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死麕 作者: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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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死麕 作者:武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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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吃了一惊。老七说:“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是不是在威胁你?!”我没回答老七的话,而是问田心说:“田心,你说说,在你遇到重大事情需要决断的时候,你是相信自己的主观直觉呢,还是相信经验?”我之所以问她这些话,是因为我觉得在几个人里面,只有田心的性格看上去最为沉稳了,虽然她的心理也是不可捉摸的。田心想了想说:“从自我保护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一个人自我的主观直觉才是最可靠的。当然了,这时你必须拥有一个特别清醒的头脑,否则直觉很可能就变成了幻觉。”
  我点了点头说:“有时直觉过于执着了,就很有可能产生幻觉。这是一种心理变异,以前我碰到过类似的情景。”老七见田心有些不解,就笑着说:“你们不知道的,麻子在大四时曾经得过精神分裂症的!”曹柳笑着望着我,像打量着一个毫无掩饰的怪物似的。田心有点不太相信,我笑着说:“老七说的没错,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也就那么一两天的事。那时因为快毕业了,我经常失眠,神经衰弱,又喝多了酒,所以有一天突然间就神经错乱了。”曹柳说:“那不是疯了吗?”
  我说:“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现在是正常的。刚才那人打电话来,要约我出去找江建人,给他作证,证明他是清白的。”田心说:“作什么证?这不明摆着是请君入瓮吗?案件发生的时候,你又没跟他在一起,你能替他做什么证呢?!”我说:“但是晚上我跟他在一起喝过酒的。而这一段时间,最有可能正是谢意名遇害的时候。”
  田心听到谢意名名字时,脸色略微错了一下,随后对我说:“这么说,他已经知道谢意名遇害的事了?而且,听你话中的意思,他似乎已经很清楚,储蓄所的凶杀案跟谢意名的死是有关联的!秦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农行保卫科的黄沙了?!我觉得,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作为一个普通的保卫干事的话!”
  我正在考虑着她的问题,没有搭腔。曹柳对我说:“麻子,你说我跟这人认识,我怎么记不起来了?”老王说:“我倒是记得他的,他以前是驻在我们山上的武警中队的一个中尉,见天脸上老插着一支烟,跟我一样,人不坏。”田心跟我说:“所以我觉得你方才的推断很可能是对的!你不能轻易听他的话!”
  我说:“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走一趟。他如果真是凶手,我想他还不至于愚蠢到把我叫出去,然后再把我干掉的,不然的话他刚才在太平间时就已经对我下手了,他肯定还会玩什么花招的,我生性就喜欢冒险,也乐得陪他玩玩。现在你们不是都知道他是谁了吗?真把命玩掉就算了,免得下半辈子还要娶妻生子,一生劳碌。”曹柳说:“你真要活腻了,也可以换种活法啊,干嘛非得这样跟自己过不去?!我就从来没见你潇洒过。”
  我笑了起来说:“曹柳,这可是我打认识你以来听到你说的最讨喜的一句话。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如果黄沙他不是杀人凶手,那么我就更有责任挺身为他辩护了。我毕竟和他相识了一场。我是个乐于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曹柳说:“有的朋友,你的肋骨插疼了都没用的!”我咦了一声,说:“你看这话说的!”曹柳哼了一下。
  老七叹口气说:“麻子,那你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跟江建人说他是嫌疑犯的是你,现在又想替他洗刷嫌疑的也是你。一整个晚上下来,你到底在折腾什么你说?!反正这事我是不管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田心说:“对呀,我也觉得你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咱们大不了明天就回清城去,何必节外生枝呢!”
  但是我已经决定下来要再见黄沙一面了。毕竟推断出他是凶手这事,实在是太出我的意外了。我还忘不了当初他退伍时喝多了后泪流满面的样子。即便他真是凶手,我也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的。于是我跟曹柳说:“曹柳,你也知道,这次我们出来在台里是属于私下里行动,说得难听一点,这叫黑色报导,不出事最好,如果出事了,回去后大家都不好交代。”曹柳说:“既然这样,你何必还要去见那个什么黄沙呢?”我说:“我今晚如果不见上他一面,这觉肯定睡不下了。万一我出了事,烈士是没指望了,只求你们不要在头面前落井下石就行了。”
  曹柳的眼睛有点湿润了,说:“麻子,我是那种人吗?”我说:“好了,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马上回到你的房间去,给叶松云打个手机,叫他到你的房间来。”曹柳说:“我没什么事干嘛找他?我一想到他那对贼溜溜的眼睛就恶心!”我说:“什么事你自己编吧,只要能把他从大厅叫走就行。”
  曹柳嘟囔着去了。老王也要跟着她走,老七对他说:“你这哥们也太不知趣了,不该你忙的时候你来什么劲?!真让你来的时候你行吗?!”
  五分钟后,我大摇大摆地出了“沙溪宾馆”,然后拐到了晚上吃酒的那家“引蛇出洞”酒店前。黄沙果然正躲在暗处中,脸上的烟头一闪一闪的。他骑在摩托车上,四处张望着,见到我来了,马上就把车子发动起来,说:“秦记,快上车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坐到他的后座上,深深嗅了一下,果然又闻到了那股浓烈的特曲和着烟味的怪味。我望着黄沙魁梧的后背,心想,但愿我的推断是错误的,不然我这条命也玄了!
  黄沙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在一棵大樟树下蹲了下来,远处昏黄的路灯看上去有点阴森。我们各自点燃了一支烟吸着,黄沙说道:“哥们,算我没看走眼,你还敢来见我,有种!你是不是找过江建人,跟他说过有关我的一些话了?”我心里正纳闷着,听了这话,忍不住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找过江建人这事的?”
黄沙笑着说:“我的一个派出所的朋友告诉我的。你可能不知道的,你到派出所后不久,我在农行保卫科的值班室就被盯上了。一共有三个便衣,都是以前没在镇上见过的陌生的脸孔。我一看就知道江建人把我往那方面想了。晚上我和你喝过酒后,他就找我不动声色地谈了十来分钟。”
  我问说:“那你是怎么从值班室出来的?”黄沙说:“我跟老宋说要出来吃宵夜,到了街口,骑车拐了几个弯就甩掉他们了。秦记,你到底跟江建人说什么了?”我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说:“你跟我说实话,晚上你是不是到太平间去过了?”黄沙猛吸了几口烟,沉声说道:“是的,我去过了。刚跟江建人谈过话后,我就到太平间去了,我是想去看郑小寒最后一面的。秦记,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山上的时候就给她写过信了,那时她还在清城财校上学。”
  他的话大出我的意外,我说:“你爱过她?”黄沙沉重地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什么爱不爱的,就那么回事吧。”我忽然看到他眼中正闪烁着泪花。他哽咽着说:“但是她却几次拒绝了我的追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说着,他深深地埋下了头。
  我说:“那么你在太平间的时候,干嘛要躲在我后面装神弄鬼的?!要不是你嘴里的酒臭味,我真还想不到会是你!”黄沙一听,吃惊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我躲在你身后装神弄鬼?可我到太平间的时候,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啊!这么说,你跟江建人说的是你在太平间见到我了?这就难怪他要盯住我了!”我猛地站了起来,说:“黄哥,那人真的不是你?”黄沙说:“你是几点到太平间的?”我估算了一下时间说:“大约是在九点半左右。”黄沙说:“可我九点前就已经回到保卫科了,此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值班室,这点老宋可以作证的。秦记,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我说:“我在和你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从你的谈话里听出了一些疑点。而且那人嘴里吐出来的味道,怎么跟你的会一模一样?”
黄沙苦笑道:“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在这沙溪镇上,谁晚上的时候不喝上几杯土酿的特曲的?更何况,我如果真要去吓你,我早就把嘴巴唰干净了!”我听了心里一动:“这么说,那人是有意朝我吐酒气了?既然这样,那么他肯定知道我们两人在一起喝过酒了?!他会是谁呢?”
  黄沙说:“最糟糕的是,他现在是想要嫁祸于我。”我想了想说:“他为什么要嫁祸于你呢?如果那人真是凶手,我觉得他现在保持沉默才是万全之计。这个凶手未免太活跃了!”本来我还想说出谢意名遇害的事,但是忽然又想到了江建人的交代,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13  我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谁有可能是那个到太平间去的人,因为他在暗处,而我则在明处。首先,那人应该知道我们两人在一起喝过酒,而且知道你最喜欢喝什么酒。其次,这人很快就知道了我要到太平间去,所以匆忙地就跑在我前头设伏了。”黄沙低头想了一会,说:“知道我们在一起喝酒并且知道我喜欢喝什么酒的,只有‘引蛇出洞’的老板和老宋两人,叶松云可能也记得。至于谁会马上知道你的行踪,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想,知道我的行踪的人,只有当时在农行餐厅酒桌上的那些人,还有送我和老七去太平间的那位农行职员跟医院的门卫,但是他们都不可能抢在我前面到太平间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之前曾经和黄沙喝过酒。我想了一下,突然问黄沙道:“黄哥,老宋跟你们行长的关系怎么样?”黄沙愣了一下说:“他们关系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孟行长就是老宋的姐夫。你问这个干嘛?莫非你怀疑是老宋上太平间去捣鬼了?”我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在九点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吗?而且他也不至于冒你的样子嫁祸于你吧?!”黄沙笑着说:“就是,谁都可能嫁祸于我,就老宋不会!

  我心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到太平间去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黄沙和老宋中的一个人了,而且,黄沙说的他和老宋那段时间一直在一起的话如果是事实,那么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是合谋,因为黄沙根本没必要为老宋的行动作伪证的,那样的话只能说明他本人作案的嫌疑更大。还有,在我提出要去太平间的时候,那个孟行长曾经给黄沙打过手机,当时据他说黄沙正跟江建人在一起谈案情。
这里也有可疑的地方,因为黄沙从孟行长的话中就得悉了我要去太平间的事。另外,江建人说他在我和黄沙喝过酒后,他没有找黄沙谈过话,而黄沙却跟我说江建人找过他。如此看来,正像黄沙说的:在这沙溪镇上,谁晚上的时候不喝上几杯土酿的特曲的?!这酒气味倒显得不是很重要了。这不过是我的敏感提供给凶手狡辩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线索而已。真正的线索只能是导向证明犯罪证据的唯一的可能性,是绝对模糊不得的。另外,这孟行长跟黄沙通话,要么是无意泄漏了我的行踪,要么他就是在暗示黄沙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如果他也是案犯之一,那么这个案件就太复杂了!
  我忽然想起江建人说的话,江建人警告我不要打草惊蛇,看来这起凶杀案的背后,真有可能蕴藏着一个更大的犯罪网!在太平间里的那人,在听到我说我怀疑的凶手是个左撇子后,马上就对我手下留情,看来他是很乐于见到我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转移我的思路的。可惜他那时放过了我,正好说明了他本人不是左撇子,如果他真是左撇子,他早就对我下手了。因此那人是叶松云的可能性也不大。
  正想着,我忽然看到黄沙正在一边冷冷地盯着我,他见到我转眼看他,有点尴尬,笑着说:“秦记,我们是不是该去见江局长了?!你知道,如果今晚我不能为自己辩解的话,明天早上我就很有可能被拘捕的!你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冤枉吧?!”我想,他和江建人中,到底是哪个在撒谎呢?听他口气这么决绝,似乎是胸有成竹似的。看来这时我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相信他的话了,但是,我如果跟他一起去见江建人,我又该怎样替自己开脱呢?虽然老七他们知道我是跟谁走了的,但是黄沙如果铤而走险,很难说他不会将我拉去垫身子的。我开始后悔方才在宾馆时莽然仓促的决定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零五分了。我正要给老七打个电话,黄沙已经将摩托车发动起来了,他将油门踩得轰响,我只好坐了上去。车子开到大街上不久,对面突突突来了一辆大铃木摩托跑车,车上人见到我们,“嘎”地一下踩住油门。那人冲黄沙说道:“大沙,你上哪儿去了?刑侦队的谷队长找你来了,正在值班室里等你呢!”我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长着一张瘦长脸,年纪三十七八岁左右。黄沙指着他,扭过头笑着跟我说:“他就是老宋,我的老搭档。”
  老宋朝我笑了笑,说:“是秦记吧,大沙跟我提过你,说你们是哥儿们。有空咱们喝几杯,大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着他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烟给我。我下了车,接过烟,趁着老宋给我点烟的机会,我留心嗅了嗅他嘴里散发出的气味,却没闻到那股古怪的酒味,心下里有点意外。我笑着说:“刚才黄哥把你夸了一通。怎么样,今晚宵夜吃了吗?”老宋笑着说:“我喉头正痒着呢!
不过今晚看来不行了,妈的,那位谷队长的脸色臭得跟屁股似的,估计又要跟我们过不去了。真是的,放着凶手不去查找,没事老来问我们话。烦不烦你说。”
  我听说在派出所里见过的那位谷队长也在,心下暗暗松了口气。我想,警察再怎么讨厌,关键时候看上去总比杀人嫌疑要来的顺眼。
  我们来到农行大楼门口,只见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年轻人正靠在一棵白玉兰树下。黄沙小声跟我说:“这人就是刑侦队的,还有两人可能是追我去了。你说我没来由的怎么就成了嫌疑犯了呢?!真他妈的倒霉!”进大门的时候,门房的一个老头从窗口探出腌橄榄一样的脑袋看了我们一下,招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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