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异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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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异星邪-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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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声微顿一下,又道:“但怎么却不见那红衣娘娘呢?那么这班女子又是来做什么的?
哼——一个个手里还提着花篮,难道是来散花的吗?”
  这生具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的老人,先头几句话,是对他爱子云中程的;后来几句话,
却是暗自得意自己的老眼不花,一顿之后所说的话,这是在问卓长卿,到最后几句,却是在
自言自语,又是在暗中骂人了。
  卓长卿为之微微一笑,心中却也正暗问自己:“丑人温如玉没有来,那这班少女却又是
来做什么呢?”
  耳畔乐声,突地一停,只见这些红衫少女,竟也随着乐声,一起停住脚步,将手中的青
竹,插在腰间的红色丝绦上。
  站在街边的人群,几乎已全都是武林中人,因为一些平常百姓看到这种阵仗,虽然也生
出好奇之心,但想到昨夜之事,又都不禁心里发毛,早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溜了。
  此刻群豪都不禁为之一愣,他们知道的事,还远不及云氏父、及卓长卿的多,自然更无
法猜测这些红衣少女的用意,却见当头而行的两个红衫少女,竟自弯下腰去,向两侧人群一
敛礼,齐地娇笑一声,道:“婢子等奉家主之命,特来向诸位请安,并且奉上拜帖请诸位过
目。”
  这而人说起话来,竟然快慢一致,不差分厘,而且娇声婉转,娇柔清脆,再配着她们的
玉貌花容,婀娜体态,群豪不禁都听得痴了,也看得痴了。
  多臂神剑浓眉一皱,沉声道:“看来红衣娘娘的确有两手。不说别的,就看她训练徒
弟,竟把两个人说话的快慢节调都训练得一模一样,虽是两个人说话,听起来却像是一个人
说出来的。”
  云中程亦自接口道:“那天去给爹爹送礼的,不是也有两个女孩子,说起话来,就像是
一个人说的吗,起先我还以为她们是一母双生呢!”
  语犹未了,却见这两个少女突地一抬双手,跟在后面的红衫少女立刻四散走开,卓长卿
暗中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
  四侧群豪本已目迷心醉的时候,此刻见到这些少女竟四散分开,婀娜地走到自己面前,
西上俱都带着娇美的笑容,更不禁都愣住了。
  卓长卿放目一望,却见当头的两个红衫少女,竟并肩向自己这边走了过米,秋波转处,
突然齐地露齿一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纤腰轻扭,笔直地走到他身前。多臂神剑浓眉一皱,道:“你认得她们?”
  卓长卿愕了一愕,哪知右侧的少女却已娇笑道:“怎么不认得,今天早上,我们还见过
面哩。”
  娇笑声中,玉手轻伸,从那花篮之中取出了一张红色纸笺,递到卓长卿面前,秋波一
转,纤腰一扭,竟自转身去了。
  卓长卿呆呆地从她那双莹白如玉的纤掌中,将那张像是请帖样子红色纸笺接了过来,目
光垂处,只见上面写着整整齐齐的字迹:“x月X日X刻,临安城外,一凉亭畔,专使接驾。”
  字迹非行非草,非隶非篆,仔细一看,竟完全是用金丝贴上的,卞面也没有署名,却用
金丝,缠了个小小的“坠乌髻”。
  转眼望去,那些红衫少女体态若柳,越行越远,站在两侧的武林豪士,个个俱是目定口
呆地垂首而视,手上也都拿着一份这种奢侈已极的请帖。
  请帖缀以真金,这气派的确非同小可,这些武林豪士虽然俱都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此
刻心中却也不禁都有些吃惊。
  多臂神剑目光亦自凝注在手上的请帖上,仔细看了半晌,突然回首问道:“长卿,这一
天来,你究竟遇着了什么事,难道你今天早上已经见过那红衣娘娘了吗?”
  这老人虽然也对这张请帖有些吃惊,但心中却始终没有忘记方才那红衫少女所说的话,
此刻一将帖上字迹看清,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卓长卿轻叹一声,道:“今日小侄的确所遇颇多,等等一定详细禀告老伯——”话声未
了,却见那些红衫少女竟又排成五列,当头的两个少女又娇声说道:“婢于们匆匆而未,匆
匆而去,临安城里的英雄好汉这么多,婢子们实在不能每个都通知到,因此婢子倒希望诸位
接到帖子的,转告没有接到帖子的英雄一下,就是X月x日X刻,婢子们在城外约五里处一
凉亭那里,恭候各位的大驾。”
  说罢,又自深深敛礼,秋波复转,再伸手掌,轻掩樱唇,娇声一笑。“娇笑声中,这十
六个红衫少女竟然一起旋扭柳腰,转身而去。四侧群豪,望着她们婀娜的背影,似乎都看得
痴了。多臂神剑干咳了一声叹道:“这红衣娘娘如此的大费周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
真是为徒择婿,宴会英豪吗?”
  语声一顿,又道:“只伯未必吧!”
  群豪也开始私下窃窃议论着,根本没有听到他自语着的话,有几个站在旁边凑热闹的混
混儿,骤然得着上面缀着几乎有一两多金子的请帖,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大笑着跑了开
去。
  于是城南小巷中的土娼馆里,今夜便多了几个豪客,带着惨白面色的妓女们,虽然这些
平日只会手心朝上的混混儿,今日怎地都变成了大爷,可是她们也不敢问,也不愿问,只是
强颜欢笑着,一面又偷偷用手帕拭抹着面颊,生怕自己面上搽着的大厚的脂粉,都因这一笑
而震落下来。
  大秤分银、小秤分金的武林豪士,虽然没有将这两个金子看在眼里,但此刻亦不禁在心
中暗喜:“呵,好大的手面,到了天目山上,怕不有成堆的金子堆在山上。”
  于是他们更坚定了上天目山的决心,世上大多数的决心,不都是建立在亮晶晶的金银上
面的吗?!
  婀娜的红色身影,逐渐去的远了,但群豪的目光却自然追随着她们,只有多臂神剑云氏
父于的目光,却凝注在卓长卿身上。
  而卓长卿呢?
  他此刻正垂着头,落入沉思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多臂神剑虽然想问他,
但看到他的样子,似乎在决定着一件重大的事,但也勉强忍着心里的话,希望他快些想完。
  喧哗之声,又开始响了起来——三个身穿长衫,脚下却蹬着快靴,装束虽颇为斯文,步
履却极为剽悍矫健的汉子,从街的对面走了过来,走到云氏父子身前,不约而同地恭身一
揖,齐声道:“云老爷子,这一向您老人家可好?”
  多臂神剑心中虽有心整顿,但一见这几人之面,亦不禁为之展颜笑道:“我当是谁,原
来是石老爷子的高足。”
  回头向云中程笑道:“中程,快过来见见,这几位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北京城里首屈
一指的燕武镖局石老爷子的门下,十年不见,想不到各位都如此英俊了,石老爷子久未出
京,这一向可好?”
  这三条汉子面上一起露出黯然之色,垂首沉声道:“家师他老人家已于三年前去世
了。”多臂神剑双眉一皱,变色道:“真的,唉——想不到匆匆数年,我辈兄弟,竟又少去
一个,唉一老成凋零,昔日英雄,今多故去,难怪江湖上风波日益增多了。”
  骤见故人,乍闻噩耗,这亦使自悲两鬓已斑、年华不再的武林豪客,不禁为之而黯然神
伤,啼嘘不已,云中程在旁边见着他爹爹的神态,心里何尝不知道他爹爹心中的感慨,亦自
垂首不语。
  良久良久。
  多臂神剑方自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贤侄们此次离京南下,可也是为这天目之
会?”
  三条汉子一起颔首称是,云谦微微一笑,日光转处,突地面色一变,大喝道:“长卿
呢?”云中程心头一跳,转目望去,只见满街之上,人声喧杂,攘往熙来,而一直就站在自
己身侧的卓长卿,就在这多臂神剑和故人门下寒暄数语的时候,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多臂神剑长眉皱处,一个箭步窜到街心,顿足叹道:“长卿这孩子,这究竟是怎么
了?”
  撩起长衫,拔足而奔,颔下的长髯,不住抖动,但直到街的尽头,却仍看不到卓长卿的
影子。
  云中程心中也自奇怪:“长卿弟怎地做事如此慌张,走了竟都不招呼一声。”
  心念一转:“他年纪星轻,性情却极沉稳,如此做法,莫非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事
故。”
  随着他爹爹走了两步,脚步突又一顿,回头向那三条汉子歉然一笑,还未说话,这些汉
子已自抱拳道:“云少侠如若有事,只管请便,我弟兄既然知道云少侠落脚处,明日少不得
还要拜候。”
  这三条汉子亦是久走江湖的精干角色,见了云氏父子的神态,知道必是要事,长揖到
地,也埂自告辞,只是云氏父子在这临安城里的大小街道都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卓长
卿的行踪。
  那么,方自人城的卓长卿,此刻为何突又不辞而别,他跑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方才卓长卿望着那些红裳少女的背影,俯首沉吟半晌,忖道:“那丑人温如玉设下
的种种陷阱,我只知道在天目山中,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我要等到那会期之日再
去,岂非太迟。”
  一念至此,他心中便断然做了个决定:“这些少女此刻想必一定会回到温如玉藏身之
处,我不如暗中跟在她们身后,寻着那个地方,将此事早些做个了断。”
  抬目望去,只见红裳少女越行越远,婀娜的身形已将消失在街的尽头。
  于是他毫不考虑地一掠衫脚,倏然自漫步街心的人群中穿过,就像是一口劈水的钢刀,
笔直地劈开海浪似的。
  等到被他坚如精钢的手臂分开的人群愕然相顾的时候。
  他已走开很远,走到城脚,人迹渐少,他便微一踏步,倏然穿出。
  城外夜色深深,就只这一城之隔,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城内灯火通明,笙歌处
处,天时仿佛仍然甚早,城外却像是夜已很深了。
  他深长地吸了口气,转日四望,远处林木摇曳,近处乱草起伏,四下渺无人迹,那些红
裳少女明明是由此处出城,但此刻却根本不知走到何处,只有微风中隐隐传来一阵阵辚辚车
声,逐渐远去。
  微一驻足,他便毫不考虑地朝这车声传来的方向如飞掠去。
  夜色之中,他身形有如一条极淡的轻烟,一个迟归的丝贩,只觉眼前一花,微风拂面,
但从他身侧掠过的究竟是什么,他却未看清楚。
  盏茶之间,卓长卿已望见前面车马的影子,他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动作,飞掠之势,便又
加快儿许,眨目间前面的车马距离他只有十数丈远近,甚至连高高坐在马前座的御车马夫的
身形轮廓,他都能极为清楚地看到。
  那是两辆黑漆崭亮的马牟,漆光如镜,几可映人,前面驾车的四匹骏马,挽套甚丰,一
眼望去,不但马骏如龙,车厢也极为华丽。
  车窗中灯光昏黄,人影隐约可见,而且不时有娇笑语声,夹在辚辚车声之中,随风传
来,声音虽不甚显,但以卓长卿的耳力,听得却已极为清晰。
  他剑眉微展,知道自己追逐的口标,并未弄错,双臂一长,颀长的身形,蓦然冲天而
起,凌空微一转折,便飘然落在车后,竞无声无息地依附在马车上,就像是一片落叶似的,
莫说车内坐着的仅是些少女,便是绝顶高手,只怕也不会有丝毫感觉,放眼天下,莽莽江湖
之中,就恐这份轻功,已足以眸腺一时了。
  车马依旧向前飞奔,车后扬起一串灰黄的尘土,他剑眉微皱,方待拂袖,却又忍住,为
着这许多武林豪士的生死,为着自己不共戴天的深仇,吃些灰尘,又算得什么?!
  道上砂石颇多,如此急行的车马,自然颠簸已极,但是他只轻轻用手掌贴在车厢上,就
是再大的颠簸,便也不会跌下,这除了轻功造诣之外,若没有深厚的内力,也是无法做到
的。
  蓦地,车厢中又起了一阵哄笑,一个娇柔的语声,仿佛在带着笑道:“你说好不好笑,
就凭他那副嘴脸,居然就打起小姐的主意来了。”
  卓长卿心中一动,他虽不想去听这些小女子的笑闹,但此时此刻此地,他即使不想听,
却也无法做到,何况这笑语声中所说的“小姐”,他自然知道是谁,也不禁为之暗中心动。
  只听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这次祖姑请来的那批人,虽然一个个没有一位长的像人,
但却都有些气派,谁也没有这家伙这么讨厌,可是——嘿嘿,却偏偏是他要动歪念头,也难
怪小姐要把他鼻子削掉了。”
  卓长卿眉头一皱,暗道:“好辣的手段。”
  但心中却又不免暗暗高兴,高兴的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也许仅是不愿来解释而
已。却又听另一个声音笑道:“你别说他难看讨厌,听说他二十年前,却也是声名赫赫的人
物,我们年纪还轻,自然不会知道这花郎毕五的名字,可是在二十年前呀,那可不同了,不
说别的,你就看他那天刚上山时露的那手凌波十八转的轻功,嘿,这次幸亏是小姐,若要是
换了别人的话,只怕……只怕……”
  她边说边笑,说到后来,已笑得说不下去了,另一个声音立刻吃吃笑道:“要是换了你
的话,只怕你就要被他剥成像只羊似地丢到床上了。”
  卓长卿面颊一红,只听得车厢内笑声吃吃不绝,夹杂着先前说话那女子的娇嗔笑骂声:
“你再说,再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一阵轻动,另一人便又笑道:“你呀……你这个小浪蹄子。我就知道你春心动了——你
们看,她先前见到那个穿黑衣服的高个子,就等不及地跑过去,把帖子交给人家,竟还厚着
脸皮去跟人家说——哎哟,你再来,我偏要说,说你看中了人家,可是人家看不中你,所以
就连花郎毕五也是好的了,可是呀,连毕五都看不上你。”
  她边说边喘边说,卓长卿却又不禁面颊一红,知道这少女口中“穿黑衣服的高个子”,
就是说的自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有一种淡淡的欣喜,年轻的男子在听到一个少
女夸奖自己的时候,有谁心里会没有这种感觉?!
  被讪笑的女孩子显然是有些恼差羞成怒了,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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