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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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三侠-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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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人却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为了银子才来为他拼命的,这原非什么道义,又能期望他讲什么道义呢?”
  那汉子道:“就算是为了银子吧,也要等收了银子才拼命,现在他溜了,我们找谁要银子去?”
  与李靖对手的那个高高个子恨恨地道:“我们说好弟兄们有一人折损,他就多出一百两金子的抚卹,现在任务未完成,那议定的五百两金子报酬不要了,但死了三位弟兄,这三百两的卹金却必须找他讨取,否则我们对丁老大他们的家小如何交代?”
  “胡四哥说得对!我们找他去。”
  胡四朝李靖一拱手道:“李公子,很对不起,我们弟兄七人,常在湘江一带活动。”
  薛飞霞道:“莫非是湘江七义?”
  胡四苦笑道:“江湖上都知道我们是湘江七鬼,这个义字不敢当,我们干的是杀手勾当,只配承受一个鬼字,但是事非得已,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大家人要养活,为生计所迫,才来冒犯公子的。”
  李靖道:“那里!那里!李某很抱歉,伤了你们三位弟兄,实在是为了自保。”
  胡四戚然道:“李公子说那里话来!这是我们学艺不精,虽死无怨。事前我们也知道公子伉俪与两位姑娘的技击非凡,不肯答应这笔生意的,但张豹先许以重利,又以道义相请,我们才舍命而赴的,却没想到他自己会先溜掉,现在只请公子宽大,高抬贵手,放过一马,容我们去找张豹算帐。”
  李靖挥挥手道:“四位请吧,彼此本无怨仇,李某只有感到抱歉而已。”
  胡四道谢了一声,招呼三个把弟,背起了三名被杀弟兄的遗体,黯然而出。
  才走到十多丈处,忽然路旁的林中涌出一道寒光,罩向四人而去。
  胡四等人手中兵刃才递出去,就已被那团寒光击落,原来那是一个人,满脸虬髯勇如天神。
  他举起了长剑,厉声道:“不长眼的狗头,居然敢侵犯到咱家的妹子和兄弟的头上,来了,饶不得你们!”
  这人赫然正是分别两年的虬髯客,他神勇无匹,一剑将四个人的兵器击落,作势又待砍下来。胡四等人自分必死,闭目待杀,斜里青光一闪,挡住了他的剑,却是李靖出手了。
  他救下了胡四道:“大哥,看在小弟份上放过他吧!”
  “什么,兄弟,他们要杀你,你还为他讲情?”
  “他们只是受了张豹的邀请,也是为了金钱所诱,殊非得已,请大哥饶恕了他们吧!”
  虬髯客大笑道:“既是兄弟这么说,愚兄遵命。”
  这时张出尘与薛董二女过来见了礼。虬髯客大笑道:“好,好!你们好。妹子,你出了阁,漂亮多了。”
  张出尘道:“大哥又在打趣小妹了。唉,大哥,你不是由温州湾登岸的么?”
  虬髯客一笑道:“那是我叫部下的兄弟放出的消息,我自己则从这条路内行,叫人摸不准方向,一上岸,却听说你们来这儿接我……”
  张出尘笑道:“大哥行踪虽秘,毕竟还是叫药师给料准了,他选这条路时,我们都不相信。”
  虬髯客大笑道:“药师的神机妙算,得过仙家的指点,我这凡夫俗子,怎能逃过他的算计?”
  李靖这时却歉然地笑道:“大哥来了多久?”
  “有一会儿工夫,刚好看见小妹大展神威,剑斩七星刀阵天枢,破了北斗七刀联攻,着实佩服……”
  李靖道:“关於张豹的事,大哥也知道了?”
  虬髯客道:“知道。这狗头一个人偷溜了,咱家气不过,一剑劈了他在林子那边。”
  “啊!大哥杀了他?”
  “是的。这狗头空负了我对他的提拔,居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剑劈了他还算对他客气的……”
  李靖轻叹道:“人死不言过,小弟早看出他有横死夭相,一再地点醒他,压制他,想叫他自己警惕谦虚以远祸的,那知还是无法逆天,看来这宿命之论,倒不是阴阳家的胡谄,毕竟是有点道理的。”
  “哦!贤弟早看出他会叛变?”
  “这倒不是,不过他两腮无肉,脑后有软骨,应属不甘居次,反覆多变之性,再从他的性格上去推断,多少可以掌握他的一点行为,但这只是可作为参证,并不是藉以论断一个人的。”
  虬髯客大笑道:“大概总也八九不离十了,贤弟既精相人术,肯折节与愚兄下交,愚兄大概总也有点出息的。”
  “人哥太客气了,是小弟高攀。”
  “哈……哈……贤弟也别客气了,愚兄不会看相,却也会看人,我这做大哥的不敢妄自菲薄,若非英雄豪杰,我也不放在眼里呢?”
  “小弟实在惭愧,没把大哥托付的事情办好。”
  “贤弟说那里话来!这两年,你做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兼并四海堂,大破东洞庭山,尽掌太湖水权,都是愚兄久思不能做到的事。”
  “可是神龙门内部,却被小弟弄得一团糟。”
  “怎么会呢?这是张豹那狗头不知道贤弟之能,妄图与你争权,做出来的糊涂事。”
  “不完全是这个,大哥见到武扬后,就知道了。”
  “我见到了武扬了,他离开这儿就被我碰上了。”
  李靖忙道:“大哥详细问过他了吗?”
  “我就是一听你们在这儿被围,那有精神去听他细说,连忙赶来,不过我已叫人把那狗头绑上了,随后送过来,由贤弟发落。”
  这时薛飞霞与董轻云也过来拜见了虬髯客,虬髯客笑道:“你们辛苦了,听说你们辅助药师很尽力。”
  薛飞霞道:“这原是属下应尽的本份,只是属下等太惭愧了,未能善尽所职,以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虬髯客道:“这不能怪你们,应该是咱家的错,咱家在以前未能把弟兄们调教好,才致有抗命的事情发生。但你们也该要负点责任,神龙令在你们的手头,像张豹武扬那种混帐东西,你们早该请出神龙令把他们给砍了。”
  董轻云道:“主公,属下等虽受命持有神龙令,却无权擅自使用,有公子在,神龙令之使用权应属公子,公子未作指示,属下自然未敢擅专。”
  虬髯客怔了一怔才道:“对!对!咱家又错了。神龙令既为本门最高之权符;使用之权,亦在於地位最高之人。贤弟,愚兄惭愧,对这些理政之事,实在不够了解,以致於权责未能分明。”他的态度十分诚恳,握着李靖的手道:“前次愚兄勿勿而去,把一付担子交给了贤弟,倒不是愚兄故意相难,而是素知属下的这些弟兄未习法纪,生性顽劣,忠勇有余,而守法不足,可以仗之打天下,却不能倚之成天下。”
  李靖叹道:“原来大哥已经看出其中症结之所在。”
  虬髯客苦笑道:“愚兄虽是粗鲁,却还没有那么愚笨,这些毛病还看得出的,只是苦於无从去纠正他们而已。”
  张出尘道:“大哥,这没有什么难的,订定律令,严格执行,绝无宽容,杀一儆百,其效立徵。”
  虬髯客叹了口气:“妹子,你说得这些咱家都知道,只是行事艰难,因为这些弟兄是跟我同生共死,共患难,一起闯天下的,当初我没有那种雄心,所以没有要求他们如何,以致於积习日深,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张出尘不以为然地道:“大哥,没有什么改不过来的习惯,但看你有没有决心而已。”
  虬髯客庄容道:“有的,我上次抽身一走,只留了一道口谕给所有的弟兄,要他们无条件地服从药师,这就是我的决心,要藉药师的霹雳手段,明快作风,给他们来一次大整顿。”
  张出尘笑道:“大哥,你倒好,自己拔腿一走,却让我们来做恶人。”
  虬髯客道:“不是要你们来做恶人,而是你们新来乍到,跟谁都不熟,可以扳起脸来行事,愚兄却不行,有些人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亲如手足兄弟,愚兄实在拉不下脸来跟他们谈什么规矩法令。”
  张出尘也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这样怎么能办好事?”
  虬髯客道:“我知道这有点妇人之仁,但是我没办法,因为我实在狠不起这个心来。”
  李靖道:“这没什么,是仁者之心,欲成大事大业者,断不可无仁爱之心,否则就会成为一个暴君独夫了。”
  张出尘皱眉道:“郎君,难道你也赞成大哥的做法?”
  “不!我不赞成大哥的做法,却不反对他的胸怀。身为人主者,仁爱之心决不可无。”
  张出尘刚要开口,李靖摇摇手道:“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人主固不可无仁心,但也不可有私心。”
  虬髯客笑道:“药师,这一点愚兄倒可以夸言,我生平无私,事无不可对人言……”
  李靖笑道:“大哥,你没有了解到私心之意义。所谓私心,并不是自私之心,而是一种感情上的偏袒。”“什么叫做感情上的偏袒?”
  “就是为感情左右,影响到对是非的判断,浸伪久之,使你的理智受其蒙蔽……”
  虬髯客道:“贤弟,你是否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李靖略作沉思才道:“我举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张豹。他很聪明,善察人意,有很多事,不待你吩咐,他已经替你做了,而且完全合你的意思。”
  虬髯客道:“是的,这孩子是有点小聪明,只是却做出这种傻事,真是想不到。”
  李靖道:“大哥,不能怪他,严格说起来,要怪你自己,这是你姑息所致,私心养成的。”
  “药师,这我又不同意了。我敢说我绝不会姑息他,他犯了错,我的处分都很严……”
  李靖道:“大哥,他犯的最大的错你根本没看出来,反而予以默认支持,而且加以鼓励。”
  “那有这种事;你说出来看看。”
  “他是你本家的子侄,从小就跟在你身边?”
  “是是,我一直很喜欢他,但绝不纵容他。”
  “不然,大哥纵容的厉害,他因为善解人意,有许多事他未曾请示,就已经作了决定,发下通知,或作成指令通告所属。然后再向大哥报备,这种事情有吗?”
  “有的。因为那些事由我自己来办,也是一样的,我说他聪明即是在此,因为他已能揣摩出我的心意,为我省心不少,不过,那只是一些例行的事务而已。”
  “不!大哥,你错了,虽然他能揣摩你的心意,却不能代你作成指示,桀臣弄权,每每因此而起,除非你明令受权给他,那就放权让他去做,不加干预,你未曾授权,却又默许他越权代行,这就是姑息。”
  虬髯客默然,片刻后才道:“是的,这是我的错。”
  “本来他在你身边,只是一名亲随,慢慢爬到总管的身份,成为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虬髯客道:“那是他的能力表现,绝非我有私心。”
  李靖一笑道:“大哥,若以神龙门为一国之朝廷。总管应该是丞相之职,亲随只是宫中的太监而已,历来至今,虽有弄权之宫监,未有拜相之寺人。”
  虬髯客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李靖又道:“本来令谕之施,应该出於你自己,一个亲随小童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的,张豹之所以能代你施舍,因为他是您的侄子对吗?而您之有时信任他代你施令,也因为他是您的侄子,跟他同时为您当亲随的现在您属下有好几个,只因为他们不是您的亲人而已。”
  虬髯客苦笑道:“贤弟,我相信我并不是如此关心,可是被你这一说,我竟无言以对!”
  李靖道:“大哥!当张豹第一次代你作主发令,你并没有因这他越权而怒,反而感到喜欢,认为他善体人意,但同样的事情,如若由他人行之,您就会生气了。”
  “这……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因为别人也不敢。”
  “这就是了,别人根本没有这个胆子而张豹做了,却也没人感到不对,是因为别人也认为理所当然,因为他是您的侄子,就是私心所使然,治一门、治一族可以家天下,治一邦、治一城,也勉强可以,治一国已经有问题了。治天下却断然不可!”
  虬髯客听了通体流汗,拱手作揖道:“贤弟!谢谢你,若非你指出,我不知道自己铸下了这么大的错误,还有吗?贤弟,你一并指出来,我好慢慢的改!”
  李靖想了一下道:“有的,很多,一时也说不完,我们找个空闲的时间,慢慢地说。”
  虬髯客看了看周围的部属道:“贤弟!你别为我顾全颜面,怕我不好意思,我若有错失,任何一个弟兄都可以当面指陈我!”
  李靖道:“大哥:你这是一种很开明的胸怀,也是一种很好的措施,只是又犯了一个毛病,太小家子气!”
  “怎么又不对了呢?”
  “人主固然该有纳忠言的胸怀,但是也应有人主的威严,不容轻侮,假如臣下人人都当众指陈人主之失,人主的威严何在?”
  虬髯客道:“那又该如何呢?”
  李靖道:“人主不轻易施令,一令之行前,当集思广益以求其完备,等到命令既颁之后,若仍有错失,臣下可以私下诣具指陈,如确有道理,则由主上自行补充修正的方法,但绝不可轻言废弃或改变……”
  “若是那命令确实是错的呢?”
  “只有让它错下去,但如若事前经过多方的采证,集思广益研讨之后,纵有未到之处,也不会错的太离谱了。”
  虬髯客长叹道:“贤弟!我本来以为自己还有点成就,现在听你这一说,竟是错得厉害了,一无是处了,幸好还来得及,我还可以从头做起。”
  李靖诧然道:“从头做起,这是怎么说呢?”
  虬髯客道:“从头做起就是一切重新开始,人员重新训练,组织重新规划,一切都以大业为着眼准备……”
  李靖道:“这倒是最乾脆的办法,只是来得及吗?”
  虬髯客道:“来得及的,杨广新登帝位,他是个有作为的人,皇帝手中还有着不可摇动的力量,天下在五、六年中,不可能有大变,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闸,把新招募来的这批人士,交给你着手训练,为我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李靖道:“大哥,为你效劳,兄弟义不容辞;可是旧有的那些人呢,你又将如何安排。”
  虬髯客道:“那是你的人!”
  李靖一怔道:“怎么会是兄弟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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