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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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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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独鹤盯着张千户,甚感诧异的重复一声:“十年?”
  张千户点头:“他的父亲在嘉兴城里开了间叫“太白”的酒楼,二年前一病不治,太白楼自然亦是留给这个独生子。”
  “你们是在生意上有来往,所以才认识。”
  “这十年以来,他没有短欠我分文,也没多取我分文,好像他那样的生意人可以说万中无一。”张千户颇为欣赏的点着头。“一直以来,就只有别人欺骗他,没有他欺骗别人。”
  秦独鹤闷哼一声:“奇怪那间大白楼居然能够维持到现在。”
  “那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不忍心要这个老实人太吃亏。”
  柳清风听到这里,插口道:“你们可曾听到这样推许一个人!”
  楚烈第一摇头,秦独鹤冷冷接道:“如他的精打细算,说得一个人可以相信,那个人应该就可以相信的了。”
  张千户转间沈胜衣:“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艾飞雨畏水?”
  沈胜衣想想:“的莫在一年之前。”
  张千户喃喃道:“一年的时间,是否足以令个人克服与生俱来的弱点。”
  沈胜衣道:“还要看这一年之内他的遭遇如何?”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若是受了什么刺激,又能下定决心,一定可以的。”张千户再问:“他与方直是怎样的朋友。”
  “生死之交。”沈胜衣目光一闪,“所以他这一次来到嘉兴,应该会跟方直一聚。”
  楚烈道:“我看不一定,你与他何尝不是生死之交,可是他方才却将你当做陌生人一样,话也不跟你说一句。”
  “不管怎样,我都要我方直谈一谈,也许他会知道一些我们要知道的事情。”
  楚烈立即道:“我与你一起去”张千户截口道:“你去只有妨碍他们,难道你担心沈老弟知道了之后,不与我们说?”
  秦独鹤冷冷的道:“他们既然是好朋友,为对方保守秘密,不是也很应该。”
  张千户肯定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楚烈转劝沈胜衣道:“这个人精打细算,很少出错,这一次相信也不例外?”
  沈胜衣叹息道:“因为我的好奇心实在太大,何况那还是发生在我的一个好朋友的身上。”
  张千户笑笑:“幸好嘉兴总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在这里留下来,相信不会令你大难受。”
  他虽然在笑,面上却一丝喜色也没有,不过,能够在这时候笑出来,也就是很不容易的了。
  嘉兴无疑是个好地方,就拿南湖来说,除了烟雨楼,还有浮玉亭,菇云阁,钓鳌矶,菱香水榭,无一处不使人留连忘返。
  可是沈胜衣现在又那里还有欣赏名胜古迹的心情!
  风吹烟雨飘飞,湖面上仍然有鲜血漂浮,张千户又等了一会,才吩咐各人打捞体。
  艾飞雨始终没有浮出湖面,悲凉的号角声中,江南四友手下的船只迅速结集在一起,也是没有人发现艾飞雨的身影,在浓烟消散之前,莫非他便已泗渡南湖,上岸溜走了。
  沈胜衣、楚烈也就在号角声中一舟荡向岸边。
  楚烈一篙轻点,舟行稳定,将及岸,忽然道:“老弟,你可知张家在那里?”
  沈胜衣摇头:“不知道,但随便找一个人问问,相信也能够给我一个明白。”
  “嘉兴城中,不知道张千户住在那里的人的确不多。”
  楚烈将篙往岸边一插,道:“你若是要人用,只管叫人来通知一声,我一定第一个赶去。”
  “好”沈胜衣一撩衣衫,纵身上岸,一抱拳,才转身上路。
  楚烈目送沈胜衣去远,喃喃道:“好一个沈胜衣,总算没有令我失望。”
  这几年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人提起沈胜衣,早就想找机会一见这个别人口中的英雄!
  今天他总算如愿以偿,而且发觉这个沈胜衣,非独不讨厌,还一见如故!
  他实在很想再邀沈胜衣喝一杯,可是他不知道,这时候非独沈胜衣未必有心情,就是他自己,心情也恶劣得很。
  在他们江南四友之前,公然杀死他们的弟子的人,到现在,也还是只有一个艾飞雨。
  江南四友确实已很久没有过问江湖上的事情,但到底也是前辈成名人物,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
  沈胜衣的心情一样不限好,一路思潮起伏,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又重新思量了一遍。
  他发觉艾飞雨用的剑法与平日并无大不同,只是每一剑都是以杀人为目的。
  这一点与艾飞雨一向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艾飞雨一向不大喜欢杀人,除非迫不得已又或者他肯定对方实在该死。
  而且他一向恩怨分明,他若是与江南四友为敌,应该就只会杀江南四友,绝不会波及江南四友的家属弟子。
  但适才所见,他却是显然要将江南四友,以及有关系的人都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对那些人他显然深恶痛绝。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沈胜衣只希望方直能给他一个明白,他认识艾飞雨,还是这几年的事情,方直与艾飞雨却是由小玩到大的朋友。
  方直似乎没有可能完全不知情。
  想到这里,沈胜衣的脚步,更加快了,他当然怎也想不到,方直的所作所为,令他更意外。
  君子可以说是一个崇高的荣誉,能够被南七北六的江湖朋友尊称为君子的人,相信就只有一个方直。
  他事实是一个天生做君子的人,据说出懂事开始,他就已懂得规行矩步,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为君子的原则。
  很多在别人很容易犯的错误,在他却是变了绝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很多人都希望能够与他结交,却是绝少人喜欢与他在一起。
  君子的生活,事实不是一种很有趣的生活,做君子也事实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幸好这个君子从来不与人说教,所以与他相处的人还不致感到太没趣!
  不少人都奇怪,若不是他的父亲剩给他那么大的一座酒楼,他将会做什么工作谋生。
  也有人曾经问及他这个问题,却是得不到答案,因为连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好像这样的一个君子,竟然会偷偷的溜进青楼去嫖妓。
  沈胜衣的运气一向都不错,今天更就是奇佳,他一心一意要找方直,才进嘉兴城大街,竟然遥遥看见了方直。
  嘉兴并不是一个小地方,若说巧,这实在巧极了。
  方直一袭青布长衫,与一年前沈胜衣见他的时候并无多大不同。
  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走起路来却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一手横在胸前,一手负在腰后,每踏出一步,距离都一样,就像是量度过才走的,那种稳重,远远超越他的年纪。
  好像他这样走路的青年人相信并不多,所以沈胜衣一眼便将他认出来。
  他正在横过长街,目不斜视,并没有发现沈胜衣,继续走自己的路。
  沈胜衣并不奇怪,他清楚知道,这个人眸子长得庄正,走路也真的只往前望,除非有人跟他打招呼,否则绝少会左顾右盼。
  他方待扬声招呼,方直已走进了一条小巷内,不由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个天生做事不晓得转弯,绝少抄捷径,平日往那里,一定是往大路走的。
  他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前去。
  到他走到巷口的时候,方直已经差不多走到小巷子的尽头。那条巷子并不阔,左右都是人家的后门,高墙一道紧接着一道,阳光射不到,有些儿阴森。
  这时候也接近黄昏了。
  沈胜衣本来就有些奇怪,方直竟然会走进一条这样的巷子里,现在再看见方直走路的样子,不由就傻了眼。
  方直两只手部已左右张开,左一扒右一划,耸肩缩胸,两只脚非独没有分寸,而且一时用脚跟,一时用脚尖,一跳跃的,走起来非常滑稽活像一只大猴子。
  只有在非常得意,非常兴奋之下,一个人才会这样忘形,而好像方直这种人,即使乐极,相信也不会大着形迹。
  沈胜衣认识方直以来,从未见过他这样走路。
  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他这样兴奋?
  沈胜衣一个念头还未转过,方直转过巷子一个弯角不见。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踏进巷子内,追了进去,一路走,一路的思想没有停过。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够令方直这样忘形。
  转弯又是一条巷子,但比较宽阔,也长很多。
  沈胜衣才转过去,遥遥就看见方直双手互搓,走进一户人家的后门。
  也在那刹那,沈胜衣听到了几下得意已极的笑声,相距虽有一段路,这笑声转来仍然很清楚,可想而知方直是真的非常得意,才会发出这么大的笑声来。
  沈胜衣也从未听过方直这么大声笑。
  难道令他得意忘形的东西的事情,就在那屋子之内?
  沈胜衣不想扬声叫住,那笑声入耳,还是打消了那念头,只是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鲜红的门,红得就像是鲜血,在沈胜衣还未走到之前,已经关上。
  门外并没有什么东西识别,唯一与这条巷子两旁其他的门户不同的,就是这道门的颜色。
  一般人家的后门也甚少样上这种鲜明的红色。
  沈胜衣在门前停下,打量了一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鼻子却嗅到了一种淡淡的脂粉味。
  这种脂粉味,嗅来令人不怎样舒服,那刹那,沈胜衣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一个既庸俗,又肥胖,涂着廉价脂粉的女人才在身前走过。
  连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竟然会生出这种感觉来。
  门两旁都是高墙,白垩仍新,虽然照不到阳光,看来仍有些刺眼。
  一株月桂从墙头伸出,枝叶浓密,青绿色的树叶在风中“籁籁”的作响,彷佛随时都会飘下来,那之下却连一片落叶也没有,显然经常都有打扫。
  沈胜衣看看那道高墙,看看那株树,负手打了几个转,终于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那两扇门很快打开来,沈胜衣目光及处,又是一征。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肉山,虽然没有将那道门堵住,但沈胜衣要从她身旁进去,就是放侧身子,也仍然很是勉强。
  他的腰最少有沈胜衣的二倍,那一身衣服用的布料,拿来给沈胜衣,就是不足三套,两套应该绝不成问题。
  他的脸很圆,有如满月,嘴唇鼻子也是圆圆的,一双眼睛却已给肌肉挤成了一条缝,那两条眉毛亦是线一样,描得很细,很弯。
  沈胜衣绝不怀疑他是否属于这间屋子,最低限度,她嘴唇涂的那种红色,就已跟那两扇门一样。
  他的手中拿着一方丝帕,绕着手指,却只绕得一圈,那方丝帕无疑小了一些,她手指也未免粗了一点,指甲也是涂得红红的,看来也是有些刺目。
  沈胜衣实在很想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看来看去,还是只看见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也在打量着沈胜衣,忽然举起那方丝帕,掩嘴一笑。
  这一笑,连那条眼缝也不见了,沈胜衣不能否认,这一笑实在也很抚媚,只不过,令人有些吃不消而已。
  沈胜衣也绝对肯定,他若是趁这个时候离开,这个女人一定瞧不到。
  可是他仍然呆在那里,等地的眼睛张开,才轻咳一声,道:“这位姑娘……”
  “我叫小红”小红的声音倒不难听,而且充满了诱惑,只可惜沈胜衣先看到他的人,才听到了他的声音。
  “小红姑娘——”“叫小红就可以了。”
  沈胜衣又咳了一声。“我……”
  “公子的来意我恨明白。”小红得更抚媚!
  沈胜衣“哦”的一声,奇怪之极上下打量了小红一遍。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么知道我的来意?
  ——难道方直早已知道我跟在他后面,故意寻我开心?他怎会是这种人?
  沈胜衣心念一转再转,乃待开口问,小红已一声:“请——”偏身让开一个足以容沈胜衣走过的空位!
  沈胜衣总算看到屋内的情形。
  进门是一条名符其实的花径,两旁鲜花盛开,紫嫣红,在花径尽头有一座八角亭子,傍着一座假山,再过有一条长廊,柱子栏杆全都是鲜红色,瓦面则碧绿,非常刺目。
  这绝无疑问是一个大富人家的院子,装饰得无疑有些俗气,但看来还不致令人大反感。
  那最低限度,比起一些暴发富的院子要顺眼!
  小红看见沈胜衣这样张头探脑,“噗哧”的一笑!
  “公子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沈胜衣诧异的道:“这里莫非是谁都可以来?”
  “只怕你没有钱。”
  沈胜衣目光一闪:“哦……到底这里是……”
  “不就是怡红院了?”
  沈胜衣这才真的征住,怡红院这名字,他总算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见一个小红这样的女人,他其实应该早就想到这是一座青楼的了,可是到现在,他的脑海中才出现“青楼”这两个字来。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方直这种人与青楼本就不可拉在一起说,所以他跟着问了一句废话:“你是说这是一座青楼?”
  “什么青楼红楼的,乾脆就叫它妓院就是了。”
  沈胜衣苦笑。
  “别老是站在门外,进来哪——”小红动手来拉了。
  沈胜衣退后一步:“我那位朋友……”
  “公子有朋友同来?”
  “就是方才进去的那一个穿青布长衫的……”
  “怎么?你原来是阮公子的朋友?”
  “阮公子?”沈胜衣愕然。“他不姓方?”
  小红亦有些诧异的望着沈胜衣,突然笑起来,沈胜衣更为愕然:“姑娘在笑什么?”
  “早就看出他不是一个老实人,姓名原来也是假的。”小红笑说。
  “你说他是谁?”沈胜衣不觉追问。
  “阮环”小红反问。“他本来是叫什么的?”
  沈胜衣没有回答,“阮环”这两字入耳,不知怎的他竟然就想到“圆弯”那两字。
  他更加肯定那个人就是方直。
  小红等了一会,“噗哧”的笑道:“我们可不管他姓圆姓方,用假姓名的客人本来就不少。”
  沈胜衣接问:“他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小红道:“不常来,只是他很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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