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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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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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单:“大爷请过目,共价一千四百两。”
  文昌接过清单,向黑铁塔问:“一千四百两可听清了?”
  “折金三百五十两,够了”黑铁塔大声答。
  文昌向店伙道:“劳驾,派人到左首抬来在下的马车,将货送上车。”又向掌柜道:
“清单要三份。”
  果然不错,店左首停了一匹双头大马车,车把式穿了一身鲜明的黑绿箭腰带悬长剑,十
分神气,马车挂青幔和云纹柱的华丽官车,门眉上雕了两枝英蓉花,和挂四个触目大字:陈
留郡蔡。
  只稍看一眼,便知开封府来的大员。陈留五姓中,蔡家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唯一可疑
的是,绸缎出产地中,天下五处苏、川、松、嘉、湖,任何一处的产品到开封都比到洛阳方
便,也就是说,开封府的绸缎,都比洛阳便宜。以嘉定来说,由于陕蜀路径难走,货色便由
水路运抵武昌府,再由陆路分运各地,到开封仍比洛阳近,嘉定绵缎的价格、洛阳决不会比
开封便宜。
  但内行的掌柜和帐房,全部在柜内忙,伙计们谁也没有看出毛病,一般劲往车里装。
  整整装满一车,帐单也开出来了,文昌举手一挥,马车沿大街往东奔了。金叶子全摆在
桌子上店伙们不疑有他,放心大胆地让马车开走,文昌哈哈的一笑,道:“把货款点交,大
哥。”
  黑铁塔找来一张布帕,将金叶子一五一十往里丢,丢的手法慢腾腾,他要等马车走了再
动手。
  “共三百八十五两,兄弟。”黑铁塔一面将金叶子包起一面裂着大嘴说。
  文昌站起,抓起包果道:“给他们。”
  “好。”黑铁塔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一拉衣领,解过外袄的绊扭,他的个儿雄壮,外
袄又宽又大,腰带松松的,显得腰大十围,胸背更粗更大,一面往下道:“一贯钞抵银三
座,你小子数吧!”
  天!绊扭拉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银钞,一卷卷破破烂烂,撤满了一地。
  “大概够了,不够再用金子折算。”文昌若无其事地接口。
  这一手来得太突然,所有的店伙全惊呆了,官府虽说公怖了银钞的折算率,那是嘉靖四
年公布的,事实上银钞早在市面上绝迹。这一堆废物不值半文钱,真正用来纳税,官府的税
吏也不收受。
  “什么?你……”掌柜先生铁青着脸厉声问。
  文昌谈淡一笑,抢着道:“给货款。怎么?你不相信?”
  “反了!反了!这……”帐户先生狂叫,却说不出话来。
  “好哇!阁下竟到本庄讨野火来了。”掌柜的撤掉长衫,口吻竟有江湖味。
  “怎么?你们不要?”文昌仍含笑问。
  “好个不知死活的死囚……”掌柜的怒吼,急行而上,去夺文昌包了金叶子包裹。
  黑铁塔飞起几脚,将一大堆废钞踢得四散纷飞,叫道:“好哇!狗东西有钱还不想要,
对正货价已付,你这鸟店不收大明宝钞,咱们到知府衙门说理去。”口中说理,大拳头却不
讲理,打得店伙们鬼叫连天。
  文昌向左一闪,避开正面,右手包裹疾挥挥,“噗”一声击中掌柜的胸口,奇快无比,
近身相搏委实躲不开,掌柜象被狂风所刮,飞退丈外,“砰”一声撞在货架上,货架的绸缎
布匹轰然纷坠。
  “拒收大明宝钞,你还敢行凶?狗娘养的!”i昌笑骂。
  两人从里面打到前面,鬼哭神号,货架倒塌,店中大乱,黑铁塔在前面开路,将两名店
伙摔出店外人行道上,奋起神力推动千斤大柜台,推出店外,站在街上大叫,“他妈的,这
家鸟店竞想抢顾客的金银,岂有此理,拆了他的招牌。”
  招牌太高,他拔出了丈二长鞭,“叭叭叭”一阵暴响,招牌碎裂下坠。
  文昌随后行出,亮声响纷纷走避的闲人叫:“这鸟店可恶,欺侮顾客,快报官的快
报……”
  叫声中,两人撒腿便跑。
  “捉强盗,捉……”店中嘶声狂叫。
  两名大汉急急从人群中枪出,看了店中光景,大吼声,顺手入怀掏出一枚钢镖,奔出正
想向文昌的背影打击,
  蓦地,人群中出现一个灰衣中年人和一名少女,不约而同伸脚一勾,两大汉一声惊叫,
向前扑倒。中年人伸手一拉,扣住了大汉的肩膀向上头,笑道:“兄台,怎么啦?小心脚
下。”’
  大汉“哼”了一声,软绵绵地象条病狗,等他恢复了神智,中年人和少女都已失踪了。
  中年人是方嵩,和女儿向东走,一面摇头笑道:“这孩子,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在府
城之中,他竞敢如此妄为。”
  姑娘娇笑道:“昨晚他在南关资民窑中鬼混,女儿便知道他耍捣鬼了,这一手很绝,出
其不意,计划周详,也真亏了他”。
  “他偷了西北镖局洛阳分局贵宾的马车,大概与长安总局的神枪杨虎有不解之仇,洛阳
高手云集,卧虎藏龙,他如此妄为后果堪忧。”
  “爹是指极乐僧,黑僵尸,四空圣尼,和冷蝎高飞?”
  “可怕的是七幻道已率爪牙赶到了,这恶道此行势在必得,我们人弧势单,恐怕照顾不
周,丫头带双剑,随时准备出手,非必要不可露白骨阴阳剑和魁星笔。快走!”
  洛阳大震,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城中公然劫夺,事情闹大了。西北镖局洛阳分局也被
牵入旋涡,店中贵宾的车成运赃的工具,被夺置在东关外,跌入黄河里也洗不清嫌疑,
  文昌和黑铁塔并没住在城中,也没在南关的贫民窟逗留,将金银和骗来的绸缎交给另时
来拉的助手分配,他们却隐身在西关附近。助手们的消息,每天两个时辰传一次,特殊的消
息不分时限临时送来。因此,他不但知道七幻道极乐僧等人到了洛阳的消息,也知道府衙里
的一些官方动静。
  黑铁塔亮长鞭砍金谷绸缎庄的招牌,敏感的江湖人已经猜出他两人的真正身份了。
  西关祝五爷的府第中,出现了忙乱的情况。
  第二天申牌左右,天色将黑,满天晚霞,白天快过去了黑夜即将来临。
  文昌穿了一件月白长衫,里面穿了天兰色的轻装,未经过易容,头上发结用青绸巾绍
住,距着方步,大领飘飘,象煞了一个豪门子弟,风华超绝,俊选出群。
  黑铁塔打扮成一个驼背大汉,远远的在后跟着,专等天黑之后,听文昌的招呼方行会
合。
  祝五爷的府第在西关的西南角,远离繁华区,西关的西北角,是贩卖牲口的骡马市。西
南角偏僻些,都是近郊的富豪住宅所在地。
  祝五爷的府第崇楼处处,大厦连云,三座大阁气势万千,巨大的门楼几乎敢和封疆大史
的府第比美。也难怪,他父亲位任三品京官,准许再筑五间七架的厅堂。三间三架的大门,
巨大的黑油漆环也代表了主人的身份。门外是石阶,两侧设石鼓,有石通道通向门前大广
场,端正壮观。
  广场的右侧,有一座不太著名的法云寺,三殿并立,并不宏伟。但寺后却又是一番景
象,两栋砖屋之后,是一座大广场。砖屋是练功房,广场是练武坊、沙包、梅花椿,石憎,
石鼓、箭道、马场、兵刀架、暗器坑,一应俱全。有一座厅堂与寺门并列,这就是祝五爷的
武馆,法云寺有名知客僧,说是正身少林的和尚,也应聘为武馆的师父,但所有教师爷,并
不住在武馆,有些有自己的家,有些住在祝五爷府中,每天五更初,教师们和练武的子弟陆
续到齐,乱轰轰闹上一阵,天亮又各奔前程。晚上则入暮不久,人又再次聚集,要到二更初
方歇。
  文昌踏着落日余辉,踏入祝五爷的广场,略一流览,信步向练武场走去,练武场并末建
有围场,任何对练武有兴趣的人,都可到场于附近参观,祝五爷就希望有人看看他的实力。
  黑铁塔在后二三十丈跟进,也向练武场走去。
  祝家的子弟们,已陆续到齐,晚间不练马术,所以练场只有人声而无马嘶,一些有关子
弟,已经练武场外侧三三两两站在那儿等候看热闹。
  祝府的右侧院院门“吱嘎嘎”怪音,向内拉开了。
  “唔!是特造的防盗门。”文昌心中自语。
  门发异响,一是表示门沉重而紧,二是夜间不常开启,只稍有人进入,必会惊醒看门的
人,有防盛的功效,院墙高有二文余,上面有复盖,不易攀登,普通三流江湖人只好在弄开
院门上设法,必定失风。
  院门开处,出来一大群人,两个三十来岁穿了绵绡箭衣的中年人领先;三个敞开胸襟露
出毛茸茸胸膛,年约四十出头的教师爷后跟,之后是一群年青子弟,雄赳赳气昂昂,沿广场
旁小径走向练武场。
  文昌轻靠身旁一名看热闹的壮汉的肩膀,问:“老兄,这些是什么人?”
  壮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道:“咦!老弟,你竞不认识他们。”
  “在下初来贵地,信步看看夜景,故而不知,老兄指教。”
  “哦!难怪,瞧,前面那两个王八旦,左面是祝六那小狗,右面长了一张大嘴的是祝
七,两人的拳脚了得,花刀舞得泼水不入,去参加武试落第,却会鱼肉乡里称雄霸道。”壮
汉的口气满含愤怒,大概已认定文昌是外地人。
  “后面三个好汉,定是教师爷啦。”
  “不错,而且兼做看门狗,如果没有他们助封为虐,祝家也不会如此嚣张,瞧左面,一
阵风武秀,也是西北镖局的镖师,中间那家伙脸上长了五个永不会好的金钱癣,所以叫做金
钱豹宿镇。右面那人个儿最高最壮,臂力千斤,可以力击奔牛,也是凶横霸道,是教师们中
的第一高手,叫镇中原吴勇。后面那些小狗,全是祝家庄的无赖子弟,洛阳城的狐鼠。”
  “多承指教,谢谢。咦!怎么有女人?”
  原来另一座侧院门,出现了三个少女,一高两矮,高壮头包帏帕,身穿鸦青丝小梅花夹
缎劲装,曲线玲珑。眉目如画,手持一把连鞘长剑,步履轻盈。另两人梳高项髻,穿水湖绿
春衫,长裙,是侍女,只有十四五岁。
  壮汉裂嘴笑了。道:“那是祝五的千金祝素蓉,倒是一个好女人,只是太过骄横,相当
不讲理。咱们这些来看热闹的人,谁愿看那小狗们献宝?全是看女人来的,还有好些祝家的
大闺女哩!等会儿可能都会来!如果不是在练武场,在别的地方怎么有大闺女看?”
  文昌心中一动,恶毒的妙计涌上心头。
  教师爷们在武馆里呆了片刻,不久又重新外出,除了先前三人之外,共有八人之多,各
处赶来的子弟,也先后在馆旁一块草地上聚着,十二名少女中,以祝素蓉最为出色。
  看热闹的人,在外侧一面堆成了一座十来丈长的肉屏风,距草坪约有五六丈,谁也不敢
太过于接近。
  日影仍未落下西山,但黑铁塔看闲人不少,不再顾忌,渐渐挤向文昌的身边。
  教师爷在北首叉腰一站,镇中原大踏步走出,叫:“大家过来,听我解说练六合拳的心
诀。”
  男左女右,所有的子弟在前面半弧排开。
  十二名少女中,有一个大概脚下失闪,打一路鲍,不由惊叫一声。
  观众中,突然有人发出哄笑。
  镇中原怪眼一翻,阴沉沉的向观众走来,观众人声骤止,有人吃惊的往外退。所有的目
光向这儿瞧,看镇中原的脸色,使知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镇中原狠狠地叫道:“那一个杂种在笑?给我滚出来!”他的目光象两把利刀,射
向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心中一虚,突然扭头便跑,但后面有人,一时不易挤出,镇中原冷哼一声,虎跳
而出,一把抓住年轻人往回拖,年轻人尖叫:“吴师父,我……我是无……无意的……”
  镇中原用拳头作为答复,“平叭叭”三记重击,把年轻人击倒在地,杀猪般狂叫哀号,
口鼻出血挣扎难起。镇中原再加上一脚,将年轻人踢得连滚三圈,冷笑道:“打折你他妈的
狗腿拔出你的舌头。”他的后两句,是向其他观众说的,蓦地。他怪眼又翻,目光落在文昌
的脸上,文昌正向他含笑注视。所有的观众都惊慌害怕,只有文昌却泛上古怪的笑容,难怪
他有气。正想发作,另一个师父向这儿叫:“吴师父算啦!不必同这些村夫俗汉耽误咱们的
事。”
  镇中原乘机下台,他发觉文昌并不怕他,看穿着打扮,和那俊逸超人的神采,也不像是
低三下四的人,大概来头不小,只好罢休,再瞪了文昌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往回走,回到
先前的地方,仍狠狠地回头瞪了文昌一眼。
  他的举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十二个少女的目光,也向文昌集中。文昌站在人群中宛
如鹤立鸡群,不怀好意的向祝姑娘颌首一笑,祝姑娘心中一跳,没来由的红潮上颊,文昌那
玉树临风的俊逸身影,在这一笑之下进入了她的芳心。
  镇中原用一声咳嗽清扫了喉咙,用大嗓门叫:“所谓六合,指的是上下四方,咳!六合
拳,就是可以攻向上下四方的拳,这种拳,是……咳!是内家拳的一种,咳!但与武当内家
拳不同。说起内家拳,咳!不仅是指借力打力以四两泼千斤,咳!首先,必须说练气,所谓
练气咳!不先谈练气想谈六合拳,是含本逐未,没有用。谈练气,必须……咳I必须……先
知道咳光知!道练武的八大戒条,第一,不争强斗狠,好勇斗狠。第二咳!是……是不欺师
灭祖,脚跨两门。第三,不欺压良善,为非作歹,咳!第四……第四……”
  对面子弟之中,有个小家伙突然怪声怪气,学他一句一咳地道:“第四,咳!才是不欺
压良善,咳!师父上次说的。”
  “闭嘴!谁要你插嘴?欺师灭祖大不敬。”镇中原老丑成怒地叫,脸红脖粗十分难看。
  “是师父,闭嘴就闭嘴,咳!”小家伙耸耸肩说。
  “我说到那儿了?”镇中原问。
  文昌用手一触黑铁塔的手,黑铁塔一声怪笑,道:“说到第四,咳!第三是不欺压良
善,咳!为非作歹,不知道这条是第三条呢,咳!抑或是第四?”
  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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