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邦红叶梦[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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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邦红叶梦[梁凤仪]-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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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好这样了,是不是?

  翁祷陪着连俊美走出观音寺时,企图安慰她:“那解党妇人的说话,你谨记着就好。”

  连俊美并没有摆出个担忧的模样,她答:“我并不担心,其实女人年纪渐大了,最紧要还是下一代平安幸福,自己的遭遇是可以放在次要位置的。”

  翁轰还来不及答话,就碰到了陪着玩笑买到观音寺一游的金子衡。

  小金热烈地打呼,翁涛不得不回应,互相介绍了同伴,才跟连俊美上车。

  俊美看翁涛一直是个态度温和的人,对这位性金的可有点着逝的冷淡,于是不期然地开口问:“你跟那位金先生是同行?”

  “可以这么说,但,彼此执业的态度不同,故此没有太大的来往。”

  之后,翁涛就把话题转到别些地方去了,分明的不想再讨论姓金的。

  连俊美心想,翁涛一定是个正人君子,对同行不满,也不在人前乘机讲一句半句坏话,看一个人的胸襟与风度,一般最好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上上找资料凭借,更易使她入信。连俊美本打算告诉翁涛,她认识那小金的朋友阮笑真,她来做帮工一天就跑个没影见,但,翻心一想,不提也罢。

  这一天,总算是尽兴的。

  黄昏时,连俊美才回家去,给孩子们预备晚饭。待女儿与儿子都做好了功课,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上床睡觉了,她才回到睡房去,做她一整天以来急着要做的事。

  摇电话回香港去给丈夫。

  今天晚上,尤其急不及待。

  无可否认,那观音寺的签语令她不安。

  重新检讨自己与方修华的关系与感情,也真真有点不寒而栗。

  彼此都是世交才顺理成章结的婚,感情基础不算脆弱,但并不特别牢固。孩子出生成长后,夫妇二人就开始好像两个合作的伙伴,无争无吵,理所当然的生活下去,然,爱情的火花从未试过擦得艳丽光芒,连肉欲都在这几年来理得可有可无。

  这种平平无奇的夫妻,可能世界上有千亿对。然,会长久吗?若然其中一方在偶然边上了另外一个更吸引的异性,会不会心旌摇荡,移情别恋,以追求生命上的一段激情了?

  会。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这个人可能是自己,可能是丈夫。

  以现今的情势看,后者的情况居多。

  那签语不是全无根据的,纵使是根据一般移民者的情况去堆砌故事,也证明“太空人”所面临的恐惧与威胁,是普遍的。

  连俊美从没有想过,如果丈夫另外有人,她的反应会怎么样?现今看起来,她是有一点点的彷徨了,她要赶紧求证,于是香港时间还未到早上七点,她就摇电话回香港的家去。

  电话铃声一直响着,没有人接听。

  那是方修华的私人直线重话,电话机放在床头,不可能干响凡五分钟都无反应,除非方修华不在家。

  他不在家,于凌晨六时五十分左右,不在家。

  那意味着鹊巢已被鸠占了是不是?

  俊美在纸巾盒内抽了条纸巾出来,把额上的细汗印掉。

  当然,还未到伤心的阶段,她只是心急。如此这般的,每隔五分钟,她就拿起重话筒来摇一次电话回港。同一个动作做足了两小时,她累得不成话,悄悄睡到床上去,呆想。

  如果事情终究发生了,她将要如何打算?

  立即赶回香港去,守在方修华身边,再不离开。

  那女人会是个什么人?是逢场作戏的欢场女子,抑或有名有姓的正经人家?

  不论对方的身分如何,那是丈夫除她之外的女人,要连俊美接受,仿似卡在喉咙的骨刺,痛痒攸关,且极不愿意便生生地吞掉,一定是不吐不决。

  一直胡思乱想,直至电话铃坚响起来,她接听。

  “还未睡?”对方说。

  是方修华。

  连俊美本想立即问:“修华,你刚才到那儿去了?我足足摇了两个钟头的重话给你,无人接听!”

  然,她翻心一想,不能如此打草惊蛇,且听听对方说些什么。于是她答:“孩子们刚看完重视上床去,家里的零碎功夫才做毕呢!”

  “真难为!你不会太劳累吧!”丈夫的口语仍是和善而关切的。

  “不要紧,”俊美说:“我有足够的睡眠,你呢?富华,你也别太忙累,休息一定要足够。”

  “放心,”方修华答:“我昨晚应酬晚了,差不多十二点才上床,直睡至如今八点多,有足够的八小时睡眠。一睡醒了,睁开眼,就想起要打重话给你!”

  “富华!”连俊美轻喊。

  “俊美,我想念你!”

  天!连俊美嘛得背上发冷,浑身侈嗦。

  方修华对她撒谎!这是肯定的。

  原先连俊美还有一丝希望,以为丈夫会告诉她,今早起来到哥尔夫球扬或网球场去了一转,这才回家来吃早餐,又可能有个什么重要的早餐例会,七点半就在公司举行,故此一早爬起床上班去。

  都不是,方修华大言不惭地说,他在家中睡至八时多才别转醒。

  除非方修华指的家再不是连俊美的家,他睡的那张床再不是跟连俊美共同睡过的那一张!

  “俊美,为什么你不造声?”

  “没有。”想想,她又说:“我觉得没有什么话要说。”

  “一切如常是吗?”

  “是。”

  “修华,”连俊美欲言又止,她的心在绞痛。因为她正在盘算如何进一步夺取丈夫不忠的资料。

  这重心意与思维于连俊美其实是陌生而带着耻辱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多疑、狡滑、奸诈的女人。

  别说对自己的丈夫,就算对一般朋友,只要跟他们保持了来往,就一定付予充足的信任。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连俊美内心苦苦挣扎,不知道是否应该布下她的天罗地网。

  “俊美,俊美,你还在吗?”方修华在实话里头问。

  “在。”

  “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否则,就明天再谈吧!”

  “明天早上我摇电话回香港给你吧?”

  “为什么呢?我一起来给你电话岂不是好?万一你早摇了电话,又把我吵醒。”

  “我明天晚上有朋友请吃饭,或会回家退了,侯不到你的电话。”连俊美这样解释着。

  “那我就等到上班后,在办公室内给你摇电话好了。”

  连俊美再无分辩,轻轻地挂断了绫。

  太多大明领的蛛丝马迹,摆在连俊美跟前,轮不到她视若无睹。

  然,知道了,确实了,又如何?

  自己还不是在这间异邦的屋子内,日出而起,日入而息,一天过一天。

  长夜漫漫,没有事故发生,生活沉闷得发昏,百无聊赖,久久不能入睡。

  现今泰山崩于前,愁苦无告,凄惶自知,又是一整个无眠的流泪之夜。

  直至微明,连俊美头昏脑胀,完全想不到任何法子去解决难题、去开解苦恼。

  她麻木地起床操作,跑到厨房去为儿女们预备早餐及午餐盒。

  手是分明在抖,否则不会一连两只鸡蛋敲碎时,都弄到一台都是,火腿烟肉也煎得过了火,才晓得上碟。

  孩子们只大口大口、开开心心的吃,吃饱肚就上学去。

  又是一天的开始。



十一'梁凤仪'


  当孩子的欢呼声冉在屋子内扬起来时,就是一天将告终的讯号了。

  连俊美其实整日孵在房内,干瞪着电话,电话下压着那张观音寺的灵签。

  灵签?连俊美忽然觉得疲累至苦笑都乏力。

  若不是孩子们的吵闹声,她还不知道钢琴教师已把子女载回家来,是预备晚饭的时候了。

  对她,现今当然是珍馐百味也食不下咽。

  咽不下去的不只是那口饭,而是那口气。

  原来世界上没有实罚分明这回事。她,连俊美自踏进方家以来,没有做过任何一宗对不起丈夫翁姑儿女、亲朋戚友的事,为什么无情白事的一掌把她推跌在地?

  还旨望她赶快趁周围人等还未发现,就自动自觉的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埃,犹摆一副没事人的款头,依旧亮相人前。

  天!连俊美突然的自椅子上吓得跳起来。

  这个动作,连在埋头吃着晚餐的一双儿女都觅愕然,抬起头来,以怪异的神情望住他们的母亲。

  连俊美的脸色是煞白的,因为她刚别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偶然发觉的秘密,可能如今在香港已是街知巷闻。

  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人们已开始窃笑她的愚昧无知,就算同情她的可怜无辜,也是令连俊美不甘不忿、晢心欲绝的。

  她直奔回睡房去,抓起实话就摇回香港给方修华。

  富话铃笙一直响,没有人接听。

  她摇重话问电话公司的接线生,是否电话出了毛病?

  答案是否定的。

  且善心的接线生亲自替她搭了两次,仍然是不得要领。

  连俊美决定摇方家的另外一条电话线,响了十来下,佣人彩姐跑来接听,发觉是少奶奶,慌忙问:“太太,有什么事吗?”

  这位太太是绝对不做不通倩不达理之事的,半夜三更以重话惊扰,一定有什么要紧事?

  “先生呢?先生回家来没有?”连俊美直接了当地问。

  “啊,对不起,先生有门钥,我在工人房内并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回来了,让我去看看,你且等一等。”

  那一等,感觉上像十年。

  “太太,先生还没有回来呢!”

  香港凌晨,不在家的丈夫,会是什么原因?

  “太太,有什么事要转告先生呢?”

  “就请告诉他,我曾往这个时刻摇过电话回家来。”

  连俊美随即又把电话搭到翁姑家里去,接听的人是方家管家阿群。

  “群姐吗?对不起,吵醒你,老爷奶奶一定还未起床?”

  “要我把他俩老叫醒来听电话吗?”

  “不,我只想知道修华有没有回家来?”

  “没有,三少只上个星期日来过。”

  “谢谢你,请代我问候老爷奶奶,不打扰他们了。”

  之后,连俊美刻意地、发泄地,每隔十分钟就摇方修华床头的直线实话,不住的、机械式的继续着那一式一样的动作。

  稍后,她加摇方民企业地产部的电话,护卫员的答案是:“没有人回来公司开早餐例会。”

  如此,直闹了几小时,连俊美下意识地觅得她已失去了理智。

  这一连串的动静都不是一个冷静的淑女所为。

  她要挖出一个不忠的丈夫来,而用着一种极其笨拙、失礼的方式去尝试。越试越心慌意乱、越茫无头褚、越不能自已。

  直至香港时间九时多,她接到方民企业来的电话,获得回应,秘书说:“是方太太吗?方先生刚回到办公室了,请等一等,我把你的电话接进去。”

  那一等,竟没有冗长的感觉。

  连俊美还未会思考好究竟如何跟方修华开腔,对方的声音已在电话里传过来。

  “你终于找到我了!”这是方修华的第一句话。

  语气非但没有半点自咎、惶恐、尴尬、吞吐,反而是不悦、极大的不悦。

  连俊美差点要笑出声来。

  这成了一个什么世界了?要不要自己倒转来向丈夫说一声对不起,太骚扰他了。

  一时间,彼此都无话。

  分明的互相握着听筒,没有挂断,然,不知怎样把说话讲下去。

  良久,还是方修华开腔:“不必要疯狗似的到处吠、到处找人?你除了娘家与警局之外,还有那一处未会摇过电话找我?”

  连俊美在此刻想,千里迢迢,如果自己在异邦有什么意外,儿女有什么差池,要不分昼夜的把丈夫翻出来,怕也是天公地道的事吧?

  如今方修华的语气,无非是件贼心虚,落实了自己负心花心、忘情弃义之举,被她这么一番举动,图穷匕现,于是老羞成怒,恶人先告状。

  她心灰了。

  心头会有过半点希望,方修华会好好向她解释,已在此刻化为乌有。

  “修华,除了这两句话,你还对我有什么投诉?”

  “没有。俊美,对你跟从前完全一样,没有投诉。”

  “这代表什么?代表你一直以来对待我,也不过尔尔?”

  原来丈夫从没有把自己看在眼内,予以珍惜、怜爱、关顾!他素来都是这一套我行我素,只不过是自己的惊见不够敏锐罢了!

  从来如此的这四个字,恍似万箭穿心。

  “俊美,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你要怎样去分析、演转,我无权影响与干预。然,我甚至可以向你保证,一切,包括我们的关系与你应得的,都如常。”

  连俊美再不回话了,对方已经说得很清楚,她从没有在丈夫身上得到过一份纯局感情的章重。

  以往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故此,在方修华的意念上,他没有突然的亏待她、背叛她、离弃她,只不过有人蓦地大惊小怪,小题大做。

  “俊美,我们都是成熟的人,当前要紧的事也决不是儿女私情、郎情妾意、风花雪月。我答应不会令你的面子不好过,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方修华继续他自以为是的软硬兼施,侃侃而谈:“或许香港生活太紧张、太劳累,我需要松弛,而你又不在我身边。

  “当然,俊美,这是我的漂亮借口,但,你听会设法谅解吧!”

  “请少安无躁,方修华妻子的地位肯定永远属于你,我们一家素来团结的,是不是?”

  方修华这以后还说看各种保持看他个人身分与权威的、微带歉疚的说话。

  连俊美都无动于衷了。电话挂断了好一会,她才晓得伏在床上呱呱嗔陶大哭起来。

  先后两天,这才是场痛快。

  夜幕何时起、何时降,天色如何由微明而变黯黑、房子里孩子的吵闹声何时高扬、何时隐没、外头世界发生些什么事故?一切的一切,连俊美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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