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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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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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正是更鼓声己落,城内夜市早散,城外黑沉沉夜静如死。
  “笃!笃笃笃!”他叩响了请求开门的暗号。
  不久,侧门徐张,有人伸手外出,手指三弹。
  他回了三声轻响,闪入门内。庭中一灯如豆,插翅虎刚披衣入庭,见仆人引进一个蒙面
人,吃了一惊,问:“咦!尊驾……”
  “世明兄,兄弟的口音难道忘了不成。”文昌坐下问。
  “请以真面目相见,”插翅虎的面色变了。
  “屏退左右。”文昌笑。
  插翅虎挥手令两名健仆退出,道:“不必露面了,老弟今夜来临,有何见教?”’
  “兄弟目下末路途穷,转来请吾兄设法周转一二。”
  插翅虎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弟,咱们彼此素味平生……”
  文昌拉掉面布,大吼道:“不错,蔡其身为江湖人相交满天下知己无几人。”
  “蔡文昌已身死洛阳,荣某已没有姓蔡的朋友。”
  文昌面容未改。插翅虎竟反脸不认人,气得他剑眉一轩,站起来迫进两步道:“姓荣
的,你的话无耻已极。”
  插翅虎移向后庭口,厉声道:“阁下稍安毋躁,闹将起来彼此不便,有何需荣某效荣之
处,请吩咐。”
  “蔡某需要黄金百两,你给不给?”
  “荣某不是财神爷,周济江湖朋友,常例是十至什两纹银,一百两黄金恕难从命。”
  文昌系上面布,扭头便走,一面说:“范大哥说得不错,长安三豪他妈的确实不是玩
意……那儿走?”
  声出人闪,他到了门口突然闪电似的旋身返往回扑。插翅虎刚转身举步走向庭后门,没
料到文使昌诈去而复来,等他发觉不对,文昌已到了身后了。
  “来得好!”他怒吼,大旋身抬出,“猛虎回头”双手上下齐攻,抓住文昌头面胸膛。
  文昌铁拳横挥,架开双爪抢入,“黑虎偷心”,一拳捣出。快!快的没有插翅虎的余
地,“砰”一声铁拳着内。
  “哎……”插翅虎叫,向后猛退。
  文昌如影附形迫进,“砰砰吧吧”四拳暴响,拳拳着肉,插翅虎只感到眼前星斗满天,
口中又咸又苦,“叭达”两声仰面便倒。
  文昌一脚踏入他的小腹,冷冷地道,“狗东西!太爷早些天和你称兄道弟,你他妈的叫
兄弟叫得亲热透项。太爷在洛阳被黑白道凶魔围攻,成了众矢之的,你便露出了卑鄙的面
孔,不是东西。记住,你如果泄露了蔡某的行踪小心你的狗命和在长安的基业,休怪蔡某也
反脸不认人。杀你这个畜生污我之手,暂留你多活几年。”插翅虎从昏玄中向外面追,蔡文
昌早已不见了。
  这些天来,文昌的伤并末完全复原,沿途并未做案,囊中金银已尽,不得已去找长安三
豪设法,却碰了一鼻子灰,世态炎凉令他平空生出无比感慨。
  他已打听出施若蔡父女已在五天前起程西行,按行程老少妇儒用马车赶路,一天不会超
过八十里,沿途将有不少担搁,最多能赶到大散关附近,他计划走斜谷关,穿太白山古道至
汉中府,赶两汉仍可在汉中府会合。
  眉县,是风阳府在渭商岸的唯一县治。别小看了这座县城,这儿有董卓所造的万岁村,
也叫眉村,是南下四川的古道口,自古以来,攻打四川的兵马,有五次都是从这儿出发的,
邓艾伐蜀,便是五次中的一次。这里有一条古道南下斜如,出斜如关横越,“武攻太白,去
天三百”的太白山区,穿超万山千水直抵汉中府,这条路不好走,沿途虎狼成群,必须结队
而行,走上百十里不见人烟并非奇事,但走这条路比走大散关京线道近了两百里。
  他盘缠已尽,必须找财路,金银是有主之物,在路上是捡不到的,而找金银的办法,只
有去偷去抢。他并不愿偷也不愿抢,唯一的办法是向江湖好汉动脑筋。
  他在眉县逗留了一天,捧着琵琶走遍了各处楼馆卖唱,唱他自己胡编的小曲,和眉县的
地头蛇打交道,当天晚问,他策驴南出邪谷直赶太白山区,午夜不久,他向左抄小路奔向群
山中的一座插天奇峰,那里是太白之狼,徐钟的英雄寨所在地,也是黑旗令主的一处西北根
据地,在这一带专做没本钱的买卖,他胆大包天,向虎穴闯去,
  快立夏了,但山区里依然春寒料峭,天空中浮云密布,看不到一丝星光,这一带山高林
密,原始的参天古木一片青绿,与远处太白山巅的银色积雪形成强烈的对比,草莽中兽吼此
起彼落,夜猫子的厉吼声震人心弦。
  文昌在一座山沟内将驴藏好,根据白天里打听出来的消息找到了进入英雄寨的秘径,江
湖人具有一个灵活的头脑,和狗犬似的寻觅追踪的本能,瞒在隐敝处的秘径瞒不了他,潜伏
的暗椿也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太白之狼徐钟,是南北一带了不起的绿林巨挚,眼线遍布各地,积案如山,在这儿,他
有自己的弟兄,有他自己的山寨垛窟,做案地区远出数百里之外,官府无奈何他,有时四处
剽经,飘忽如风,在黑旗令主来说,太白之狼是他最忠实的走狗,最剽悍的爪牙,和最值得
信赖的朋友。
  英雄寨中,有近三百名杀人不眨眼的好汉,有一座繁殖五六百匹良驹的山谷牧场,有俯
瞰着各处登山要道的岩堡,和一夫当关万夫莫上的山寨。但这一切,却阻止不住身手高明的
武林高手。
  白天入山秘道上的各处山顶有望罗,晚上了,秘涯之处有伏路小赋。
  绿林好汉们不怕江湖朋友或者白道英雄找麻烦,只怕官兵大举进剿,来上十个弄山的
人,算不了一回事,蚁多了可以咬死象,所以防范官兵进剿才是山寨强盗的要务,对零星前
来讨野火的人不在乎。
  文昌悄然往里淌,越过不少大意的暗哨,神不知鬼不觉便进入大寨禁区,直扑山脚下一
座岩堡。
  小垒堡不大,建有土墙和箭垛,后面有一条小径通向上面的大寨,是大寨的前卫触须,
平时驻有二十余名小贼,巡风放哨警卫森严。
  三更已过,夜黑似墨,一条黑影从小垒堡后面的小径悄然接近,到了第一道警哨的大树
左边。爬伏在树下的小贼,刚发现身后有异声,扭头一看,脑门便挨了一记重击,向地下一
伏,人事不省。
  垒堡中一灯如豆,小头目的住处在最后一座屋中,别认为做强盗的人都是阔佬,绝不是
大秤分金子分金帛随意可得的快活人,他们同样苦,只不过是有时享受而已,小强盗的真正
痛快时候并不多,这小头目的住所,也不过一炕一被而已。
  文昌潜入堡中,先制昏了守卫小贼,进入了小头目的住房,关上房门挑高灯蕊。他一身
夜行衣,头上戴了只露出五官的黑头罩,象一个高大的黑色鬼魂,无声无息地走向下面并末
生火的土坑。
  小头目睡得正沉,一杯茶突然泼在他的脸上,惊得他一蹦而起,还弄不清怎么回事,脖
子上已扣上了一只大手,低叱入耳:“老兄,清醒清醒。如果你不想死,切不可大惊小怪叫
嚷,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小头目只惊得毛骨悚然,脖子上的大手坚如金石,炕头灯光明亮,眼前出现一个双目如
巨的黑衣怪物,一把光耀耀的小剑,抵在他满是胸毛的心口上,他的胆子即使有天大,也不
敢声张叫嚷,脸无人色地说,“有话好说,尊驾请明示来意。”
  文昌在炕上坐好,笑道:“老兄,徐大寨主库中金银堆积如山,八辈子他也用不完,堆
在库个长霉,你说多可惜?所以在下找你老兄商量商量。”
  “你……你是打秋风来的?”
  “不!打秋风用不着动兵刃,抡窃子上线的。徐大寨主的金银太多了。用不完,咱们要
帮助他,假使他不肯……我!他会肯的,在下相信他会了解我帮助他的诚意。”
  “你想怎样?”
  “老兄这儿设有极秘密的暗号通信息玩意,只稍出十万火急的警号,那么,徐大寨主必
定亲自赶来迎接。呵呵!他不来便罢,来嘛在下得好好帮助他。老兄,警号的机关在炕后,
是你自己来呢,抑或要我自己动手?呵呵?我相信你老兄的手脚不成不废,定然用不着在下
多事的。”
  小头目死盯了文昌一眼,然后伸手到炕后去抓一个铁把手,手刚与把手接触,文昌却伸
手按住笑道:“老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当来的人不是徐大寨主
时,我想,你自己当然能想到后果的,一刀割掉脑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假使一刀没砍
掉,或者只砍掉五官弄断手脚筋,那才糟哩。”
  小头目长吁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假使寨主今晚喝醉了,将派三寨主前来迎接,在
下岂不是死得太冤?”
  “放心,哈哈!徐大寨主前天在西安府城鬼混,今天申牌左右方赶抵大寨,累得要死,
怎会喝醉?”
  小头目一咬牙,将把手一扳,苦笑道:“反正我这条命已操在阁下手中,你瞧着办好
了。身为强盗,不死于格斗中,将生死命交付寨主来与不来,未免太笑话了。”
  “人的生死就是这么一回事,一举一动皆可决定自己的命运,你何必发牢骚?”文昌若
无其事地答。
  柴堡中没有通向山寨的暗沟,藏着串直抵半山另一座柴堡的牛筋索,把手一扳,半山的
柴堡便有警铃发响,再出堡中的人拉动通向山寨的另一条牛筋索,示知看守速通知寨主,说
是山下来了投奔山寨的武林高人,平时传警,白天使用牛角传音,夜间则举火示警。
  皆因太白之狼是黑旗令主的忠实爪牙,而九宫堡的高手们经常做不速之客,他为了表示
自己的诚心,所以设下这种传递消息用具,以便专程下山迎接。如果不是身份甚高的人,是
用不着这玩意的。
  不久,炕下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拉铃声。这是说,寨主正率人迎下山接来客了。小头目吁
出一口长气,说:“大寨主下来了,太白山寨在下也无法呆下去了……喂……”
  文昌突然一掌斜劈,击中小头目的耳朵,人应掌昏迷,然后将人捆上,塞在没生火的炕
内,闪出外出。
  他知道山寨有两三百凶悍的强盗,自己人孤势单,山寨中机关密布,冒险进入太过凶险
所以要诱太白之狼下山,在山下动手。
  柴堡中本有少些金银,但他不想去搜。同时,他恨透了黑旗令主,要不择手段拔掉令主
的爪牙,只要有打掉令主的机会,他决不会放过,剪除羽翼,不啻在令主的脸上涂颜料,何
乐不为。
  真巧,远处一个贼人,正高举灯龙,引着三名客人入山,正走向山下第一座柴堡,这座
柴堡,也就是文昌占据的一座,二十名贼人皆被制住,连看守和暗椿全没有了。
  这三位客人,正是极乐僧的得意门人玉面虎颜如玉,邠州名武师行客童宁,太白山西麓
号称太白山之霸孽龙姜贵,赶上了。
  太白山纵横数百里,东面是太白之狼占山为寇,西端是孽龙姜贵藏身之处,但这家伙并
不是强盗,两人之间倒有深厚交情,身份一明一暗,同样不是东西。也由于一明一暗,利害
冲突不多。
  玉面虎走得慢,上次没赶上禹王沟之斗,也没赶上洛阳的风雨。
  极乐僧扔下他先赶向长安找蔡文昌,叫他随后起来,他却在郑州找上了娇娘快活,沉迷
在温柔乡中,等他闻声赶到洛阳,洛阳风雨已歇,师父极乐僧不知溜到何处去了,他只好在
江湖流浪,把蔡文昌恨入骨髓。
  蔡文昌逃出祝府,祝府被一把无情火几乎烧完。镇中原吴勇传出文昌伤在冷蝎高飞之
手,可能葬身火窝的消息了,但江湖朋友不见尸体不死心,未证实之前当然存疑。上次文昌
死在碧眼青狮之手的消息,事后证明无稽的这次也难令人信服,信的人不多。玉面虎不信,
他要找文昌报西安府被辱之仇,到了太白山,自然要找老伙伴太白山之霸孽龙姜贵,孽龙便
带他到太白山之狼处盘桓。三人都是要犯,白天不愿自找麻烦,晚上赶来了。
  文昌到了堡后,先看清了附近的地势,找来一把单刀。小贼们都用刀,他找不到可用的
剑。
  来路的方向有火光出现,山上也下来了五个黑影。有点不妙,怎么上下都来了人?有火
光,他可能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他的飞刀为三角羽箭,在江湖出了名,假使在火光下发
出,势必暴露身份,如果不用暗器人多了麻烦得紧。
  他将头罩紧了紧,冷笑道:“不用暗器,我同样可以打发你们,如有必要,露身份并不
可。”
  山上的人来得快,距他站立的树下已是不远。
  堡前,突然传出大叫声:“不好,有人挑了咱们的垛子。快!举火传警。”
  糟糕!身后的柴堡火光大起,先到一步的引路小贼已发现堡中无人,在堡堵上早有准备
的柴草堆上燃起了警火。
  五个轻装大汉外披大氅,恰好奔得树下。
  文昌知道,想秘密行事已经不可能了,突然闪身掠出迎面一站。他还不想暗中下手,要
用光明正大的真本事在太白山扬威。
  五大汉鱼贯向下飞掠,刚听到下面的人声。火光刚升,眼前便出现了戴头罩穿夜行衣的
怪人,在前面突然现身,领先的太白之狼吃了一惊,向旁一飘,剥住了身形,厉声大喝道:
“甚么人?为何如此打扮?”
  文昌一声不吭,手一顺,藏在胁臂后的单刀亮出,仍站在小径上屹立如山,不言不动。
  “奸细!”另一大汉叫,拔剑抢出又吼:“亮刀,朋友,是……”声到人到,已扑近文
昌身前八尺。
  文昌身形突动,迈出两步便面面相对。大汉的剑头才离鞘,才想刹住身形,文昌己到,
单刀发出奇啸,劈面就是一刀接上了。
  大汉来势太猛,也没有料到文昌在寨主和四名高手之前,不但不逃命,反而不退反进,
但见人影一幌,刀光突现,刀风亦到,百忙中闪身撇剑,要震开劈来的一刀。
  文昌已志在必得,身形快,刀招狠,部位准,在剑身末到之前,已经贴身抢入,从大汉
身后掠过,突地站在大汉身后,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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