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姑娘满面通红,于天龙唯唯称是,算是把这场风暴交待了过去。
于是,荒山医隐又说道:“现在无可逗留,还是赶往长满峪,等候柳不疑消息,再赶赴昆仑,以为边疆之行打算!”
说完又同玉凤姑娘客套了一番。
沿途无事可记,荒山医隐等,又到了长满峪原来的客栈,等到身子方才坐好,院子里却掀起一阵嘈杂之声,接着,有人说道:“哪位是荒山医隐侠驾,请出来见识!咱哥们才不算虚于此行,也可有个交待啊!”
荒山医隐闻声一动,也就慢慢的,由房中走出。
只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俱都是一身玄装道服打扮,面透凶悍之气!
其中一人,抱拳说道:“贫道来此,乃奉白骨玄阴教主亦阴叟之命,特来请侠狗们前往一叙。”
说着掏出今红纸帖儿,上面除了些江湖套语之外,主要的是:了断分水犀蛟元丹之事,而笺上所约之人,去掉于天龙与李秀鸾外,可以说全有!
荒山医隐看罢,透着股奇怪,可是在当场,也不愿探询究竟,只是一声冷笑道:“既然贵教主传帖相邀,士贞等决对照帖行事,请转告玄阴叟,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必往北安子领教!”
两人听完,一阵冷笑,双手一抱,算是告辞而别,这时荒山医隐才邀同众人,商讨赴约之事。
谈话之间,胜玉凤姑娘,也就把扫帚公赐借冷魄蟾蜍,以及“毒龙潭”采宝经过说了出来!
荒山医隐听罢玉凤姑娘之话,突然面显异色,虽然仅仅的是刹那光景,可是瞒不了小丐侠柳青。
柳青心里打算:“难道医隐真的怕女婿让人家抢去吗?或是……”
这当儿,醉仙董一壶却说道:“不是咱们酒鬼说泄气话,一个蜈蚣岭,还对付不了,现在又惹上个白皮玄阴教。
现下,约已定好,非去不可,而我方屈指算来,不知道有几个能上的了台面。这一点,要靠大元帅你,运筹帏幄决胜千里了。”说着朝医隐双手一拱!
荒山医隐何尝不了解当前情势,可是,江湖规矩,拜帖不领,就等于无条件投降,所以决定玄阴叟之约敛,也是骄虎之势,不上也不行啊!
这当儿,柳青一晃脑袋说道:“这事依我看,倒有个折衷办法,去时,可由我小叫花持帖打头阵,你们可相机进行,最好趁着这几天空档,约约老一辈的侠义助阵,假使如期,人手凑成,那我们就给他挑开了干,否则,就拿我这块料周旋周旋,虽然准吃鳖,但总算咱们应了约啦,等到事后,再想办法,把咱救出来,不就得啦!”
荒山医隐知道小丐侠这办法确实为自己一世英名所打算,可是身为长辈,总有点不好意思,正在两难之时,胜玉凤姑娘却说道:“前辈们为此事,也勿须过于作难,事由我身起,还要由我身了,小丐侠所说办法,倒也周到,何妨由我陪同,见机行事如何?”
荒山医隐点了点头,接道:“既有姑娘前往,我倒放心不少,我看就这样决定,由明日起,请董老弟辛苦辛苦,跑一趟昆仑山,把三子约来,我再访一位昔年老友,假使十日内,各方都能到齐,我们就明来明上,否则,就烦姑娘携带柳青相机进行,我等再问程应援。”
接着,大家又讨论一下细节问题,也就各回各房,休息起来!
谁知天光报晓,在夜间又起变化,那于天龙竟于晨起之时,又已不见!
正在敌人当间,赴约临迩之际,这何啻是迎头一棒,李士贞目疾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正是:“只因一片痴情,闹得天翻地覆!”
且说荒山医隐听到于天龙又形出走,既惊且愕,又有些难过!
这也难怪,以荒山医隐对诸于天龙来说,真是名若师徒,何啻父子,而今一再不辞而别,其内心,确是难堪已极!况今,用人之际,强敌又在窥伺,不由感念往昔,老泪纵横起来。
这些人中,只有胜玉凤比较安定,因为于天龙反常态度,已早为之注意,今之出走,可以说是意料中之事。
虽然内心仍是惶惶乃尔,但感情上已有准备,倒显得比他人镇静的多!
这时,荒山医隐说道:“真没料到,天龙逆徒,竟然如此荒唐,昨日告诫之言,一晚之间,视若耳旁,看来我也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了。”
说罢,感叹良久!
李秀鸾隐忍了半天,这才接道:“爹爹!这也不能怪他,因为……”
秀鸾姑娘刚想把昨日未便说出之姜畹春遭遇,交待一番,好替心上人掩饰掩饰,没料语未出口,荒山医隐竟然桌子一拍,怒道:“丫头住嘴,不怪他!还能怪我?眼看祸患当头,亲如师徒者,竟然离我而去,我……”
语音未罢,董一壶哈哈一笑,抢着说道:“于天龙秉性忠厚,无待缀言,其之出走,可能有难言之隐。真是没料到,你这位通达人情之老怪物,竟也高山滚鼓——不适起来,反而无缘无故的,把鸾姑娘排贬一顿,真是糊涂,真也荒唐!”
就在这当口,李秀鸾正在难过,一听醉仙之言,更是触及痒处,小嘴一撇,那么大的姑娘,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荒山医隐脾气发过,倒也很后悔。本来嘛,知徒莫如师,于天龙之为人,以及品行情操,哪一点信不过呢?而今……
转念至此,一看鸾儿,两肩抽搐,哭成泪人儿,乃即说道:“傻孩子!别哭啦,那么大人啦,爹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没别的,我不怪你龙哥哥,该可以了吧!”
一语甫落,满室生春。
董一壶、柳青等,都为这位言不照后语的一代奇人,忍俊不禁,而鸾姑娘小脸红红,反倒真的不好意思起来!
接着,一连串笑声,算是把这不愉快的空气冲散!
荒山医隐随又说道:“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应付敌人为上,找天龙倒不急于现在,我看还是按照昨日之计划,就请一壶老弟,先行动身,我将带着秀鸾,访问一个隐逸多年之老友,至于……”
说着一顿,略一思索,又接道:“柳青可在附近调查对方行动,并等候柳不疑消息,胜姑娘,可在此暂住,十日之内,我们都尽可能赶到这里!”
荒山医隐把话交待完后,又征询了下各人意见,也就分途办事去了。
按下这里不谈,单提于天龙。
天龙连夜离开长满峪,到了翌日午后,竟让他赶至“鹰愁涧”涧底。
远眺翠黛峦烟,近取碧澄浪滚,于天龙心已了无杂念,万事空找,他有信心,他有愿望,等待着那位高僧的慈航接引。
于天龙自药酒迷性作下那件事之后,他已认为,自己责无可逭,罪大恶极,后来又得悉,姜畹春跳涧殉情,更增加内心隐痛,当时确已决定以身相殉,而酬红粉。
可是一个凤姐姐,一个鸾妹妹,相依相偎,嘘寒问暖,亲切倍至,实不忍过伤伊人芳心。
嗣后,探壑觅涧,竟未发现姜畹春的尸首,而狂僧一唱警顽,于天龙遽然改变了念头。
本来,于天龙这个痴情人周旋于四女之间,感情负累已是过重,而他又不愿使任何一方受委屈。
所以在这男女微妙关系之夹缝中,确是痛苦已极,因此变成了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麻醉想法,只顾面前,不顾后来,而今惨剧已现眉际,责任、道义、感情,遽迩堆积眼前,又叫他如何善于自择呢?
那狂僧一阵偈语,算是把他以死求解脱之想法,扭转过来,所以这时于天龙确已“戡破情关窍,一心作佛人”了。
于天龙既已有此打算,反而心神俱畅,尤其看到那山壑幽谷,飞瀑流苏之自然情景,更增加这种想法,也更使精神宁静。
于是就顺着涧崖,蜿蜓走去,行不数里,却见涧水沸腾,水势倾削,极为惊险,于天龙默察去势,竟发现涧水奔放处,有一大许幽洞。
心感所异,乃凭壑履崖,缘着那幽洞走去,大也就是十数丈左右,洞内豁然开朗,而曲往通幽处,竟然“钟孔奉缨”、“峻岩堆玉”,颇具幻景。
又行里许,已走出这幽洞之外,只见奇花异卉,遍植四境,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第十三章 天魔舞曲
于天龙正在为此自然情趣神驰左右之际,忽觉劲风袭脑,愕异知变,随即长身回顾,一个年仅十六七岁之留俗沙弥,已停身近处,瞩目而望!
天龙略打量,只见那沙弥身穿黄色僧袍,足蹬白袜云履,面如晶玉,齿白唇红,却留发及眉,似是身入佛门,仍未剃度光景!
那沙弥突的莞尔一笑,说道:“施主!未得上人允准,擅入‘太虚仙境’,必是有所窥伺,请先接法元两招,再定惩处之罪。”
边说之际,左手轻吐,“呼”的一声,竟有一股奇劲掌力袭至。
于天龙不觉一愕,连忙“离”、“坎”互换,错步转进,身形陡的一转,已把来势化掉!
那自称法元之小沙弥,似为对方飘忽身法感到一惊,略一迟愣,连环进招,双掌“倏倏”又攻出两掌!
天龙微微一声冷笑,也就避实就虚,化捐迎式,拼斗起来!
瞬间,两人已拼过十数回合,于天龙不禁暗自心惊,真没料到,这位未入剃度之小和尚,竟有如此功力!
本来双方均无恶感,何况彼此又有缘源,但在未揭开底细之前,那小沙弥念及深处山中,十数春秋,企以对与对方以证功没料人家竟然是那样深具绝学,既愧又悔,不由“嗔”念顿生,招法突变!
年轻人,哪个不好强的,于天龙明知对方定与前遇僧必有关连,但见对方掌法忽异,而每一吐势之间,竟然招招不离要害,也不免掉引起真火,于是折招应式,暗把“须弥掌法”使了出来。
顷刻之间。
两人由试招,变成应对,由应对,变成实拼硬斗起来。
只见,四掌分飞,狂飙立起,闪展格拒,劲风飒然。
一声清啸,那小沙弥法元,似已杀成性,突的以师傅“大罗神拳”十二式中之“鹘落鹰盘”、“乾坤倒易”迭续发出,在啸音甫毕顷刻,身形陡的拔起,两式一招,连环并用,亦已袭至!
于天龙陡睹变化,亦自心惊,真没料到这小和尚竟具这等身手,随即,脚踏子午,以“五行迷踪”步法,斜侧曳转,跟着“丹凤朝阳”、“蛟龙戏尾”亦以二式化一,两掌分阻来势!
只听一声暴响,小沙弥法元,凌空扑击之身,倒退三尺开外,而于天龙亦如此反挫之力,身形晃了几晃!
两掌互拼,功力悉判,无疑的于天龙是较诸小沙弥高诸一筹了,谁料小沙弥竟因而恼羞成怒,一声疾呼,掌如落英缤纷,竟像雨点般,向着于天龙上下罩来!
于天龙一掌试过,已知对方决非易于,虽感对方可能与所访之人有所渊源,不愿过于暴露,面彼伧得才进尺,不容稍解余地,一经煞手猛攻,亦不由怒火中烧,情感冲动!
说时迟,那小沙弥已用了一招“横扫秋风”,拦腰平扫中盘,而天龙“凌空掠汇”,身形霍的拔起,翻掌化指,倒点对方“肩井穴”,小沙弥缓肩抽身,倏的,曳掌反劈于天龙华盖穴。
此时,于天龙一招扑空,而身形仍在空际,对方掌力亦已逼抵“华盖穴”,以此招式发老,敌人已至,确难避此遽袭!
孰料,于天龙在此间不容发之顷刻,“鲤刀倒挺”、“苍波回浪”,身儿竟划刺三丈开外,卷起一个丈许弧线,反而一招“探囊取珠”,直欺对方后背。
变化仓促,法元作梦也料不到,于天龙“以险弄险”竟能避式发招,而势劲之疾,诡化之速,大出常人所料,如何再能闪躲的了,不由一声惊呼,天龙掌力,亦已堪堪递到!
一声闷响,法元踉跄数步,几乎踣倒于地,可是奇怪,明明身中一掌,逼使收势不住,竟然五中如常,功务未失,仅仅一震而已!
小沙弥暗暗吃惊,对方收发随心,功力确近神化,惭愧之余,小孩脾气已发,竟然哭了起来!
于天龙睹目心感不觉后悔无已,连忙温言劝道:“小师兄!你我功力悉敌,只是你一时大意,教我幸占上风,倘若再过一二年,以你的年龄,及现下造诣,别说是拆招应式,恐怕连边儿都沾不上了。”
有了台阶好下,小沙弥嘴儿一嘟说道:“哼!两年后我不把你打倒,那才怪呢!”
一语甫毕,笑声朗然,那疯和尚亦已出现当前,天龙赶紧伏俯于地,口称:“大师!一语释疑,捧偈警顽,思恳超度,以证前缘!”
那小沙弥合什而跪,亦说道:“恩师!接引之人已至,请予慈悲。”
疯和尚癫头癫脑,又是狂笑一阵,僧袍微拂,两人下屈之身,千空托起,乃说道:“法元,你也太胆大,我叫你接引人家,怎么竟动起手来,这要是传到口袋先生耳里,岂不怪咱们上门欺人吗?不过!这也好,让人家教训教训,免得会了两招乡把式,就认为世上无人了。”
于天龙闻言,暗自一怔,看来这位世外高人,对自己一切都了若指掌,也连忙躬身说道:“大师,多蒙小当家的出手承让,天龙莽撞之处,还望见谅!”
说着,深深施上一礼,又接道:“天龙一身罪孽,负人过多,已知苦海茫茫处,再不回头,势将永随不拔,积恶难返,恳大师收留,情愿剃度为僧,参识妙谛!”
疯和尚自言自语念道:“入我门来本不难,先要幻化试君禅,禅心不定僧何用,何须光头欺世间。”
于天龙听罢机锋,更是豁然,连忙双手合什道:“凡心已随沾泥絮,佛光照我愿试禅。”
疯和尚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愿试禅化,但看是否有缘,徒儿可伴同于施主,到天音洞复命!”说罢,身儿一晃,眨眼已失去踪影。
天龙惊愕之际,法元微微一笑,说道:“家师已允,天音洞试君向道之心,看来渊源定是非浅,小弟虽蒙收录,可是那洞中,却未能有缘窥豹,既有师命,勿须迟疑,我们现下不妨就去!”
于天龙点了点头,连说:“一切还望小当家的慈悲。”
法元忽尔一笑,接道:“什么小家当的慈悲?我还不是跟你一样,师父老说我不是佛门之徒,又说我满身血债,所以磨了半年,仍未给我剃度,今后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