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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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百科全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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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嘴,忒粗;爬不上去。
  屠老野,又不是一棵树。
  周兴兴,说的对;老野;那不是树;可那是一个被窝。
  屠老野,被窝?
  铁嘴,娘的你说明白点。
  周兴兴,我已经把这监狱筛了一遍,钻烟囱出去是唯一的路。
  铁嘴,爬到烟囱顶上怎么办;下面可是电网。
  周兴兴,爬上去;再爬下来;踩在电网上;走到围墙那。
  屠老野,我日帽子;那不电死啦。
  铁嘴,奶奶个熊;你这熊孩子。
  周兴兴,做几双特制的鞋。
  屠老野,电网下面有站岗的。
  铁嘴,警察会发现咱;子弹会象苍蝇一样跟着咱。
  周兴兴,所以要小心加小心。
  屠老野,围墙高;跳下去还不摔成稀屎?
  周兴兴,所以要有根绳子。
  屠老野,没有绳子。
  周兴兴,撕床单;撕衣服;搓绳子。
  屠老野,光屁股;嘿嘿。
  铁嘴,干吧;老天爷都在帮咱;又打雷又刮风;多好的开小差的夜晚。
  周兴兴,千万不能下雨。
  铁嘴,对了;山爷怎么办?
  铁嘴,他不能爬烟囱;也不能跳墙。
  周兴兴,我有办法;非得带他走吗?
  铁嘴,是的;这是条件。
  周兴兴,啥?
  铁嘴,把他带出去;会有很多的钱;伙计。
  周兴兴,钱归钱;伙计归伙计。
  屠老野,你一个人干不成。
  屠老野,你得让我俩帮你。
  周兴兴,好吧;他要是来不及呢。
  铁嘴,那是他的事。
  周兴兴,那个丘八能行吗?他不懂干这活的窍门。
  铁嘴,你说他什么没干过吧,盗窃,抢劫,强奸,杀人,诈骗,绑架。
  屠老野,现在又多了一项罪名,越狱。
  屠老野,还有一件事;这扇门怎么打开。
  周兴兴,铁嘴可是开锁的行家。
  铁嘴,我只需要一根钉子。
  周兴兴,我们需要三种东西;钉子;绳子;木扳。
  屠老野,木板做什么用?
  周兴兴,现在;一个人拆床;一个人搓绳子;一个人找钉子。
  铁嘴,得用多长时间?
  周兴兴,三个小时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周兴兴,现在在笼子里;三个小时后在笼子外。
  屠老野,吆喝;有只老鼠。
  屠老野,好家伙;扎了我一下;这有钉子。
  铁嘴,走廊上的巡警怎么办?
  周兴兴,容易的很;扔块石头引开他。
  周兴兴,绳子搓好了。
  周兴兴,木扳够了吗;得用八块。
  铁嘴,够了。
  周兴兴,钉子找到了?
  屠老野,找到了。
  周兴兴,一;二;三;干吧!
  走廊里静级了。周兴兴拖着绳子;好象牵着一条随时都可能叫唤的狗。他每走一步;就觉的大地颤抖一下。铁嘴;屠老野在后面跟着;藏在周星星的影子里;就这样他们溜出了走廊。他们在小厨房处遇见了丘八和山牙。山牙躺在墙角象只死狗;丘八拍着屁股低声吼道,怎么才来?周兴兴说遇见了一点小麻烦。
  丘八问你是谁?
  周兴兴说;我就是扔给你馒头的那个人。
  铁嘴说;他叫周兴兴;是个抢劫犯。,刚进来,想带我们出去。
  有个站岗的狱警似乎听到说话声便向这边走过来;人们始终没有查明当时这五个人躲在了哪里。  想象力丰富的人可以看到烟囱里有几个“太”字在上升; 几个有罪的灵魂想自由。那根绳子把山牙拉了上去;然后他们在鞋底绑上木扳;抬着山牙从电网上走过。闪电大概一直在帮助他们;他们克服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终于到了围墙边。围墙外边;就是自由。凌晨三点;沧州监狱附近的一户人家遭到了抢劫;三个光屁股的男人抢走了几身衣服;还有半包香烟。第二天女主人对男主人说;昨晚;不会是场恶梦吧?男主人说;不是梦;咱的衣服没了。第十五章 妓女金珠
  沧州垃圾场附近有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深的可以淹死一个有钱的人。曾有个大款从这里失足而坠,很多人立刻来救,然而只捞到了一顶帽子。这条河流向大海,一个有钱的人算得了什么呢?二零零零年七月三十一日,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从桥上跳了下去。
  女人叫金珠,是个妓女。
  河堤上有一排杂乱的房子,房子是用三合板石棉瓦搭建而成的,用上流社会的说法这里叫做贫民窑,其中最破最烂的一间就是金珠的家。春天,小草在她桌下生长。夏天,雨水从她床下流过。秋天,落叶多么美丽。冬天,冬天就不要写了,她给一些人只带来了寒冷。有两个穷人这样谈论冬天:去年冬天,真冷,我的手冻了,脚冻了,耳朵也冻了。
  是啊,我的手也冻了,脚也冻了,耳朵却没冻。
  你有帽子?
  我没有耳朵!
  在墙角蹲着哆嗦的不是你,所以你无法体会那种寒冷。
  住在河岸上那些破房子里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盆盆罐罐,他们的职业是捡垃圾。河西是垃圾场,河东是废品回收站。他们从河西捡些东西卖到河东,就这样简单的维持生命。他们比城市的野狗起的还早,黎明时就走街串巷,蓬头垢面,手里拿着铁钩子,腋下夹着有补丁的空袋子,看见垃圾箱就上去乱翻一气。捡垃圾也需要经验。一个老头对一个新手说,伢子,我告诉你,工商局,国税局,计生委,公安局,招生办,医院,城市信用社,县委宾馆,交通局,这些地方的垃圾箱最肥!金沙江里有块石头叫做“那公”,有个船夫在上面捡到了一个贝壳,贝壳里有颗大珍珠。沧州烟草公司家属院西南角有个垃圾箱,曾有个幸运的家伙捡到了一条香烟,拆开之后,里面装的是一叠一叠的百元钞票。捡垃圾的有时也收破烂,我们常常听到胡同里有人这样吆喝: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谁卖破铜烂铁~~
  谁卖废书废报纸~~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谁卖纸箱子~~
  谁卖易拉罐~~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他们很穷吗?
  不,垃圾箱就是他们的财富!
  他们曾有幸捡到你我舍弃的东西。
  他们是人吗?
  也许是。
  看看那些男女老少拿着铁钩子在垃圾山上爬,只能说他们是爬行动物。
  他们的家在哪?
  在河堤上。
  各式各样的苦难彼此为邻。被家族抛弃的寡妇,失去了土地的庄稼汉,生了六个女儿不得不躲避计划生育的一家子,没有儿女的孤苦老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沦为赤贫的赌徒,有手却没有工作的哑巴,改邪归正的江湖骗子……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临时的村落,除了捡垃圾再也找不到别的活干。犯罪分子也常隐藏在这一类的巢穴里。上面提到的那个没有耳朵的人,他就是曾杀死一家四口潜逃多年的大盗朱铜嘉。朱铜嘉被捕后交代出一个人:车老板。车老板在桥下开着一间旅店,那旅店又是饭店,同时也为过往的拉废品的司机提供汽油。警方怀疑车老板和几起案子有关,但一直找不到证据。捡垃圾的常常私下议论:车老板认识黑道上的人。
  车老板的老婆失踪了。
  车老板那里有妓女。
  香港的暗娼将左手搭在右肩上暗示行人,泰国的人妖坐在玻璃瓶子里供人挑选,台湾的野鸡在男厕所里卖淫。某年某月某日,一朵花开;某年某月某日,一朵花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有个女人走进车老板的旅店。在那天夜里,她上半夜是处女,下半夜是妓女。
  第二天,车老板将一块写着“内有雅室”的牌子挂在了店门口。
  从此生意兴隆!
  那女人就是金珠。人一生下来就有贫富差别。金珠出生在一个叫金台的小山村,很久以前,当地出产金矿,现在只有石头。金珠对母亲的印象很模糊,只记的母亲铁青着脸,咬牙切齿,跺着脚,恨不得把地球跺碎。父亲对她很好,给她买烧饼,给她买头绳。金珠十岁那年,在村口的水井旁,父亲对她说,妮,大马上回来。从此却杳无音信,一走就是很多年。直到十八岁,她母亲去世以后,有人告诉她,金珠,你爹也死了。金珠被邻居拐卖到沧州。除了卖淫,她还有没有别的路,肯定有,那就是死。
  她曾经反抗,试图逃跑。她的左眼比右眼更含情脉脉,因为她的右眼被车老板砸瞎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哪一个女人不是天使呢?她曾经青春过,曾经幻想过,曾经用翅膀飞翔过。她容忍了一切,放弃了一切,失去了一切,开始任凭命运摆布。在某一个夜晚,她恶狠狠的向窗外吐了口痰,说,做一个坏女人算了!从此以后,金珠不再害怕什么,谁对她温存,谁对她粗野,谁对她怜悯,谁对她蔑视,都无所谓。金珠渐渐体会到做坏女人的乐趣,丑态百出,到了夜晚,她的屁股象荷叶似的荡漾。
  没有客人的时候,车老板便折磨她。有一天,她问车老板,你老婆呢?车老板拍拍自己的肚子,嘿嘿笑着说,在这里。金珠有时会想起父亲,她忘不了父亲离去时的那张脸。有时,她感到羞耻的时候,也常常想,如果她父亲在坟墓里知道她当了妓女,肯定会再死一次。
  美德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盒子,里面包装着邪念。附近住着的那些捡垃圾的老光棍,还有年轻人,也厚着脸皮来找金珠,和她讨价还价:你要的太贵,闺女,咱也是邻居,照顾照顾,便宜点,捡垃圾的换两个钱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你也知道……金珠学会了撒谎。她将男人挑逗的欲火焚身,然后撅着小嘴说,今天不行,我月经来啦。她知道勾引,然后离开,寻找一个更有利的位置抬高身价。她如此冷漠,美丽,仿佛头戴花冠,拖着长裙。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危险。她让男人们喝酒,喝醉,让他们争风吃醋,打架。她是闪亮,却照不到自己的陈旧。有些捡垃圾的妇女,好心的大嫂,常常劝告金珠,闺女,别干这行了,到老落不下好身子,趁年轻,找个相好的过日子吧!她喜欢上了一个司机。
  那个小青年吹着口哨,关上车门,走过她的窗前。她看到他的胡子,他的眼睛,他的肩膀和手。是的,有些男人只需要看他一眼就会爱上他。有了爱,就有了天堂,即使是在地狱,在困苦的日子里。爱使地球转动,使太阳发光,使万物生长。对她来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做爱。
  金珠对车老板说,告诉那小青年,晚上我去他的房间。
  夜色来临。
  笑容是一个妖精,乳房是两个妖精。她上身赤裸,有些羞涩的站在那小青年面前。
  我们的文明是妓女穿的那薄薄的裙子,现在那裙子也脱下了。
  她闭上眼。
  房间里,一只苍蝇趴在另一只苍蝇身上,一边飞,一边做爱,在空中达到了高潮,谁听见了它们的尖叫。高潮之后,金珠象一只猫伏在小青年怀里。她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划圈。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下次再来,嘿嘿。
  小青年说完,将一张百元钞票“啪”贴在金珠屁股上。
  金珠的脸立刻红了,她撅了撅嘴,说,我不要你的钱。
  一个星期以后,小青年吹着口哨又来了。金珠将他的驾驶证藏在自己的胸罩里,闹了一会,金珠对小青年说,你带我走吧!小青年说,那可不行。
  两个月以后,金珠对那小青年说,你得带我走,我这月没来,我怀孕了。
  小青年说,不能赖我啊,谁知道你怀的谁的孩子。
  金珠说,就是你下的种。
  小青年说,我不管。
  金珠说,这辈子我就跟着你了,我肚子都快大了。
  小青年说,你吃饱撑的吧!
  金珠说,求你了。
  小青年说,你这婊子。
  金珠说,我……我爱你。
  小青年说,滚……我揍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换来的是“我揍你”。他是这么坏,又是那么好,金珠想。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等待着隔壁房间那个心爱的男人。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来。半夜,金珠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立刻批上毯子冲出去,一屁股坐在驾驶舱的副坐上。想跑,没那么容易,哼。金珠对小青年说。你回去穿好衣服,我带你走。小青年说。
  我傻啊,一下车,穿好衣服,你早没影了。
  那好吧,小青年恶狠狠的说。他踩离合,挂挡,加油门,车猛的一窜开上了公路。
  第二天清晨,有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走在127国道上,她进入市区,立刻引起了喧闹。
  早晨的太阳照着她的屁股,背,脚后跟。她捂着脸,长发遮不住乳房,乳头冻的发黑,她的小腹平坦,黑色草丛下是生命的源泉。我们也是从那里出生。
  这是天地间多么奇特的景观。一个女人散发着原始的气息,在清晨走在自己的影子里。街上的人都惊鄂的大张着嘴。各种各样的目光象箭似的射在她身上,惊喜的,惊讶的,淫荡的,下流的,鄙夷的,怜悯的。变幻不定的心态,很多围观者也在那一刻学会了疑问。她是谁?她是一个女人,也就是说她是我们的母亲,姐妹,和女儿。
  这好象是一个什么仪式。她走在无限的时间中,无限的空间里。每走一步都震撼着人的心,震撼着这个世界。泪水一路滑落,起风了,这个风尘女子一尘不染。
  金珠捂着脸,穿过整个城市,回到车老板的旅店。她的屁股上有个清晰的鞋印,肚子里有个模糊的孩子,这都是那小青年留下的。她爱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金珠蒙上被子睡了两天两夜,从此她不再笑了,也就是说不再漂亮了。一个女人不再漂亮,就由春天直接到了冬天。金珠完全堕落了,给钱就让干,大声的毫无顾及的呻吟浪叫,她的身价由200慢慢降到了20块钱。猫三狗四,猪五羊六,七个月过去后,金珠生下了一个早产婴儿。有了孩子,金珠的腰变粗了,乳房耷拉,屁股下坠,身材臃肿。她的客人越来越少,车老板越来越讨厌她。有一天,车老板对金珠说,你怎么这么能吃,你这个饭桶。第二天,车老板将她和她的“那小玩意”赶出了旅店。金珠在河堤上搭了间房子,以捡垃圾为生。她对邻居说,我要把孩子养大,我要让他上学,我要让他当大官。在一九九九年那个漫长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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