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旧唐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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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旧唐书(下)-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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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元四年,回纥请结和亲。诏以咸安公主降回纥,命检校右仆射关播充使。憬以本官兼御史中丞为副。前后使回纥者,多私赍缯絮,蕃中市马回以规利。憬一无所市,人叹美之。使还,迁尚书左丞,纲辖省务,清勤奉职。窦参为宰相,恶其能,请出为同州刺史,上不从。  
  八年四月,窦参罢黜,憬与陆贽并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憬深于理道,常言:“为政之本,在于选贤能,务节俭,薄赋敛,宽刑罚。”对扬之际,必以此为言,乃献《审官六议》曰:  
  臣谬登宰府,四年于兹,恭承德音,未尝不以求贤为切。至于延荐,职在愚臣,虽当代天之工,且乏知人之鉴;渐积岁月,负于圣明,无补王猷,有妨贤路。况多疾恙,兼虑阙遗,顷奉表章,备陈肝膈。陛下以臣性拙直,身病可矜,不弃孱微,尚加委任。自此思省,报效尤难,莫副尧、舜之心,空怀尸素之惧。伏惟陛下法象应期,圣神广运,云行雨施,皆发自然,训诰典谟,悉经睿览。臣所以不敢援引古昔,上烦天聪,且以用人之要,愿伸鄙见。复念稽颡丹陛,仰对宸严,謇讷易穷,遽数难辩,理详则尘渎颇甚,言略则利害未宣。若默以求容,苟而窃位,纵天地之仁幸免,而中外之责何逃!非陛下用臣之意也。其所欲言者,皆陛下圣虑之内。臣以顶戴恩造,不知所为,身被风毒,渐觉沉痼,是以勤勤恳恳,切于愚诚也。  
  臣闻贞观、开元之际,宰辅论事,或多上书,所冀获尽情理。今臣酌前代之损益,体当时之通变,谨献《审官六议》,伏惟闲宴时赐省览。  
  其大指,议相,则曰:“宜博采众贤,用为辅弼。今中外知其贤者,伏愿陛下用之,识其能者任之,求其全材,恐不可得。”  
  议进用庶官,则曰:“异同之论,是非难辨。由考课难于实效,好恶杂于众声,所以访之弥多,得之弥少。选士古今为难,拔十得五,贤愚犹半。陛下谓臣曰:‘何必五也?十得二三斯可矣!’圣主思贤至是,而宰臣不能进之,臣之罪也。进贤在于广任用,明殿最,举大节,弃其小瑕,随其所能,试之以事,用人之大纲也。”  
  议京诸司阙官,则曰:“当今要官多阙,闲官十无一二。文武任用,资序递迁,要官本以材行,闲官多由恩泽。朝廷或将任,多拟要官则人少阙多,闲官则人多阙少;明当选拔者转少,在优容者转多,宜补阙员,务育材用。大厦永固,是栋梁榱桷之全也;圣朝致理,亦庶官群吏之能也。”  
  议中外考课官,则曰:“汉以数易长吏,谓之弊政。其有能理者,辄增秩赐金,或八九年、十余年,乃入为九卿,或迁三辅。功绩茂异,遂至丞相,其间不隔数官。今陛下内选庶僚,外委州府,课绩高者,不次超升,致理之法,无逾于此。臣愚以为黜陟且立年限,若所居要重,未当迁移,就加爵秩。其余进退,令知褒贬之必应,迟速之有常。如课绩在中,年考及限,与之平转。中外迭处,历试其能,使无苟且之心,又无滞淹之虑。”  
  议举遗滞,则曰:“官司既广,必委宰辅以举之;宰辅不能遍知,又询于庶官;庶官不能遍知,又访于众人。众声嚣然,互有臧否,十人举之未信,一人毁之可疑,迨至于今,兹弊未改。其所以然者,非尽为爱憎也,苦于不审实而承声言之。大凡常人之心,以称人之善为清,以攻人之过为直,苟有除授,多生横议。由是宰臣每将荐用,亦自重难,日往月来,未副圣意。宜须采听时论,以所举多者先用,必非大故,皆不弃之。”  
  议擢用诸使府僚属,则曰:“诸使辟吏,各自精求,务于得人,将重府望。既经试效,能否可知,擢其贤能,置之朝列。或曰外使须才,固不可夺。臣知必不然也。属者使府宾介,每有登朝,本使殊以为荣,自喜知人,且明公选。大凡才能之士,名位未达,多在方镇。日月在上,谁不知之,思登阙庭,如望霄汉,宜须博采,无宜久滞。”上优诏答之。  
  时吏部侍郎杜黄裳为中贵谗谮及他过犯,御史中丞穆赞、京兆少尹韦武、万年县令李宣、长安令卢云,皆为裴延龄构陷,将加斥逐。憬保护救解之,故多从轻贬。  
  初,憬廉察湖南,令狐崱⒋拶硬⑽彩舸淌贰‘尝历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儆久在朝列,所为或亏法令,憬每以正道制之。崱①用芮踩耸阶镒矗僦诔<般轿啵钨幼源罄砬湮惺橛邑瑣‘先贬官为别驾,又擢为吉州刺史,时人多之。  
  憬与陆贽同知政事。贽恃久在禁庭,特承恩顾,以国政为己任,才周岁,转憬为门下侍郎。憬由是深衔之,数以目疾请告,不甚当政事,因是不相协。裴延龄奸诈恣睢,满朝侧目。憬初与贽约于上前论之,及延英奏对,贽极言延龄奸邪诳诞之状,不可任用。德宗不悦,形于颜色。憬默然无言,由是罢贽平章事,而憬当国矣。  
  时宰相贾耽、卢迈与憬三人。十二年春正月,耽、迈皆有假,故憬独对于延英。上问曰:“近日起居注记何事?”憬对曰:“古者左史记言,人君动止,有实言随即记录,起居注是也。国朝永徽中,起居唯得对仗承旨,仗下后谋议皆不得闻,其记注唯编制敕,更无他事。所以长寿中姚璹知政事,以为亲承德音谟训,若不宣旨,宰相、史官无以得书。璹请宰相一人记录所论军国政事,谓之时政记,每月送史馆。既而时政记又废。”上曰:“君举必书,义存劝诫。既尝有时政记,宰臣宜依故事为之。”无何,憬卒,时政记亦不行。  
  憬特承恩顾,性清俭,虽为宰辅,居第仆使,类贫士大夫之家,所得俸入,先置私庙,而竟不立第舍田产。  
  其年八月,遇暴疾,信宿而卒,时年六十一。子元亮进憬遗表草曰:“臣叨荷圣慈,窃尘台鼎,年序颇久,绩用无闻,负乘之败已彰,覆餗之咎俄及。而天与之疾,福过生灾,自今日卯时以来,稍加困重,针灸不及,药饵奚施。奄然游魂,终当就木,冥冥残喘,岂忍辞天!号呼涕零,侧息心断,反风结草,誓报深恩,虽死犹生,岂孤素愿。无任感恩,呜咽痛恨之至。”德宗尤悼惜之,废朝三日,册赠太子太傅,赙帛五百端、米粟四百石,令鸿胪卿王权充册吊使。  
  元亮官至左司郎中、侍御史知杂事卒。次子全亮,官至侍御史、桂管防御判官。元亮兄宣亮、弟承亮,皆以门廕授官。  
  韦伦,开元、天宝中朔方节度使光乘之子。少以廕累授蓝田县尉。以吏事勤恪,杨国忠署为铸钱内作使判官。国忠恃权宠,又邀名称,多征诸州县农人令铸钱。农夫既非本色工匠,被所由抑令就役,多遭箠罚,人不聊生。伦白国忠曰:“铸钱须得本色人,今抑百姓农人为之,尤费力无功,人且兴谤。请厚悬市估价,募工晓者为之。”由是役使减少,而益铸钱之数。天宝末,宫内土木之功无虚日,内作人吏因缘为奸,伦乃躬亲阅视,省费减倍。改大理评事。  
  会安禄山反,车驾幸蜀,拜伦监察御史、剑南节度行军司马,兼充置顿使判官,寻改屯田员外、兼侍御史。时内官禁军相次到蜀,所在侵暴,号为难理;伦清俭,率身以化之,蜀川咸赖其理。竟遭中官毁谮,贬衡州司户。属东都、河南并陷贼,漕运路绝,度支使第五琦荐伦有理能,拜商州刺史,充荆襄等道租庸使。会襄州裨将康楚元、张嘉延聚众为叛,凶党万余人,自称东楚义王。襄州刺史王政弃城遁走。嘉延又南袭破江陵,汉、沔馈运阻绝,朝廷旰食。伦乃调发兵甲驻邓州界,凶党有来降者,必厚加接待。数日后,楚元众颇怠,伦进军击之。生擒楚元以献,余众悉走散,收租庸钱物仅二百万贯,并不失坠。荆、襄二州平。诏除崔光远为襄州节度使,征伦为卫尉卿。旬日,又以本官兼宁州刺史、招讨处置等使,寻又兼陇州刺史。  
  乾元三年,襄州大将张瑾杀节度使史翙作乱,乃以伦为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山南东道襄邓等十州节度使。时李辅国秉权用事,节将除拜,皆出其门。伦既为朝廷公用,又不私谒辅国。伦受命未行,改秦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本州防御使。时吐蕃、党项岁岁入寇,边将奔命不暇。伦至秦州,屡与虏战。兵寡无援,频致败衄,连贬巴州长史、思州务川县尉。  
  代宗即位,起为忠州刺史,历台、饶二州。以中官吕太一于岭南矫诏募兵为乱,乃以伦为韶州刺史、兼御史中丞、韶连柳三州都团练使。竟遭太一用赂反间,贬信州司马、虔州司户、隋州司户、随州司马。遇赦,旅寓于洪州十数年。  
  德宗即位,选堪使绝域者,征伦拜太常少卿、兼御史中丞,持节充通和吐蕃使。伦至蕃中,初宣谕皇恩,次述国威德远振,蕃人大悦,赞普入献方物。使还,迁太常卿、兼御史大夫,加银青光禄大夫。再入吐蕃,奉使称旨,西蕃敬服。朝廷得失,数上疏言之。又为宰相卢杞所恶,改太子少保,累加开府仪同三司。泾师之乱,驾幸奉天。及卢杞、白志贞、赵赞等贬官,关播罢相为刑部尚书,伦于朝堂呜咽而言曰:“宰相不能弼谐启沃,使天下一至于此。仍为尚书,天下何由致理?”闻者敬惮之。从驾梁州,还京,又欲擢用卢杞为饶州刺史。伦又上表切言不可,深为忠正之士所称叹。以年逾七十,表请休官,改太子少师致仕,封郢国公。时李楚琳以仆射兼卫尉卿,李忠诚以尚书兼少府监,伦上言曰:“楚琳凶逆,忠诚蕃戎丑类,不合厕列清班。”又表请置义仓以防水旱,择贤良任之左右。又言吐蕃必无信约,专须防备,不可轻易。上每善遇之。  
  伦居家孝友,抚弟侄以慈爱称。贞元十四年十二月卒,时年八十三,赠扬州都督。  
  贾耽,字敦诗,沧州南皮人。以两经登第,调授贝州临清县尉。上疏论时政,授绛州正平尉。从事河东,检校膳部员外郎、太原少尹、北都副留守。又检校礼部郎中、节度副使,改汾州刺史。在郡七年,政绩茂异。入为鸿胪卿,时左右威远营隶鸿胪,耽仍领其使。大历十四年十一月,检校左散骑常侍、兼梁州刺史、御史大夫、山南西道节度使。  
  建中三年十一月,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山南东道节度使。德宗移幸梁州。兴元元年二月,耽使行军司马樊泽奏事于行在,泽既复命,方大宴诸将,有急牒至,言泽代耽为节度使,而召耽为工部尚书。耽得牒内怀中,宴饮不改容。及散,召樊泽,以诏授之曰:“诏以行军为节度使,耽今即上路。”因告将吏使谒泽。牙将张献甫曰:“天子巡幸山南,尚书使行军奉表起居,而行军敢自图节钺,潜夺尚书土地,此可谓事人不忠。军中皆不伏,请杀樊泽。”耽曰:“公是何言欤!天子有命,即为节度使矣。耽今赴行在,便与公偕行。”即日离镇,以献甫自随,军中乃安。寻以本官为东都留守、东畿汝南防御使。  
  贞元二年,改检校右仆射、兼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是时淄青节度使李纳虽去伪王号,外奉朝旨,而心常蓄并吞之谋。纳兵士数千人自行营归,路由滑州,大将请城外馆之。耽曰:“与人邻道,奈何野处其兵?”命馆之城内,淄青将士皆心服之。耽善射好猎,每出畋不过百骑,往往猎于李纳之境。纳闻之,大喜,心畏其度量,不敢异图。九年,征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耽好地理学,凡四夷之使及使四夷还者,必与之从容,讯其山川土地之终始。是以九州之夷险,百蛮之土俗,区分指画,备究源流。自吐蕃陷陇右积年,国家守于内地,旧时镇戍,不可复知。耽乃画陇右、山南图,兼黄河经界远近,聚其说为书十卷,表献曰:  
  臣闻楚左史倚相能读《九丘》,晋司空裴秀创为六体;《九丘》乃成赋之古经,六体则为图之新意。臣虽愚昧,夙尝师范,累蒙拔擢,遂忝台司。虽历践职任,诚多旷阙,而率土山川,不忘寤寐。其大图外薄四海,内别九州,必藉精详,乃可摹写,见更缵集,续冀毕功。然而陇右一隅,久沦蕃寇,职方失其图记,境土难以区分。辄扣课虚微,采掇舆议,画《关中陇右及山南九州等图》一轴。伏以洮、湟旧墟,连接监牧;甘、凉右地,控带朔陲。岐路之侦候交通,军镇之备御冲要,莫不匠意就实,依稀像真。如圣恩遣将护边,新书授律,则灵、庆之设险在目,原、会之封略可知。诸州诸军,须论里数人额;诸山诸水,须言首尾源流。图上不可备书,凭据必资记注,谨撰《别录》六卷。又黄河为四渎之宗,西戎乃群羌之帅,臣并研寻史牒,翦弃浮词,罄所闻知,编为四卷,通录都成十卷。文义鄙朴,伏增惭悚。  
  德宗览之称善,赐厩马一匹、银采百匹、银瓶盘各一。  
  至十七年,又撰成《海内华夷图》及《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表献之,曰:  
  臣闻地以博厚载物,万国棋布;海以委输环外,百蛮绣错。中夏则五服、九州,殊俗则七戎、六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昔毋丘出师,东铭不耐;甘英奉使,西抵条支;奄蔡乃大泽无涯,罽宾则悬度作险。或道理回远,或名号改移,古来通儒,罕遍详究。臣弱冠之岁,好闻方言,筮仕之辰,注意地理,究观研考,垂三十年。绝域之比邻,异蕃之习俗,梯山献琛之路,乘舶来朝之人,咸究竟其源流,访求其居处。阛阓之行贾,戎貊之遗老,莫不听其言而掇其要。闾阎之琐语,风谣之小说,亦收其是而芟其伪。  
  然殷、周以降,封略益明,承历数者八家,浑区宇者五姓,声教所及,惟唐为大。秦皇罢侯置守,长城起于临洮;孝武却地开边,障塞限于鸡鹿;东汉则哀牢请吏;西晋则裨离结辙;隋室列四郡于卑和海西,创三州于扶南江北,辽阳失律,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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