下又如何?”
  管宁目光一转,冷冷说道:“在下若是输了,只气阁下吩咐一声,在下就是赴汤蹈火,
也定要为阁下做到,阁下若是输了,也得俯首听命于在下。”
  少年车夫双掌又自一击,大笑道:“好极,好极,此举两不吃亏,果然公正已极。在下
若是输了,阁下便是叫在下立时去死,在下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管宁胸膛一挺,大声道:“正是如此!”
  少年车夫笑声未绝,突地抛去手中马鞭,缓缓伸出右掌,微微一举,带笑说道:“君子
一言。”
  管宁立刻大声接道:“快马一鞭。”
  桂快地伸出手掌,只听“啪、啪、啪”:声极为清脆的掌声,两人已互击三掌,这两个
少年一名是名门巨富之子,素有才子之誉,文名震动河西,风流名传九城,“骑马倚斜桥,
酒楼红袖招”,却又有一身武功,满腔豪气,正是浊世中的佳公子。
  而另一个却又是一代武林宗师之子,自幼习得家传绝技,一出江湖已震动武林,扬鞭快
意,抚剑高歌,也是莽莽江湖中的翩翩侠少。
  这两人直至此刻,虽是一以文名,一以武名,但却都是文武双全,少年扬名,春风得意
的少年弟子,各有满腔豪气的人物,本来掩饰行藏,还应唯恐不及,但此刻两人竞意气相
争,而彼此也都将对方看成自己的对手,是以各不相让,竟将自己的切身利害,忘记得于干
净净,订下这样的赌约。两人三掌击过,彼此心中,却都不免有些紧张,但谁也不会将这份
紧张的心情,形诸于神色。
  管宁冷冷一笑,道:“阁下此刻,应该将那辆车中的人究竟是谁,说出来了吧!”
  少年车夫亦自冷冷笑道:“此举是阁下所倡,自应阁下先说目光一转,忽又长笑道:
“其实谁先谁后,又有何妨,阁下如果坚持,在下先说便是。”
  他脚步缓缓移动一下,方待说出,管宁忽的心中一动,大声道:
  “你我今日之事,不管谁胜谁负,都不得对第三者说出,这并非在下———”他语声犹
自未了,那少年车夫已自接口道:“正是,正是,此话虽然阁下不对在下说明,在下却也要
如此说的——”突地缓缓转过身躯,走到他刚才所驾的乌篷大车旁边,一面又道:“口说无
凭,眼见方信,在下说出车中此位前辈的名号,阁下也许不会相信,可要在江湖上稍微走动
的人,见到这位前辈的形状,却万万没有不认得的。”
  他伸出手掌,向车内一指——管宁心头突地一跳,想到车中之人若真的极负盛名,自己
也未必细道,‘由中方自暗骂自己的鲁莽,但转念一想,想到那公孙左足曾对自己说过的
“武林十四高人——四明红袍,黄山翠袖——”心中便安然付道:“那公孙左足,亦是武林
十四高手中的人物,可是夜那白袍书生的手下,竞丝毫显不出自己的武功,这辆车中,若是
真的“武林十四高手”中的人物,武功地位,一定比不过我车内的那白袍书生,这车中的人
若非十四高手,只怕更不足论了。”
  一念至此,他心中宽然一笑,只听那少年车夫手指车内,缓缓说道:“此位前辈,便是
名列宇内一流高手‘君山双残’,天下污衣弟子的统率人物,君山写帮之首,公孙左足公孙
大先生!”
  他一字一字地将“公孙左足”四字说了出来,眉梢眼角,神情得意异常,只当管宁听了
这名字,必定是现出惊吓之态。
  目光转处,只见管宁面上神色果然一愕,他得意地微笑一下,缓缓道:“阁下行走江
湖,想必也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头吧!这位前辈在武林中的声名地位,是否比——”他极为得
意缓缓而言,哪知——他言犹未了,管宁突地仰天长笑起来,笑声中的得意之情,竟比他还
要浓厚,他心中一惊,暗忖道:“难道他车中坐的人,竟比天下写帮帮主公孙左足还要强上
三分。”转想一想,又不禁安慰自己。
  “但普天之下,若要找出一个比公孙左足还要高强的人物,简直太不可能,何况这少年
武功虽然不弱,却也未见高明,言行举止之间,现象是公子哥儿,哪里会结交到什么武林高
人?他车中之人,纵然在武林中有名声地位,却又怎会强过‘君山双残’。”
  却听管宁长笑声中,朗声说道:“公孙左足公孙帮主的声名,在下的确是如雷贯耳,但
是——”他语声一顿,那少年纵然如此想法,却仍忍不住脱口道:“但是怎样?”
  管凝暗一笑,朗声道:“但是公孙帮主见了在下车中的这位前辈,只怕还要退让三
分。”
  少年车夫果然为之一愕,低声道:“真的?”
  突地大笑起来:“那么阁下请将此人的名号说出便是。”
  管宁笑声一住,沉声道:“这位前辈的名讳,在下虽不知道,但在下却可断言,此人的
声名地位,一定要比那‘君山双残’公孙左足还强上几分,因为——”他眼见公孙左足与白
袍书生动手时的情形,是以此刻说话,心中极为泰然,丝毫没有牵强之处。
  但那少中车夫听在耳里,却笑得越发厉害,笑声中的轻蔑嘲讥之意,亦复露出,狂笑
道:阁下若是以这番话能够骗得到人,那只怕也只能骗骗三尺童子,却骗不到我——”目光
一转自接道:“却骗不到我吴布云。”
  管宁怒喝道:“我管宁虽非武林知名人士,却也不是狂言妄语之辈,方才所说的话,如
有半字虚言,必道暴死,至于阁下是否相信,在下却管不到了!”
  少年车夫“吴布云”笑声一顿,冷冷道:“阁下若非和在下有赌约之事,那么阁下便是
说这车中之人是当今皇上,在下管不着,只是此刻阁下要想欺骗于我,那么说不得——在下
此刻只问阁下一句,方才阁下所订之约,是否算数,如果阁下言而无悔的话,在下便要请阁
下做一件事了!”
  管宁大怒之下,方待怒喝,但转念一想,自已连个姓名都说不出来,可那能怪得了人家
不信,一时之间,心中顿生一种彼人冤枉委屈之感,呆呆地愕了半晌,望着这少年吴布云面
上轻蔑之色,真恨不得自己能在自己胸口打上两拳,长叹一声,心中突地一动,伸手一折前
额,朗声道:“口说无凭,眼看方信,阁下既然不信在下的话,在下便说千百句亦是无用,
只是——”他亦自转身到车前,打开车窗,又道:“阁下自称是经历江湖的人物,或许能认
得这位前辈“吴布云迟疑一下,嘴角微带讪笑地走到车旁,此刻天光甚亮,照得这条无人的
道路上覆盖着的白雪灿烂如银,他馒条斯理地沿着管宁的手指向车内一看,只见这辆外表看
来毫不起眼的大车里,装饰得竟是十分舒适华丽,车内平铺着一块木板,板上铺的却是十分
柔软的丝棉绵垫,垫上酱紫色的绵褥之中,静卧着一个面容苍白,头巾已落,发髻松乱,呼
吸微弱,几乎令人不能分辨他是生是死的中年男子。
  他心中一动,目光凝注,只见这中年男子面目瘦削清醒,双眉如剑,鼻挺如雕,嘴唇是
薄削面秀逸,一双眼睛,却合在一处。
  这人的面目也似乎相识,又似乎陌生,他仔细地再望上两眼,心中突地一动,想起一个
人来。”难道是他?”
  但是,对这个猜测,他又却觉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寒风吹过,他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倒退三步,突地一把拉开车门,闪电般拉出这位白袍
书生的一只左手,目光微扫,突地大喝一声,旋身一掌,向立在身侧的管宁打击。
  这一掌打来,确是大出管宁意料之外,他方才见了这少年吴布云的举动,心中已觉奇
怪,不知道这少年拉起人家的左手看什么?
  此刻一掌打来,他心中更是大吃一惊,匆忙中撤身一退——这一退,却又令他自己大吃
一惊。
  这条路本是官道上一条分支,路本不阔,行人更少,管宁出城之际,心中思潮紊乱,根
中没有注意到路的方向,只是任意驰马而奔,才会误打误撞地来到这条路上。
  两个冒着风雪的行人,恰巧从道上行来,见到前面的道路上突地有人影斜斜飞起,飞过
两丈开外,惊得心头一懔,连忙将胯下的青骡勒住,再也不敢前行一步。
  管宁忙乱之下,撤身一退,身形竟突地离地跃起,这一跃之势,竟然远达两丈,越过道
路,停在道旁的乱石丛中。
  他学剑三年,对于轻功一道,却始终未得入门,虽因年少好奇,对轻功有所偏爱,但学
来学去,却也不能使自己一跳之势远及一丈。
  此刻他心中自然难免被自己的身法所惊,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这数月之中,所研习的内功
心法是何等奥妙,莫说是他人,但是一个普通村夫壮汉,得到这种能以引起天下武林中无数
高人垂涎的武林秘籍,三年之后,也能成为一个能够在江湖闯荡的人物,何况是他呢?
  吴布云一掌落空,猛地一旋身躯便向管宁,口中大喝道:“先前我只知道你是个磊落正
直的少年,却想不到你竞和这种恶魔混迹一处,看来公孙前辈口中所说的无耻少年,也必定
就是你了,今日你既遇着我,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随着这怒骂之声,他颀长的身躯,已自转到管宁身前,手掌连挥,掌影飘忽,已自闪电
般地向管宁击出两掌。
  这少年吴布云幼得家传绝学,在今日武林中,虽非一流顶尖高手,武功却已足以傲视大
半江湖豪客;此刻他激怒之下攻出的两掌,不但去势如风,掌风之猛烈,更是惊人。
  一剑震九城,虽然在京城武师中亦非庸手,但他的成名之因,仅是固着他如此的豪气和
满腔的热血而已,管宁既在他的门下,虽然极蒙宠爱,但他本身的技艺有限,自然也无法将
管宁教成如此出色的人物,何况武功一道,本无幸致,除了像“如意青钱”上这种前无古
人、后无来者,不知经过多少研习和探讨,方自发现一条捷径的无上武功心法之外,若想在
这短短三年中,武功便有所成,那简直无异于缘木求鱼,痴人说梦。
  是以管宁虽然在这数月之中,得以研习“如意青钱”的内功心法,但终究无法与这幼传
家学,苦练多年的吴布云相比。
  吴布云这两招一发,管宁只觉满天掌影有如泰山北斗一般,带着无比强烈激荡的风声,
向自己压了下来。
  刹那之间,他但觉这种掌影风声,是自己所无法抗拒的。
  他几乎想闭上眼睛,无言地来承受这一掌,但是一种潜意识之中的求生本能,却使得他
身形猛地又是一退———果然他又自避开这漫天而来的两掌,稍一定神,他方待大声喝问,
哪知人家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掌风又自袭来。
  吴布云方才大怒扬鞭,却被管宁三两下巧妙的手法挡了回去,他自然不会知道那只是管
宁由心随意而发,偶得妙诀的佳构,只当管宁也是个武林中后起年轻一代中的高手。
  但此刻交手之下,正是俗语所云:“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他虽然年轻,但对人对敌的经验已不少,一见之下,便将管宁武功的深浅了然于胸,心
中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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