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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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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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居。
  方天星更是坚持不可道:“这个规矩坏不得,你一改口连带着我也矮了一辈,咱们还是兄弟相称的好,我行三,你年岁最小,就行四,算是老幺吧!”
  秦太乙最是赞成,连声道好。
  宫天羽点头道:“我们三个虽是要好,情同手足,却从来没有结过金兰之谱,今天又来了简老四,咱们就望空一拜,省去那一套繁俗,算是结为金兰之好吧!”
  简昆仑一时大喜,只是秦太乙几乎已是父执辈的人物,总似觉得有些不妥,一时迟迟不与作声。
  宫天羽看着他道:“怎么,你不愿意?”
  简昆仑笑说:“岂有不愿之理?只是……”
  秦太乙哈哈笑道:“还只是个什么劲儿?宫老二这个主意最好,来吧,我痴长两岁,算是龙头老大。”
  于是各人自报年庚,依序为秦太乙六十三岁居长,宫天羽五十六岁行二,方天星三十五岁行三,简昆仑年纪最轻,今年才二十六岁,算是老幺。
  方天星哈哈笑道:“得找个酒店好好喝他一顿,算是庆祝我们的结义之好。”
  秦太乙摇头道:“你身上有伤不行,留着以后吧。”
  随即转向简昆仑道:“我们虽结为金兰之好,却也不便腻在一起,各人有事自忙,聚者当聚,散者当散,这样才好。”
  宫天羽道:“这话有理,眼下我就得起身,往滇区一行,这件事却是耽搁不得。秦老大,你得同我一道。”
  秦太乙愣了一愣:“是送银子去?都筹备好了?”
  宫胖子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大军解饷之事,哪能马虎拖延?”
  简昆仑一惊,岔口道:“二位哥哥说的是……”
  秦太乙道:“这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最近战局不利,李将军奉侍皇上已入苗地,孙可望的大军犹在四下包抄,李将军部下缺粮缺饷,正在四处筹募,宫老二、方老三为此出力不少,确实功不可没。”
  简昆仑聆听之下,对眼前三位拜兄不禁大生敬仰。近来他正为永历帝下落不明而生忧闷,听他们这么一说才自明白,原来担心皇上已落入敌手,总算心里一颗石头放下。
  当下喜形于色,向秦、宫二人抱拳慨然道:“既是如此,小弟愿追随骥尾,随二兄之后略尽绵力,可好?”
  宫胖子看了秦太乙一眼,含笑摇头道:“不行,你有你自己的事,怎么忘了?”
  简昆仑怔了一怔。
  方天星道:“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却不要轻看了眼前你自己的任务,需知九公主那边朝朝盼你,正是度日如年呢!”
  先时宫胖子那般神情,已使简昆仑有所悟及,这时方天星直言道出,才知果然指的是九公主,简昆仑聆听之下,不由脸上微微一红。
  虽说一路之上,与九公主并无暧昧之私,总不免日久生情,尤其当她落难被擒之后,更是日有惦念,食寝难安,正义之外,少不了有一番私情作祟,却是不知自己这番内心隐秘,亦为三位拜兄所知,是否因为如此,特地留给自己这个差事?却是耐人寻味,不得而知。眼下方天星这么一说,他便作声不得,心里忐忑不已,颇似有几分局促不安。
  不经意宫胖子的一只胖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小伙子,此事非你不可,解铃还需系铃人,别人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救人如同救火,看来你是事不宜迟呢!”
  简昆仑果真也就无话可说。
  九公主是打他手里失落,自不能期望别人救回,他当然义不容辞,想想就没有吭声。
  方天星道:“这件事要尽快进行,贝锡那个老狐狸虽是受了重伤,还有一个宝柱却是不可轻视……”
  秦太乙点点头道:“这个人武功超人,并不比贝老头逊色多少,而且足智多谋,只看今夜他的久不露脸,就知道他的阴险持重,你们倒要防他一防。”
  说时已站了起来。
  方天星道:“你们就要走?”
  秦太乙道:“咱们就此告别吧!”
  宫胖子看了简昆仑一眼,原有些话,想向他嘱咐,转念方天星与他一路,后者历练极丰,有他与简昆仑同行,似可放心。
  当下站起来,说了声:“各自珍重!”径自同着秦太乙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回 解铃还需系铃人 
 
  简昆仑待要起身相送,方天星道:“自己兄弟,用不着客气。咱们倒要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群峰耸峙,这里谈笑,更不愁为人所知,大可畅所欲言。
  方天星打量着他道:“老实说,上五华山宫救九公主脱困,此事非你不可,虽是事不宜迟,却也不能操之过急,我原可助你一臂之力,却又受了点伤……虽说不怎么碍事,到底不大方便……”
  简昆仑疑惑着道:“九公主她真的在五华山宫?”
  “应该错不了……”方天星皱了一下届道,“据我所知,五华山宫大举增防了这类火器枪,你我轻功,虽说可以应付,若是加上九公主,可就麻烦……”
  简昆仑点点头说:“三哥料的甚是,这件事却要慎重才好。”
  方天星道:“而且,今日之势,还要防备柳蝶衣一面的插手,时美娇那个丫头的到来,我以为有多方面的意义。”
  简昆仑默默垂下了头,这正是他心里的隐忧,对付吴三桂一面,他大可稳操胜券,若是加上万花飘香一面的人,像李七郎、时美娇等一干高手的从中搅局,或是有所图谋,可就难以料想是否有必胜的把握了。
  所幸方天星的及时来到,借助他精湛武技、江湖阅历,似可彼此大肆周旋一番,且在争夺九公主一战上,看看鹿死谁手吧!
  自那日话不投机,言语顶撞之后,吴三桂便不曾再来唠叨,朱蕾也落得个清静。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急躁,独自个儿闷居日照阁,真像是笼子里的那只八哥鸟一样的,整日跳上跳下,有翅难飞。
  午后的太阳,已不太热。喝了碗冰镇绿豆汤,心里似舒坦了些儿,朱蕾懒散地下得楼来,女侍香君忙自端了把藤椅,放在院子天棚下面。
  “公主,院子里凉快,出来坐上一会儿吧!”
  瞧瞧这个香君,总有二十来岁,瘦伶伶的高挑身子,小鼻子小眼睛,倒是看上去还不寒碜。
  吴三桂这个平西王府,规矩多,排场大,样样都学习昔日明宫,除了宝二爷那个典型满人之外,一切都还保持着汉人的规矩。
  天高皇帝远,事实上他这五华山宫,无疑的已如皇帝宫院,衣着、服饰,样样较诸宫廷不差。
  朱蕾就着藤椅慢慢坐下来。香君在她面前摆了个几儿,搁上一盘子蜜饯,一盘子鸭梨,两样东西,都是公主平日最爱吃的,然后拿起一柄象牙小刀,转着圈儿地削着梨皮。
  在这里她瞧着谁都不顺眼,倒只是这个香君例外,相处了些时日,彼此都觉着投缘。
  香君也算是有眼力见儿,很能察言观色,说些公主爱听的知心话儿,遇着身边没人儿的时候,更能投合对方心意,与公主打一个鼻孔里出气儿。
  “来吧!您尝尝新……”
  随即把削好的一只水晶脆梨递去,朱蕾接过来咬了一口,斜过眼睛来瞅着她,点点头,十分稚气地说了声:“嗯——甜!”
  “敢情,”香君说,“是京里下来的,本地的小糖梨个儿小,水少不说,嚼起来还有渣子!”
  朱蕾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些日子,亏你对我好,要不然我真过不下去……”
  “您就别说这些了!”香君说,“人活着嘛,总得图个什么的,像您金枝玉叶的身子,可别自己糟蹋了……”
  左右看了一下,她把脸就近了,小声说:“有件事儿,您大概不知道……”
  “什么事?”
  “是……”香君声音更小了,“害你受苦的那个七老太爷,叫人给打伤了!伤得可厉害了,差点儿没有死了!”
  “啊?”朱蕾倏地睁大了眼睛,这可是个好消息。一丝笑靥现在她脸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都知道……”香君说,“又是内伤又是外伤,独自个儿在梅园躺着,今天一天就传了两次大夫,可真是伤得不轻。”
  她又说:“不只是他一个人,咱们府里的宝二爷也叫人伤了胳膊,不过没有七老太爷那么厉害罢了。”
  朱蕾心里动了一动:“你知道是谁……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就不清楚了……他们谁也没说。”香君说,“就因为这件事,这两天府里人心惶惶,调来好些子兵,到处都有埋伏,还有好些火枪呢!”
  朱蕾嘴里没出声,心里却在盘算:莫非是简昆仑?他原来还在云南没有走?
  这么久没有听见他的讯息,只当他已离开,或是投奔哥哥永历帝那边去了,看起来他一直都守候在这里,对自己并没有放弃……
  这个突然的意念,一下子给了她极大的鼓舞,连日的沮丧,不禁为之一扫而空。
  她这里正要向香君进一步有所盘问,却只见对过儿花岗石的落地罩门里,走过来一行人影。
  花不溜丢的,尽是些穿着俏丽的妇道人家。
  香君啊了一声,忙自赶了过去。
  朱蕾可没兴头儿给她们啰嗦,站起来刚打算要转身进屋,香君可就又匆匆地跑了回来。
  “等等,公主……等等……”
  朱蕾停下来:“是怎么回事?”
  “是东院里来的……公主您猜猜,谁看您来啦?”
  “谁?”
  “王妃来了!”
  “王妃?”朱蕾一征之后,不胜诧异地道,“你是说陈圆圆?”
  香君笑了笑:“就是,这里怹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怹!”
  她一连用了两个怹字,却是打满族传过来,对于尊贵或是长者的称呼,汉人甚少使用。可见得吴三桂这里规矩甚大,而且处处比照北京皇室。
  近几年来,各处盛传吴三桂大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乃致亡国的故事,自然,对于致使吴三桂开城纳降的那个关键人物陈圆圆,更是脍炙人口。有人甚至以妖女视之,也有人寄以同情,无论如何,这个陈圆圆的倾国之美,却是为各方所肯定。
  对于美的女人,男人固然有一份绮丽的妄想,女人何尝没有一睹芳容的冲动?特别是那些本身原是很美的女子,心理之微妙,更自不在话下。
  对于陈圆圆,朱蕾不像有些人咬牙切齿,反倒寄以无限同情,基本上,在这个古老国度里,一个女人又能起多大的作用?特别是像陈圆圆这样一个出身姑苏的青楼女子,充其量不过只是强权恶势辗转所分享的一个可怜玩物而已,她的委屈辛酸,不能为人所持平认定,已是她莫大的悲哀,却把一顶破国亡族的大帽子,强加在她的头上,沦为千万人耻笑唾骂。坦白说,这是不公平的。
  致使朱蕾对她更心生同情的是,最近所听到有关她舍身从道的一项传说,如果这个传说属实,那么她的生命真正是大彻大悟的有所突破了。
  朱蕾的眼睛,不觉向着眼前一行俪人投视过去。在众多穿红穿紫,衣香缥缈影里,独具慧眼地盯在了那个衣着朴素的人身上。
  她就是陈圆圆。
  陈圆圆衣着朴素,长衣飘飘地已来到眼前。
  那些衣着锦绣,簇拥在她身边的花俏少女,都是宫中女官、女婢,而她这个素衣无华的王妃置身其间,看起来却是多么不相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只重衣冠不重人的世界啊!
  陈圆圆站定了脚步。自然,她身边四周的一干女官、女婢也都站住。
  朱蕾和她的视线其实早已相接,这一刻,短短的一霎,双方目光里,不禁俱流露出惺惺之态——她们彼此早已慕名,乍然目睹,一霎间的内心波动,总是难免的。
  随即,圆圆抬起了手,揭下了遮在眼前的一方薄纱。她的绝世芳容,透过眼前薄纱若隐若现,其实早已呼之欲出,这一霎薄障既去,再无碍眼,两个美人儿对面而立,大可饱览无遗,认真地品评借鉴了。
  朱蕾对于陈圆圆固然心存希罕,圆圆对于朱蕾又何尝不然?
  事实上,这位永历皇帝的御妹,锋头之健,江湖上早有盛传,其美丽惊俗固不待言,即使她早先易钗而弁身为九公子的种种趣闻,这里的人绘影绘声更多传诵。是以陈圆圆对她决计是不会陌生的了。
  短暂一霎的双方目光互吸,陈圆圆脸上不自禁地兴起了一丝微笑,向着身边人说了句什么。一位女官肯定地向她证实,面前的这个美丽少女就是九公主……
  这一霎,侍立九公主身旁的香君,已先上前,向着陈圆圆行了个万福,“娘娘吉祥。”
  陈圆圆再问一句:“这就是九公主?”
  香君应了一声。却不意陈圆圆上前一步,竟自向着朱蕾姗姗拜倒:“臣妾陈圆圆,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这个突然的举止,非但出乎朱蕾意外,便是身侧一干女官、侍婢也大感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以今日平西王妃之尊,竟然会向一个濒临亡国的流浪公主行此大礼,却是众人所始料未及。
  朱蕾微微一诧,随即上前,亲自扶住了她。
  “不要多礼,我可当不起……”说话时,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骨碌碌在对方身上一转,微含笑靥地说,“你是陈圆圆?”
  陈圆圆一笑颔首:“我们进去说话!”
  朱蕾点点头说:“好!”
  香君献茶之后,陈圆圆向着她吩咐道:“你先出去,也吩咐她们都别进来,我要跟公主两个人谈些体己话儿!”
  “婢子遵命!”出去的时候,香君更随手把雕花的两扇阁门关上,一时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八哥儿来回上下地在笼子里跳着,不时地鸣叫一声。西边的日头,其势已微,透过一抹残云,红红的一大片,天空被渲染得极是绚丽,不时的又有些小风,打敞开着的窗户徐徐吹送进来。
  朱蕾、陈圆圆,这两个初初一见的美人儿,一番交谈之后,竟似相见恨晚,显得异常热络。
  “我早已是心地已死的人了,比不得公主你这样的年纪,花样年华……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圆圆像是由衷地诉说着,白净的脸上,不自禁地着一层落寞的神伤,她又说:
  “岁月真的是无情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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