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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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落茵塔-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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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知俞佑亮身历百战,功力与经验已大非昔日可比,这空手断剑功夫,正是他新近自“七曲大手印”悟出的招式,今番首次用出便奏奇效。

  即使俞佑亮本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迫得素负盛名的关外第一剑断其兵器,心中的兴奋是不用说了,他暗自呼道:“行了!我终于能够完全发挥‘禅门七曲’的精髓了,此后纵然面对武功较我高上十倍八倍的高手,亦复何惧之有?”


  四剑其余三人神色齐地一变,合身围了上来,俞佑亮冷笑道:“梁纶你输得不很心服是不是?”

  梁纶沉声道:“梁某用剑数十年,今日是第二次断剑,姓俞的你这一手叫什么名称来着?”

  俞佑亮摇首道:“适才我信手使出,自己也道不出其名。”

  梁纶脸上满露惊疑之色,暗道此人年纪轻轻,妙手偶得一招,便破了自已费尽心血,苦磨钻研的“古朴剑法”,不禁颓然丧气。

  俞佑亮道:“尔等四人一齐上吧,省得俞某费时费力。”

  梁纶斗志全无,他一挥臂,四人掉头退去,不刻便身影俱杳。

  名震天下的建州四剑竟在举手间,被一个少年惊走,此事若传开江湖,怕是没有多少人肯相信的了。

  那中年武将待得四人去远,方始上前抱拳施礼道:“适才多亏侠士及时出援,否则局面委实无可收拾。”

  俞佑亮道声“不敢”,两人客套了一番,中年武将转身忙着料理伤残去了。

  俞佑亮转身正待离去,只所得一道娇脆的声音道:“喂,你本领倒不小,将那穷凶恶极的四人给吓走了。”

  俞佑亮笑道:“区区这等微末之技,可不敢在你这老江湖面前班门弄斧。”

  华服少女露出尴尬之色,道:“你,你别损人了,我瞧你武功当真高得紧,简直比我……比我叔叔也相去不远……”

  俞佑亮心念一动,问道:“令叔是谁?”

  华服少女支吾道:“他老人家不常在武林走动,谅你不曾听过。”

  俞佑亮道:“姑娘但说不妨。”

  华服少女迟疑一下,道:“家叔姓洪,名木方……”

  俞佑亮脱口道:“灵庐主人洪木方?敢情姑娘一身武功正是他所调教出来?”

  口上说着,心中忖道:“洪木方与赵凤豪齐名天下,同为陆平叔叔的生平至交,想不到眼前这姑娘竟是他的侄女,诚是无巧不巧了。”

  华服少女道:“洪叔叔自署其居处为灵庐,依我瞧那幢茅屋破破烂烂,那有什么灵气?真笑死人哪。”

  正说间,突闻道上辘辘草声响起,那金吾镖局的十二辆。

  镖车在众镖师的推撑下,已走到了这条窄路上。

  当前两人跨着裔大骏马在前头踹道儿,镖伙的吆喝声和车轮声响成一片。

  来到近前,纵骑右首的铁金吾翻身下马,环目往道上物事一扫,面色陡然得相当难看。

  俞佑亮冷笑道:“本朝军士得保无恙,可是大出阁下所料?”

  铁金吾眼色阴晴不定,没有答理俞佑亮,径自趋前朝中年武将贺谦道:“将军请令部属让道,俾容敝局镖车通过。”

  贺将军沉吟不决,右侧林中蓦然传来一道巨钟般的声音:“阿弥陀佛,让不得,让不得。”

  林叶悉索处,穿着宽大袈衫的少林法明禅师徐徐步了出来。

  铁金吾沉下声音道:“大师一路追踪咱们镖队而来么?”

  法明禅师道:“可以说是如此。”

  铁金吾阴阴一笑,道:“大师分明是少林僧人,缘何却否认不是?”

  法明禅师默然,铁金吾复朝东林扬声道:“华山派的高人也请一并现身吧——”

  喝声方落,东林中蓦地爆起了一声长笑,紧接着灰影闪荡,众人眼瞳一花,华山杜大侠、白二侠已端端立在道上。

  杜元冲哂道:“就是咱们承认,今日这事也是非管不可!”

  铁金吾自鼻孔中重重一哼,指着法明禅师道:“嵩山少室的人呢?难道把本门的祖师爷也给忘了?”

  法明禅师垂掌合十道:“罪过,罪过,贫僧乃少林经堂主掌法明。”

  铁金吾沉道:“铁某就等着你们说出这句话,嘿嘿……”

  他转首朝何七猛进:“何镖头,有劳将铁某马上包袱里的物事拿出来——”

  何七猛允了一声,步出马前伸手去解那白色大白袱,那杜元冲猛一张口,跃前一步大喝道:“在他还没亮出本门信物之前,快动手!”

  白二侠距离铁金吾最近,闻声斗然发难,左掌一平,右掌虚空一按,交互并击而出。

  铁金吾不待对方掌力击实,上半身疾然向下平横,双足一点,整个身形向左斜窜出去。

  铁金吾在五步之外定身,却没有及时还手,众人俱可瞧出他脸上满露惊疑之色,呐道:“信物?尔等居然都已洞悉此事,怪不得适才一味否认自己的出身门派?”

  白二侠道:“姓铁的,你不明白咱们怎会事先知晓你怀有本门信物的内情,是么?”

  铁金吾道:“铁某正有此疑,华山少林信物乃是那人亲手交与在下,万不可能有第三者知晓……”

  俞佑亮插口道:“那人可是多尔衮?”

  铁金吾不语,西南林篁陡然响起了一道沉着的语声:“是老夫!”

  众人矍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神态威猛、身着一袭布衫的老人分开枝叶,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俞佑亮的骇异更有甚于其余诸人,这老者不是旁人,竟是那今晨方与他朝过面,自承是手毙俞佑亮父母的钱老者!

  铁金吾就趁着众人心有旁顾之际,一晃身掠到何七猛右侧,拿过白布包袱,掏出了一支绿色雕佛小杖——

  法明禅师神色霍变,喃喃道:“绿佛杖……绿佛杖……”

  铁金吾将“绿佛杖”居空一指,道:“见杖如见掌门,法明你还不退下!”

  法明禅师身躯又是一颤,却始终驻足不动,那铁金吾冷笑一声,手一扬,一柄乌黑的短剑在杜、白二人眼前晃了一晃,一时之间两人气势全消,呆呆望着那柄短剑出神,目光大是散漫。

  杜元冲期期艾艾道:“华山金日匕!它……它果然在你的手上……”

  铁金吾道:“尔等犹能与老夫作对么?”

  杜元冲神情瞬息数变,似乎正在决定某种重大事件,半晌,他一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道:“毋论如何,咱们不能不过问此事,二弟你认为怎么样?”

  白二侠颔首道:“说得是!你我拼着被逐出华山,也不能甩手一走!”

  铁金吾呆了一呆,他本以持有少林华山镇山之宝,两派门人岂敢不俯首听命,孰料事态发展大为出人意表,先是少林法明及杜、白两人相继否认其出身门派,目下他们见着本门信物,居然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大失平日的镇静功夫,说道:“漠视本门信物,等如欺师灭祖,若让天下英雄得闻,势将成为众矢之的,那克就不妙了吧!”

  杜元冲道:“此中利害,咱们业已再三考虑过,铁局主你免谈了。”

  铁金吾想了一想,道:“铁某且问一句,尔等怎能未卜先知,获悉老夫怀有两派信物呢?”

  杜元冲沉吟道:“在金日匕失窃的同日,咱们在华山接到一对素简——”

  那法明禅师面露惊色,脱口道:“可是那画有大红花押,署名无名氏之人所留?”

  杜元冲颔首道:“正是。”

  法明禅师吁了一口气,道:“敝派宝物遗失的情形亦无两样。”

  铁金吾道:“那对素简留字提到了何事?铁某可得闻否?”

  白二侠道:“简上密麻麻写了百字有余,略为若要追回失宝,可找金吾镖局铁金吾,此外并附带提道一事——”

  说到此地,语气微徼一顿,铁金吾不耐道:“阁下何不爽快说出?”

  白二侠道:“那署名无名氏之人提到铁局主新近接下一趟镖,欲运往女真建州,镖货却是——却是……”

  他欲言又止,那自出现于兹始终不发一语的钱姓老者突向前跨了数步,高声道:“你说!镖货是什么?”

  白二侠沉下声音,一字一字道:“火枪!”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大伙儿全给唬呆了,俞佑亮在心中狂呼道:“尝闻火枪乃西洋利器,能藉枪膛抛射火药弹丸,血肉之躯鲜能为之挡,似此火器若让女真获得,岂不如虎添翼?对我朝军士便大大不利了……”

  遂按捺不住开口道:“铁金吾!你身为华夏族人,何尔竟甘心为虎作伥,殊令人难解了。”

  他此刻已极端不屑铁金吾之为人,是以说话不再存丝毫客套,那铁金吾脸色灰白,期艾道:“你,你别胡说!”

  白二侠转首朝法明禅师道:“大师,白某有没有捏造一言半句?”

  法明禅师肃声道:“书简之意确是如此,铁施主若自问心无愧,何不将镖车打开,以释众疑……”

  一众镖师也斗闹不已,七嘴八舌道:“说得有理!”

  “铁局主若不张镖货公开,老子宁失五千两银票重酬,也要抽腿子走路了。”

  “要走咱们一道走!”

  铁金吾舌绽春雷,大喝道:“不要妄动!”

  那华服少女趋近俞佑亮身侧,道:“你那瞧见了?先时我不是说过姓铁的不是好人么?要你帮忙将镖货抢走,你还不肯哩。”

  俞佑亮道:“姑娘如何得知镖车里载的是火枪?”

  华服少女嗫嚅道:“我……我窃听大哥与袁大帅密谈,便忍不住偷偷跑了出来。”

  俞佑亮道:“令兄可是祖……”

  话未说完,突闻钱姓老者喃喃自语道:“火枪……火枪……

  这么说来那姓祖的将军在路上告诉我的话竟然属实了,我老钱好生糊涂,受人利用犹不自觉……”

  那中年武将贺谦问道:“敢问阁下在何处遇见祖将军?”

  钱姓老者道:“咱们在路上不期而遇,老夫脚程较他座骑更快,是以先到此地。”

  言罢,冲着铁金吾道:“铁金吾!你将金日匕和绿佛杖还与我!”

  铁金吾蹬地倒退一步,呐道:“什么?两派宝物不是……不是你亲自送到镖局来的?何以竟出尔反尔?”

  铁姓老者道:“老夫受姓俞的怂恿去偷窃宝之际,可不曾明白会有此等内情,你到底还还是不还?”

  铁金吾唇皮动了动,却作声不得,钱姓老者道:“小心,老夫要动手夺回了!”

  他不见作势便已欺身到了铁金吾面前,双掌模糊一闪,铁金吾低叱一声,以肘代掌虎地倒攻而出。

  钱姓老者手势一变,竟是虚多于实,而且以虚攻敌,虚实变化之间真是千端百变,使人防不胜防,铁金吾挫步连退,但仍离不了对方左右,只闻一道闷哼亮起,铁金吾踉跄倒退数步!

  一丈之外则立着神气定闲的钱姓老者,那绿佛杖及金日匕正在他手上迎着太阳闪烁发光!

  铁金吾身为武林第一大镖局局主,功力之高早已传遍遐迩,眼下竟在一招半式,被人将手上物事夺走,众人不由惊得呆了。

  钱姓老者心中却想道:“这铁金吾一身功力之强,倒令人不能忽视,适才我若不施出‘天星幻影’手法只怕不能如此容易得手。”

  他一抖手,分将两件宝物掷还法明禅师与杜元冲。

  法明接过绿佛杖,纳入怀里道:“施主正心未泯,好教贫僧钦仰。”

  钱姓老者漠然不以为意,杜元冲道:“杜某心中尚有疑团,不吐不快。”

  钱姓老者道:“但说不妨。”

  杜元冲道:“那封素简可是老丈所留?”

  钱姓老者道:“不错。”

  他直认不讳,众人登时露出又惊又疑之色,法明失声道:“施主的意思是:那窃走宝物的是你,留下素简指示我们如何追寻失宝,并透露铁局主接下火枪镖货的也是你,及将两派的重宝交与铁局主,使他持之能令遣我们的又是你?”


  钱姓老者道:“不错,都是我。”

  众人骇讶更甚,缘因这三者纵错复杂,若说同为一人所为,不啻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真是令人匪可夷思了。

  法明道:“敢问施主这么做,动机何在?”

  钱姓老者膛目道:“你问老夫,老夫又去问谁?”

  他晃晃脑袋,寻思一忽复道:“姓俞的!老夫该去追问姓俞的,是他设下连环三计,怂恿老夫逐一去做,使大伙忙得团团转,老夫要问他有什么阴谋。”

  俞佑亮闻言内心一震,忖道:“揣摩情形,俞姓红袍人似乎已与女真多尔衮相互勾结作恶了,事实果真如我所想,颇值得倍加警惕……”

  铁金吾身躯一震,失声道:“这一趟镖的货主,亦是那姓俞的红袍人,他胁迫铁某非要将镖货运至建州不可,然则……然则他又要你留下素简,通知华山少林来摘走镖车中的火器,铁某可被弄糊涂了……”

  俞佑亮道:“铁局主的意思是,被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铁金吾验上露出极端苦痛之色,道:“铁某纵然无知,亦非大义不明之人,然自失老母之后,方寸于焉大乱,只有甘冒不韪接下这趟镖货。”

  俞佑亮道:“可是俞姓红袍人掳走铁局主慈堂?”

  铁金吾点点头,场上诸人得知内情,顿时由敌意化为恻隐,大伙几乎都有同一个想法。

  “不想这铁金吾还是个至孝之人,此举虽然犯错误,倒无可厚非……”

  中年武将贺谦缓缓道:“小将须将火器押运至宁远城,铁局主可有异议?”

  铁金吾惨笑道:“你将十二辆镖车都运走吧——”

  贺将军正待招呼军士,突见小道前方尘头高扬,不一忽十数骑驰骋来到众人之前,那领队将军身材魁梧,坐在马上更显得雄纠凛然,俞佑亮抬起头来,但见他身后一名军士撑着一面大旗,绣着一个斗大的“祖”字,在山风中飘打飞扬。


  贺将军喜道:“祖参将来得正适其时。”

  那祖将军一颔首,下马朝俞佑亮道:“小将奉袁大帅之令,赶来与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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