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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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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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雪猴,其实它们本来名字应该唤作“狗面白猱”,是天山上的一种稀有动物,不知怎么,这十几只移居到了此地来,它们生性喜雪、喜寒,只有在冰雪的天气里,才会出现,气温一变,它们也就立刻销声匿迹。
  它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性情喜高爱洁,非千仞以上的高峰它们是不会出现的,而且爱洁成癖,周身白毛,绝不使沾染一丝污垢,如果团体之中,有一个白毛染上了泥污,其它各猴定必弃之不顾,永不理睬!
  由于它们自幼即生长在峭壁冰峰之上,又喜食壁上青苔,所以身手矫捷在所必然,断非一般猿猴所能望其项背。
  冷红溪亲眼看见它们其中之一,掠身追逐一只大鸠,而手到成擒,可是玩了一阵之后,又把它放了,也曾经看见它们在雪化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在涧底戏水,竟能在水面上踏波而行,当真是天地之间,一种奇特的异兽!真是闻所未闻!
  这三百余招式之中,冷红溪把它们规划成了七套不同的掌法及擒拿法,以及小巧的腾掠身法!
  他一日不停的苦练着这些掌法身法,产生了梦想不到的奇迹!
  其次在内功调息方面,他也有了不可思议的进展,往往一次静坐能达一昼夜之久,有时性发,引吭长啸一声,四谷齐应,有如雷鸣,自己听来,也不胜惊异。
  至于目力、指力,以及暗器的打法,那更不在话下了!
  对于目力的精锐程度,他可以用阳光作一个测验,即使是正午时刻,他也能正视烈日,在盏茶的时间之内,目不交睫!
  在暗黯的地道里,他能够清晰的分辨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块,这些真是他以往所不敢梦想到的!
  在这将近三年的日子里,他的暗器手法,也有了惊人的进展!
  现在他能够很准确的把那些来回进出的蝙蝠,用弹指之力,发出小石子,自空击毙坠落!
  时日一久,那深涧中的蝙蝠几乎已为他打死了一多半。
  所以他不得不改变打法,常常以小石子儿逗着它们玩!并不立刻就打死它们。
  这么长久的日子以来,每天,他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声音,喘息、心跳……
  西边的老玉米,在他的耕种之下,又多了一大片,秋天时候,结下了大堆的果实。
  那道泉水,也经过他巧心的引导,居然在涧底汇积了一个两丈方圆的水池子。
  水色清碧,每日,他都在池内洗濯游泳一番,池面虽小,但是很深,你定是不会相信,在这个小池子之内,他竟练就了超人的水性。
  在如此漫长、无情、规律的日子里,他几乎忘记了一切,连自己的存在也几乎都忘了。
  你也许有过这种感觉或经验吧!
  当你静极了的时候,你感觉到整个的天都变得低压下来了。
  尽管那是无限的叹息、怅惆、孤独……可是,它毕竟是一种属于你的正常情绪,在这种情绪里,你觉得升上去,沉下来,涨得无限的大,又缩得一点点小……有时候你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你也许还有过一种感觉:
  在一个热闹,乱嚣,也许别人都认为是快乐场合里,你会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空虚、厌恶,你感到你必须要一个人安静一会,于是你走到旷野中,或者独处在一间静室之内,那一刹那,你的灵魂,忽然感到升华,感到无限的安慰。
  这两种情形,说起来,都只有在“静”中,才能体会出来,前者是静的低潮,后者是静的升华,我们往往是无从选择,只有等待它们来选择我们!
  但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却善于养性,所谓“运用之妙,发乎一心”,就非长时间的修行,所能见功了。
  冷红溪,如果说他麻木不仁,不如说他是已学得了养“性”的方法。
  他能在一片落叶,一宗流水,一朵白云之间,得到他自然的快感,可是却也会在一阵秋风里,簌簌泪下,因为他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啊!
  他含蓄了闪烁的活力,这并不是说它们就消失了,而是待机而发,他绝不甘心,在这冷寞的涧底,虚度此生!
  在水面上,他曾发现过自己长长的须发,最初他还常常的用短刃刮剃,日子久了,他也就听其自然了!
  春花秋月,寒暑交替……
  冷红溪已算不清,自己在这涧谷里,到底消磨了多少个年头!
  他只感觉到,峰顶的白雪积满了又化,化了又堆满了,象征着一度春秋,如此,也不知有多少次了!
  有一些显著的情形,令他感觉到,大概是岁月不短了!
  他感觉到自己完全发育成了另一个人,以前个子已是不矮,而如今却成了昂昂的汉子,来时的鞋子也穿不下了。
  除了他留下的一套衣服,以备有一天出去时穿的而外,其它的七八套衣服,都破烂得成了线裙,他仍然舍不得把它们丢弃掉。
  在平静的过了好几年之后,他那静止的心,好像又复活了。
  尤其是这最近一两个月以来,他简直是有些憋不住了。
  他变得和刚刚来时完全一样。
  每天,他都会跑到石壁的尽头,大声的吼叫,希望能有任何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对他加以援手,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回。
  他相信自己是不能再忍下去,再下去必定是要疯了。
  有时候,他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
  “如果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把我救出去,我必定把我这一身绝技倾囊传授给他,那么,他必定是天下无敌!”
  可是,有时候他又会生出无比的恨意:
  “我要用这身功夫,杀尽天下的人……杀死每一个拿刀动剑的人。”
  有时候,也会和那个怪老人莫环生出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想找一个替身来关一关,叫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想到了莫环,他更不禁切齿痛恨!
  他之所以这么无日无夜的苦练功夫,主要的是想有朝一日,自己出去以后,用来对付这个狠心的老人!
  这么想着,他就更加紧的苦练他的功夫!
  雪猴传授给他的那些鬼神莫测的身手,已经被他练得出神入化,并且融汇贯通,自创了无数的绝招,他相信这些招式是骇人的。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对手,好用来试一试这些招式的神妙。
  内功已练到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象的程度,他能像一条蛇一般的卸下肩骨,在涧壁上游行数十丈,劈空掌力能使对岩的冰雪纷纷四溅!
  他能够在高岩之上,发掌溅起池中的水,像柱子一般的耸立起来。
  涧谷里的蝙蝠已完全绝迹,他的暗器打法,也是惊人已极!
  他能够先弹出数粒石子,遂后再追上数粒,而把前面飞临半空的石子打得粉碎!
  武功到了如此的境界,也真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自此而后,他再进一层,即使是极为轻微的进步,也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
  冷红溪这才了解到,武学之不易!
  他囊内原带有十余卷旧书,这多年以来,他把它们都读破了,连字都看不清了。
  其中他最欣赏的是一部《唐宋词选》,这部词选共分七卷,举凡杜、李、万、秦、周等各家,无不收罗净尽。
  他能够把这些人的诗词一字不漏的背出来,进而推敲研究,也颇能填出一些像样的词句来。
  那些书籍中还有一卷诗经,一卷易经,以及本朝张太和的红拂记手刻本,宋石湖居士的一卷诗抄,另外就是师授的几卷拳剑掌谱!
  这有限的几本书,也就是他所仅有的。
  虽然他把它们都念烂了,可是在这一方面的成就,是不能和他的武功相提并论的!
  这一天,他练功夫练得疲了。
  天气热得实在难受,他就在泉水里洗濯了一番,方自睡在石上闭目小慈,忽然当空起了两声鹤唳!
  冷红溪不由睁开了眸子。
  在悠悠的白云衬托之下,他看见了两个小白点,正由云端直向这绝高山峰投落而下!
  他目光精锐,只一眼已看出了,那是一双极大的白鹤,自高空而下,就像是两粒银丸一般!
  冷红溪正要注意看时,这双白鹤已落在了峰上,他心中忽然一动,想道:“常闻鹤性通灵,我何不打它一只下来,养着玩玩,也好给我解解闷儿!”
  想着就翻身坐起,由地上拾了一个石块,身形贴着壁边,一阵手足交替,已揉升上去了十五六丈。
  他把身子整个贴在峭壁之上,挪出一只手来,那样子同那些雪猴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长久的时间下来,他早已熟练了这种身手,丝毫也不觉得吃力!
  似如此在壁上贴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闻得鹤鸣复起,两只红顶白羽的仙鹤,自峰上鼓翅而起。
  冷红溪自来此地,也曾见过无数野鹤游云,但是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只见这两鹤双翅张开,足有半扇门板大小!身形一起,快若箭矢一般的,直向云端投去!
  冷红溪见机会难得,口中疾叱了声:“着!”
  右手拇食两指用力,“叭”的一声,把一枚石子弹了出去!
  他此刻手劲之大,已能弹石为粉,这枚石子出手“哧”地一声,紧随着第二只白鹤,直上云霄!
  他因是存心要活的,又怕伤重难医,所以这枚石子不偏不倚的,正打在第二只白鹤的左翅翅根上。
  那白鹤吃这枚小小的石子打在了翅根之上,负痛“呱”的一声尖鸣,直向着云下峰涧直坠了下来!
  冷红溪弹石之时,早已考虑到那鹤落下的部位!
  这时那鹤就空打着跟斗,一路直翻而下,不偏不倚,正是向这涧谷之内坠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那大鹤若非一路扇着双翅,这一下早已骨肉稀烂。
  就如此,也够它受的了,只听它“呱”一声,白翼一展,肚腹朝天,顿时就不动了。
  冷红溪飘身而下,心中不禁吃了一惊!
  他忙赶上去,只以为这一下把它摔死了,用手摸了摸它身上,觉得心还在跳,大概还有救!
  当时就小心的把它提到池边,但见这只白鹤果然极美,身材之大,几有常鹤两倍!
  全身雪白,更无一根杂羽!
  他匆匆取出一根绳索,预备系在白鹤的足上,当他目光方自一接触到这仙鹤的足踝时,不禁大吃了一惊。
  原来那仙鹤足爪胫之上,本就系有一道红色的彩带,尚还打着一个蝴蝶结扣的扣花!
  那个绸带之间,更系有一个小小的翠色牌子。
  这两样东西,一入红溪眼帘顿时使他呆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一个与人有关系的东西,他内心的激动,竟使得他那只递出的右手,疾速的颤抖了起来。
  “哦……”他自语道:“这只鹤原来还有主人!”
  说着,他紧紧的抓着鹤爪,细细的翻看那面小玉牌,只见牌形微呈椭圆,其上刻有“二白”两个小篆。
  冷红溪不由信口道了声:“二白!二白!啊……”
  谁知“二白”正是这白鹤的名字,冷红溪这么一呼,那只白鹤竟在地上“呱”的叫了一声,双翅啪啪的打动起来。
  冷红溪忙把它轻轻按住,这一霎时,他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得救了。
  当时匆匆用绳子把这鹤足系好,一头系在树上,正要转身取水,那只大鹤己抖身站立了起来。
  冷红溪见它睁着一双火红的眸子,望着自己,头上白毛根根倒竖,样子像是怒到了极点,一双眼睛,不时的朝自己端详。
  冷红溪不由微微一笑道:“摔伤了没有?”
  那白鹤“呱”的叫了一声,长颈一伸,竟向他身上啄来!
  冷红溪轻轻一闪,已把身子躲到了一边,那大鹤一啄不中,更是大怒,长鸣一声又向冷红溪扑了过来。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好厉害!”
  遂又闪身躲到一边,那头白鹤两啄未中,不禁连声的长鸣了起来,双翅用力的抖动着。
  这时冷红溪才注意到,它的右翅根下染有一大片血迹,显然是为自己所伤,可是这大鹤视他如仇,却叫他无法近身。
  当时为难了一阵,只得取了一些水,放在它身边,自己忙又闪身让开。
  那大鹤像是余怒未消,犹自厉声鸣叫着,冷红溪只得悄悄守在一边,过了一刻,那只白鹤才上前饮了几口水。
  冷红溪又取了一些玉米,丢过去,白鹤倒是吃了一些,只是他只要一走近,那白鹤定必连声厉鸣不已。
  如此,一直过了五六天,那白鹤的性情才稍稍的变得顺和了些!
  这日,冷红溪把备好的刀创药,乘着它闭目休息的时候,硬性的给它敷上了些。
  却发现那一石子把它伤得不轻,竟把它翅骨打碎了一半,侥幸还未全断,只是它一时要想飞,那是办不到了。
  冷红溪不禁大为失望,就只觉得全身都凉了。
  可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他不能就此甘心,他要靠这一只大鹤来救自己,如果它不能飞,一切也就完了。
  自此,他每日都小心的看护着它。
  鹤性通灵,何况这只仙鹤原是为人豢养的,日子一久,它竟和冷红溪建立了奇妙的感情!
  冷红溪仍然不敢把它足上的绳子松开,每天他都使它练习着那只受伤的翅膀。
  渐渐的,这只白鹤已能在涧底翩翩的飞舞,只是还不能飞得太高!
  冷红溪又怕它和自己混得太熟了,以后放它也不走了,岂不糟糕!所以这些日子除了必要的时候,他都远远的避开它!
  这一天黄昏,冷红溪见那头大鹤,在树下来回的疾行着,口中呱呱连声,像是已完全痊愈的样子。
  他就把早已书好,署名为“亡命人”的一封信,放在一个竹筒之内,用破布封住了竹筒的口儿,然后用细线,紧紧的绑在仙鹤一只足上!
  冷红溪满怀希望的松开了它腿上的绳子,它“呱”的叫了一声,在涧底飞了一转之后,又懒懒的落在附近一块岩石之上。
  它歪着头看着冷红溪,口中只是连声的叫着,竟是不忍飞去。
  冷红溪眼巴巴的望着它,长长叹了一声,道:“二白!去吧,把这封信交给你的主人,叫他来设法救我,快去吧!”
  说着扬了扬手,那白鹤歪头又叫了一声,张开双翅在涧谷之内低飞了一圈。
  冷红溪还以为它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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