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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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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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天寿忍不住骂了一声:“畜生!”
  “郑伯伯!”不知何时戈易灵站在郑大寿的身旁,“你这声畜生骂出了你的感情。”
  “这位戈……”
  “我叫戈易灵。郑伯伯可以叫我的名宇。”
  “戈老弟!我们的关系情份,待回头再说吧。我要向戈老弟请教,你说我骂出了情份,我听不懂。”
  “郑伯伯!你不会对一个普通人骂他作畜生,因为你仍然当他作女婿。”
  “唉!他实在不能算是人。”
  “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换句话说,人都有不得已的错误。只要有悔恨之心,都应该原谅他。”
  “他这样的人能有悔恨之心吗?”
  “人之初也,性本善,郑伯伯!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唉!”郑大寿长叹一声,自己不觉地流下眼泪。
  “郑伯伯!他的运气好,不像客店里那位老板,这一剑尚未致命。你若不救他,你就有伯仁之憾。”
  郑美宜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丈夫的所作所为,爹爹的恨意,夫妻的情份,使她痛苦地流泪,连一句话也不敢表示。
  郑天寿黯然地低下头,低低说一声:“金刚,把姑爷小心抬进去,用我的上药……”
  郑美直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爹!他是死有余辜的,但是,女儿……”
  “女儿!我懂得你的感受……”
  戈易灵在一旁微笑着说道:“郑伯伯!你不懂得令爱的感受,令爱是了不起的。”
  郑天寿眼看着史金刚招呼着人将金在鑫抬进屋里,平静地说道:“戈老弟!多谢你的夸奖,自己的女儿,我不能那么夸她,她品格大抵是不错的。”
  “不!郑伯伯!你不了解令爱!”戈易灵很郑重地说道:“令爱在父女之爱、夫妻之情、姐弟之爱之间,作了正确而勇敢的抉择,太难为她了。郑伯伯!你应该问问环翠阿姨,她可以告诉真象。”
  郑天寿疑惑地看着环翠。
  环翠抱着婴儿走过来说道:“老爷子,我和宝宝的性命,要不是姑奶奶,早就遭了毒手了。”
  郑天寿惊讶地望着郑美宜,口中不经意地说道:“是吗?”
  环翠抱着小儿,眼神里流露着虔诚的感谢。
  “儿子还没有满月以前,姑奶奶就来告诉我,姑爷鬼迷心窍,要害死我们的宝贝。这个消息可把我吓死了,可是姑奶奶要我不能告诉老爷子,她说只要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这个家就完定了。”
  “哼!后来呢!”
  “姑奶奶告诉我,一切有她照顾,出不了事的。可是到了儿子满月那天,姑奶奶说事急了,姑爷在今天就要下手,只有一个办法,找个地方将我母子先藏起来,等待将来姑爷回头醒悟了,再将我母子接回到家里来。在目前老爷子当然是要着急的,但是,只有这么做,既能保全我母子的性命,又能保全你翁婿之间的感情。”
  “能做得到吗?真是傻女儿。”
  “不是令爱傻,而是处在她的立场,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结发夫婿,你要她怎么做?”戈易灵轻轻地为郑美宜辩白着。
  “你们藏在哪里呢?”
  “老爷子的田庄上。”
  “咳!我怎么没有想到?”
  “姑奶奶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有田庄一位老嬷嬷照料我们母子生活起居。几个月了,除了挂念着老爷子,怕你着急,我母子过得很好,姑奶奶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是,为什么今天又被人抓到这里来了呢?”
  戈易灵插口说道:“郑伯伯!这件事的后半截该我来说了。环翠阿姨失踪之后,你找,金在鑫也在找。碰巧今天令爱趁着金在鑫不在,令爱知道事情紧急,趁黑驾车到田庄准备再作安排,就在这个时候,被金在鑫的手下盯上了……下面的事,用不着再说了。”
  郑天寿望着郑美宜,点点头,流着泪说道:“女儿!真难为你了,也苦了你了。”
  戈易灵接着说道:“郑伯伯!小侄我要重复地再说一遍,令爱最难能可贵之处,是她在亲情、爱情、友情之间,作了最周全的选择,将一件本是腥风血雨,惨绝人寰的事,转变成如今这种收场,是最美好的安排。”
  郑天寿长叹一声:“女儿是好的,只可惜是遇人……”
  “郑伯伯千万不要说下去,你不能期盼每个人都是圣贤,当有人用威胁利诱,控制你的时候,最好的表现是站稳立场,坚守原则,但是,你不能期望每个人都有这种道德修持。郑伯伯!你已经有了一个超越常人的女儿,你还期望每个人都像她一样?郑伯伯!奢望的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合理的东西。”
  “哈!哈!哈!戈老弟,你真会说道理。”
  “郑伯伯!那是因为你最会听道理。我想此刻郑伯伯的心里,一定非常快乐,海阔天空,鸢飞鱼跃,因为你的心里没有了恨意。郑伯伯!还有什么比祥和更好的东西?”
  “哈!哈!戈老弟!你简直可以做我的老师。”
  “郑伯伯!你折煞我了。”
  “美宜!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进去看顾照拂在鑫的伤势。”
  郑美宜含着眼泪,那是感动的泪、感激的泪,拥着环翠姨娘和怀抱中的弟弟,走进庄里去。
  郑天寿双手把住戈易灵的肩,诚恳地说道:“戈老弟!……”
  “郑伯伯!你看,现在已经是黎明时刻,正是你寿诞之辰,想必太原府的官商人等,稍后就要来拜寿,趁着现在正是一段清静的时候,小侄有两点意见,向郑伯伯提出,不知郑伯伯可容许小侄放肆。”
  “戈老弟!你就是太过客气。”
  季奚文和钱驼子笑道:“一个自居晚辈,一个硬要作忘年平等之交,让我们站在旁边的人,听起来别扭。”
  戈易灵说道:“待小侄说完之后,一切都听郑伯伯和两位前辈的决定。第一、太原府只有郑无涯大善人,没有郑天寿这个人,人在一念之间,就可以成佛,郑伯伯苦海回头,行善十年,在这样光洁如新的德行上,不容许再有任何一滴点足以影响的阴影。”
  “老弟!我不在意人家说我的过去,我不打算隐瞒了。”
  “郑伯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太原府所有的人,为什么不能为他们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又为什么要将已经建立在人。动中的完美形象,抹上不必要的污点呢?何况这个形象本身就是完美的。”
  “戈老弟……”
  “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郑伯伯!你不能叫我老弟,因为先严是威远镖局总镖头戈平。”
  “啊!”郑天寿几乎跳了起来,他激动地冲上前:“老贤侄!你为什么不早说,老朋友有后人如此,真叫人高兴。”
  刚一说到此处,郑天寿蓦地一震,睁大着眼睛。
  “老贤侄!你方才……方才……说什么?说先严……?”
  戈易灵黯然答道:“郑伯伯!先严已经于两年多以前去世了。”
  郑天寿张大了嘴,半天才嚎出了声:“戈爷,戈总镖头!”
  “戈大哥!”
  季奚文和钱驼子也都为之戚然。
  郑天寿流着眼泪问道:“老侄!我那戈大哥他是什么时候……”
  “不晓得。因为我全家惨遭灭门之时,我被寄放另一个地方。”
  “什么?惨遭灭门?竟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老贤侄!
  你当时知道了这件事,应该到太原来找我。”
  “郑伯伯!先严在日,从来不提江湖上结识之事。”
  “那么这次你来太原……?”
  “是另外一个人告诉我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径来找我?”
  “郑伯伯!我来太原之初,并不是前来投奔,而是前来报仇的。”
  “啊呀!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变了主意?”
  “晚上我听到郑伯伯和两位前辈的谈话,我知道我是受了愚弄。”
  钱驼子拱手说道:“原来晚上夜行人就是戈老弟台,功力之高,令人好生钦佩。”
  郑天寿突然说道:“老贤侄!有一句话我必须问清楚,你说你到太原来是为了报仇,仇家到底是谁?”
  “就是郑伯伯!对不起!郑伯伯!我是受了愚弄,而且不止一次了,但是,血仇在身,所有一切可资追寻的线索,我都必须查证的。”
  “你是说有人告诉你,我郑某人是戈总镖头满门血案的凶手?哈!哈!哈!”郑天寿放声笑了,但是他笑的尾音是凄凉的。
  “郑伯伯!”
  “老贤侄!这真是一次极恶毒的陷井。我郑天寿如果不是令尊戈总镖头,不但无有今日,恐怕早就埋骨白山黑水之间。不但是我,在场的季钱二位,都要深感戈大哥的再生之德。老贤侄!从一个胡匪,转变到一个为善地方的人,这是一次脱胎换骨,是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除了戈大哥,我不相信有人能办得到。”
  “郑伯伯!小侄有一个请求。”
  “说吧!贤侄!你的事就是我郑天寿的事,不要说请求二字。”
  “谢谢郑伯伯!请郑伯伯把当年和先严结交的经过,为小侄叙说一遍,这其中蛛丝马迹,不难找出何人生计陷害,甚至于可以找出何人灭我满门的主因。”
  郑天寿点点头说道:“老贤侄!任何有助于缉凶复仇的事,我郑天寿都是义不容辞,过了今天,我要摒挡一切,重入江湖……”
  “不!不!郑伯伯!千万不可以。”
  “老侄台!你不晓得我和令尊的情份。”
  “过去我不晓得,如今我深刻地了解,正因为我了解,我要请郑伯伯不要辜负先严的一番苦心。如果郑伯伯因此而重入江湖,先严在九泉之下也要不安的。”
  “如果我郑天寿知道戈总镖头家中发生如此重大变故,而不闻不问,我就不只是不安,而是不配做人。”
  “郑伯伯!你关心,你激动,你并非不闻不问。郑伯伯!你休要忘了,今日的一切,正是对友谊重视最好的说明,如果你硬要重入江湖,小侄不敢阻拦,只有就此告退。”
  说罢落地一躬,就要跃身上马。郑天寿上前拦住,摇头叹道:“说一不二,就跟当年戈总镖头一样。当年……”
  郑天寿眼神凝视着遥远的地方,遥远的地方正是黎明前的一片迷蒙,微风冷雾,寒意正浓。
  这“当年”两个字,把正待上马的戈易灵留下来了。
  她悄悄地将马系在门前不远的石桩上,再悄悄地搬来一张太师椅,让郑天寿坐下,然后悄悄地站在郑天寿的身旁,凝神注目,静静地在听这“当年”的情形。
  郑天寿的声音是苍老而软弱,因为回忆带不回人的青春活力,他说:“当年,在白山黑水之间,剑出鬼愁郑天寿的名号,是相当响亮的。一匹马、一柄剑,使多少人怕我,也使多少人跟随着我。我曾经自豪的说,我郑天寿的脚顿一顿,长白山的雪都要提早融化。但是,这种自豪,这种狂妄,到了有一天,彻底地崩溃了,这一天就是遇见你爹,戈平,戈总镖头。”
  “郑伯伯!我爹他在南方的金陵啊!”
  “老侄子!你真问得傻,他在金陵难道就不能出关来到边塞吗?”
  “哦!我爹保了一趟镖,你劫他的镖,于是你们不打不相识,想必是。”
  “对了一半。过去我对别人都是这么说。对你,我要说真情。”
  “郑伯伯!”
  “你爹身为镖局总镖头,亲自出马保镖,这种情形是很少的,据说是替一家王公显贵保了一趟珠宝,丝毫无损,到了锦州。对方大为欣赏,除了如数付钱,额外送了你爹一件礼物。”
  “还有这种事。”
  “有钱的人只要高起兴来,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送件礼物算得了什么?问题就出在这件礼物上。”
  “难道对方送给我爹的礼物价值连城?”
  “对平常人来说,也算得上是贵重,但是对一个武林中人或者是一个江湖客而言,这件礼物应该是无价的。”
  “啊,是古物神兵吗?”
  “不!是一件真正珍珠穿织而成的坎肩。这种珍珠坎肩是用人发配鹿筋穿织的,里面再衬以鹅绒人发作垫,穿在身上,轻软舒适,冬暖夏凉。最重要的可以防避刀剑砍刺,简直就是一件奇特的防身甲。”
  “郑伯伯!于是引发了你想获得之心。”
  “老侄台!这一点你可将你郑伯伯看走了眼了。”
  戈易灵惶然红了脸,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
  郑天寿呵呵笑道:“老贤侄!当年你郑伯伯是个不折不扣的胡匪,做胡匪的还有不要珍珠宝贝的吗?不过,如果说为了一件珍珠坎肩,匹马只身,来到锦州,那倒还不至于。不过,当时江湖上传出了你爹来到锦州,金陵威远镖局总镖头,一柄七孔丧门剑,少遇敌手,还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使我动了见识见识的心,于是,珍珠坎肩就成了最好的理由。”
  “于是,郑伯伯就来到了锦州。”
  “没有,我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我派人给你爹送上一份大红请帖,邀请你爹北上七道沟王爷庙,跟我比赛两件事,较量五百招剑术,喝上十斤烧刀子。”
  “为什么要选上王爷庙?”
  “我从长白老岭南下,跟你爹从锦州北上,到七道沟王爷庙,是个中点站,谁也不吃亏。”
  “郑伯伯!五百招剑术和十斤烧刀子,分出上下之后,又该如何?”
  “问得好!因为我和你爹谈不上有任何恩怨,这比赛较量,无非是好强斗狠而已,话虽然这么说。总得有彩头。我在请帖上注明,如果七孔丧门剑和十斤烧刀子,都败在我的手下,就请你爹把那件珍珠坎肩交给我。”
  “郑伯伯!如果你输了呢?”
  “哈!哈!哈!老贤侄!你郑伯伯还不会输打赢要的,我在请帖上说,如果输的是我,尽我所有,任凭你爹选择,只要是我能付得出的。”
  “我爹自是准时赴约了。”
  “是的!你爹不愧是名震江湖的戈总镖头,单身一人,带着一柄剑,准时到了七道沟王爷庙。”
  “于是,郑伯伯和我爹就比较了剑术,但不知胜负结果如何?”
  “没有,一向我对人都说我和戈总缥头对拆了五十招,实际上,今天我对你说实情,我们没有比剑。”
  “为什么呢?可以说是千里迢迢前来相会,为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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