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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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迟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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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呢?鸣祥说,因为是父子、因为有血缘,所以余沧元才会恨我,才会想杀我,才会有爱他爹之心。你跟他不是亲兄弟,他为你死,你又为我挡刀……”她眼里充满迷惑。“义爹对我好,他疼我,鸣祥对我好,还有慕容迟,他要带我白吃白喝、要陪着我……只有他们不嫌弃我。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谁对你好了?我才没有对你好!大哥才是对你好的那个人!”慕容实玉不知她是发了什么疯,忽见她美丽的圆眸连眨也不眨地张得大大的,眼泪却从她的美目里流下来。
  “慕容迟死了,你说他死了,他死了……我没有保护他,没有‘好几年’了……没有了……”
  仿佛是慢动作一样,慕容实玉看见她慢慢地摸了把脸上的血泪,然后放在唇边舔着;他的头皮发麻,又见有人接近她,举刀下手──他想要出声警告,却亲眼看见原本像是表情空白的木偶变了神色,她伸出右手,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动作避开刀锋,下一刻,她的右手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明明雨下得很大,雷声不停地响着,可是他却清楚地听见骨头碎掉的声音。
  他是快要死了,可是好想吐!他瞧见她抓出那人还在活跳跳的心脏然后捏碎,接下来的事,他已一阵恍惚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她一个接着一个地捏碎人心与骨头,每一个人都是死于她穿透的手指间。她的动作好像练过千百回……或者,她曾经真的这样杀过人?
  忽见她奔过来,他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她是来报仇的吧?报他一直故意欺负她,还骗她凤鸣祥来找她了!
  他像肉泥一样摊着无法动弹,只觉愈逼愈近的那双眸子很像是有一年二哥带他去猎野兽时的眼神,是啊,除了野兽外,会有人用爪子去撕开猎物吗?
  他闭起眼,等了好一会儿,湿答答的雨打在他的脸上;身上的心脏被捏碎了没,他也不清楚,也有可能他是死了。
  他再悄悄张开一只眼时,看见阴影罩在自己的身上,她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用很诡异很怪的姿势舔着沾血的手指;而她的手掌上虽全是血,他却发现她从右腕到手掌之间垂得很不自然,但她完全不觉。
  他的心又跳着,瞧见身边地上突增的一具尸体……她不是来杀他,而是杀这个人吗?
  “别舔,脏!”他脱口叫,引来了她的注意。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转向他。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头,上头血肉模糊。她很脏吗?
  “寿儿!”
  她先是发觉还有幸存者接近,而后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自己整个人被扛起来,她的反应很快,指尖穿过那人的衣衫,直透他的背部。
  “不要!”慕容实玉叫道:“那是大哥!是大哥啊!对你好的大哥啊!”
  大哥?谁?微弱的气味飘进她的鼻间,是那个像鸣祥的男人?不,是慕容迟!
  他没死?她的手指停住了动作,看着自己先沾上的鲜血,抱着她跑的男人像没有发觉他自已被弄伤了、弄痛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持刀接近的黑衣汉子,很想告诉抱着她的慕容迟,她一点也不怕那人,她可以用一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他的。
  忽地,慕容迟抱着她滚到地上,狼狈地避开刀锋护住她的身子。滚了几圈,他又抱起她,往树丛后逃去。
  一个踩空,他暗叫不妙,竟踩到悬崖旁。他及时收回脚步,但雨打湿打松了悬崖旁的泥石,他足下一滑,直觉要将她推回崖上,她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衫。
  “你找死吗?”他的声音粗哑。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美丽的脸庞,慢慢地脱口:
  “慕容家的兄弟都好像。”
  不过转瞬间的事,黑蒙蒙的夜色里,雨仍下着,悬崖上的落石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有微弱的回音……
  
  北极星书库
  







第七章
  鸣祥,抱。
  好,你别乱动,别乱动……
  “大夫您这样……是要负责的哟。”
  “别胡说。现在她是病人,当大夫的,就该尽其所能地救人。何况,我这么老了……”
  “老?对呀,大夫,您到底有多大的岁数?咱们主子说您也有八十好几了吧?真的吗?那这小姑娘不是亏大本了?”
  “嘘,小声点,她还在睡。对了,我托你们的事……”
  “您吩咐的事,已经差人去办了,碧玉山庄也捎来讯息,要我转告您,已经有人混进去了。那儿正有丧事在办,要混很容易的,而且他们也将各地名医都请回庄了,保证把您的事办得妥妥当当的,要您别忘了等事一解决,一定一定要去做客。咱们家主子有点不高兴呢,这种小事让咱们去办就好了,何必还要麻烦别人?”
  “你们都是姑娘家,多有不便之处。何况你们家主子肯收容,对我已是极大的恩惠了。”
  “是大夫客气了。您对咱们恩重如山,这只是小事……”
  “小荷,麻烦你去煮一些稀粥,好吗?”温和的声音终于打断她的长舌。“她躺了几天,也该要醒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她慢慢地张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屋内陌生的梁木,她缓缓转头,瞧见这是一间她没有来过的木屋。小小的,不大,木门虽关着,但窗是开的,从里头可以看到外面的绿意。
  她的视线溜回来,停在桌前那个背对着她的白衣男子。他像在捣药,高高瘦瘦的身背披着他乌黑亮滑的头发。
  他是谁啊?
  她心里的问题仿佛从她的嘴里问出来一样,男子转过身,柔声讶道:
  “寿儿,你醒来了?”随即露出迷人的笑,走近床来。“算算时间,你真的该醒了。”
  她楞楞地望着他过于美丽的脸孔。他绽笑时,眼眸是弯的,像是会发光的黑石。
  他温吞地坐在床沿,摊开备好的长布,将捣好的药草均匀地摊在长布上。
  “你不认得我了吗?”
  他温温的、慢慢的调子像是春天的风,徐徐吹来,很舒服。
  他以为她是过于震惊,也知她认不出自己来,便笑道:
  “你受了点风寒,鼻子可要暂时休息,没法帮你认人了。”他的嘴角上扬,形成美丽的笑弧。
  她仍是目不转睛的。
  以前,她认不出慕容迟来,只觉他身上的气味很像是鸣祥,给她安心的感觉;眼前这穿着白衣的男人拥有迷人的脸庞,却完全不像鸣祥。
  她不会认人,连带地连美丑之分都不太能够辨认,但她可以感觉得出他的长相比鸣祥来得好看,而且鸣祥行为举止虽温吞有礼,却没有他那种一举一动、就连说话微笑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明明不确定慕容迟的长相,却能将眼前的白衣男子与之前的那个慕容迟合而为一。
  “你……”
  “嗯?”他微笑应道,拉过她的右腕。
  “慕……”她结结巴巴的:“慕容迟?”
  他原是垂眸专注在她右腕上的伤口,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脸,微讶地注视她。
  一会儿过后,他欣喜轻笑:“你终于记得住我的名字了。”
  才刚说完,就见她突然扑向自己,他不及避开,便被用力地抱住。
  他痛哼一声,背后火辣辣的伤口怕又要裂开了。
  “寿儿?”他放缓语气。
  “没死!没死!”她激动道。
  “我没死,我很好。”他要慢慢地拉开她,却觉她的力道好大,只能任由她抱着,过了良久,见她还没有松手的打算,他低语:“寿儿,你抱得我有些疼了呢。”
  她闻言,立刻放开他,双眸仍是紧紧盯着他不放。
  被她近乎莽撞得发直目光盯着,慕容迟的俊颜微微发红,慢慢地露出安抚的笑来:“你要看,不急于一时。”
  她闻言,用力点点头。“我可以慢慢认,以后就可以救你了。”
  正要拆开她右腕白布的动作略停了下,他心里惊讶她的转变,却没有在脸上表达出来。之前,她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极想回凤鸣祥身边,那种心态像是一个小孩要极力留在自己感到安心喜欢的东西身边,不肯离开一步;现在……她言下之意是有心要跟在他身边?是什么因素改变了她?
  “你在做什么?”
  “我在为你换药。”他低着头,慢慢地将捣着药草的长布贴在她的腕上。忽觉与她的额面轻触,女子淡淡的体香扑鼻,宽松的衫子露出细颈,甚至一并露出她单薄的白肩,肩上有一道很丑的疤痕没入衫中……他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冒犯。
  “我受伤了吗?”她感觉他弄上去的药草凉凉的,不特别刺痛。
  他轻轻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掌,将白布绕过她的腕间,一圈又一圈的。他的长发有一撮不小心溜到前面,搔得她的颊间好痒,她将它撩起,拨到他的耳后。
  略嫌亲密的动作让他受了惊,抬起脸撞上她的额头。
  她奇怪地望着他,有些急促地解释道:
  “头发,掉,不是要伤你。”
  “我知道,是我不好。”他的心跳逐渐缓和,露出一贯安抚的笑:“我也知道你一紧张,话就少了。”
  “可是你懂。”
  “是啊,我懂你在说什么。”他笑道。
  “别人不懂,只有鸣祥懂,因为她在乎我。可是你也懂,为什么?”她圆圆的大眼连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望得他有些见腆。
  为什么?这要他怎么答?答他其实在八年前就已经见过她,所以对她说话的模式有几分了解?还是答因为在这几年里,他不停地想着当初那个小女孩的下场,想着自己无能为力救她,想着这么秀美的小女孩竟被师兄躇蹋成这样,他有多心疼,以致时常在梦里见她?
  “为什么……”她娇娇软软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你在脸红呢?”
  他“呀”了一声,笑道:“因为我……我脸皮薄。”
  他暗暗要收回握住她右腕的手,她直觉要反握住,却发现五指无力,仅能抽动几下。
  她的视线慢慢落在右手上,奇怪问道:
  “我的手好像不能动。”
  慕容迟立刻放弃缩回手,直接握住她软软的、凉凉的小手,柔声道:
  “因为你受伤了。”
  “很严重吗?以前不会这样的。”他的手掌还是一样地暖和呢。
  慕容迟沉吟了一下,寻找适合的字句,轻声说道:“你愿不愿意答允我……以后不再伤人?”
  她似乎没有听见,目光一直停在交握的手掌,突然,她以左手掀起他的袖尾,露用一截又一截以白布包扎的手臂。
  “你也受伤了?”模糊的回忆错乱地在她脑中浮现。她皱起眉,半眯起圆圆的眸,想起片段的回忆……
  她看见客栈的遍地尸首、在闪电中瞧见那个少年跛子倒在地上,然后还有他,后头有人在追,可是……中间呢?模模糊糊地,记不真切……
  是她又动手了吗?她曾答应鸣祥不动手的,就算遭人激怒也不动手的,可是,她从未有过遭人激怒的时候啊,那时,她只记得慕容迟那个跛子弟弟倒在血泊之中,然后他抬起脸看见了自己,接着他对着自己喊……
  “我以为你死了。”她突然说道。
  “我没有用,只是受了点伤。”他温和说道,仿佛没有将当时生死一线间放在心上。
  他怎么能看得这么开呢?她不明白。明明他是个连武功都被废的人,却似乎无惧于生死,他是弱者啊!
  面临生死时,连她最喜欢的鸣祥都会怕,他为什么不怕?义爹说,愈弱的人愈懂得什么叫怕;义爹,义爹还说……
  “奇怪,开始模糊了……”她又想敲敲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仍是被他紧紧握着。她露齿而笑,又皱眉。“我心跳得好快。”
  “心跳很快?”
  “不要死,我寂寞。就算是弱者,我也想保护,可是我没有用。大家都说我功夫很好,但是为什么我连你也保护不了呢?”
  慕容迟闻言,心里惊讶她对自己的看重。他一直以为她是将他视作凤鸣祥才会过于关心。
  现在,她的关心是对……慕容迟?
  “就算你保护不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他柔声地说道:“我说过,强与弱绝非在武艺上来评断,现在你仍无法理解,是因为师兄在你心中种的芽太深太久,所以,咱们一点也不急。慢慢来,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师兄死了,留下的只有她;就算师兄有魂,也无法继续长久地影响她,只要有他在。
  她望着他。“你不走?陪着我几年几年,白吃白喝?不死?”
  他笑得连眼儿也弯了。“陪着你不是难事。你要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
  听他一说,她心里的大石突然放下,她顿觉困盹起来,直觉向他伸出左手来。
  “抱。”
  他微愕,迟疑了会,笑道:“寿儿,你忘了我不是鸣祥吗?”她已喊得出他的名字,应知他与凤鸣祥非同一人。
  她皱眉,闭上圆眸。“不是鸣祥,抱。”
  他暗暗叹了口气,慢慢地移动身子,让她抱住自己的腰,他小心地环住她的背,又慢慢地让两人靠在床被上。
  “一下下就好。”知她内心里仍有小孩子的天性,他不安地瞧了眼窗外,希望无人突然闯进来。“啊……”
  她突然整个窝进他的怀里,让他一时措手不及。
  “寿儿,别这样……”见她紧紧闭着眸子,他只好放弃让她换姿势的念头。
  “寿儿喜欢抱……可是义爹不抱,很久很久以前,鸣祥只抱过一次。”
  因为缺乏安全感吗?还是缺了父母之爱?她是孤儿,师兄万万不可能给她父爱的;她连母爱也没有,多少是会没了安全感。他只希望将来她别逢人就抱。
  “我像爹吧。”他喃喃自语:“反正我年纪也不小了……”既然自己能给她安全感,他心一转,温声在她耳边说:“寿儿,以后别再用你的右手杀人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像春风,他的怀抱透着很熟悉、很怀念的味道,像鸣祥、又不像,她一时沉浸,咕哝出心底话来:
  “不伤你,不伤鸣祥,我不出手。”
  不伤他?慕容迟心一跳,对她近乎赤裸的……告白,有些不知所措。也许她没有发现,她已在不知不觉里将他放进心上的地位已与凤鸣祥齐平。
  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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