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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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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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殉国之后,他也学张风府所为,弃官不做,归隐湖北老家。张、樊、贯三人当年结为兄 
弟,贯仲虽然出卖盟兄,其事只有张丹枫与张风府二人知道,二人隐恶扬善,此事从来不与 
外人说起(包括樊俊在内),三家后代交情仍在。此次贯仲的儿子贯居,做两湖盐运使,恰 
恰驻节武昌,因要押解三十万官银上京,责任重大,他信不过湖北巡抚手下的武将,故此再 
三恳求世叔樊俊相助,樊俊年老,不愿出山,所以派了儿子樊英保镖。樊英与黑道上的成名 
人物大半都有交情,暗中疏通,一路平安无事,想不到踏入了山东境内,竟在泰山之南,被 
一个蒙面大盗所劫。那一幕惊心怵目的劫案还历历如在目前。 
  那是新年过后没有几天的事,于、陆两位军官押解三十万两官银,已踏入山东境内,若 
过了山东,一到河北,就是京师兵力可及范围,更不愁出事了。两个军官兴高采烈,一路自 
管自赞,以为是官军的威风,吓倒了江湖辟盗,却不知那是樊英暗中的疏通。 
  那一日夜距离蒙阴五十里的一个小镇歇宿,有几个叫化子能来乞讨,被陆管带叫官军打 
了一顿,驱逐出去,那几个乞丐,临走之时却哈哈大笑,樊英便知事情不妙,果然第二日到 
了泰山之南,忽听一声粗旷的大笑,一群强盗涌了出来,当前的就是那几个叫化子,纵马一 
冲,立刻把官军的队形冲乱。 
  樊英还来不及套江湖上的交情,那几个叫化子已将于、陆两个军官打倒,樊英逼得出 
手,将两个乞丐打伤,忽听得那粗旷的笑声震耳欲聋,只见一个蒙面强盗,纵马如风,手起 
捧落,立刻将一个军官打得脑浆迸出,于、陆两个军官武艺较高,又见机得快,立刻便逃, 
饶是如此,肩头上也都吃了一棒,樊英挥斧力战,接了那强盗三十多招,那强盗手中的杆棒 
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樊英用百炼精钢所铸的宣花大斧,碰着杆棒就发出如巨锤击钟的轰轰之 
声,接了三十多招,宣花大斧的斧口都倒卷了,那强盗哈哈大笑,叫道:“你也算得是条好 
汉,走吧!”只见他一提马缰,巨棒照着装运官银的铁甲车乱打,几寸厚的铁皮,也不过挨 
了三棒便都裂开,他连碎三辆银车,指挥群盗,将里面的银鞘,全部驼上马背运走。那五百 
军官,打死的占十之六七,打伤的占十之一二,还有一些最精壮的全给群盗虏去。只有樊英 
和于、陆两个军官能够逃生。那蒙面大盗粗旷的笑声,手起棒落的威猛姿态,不但令得那两 
个军官这几天来常在梦中惊醒,即樊英想起,也觉心悸。 
  这蒙面大盗的来历,樊英全然不知,思量再三,只有张风府可以将他制伏,可是张风府 
却忽然失踪,而小虎子竟把他们锁在这个石室之内! 
  樊英正在闭目遐思,忽听得那两个军官道:“那小、小、小顽童还没有回来,咱们可要 
饿死啦!”他们本来想骂“小蛮牛”“小强盗”的,话到口边,却改称了“小顽童”,樊英 
禁不住“噗嗤”一笑,睁眼一瞧,但见室中漆黑,墙壁上的气孔透进一丝亮光,想来外面的 
天色已黑了,樊英也觉腹中有些饥饿,只好静坐运气,不去想它。那两个军官可是饿得肚中 
咕咕作响,虽然不敢再骂,却是低声埋怨。 
  樊英心中疑团埂塞:这山村能有多大?小虎子为什么没有找到他的父亲回来?难道张风 
府也遭了意外?不,不!张风府在百万军中犹自可以进出自如,他绝不会遭了意外,但是他 
为什么还没回来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但觉凉意越浓,想已是夜深时分,两个军官又饿又冷,瑟缩墙 
角,低声叫道:“樊大哥,樊大哥!”樊英道:“怎么?”姓于的那个军官道:“你和张大 
人的交情到底如何?”樊英道:“四年前我曾见过他。”两个军官叫声“苦也!”同声埋怨 
道:“原来你和他不是深交,只怕他非但不肯出手相助,还要将我们关在这里活活饿死。你 
听那小、小、小顽童的口气,他不知为何如此怨恨朝廷,只怕他立心要将我们弄死了。”樊 
英又好气,又好笑,道:“张大人光明磊落,他纵是要弄死你们!也不用使这奸计。”两个 
军官更吓得手颤脚颤,道:“那你是说,他真要弄死我们了。”樊英笑道:“在他手下丧生 
的都是成名之辈,咱们只恐还没有这个资格。”姓陆的那个军官道:“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放 
我们出去?连那小顽童也没见回来。”樊英心中焦躁,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两个 
军官正想说话,忽见墙上的气孔透进亮光,三人精神一振,忽听得一阵桀桀的怪笑,罂室之 
中,如闻鬼叫,不觉毛骨悚然,那两个军官噤声不敢说话,笑声过后,一个人说道:“张大 
人,你隐居这里享得好清福呵,只是苦了咱们兄弟找寻了。”樊英心中一凛,原来张风府已 
经回来,心道:“这人的笑声和说话怎么这般难听?难道是张世伯的仇家?他久历江湖,深 
知凶险,捏了那两个军官一把,示意叫他们不要作声,随即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附在 
墙上,眼睛贴着墙上的一个气孔。 
  隔室像是一间书房,当中一张圆形的石桌,坐着三人,面向着樊英的正是张风府,这时 
他已是年过五旬,但剑眉虎目,不怒自威,仍似当年模样。左边坐的那人,一个斗大的头 
颅,身躯却甚矮小,生成一副怪相。右边坐的却是一张阴阳面,两额太阳穴突起,一看便知 
是内功精深之士。石桌后面是两张书橱,比一个人还要高,张风府本来只是粗识文字,只因 
受了张丹枫的影响,归隐之后,倒读了不少诗书。 
  只听得张风府“哼”了口声,道:“两位大人有何见教?”那阴阳面汉说道:“张大人 
归隐八年,皇上可挂念得紧呵!兄弟也曾寻过三次,却原来张大人在这里纳福。张大人现在 
是无官一身轻,但既已享了八年清福,似乎也该为皇上分忧才是。”张风府双眼闪闪发光, 
似乎直可看穿对方的肺腑,那大头汉子笑嘻嘻地帮腔说道:“是呀,现在正是国家多事之 
秋,皇上闻鼓声而思良将,只怕不能任由张大人逍遥自在了。”张风府道:“两位大人之言 
差矣,当今满朝文武,人材济济,像两位大人就是栋梁之材,想张某年纪老迈,尚有何能 
为,有劳皇上挂念?而今天下太平无事,瓦刺国中内乱,也先早已被除,焉得谓为‘多事之 
秋’?两位大人所言,我实在不明其意。”双方说话客气非常,其实却是针锋相对。 
  那阴阳面汉子忽地打了一个哈哈,抬头说道:“张大人,咱们都是直肠直肚的汉子,说 
话不必文绉绉地兜圈子了!你可知道太上皇图谋复辟,近年羽毛渐丰,已结成了党羽吗?” 
张风府道:“我如今是一介山野小民,久已不闻外事,皇家大事,更不敢过问。”那阴阳面 
汉子道:“有说张大人当年挂冠而去;为的就是眷恋故主,因此不肯替当今皇上当差?”张 
风府手按圆桌,沉声说道:“皇上若然疑心张某,尽可用一纸诏书赐死,何劳两位明查暗 
访。”张风府想起前朝忠臣云靖被赐死之事,心中激愤,说到后来,话声高亢,那阴阳面汉 
子道:“张大人言重,当今皇上,正是因为对你信赖,所以才再三叫兄弟访寻,这是圣上求 
宝,可不用说是什么明查暗访呵。”顿了一顿,续道:“适才闻统领所说的‘国家多事之 
秋’所指的并不是番邦作乱,而是要防萧墙之内,太上皇的作乱。张大人,你瞧,皇上若然 
不将你仍当为心腹,他肯将这些话都叫兄弟转告于你?”张风府厌烦之极,端坐不言,那大 
头汉子摇头摆脑地嘻嘻一笑,道:“以前张大人不肯出山,兄弟们只好滥芋充数,此次张大 
人复出,我与战老兄可以卸下担子,何幸如之!张大人,这可用不着客气推让,你瞧,这是 
皇上的密诏,诏书上写得明明白自,‘著张风府官复原二职,任御林军统领兼锦衣卫总指 
挥。’张大人你瞧,咱兄弟俩可有半句谎言?皇上对你,可真是倚若长城,恩典如山哪!” 
  樊英三人在隔墙听得骇然,室中这两个汉子竟然是京师的御林军统领和锦衣卫总指挥, 
都是当今声名正盛的一等高手,那阴阳面汉子名叫战三山,他练的分筋错骨手是武林一绝, 
现居锦衣卫总指挥之职,初到京师之时,曾在御苑比武,一日之间,连用分筋错骨手扭断十 
二名一级武士的臂膊,名震一时。那大头汉子名叫闻铁声,别看他样子滑稽,手底下可真有 
惊人的技业,他精于五行剑,能用剑尖刺穴,又擅打歹毒暗器,还有一身独到的北派地躺拳 
的功夫,现居御林军统领之职。当今皇上竟然派他们两个一同出马,劝张风府回朝,他两人 
所说的话,想来不假。 
  只见张风府面色一沉,徐徐说道:“这诏书我不敢接。”闻铁声道:“张大人还嫌官小 
么?”张风府道:“为臣子的不敢逢君之恶,而应导君于善,请问两位大人,假如你见人家 
骨肉相残,手足相争,你们是劝阻的呢?还是去煽风点火,为他们助拳呢?”战、闻二人想 
不到张凤府说话如此坦率,竟然直议皇上之非,都不觉一怔,闻铁声忽地笑嘻嘻地道:“想 
不到张大人竟然弃武修文,学了一套腐儒的口吻了?张大人,你休怪我直说,你的高论可是 
迂阔不近人情。”张风府翻眼道:“怎么?”闻铁声道:“太上皇与皇上争位,你我岂能劝 
阻?为臣子的只能效忠一人,张风府你到底认谁是你的主子?” 
  张风府冷冷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山野小民,哪一个皇帝登基我照样纳租缴税。”闻 
铁声搔头抓脑,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气道:“张大人你倒说得轻松,可教咱们兄弟如何复 
命?”战三山忽地阴恻恻地笑道:“太上皇若是复辟成功,别的不知,有一个人可是难逃性 
命!”张风府道:“谁?”战三山道:“那自然是于阁老了!”张风府道:“大明的江山靠 
于阁老只手挽回,天下谁人不知?”闻铁声嘻嘻笑道:“当今主上是于谦所立,太皇因此丢 
了皇位,此事又谁人不知?”张风府道:“那时太上皇蒙尘异国,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于阁 
老所为,国人皆谅。”战三山阴恻恻地道:“可是有一人必然不谅,这个人就是太上皇!” 
闻铁声也笑道:“张大人,你在这儿替于阁老辩解,可是毫无用处。除非你接了皇上的诏 
书,替皇上效忠,制止太上皇的复辟,那才能保得住于谦的性命。”张风府内心交战,面色 
惨白,心道:“于阁部老成谋国,天下所钦,太上皇纵然复辟成功,也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 
韪,将他除掉。”陡然想起张丹枫所说的话,张丹枫是当年和云重一同到瓦刺去接太上皇回 
国之人,据张丹枫之见,太上皇实是忘恩负义的人,以今晚所闻,则当今皇上也是天性凉薄 
之辈。张风府曾在大内多年,深知皇室的心狠手辣,这时听出两人的口气,竟然以于谦的性 
命作为要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心中踌躇难决。 
  阴阳面战三山冷冷地盯了张风府一眼,将诏书摊在桌上,道:“张大人,你还是接了 
吧。”忽见张风府面色有异,战三山侧耳一听,张风府冷然说道:“想不到我倒交了老运, 
一晚之中竟然有两拨人来相访。” 
  樊英在隔墙正听得出神,忽见战三山与闻铁声一把抓起诏书,低声说道:“张大人,为 
祸为福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两人一个转身,藏到书橱后面,樊英大感奇怪,只见张风府 
打开了门,在墙角的松枝火把照耀之下,面色显得份外阴沉,忽听得轻轻一响,门外突然跃 
进两个人来,一身黑色的武士服饰,看他似旋风一样的入门来,那一跃一纵的身法,矫捷之 
极,功夫不在战、闻二人之下。樊英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想道:“我练了十多年的接暗器功 
夫,来人到了门前,这才发现,不但远远不如张世伯,即战、闻二人世比我强得多。” 
  张风府迎门一揖。只听得来人哈哈笑道:“老朋友啦,还拘礼么?”另一人却道:“久 
仰张大人的威名,今日始有缘相会。”樊英贴着墙孔,定睛一瞧,先入门的那人,五短身 
材,样子十分精悍,只见张风府说道:“陆兄,这位朋友是谁?请恕俺眼拙,认不出来 
了。”另外那人体格魁梧,与他的同伴刚好成为对比,双掌轻轻一拍,道:“俺与展鹏兄是 
多年旧友,与张大人却是初会,展鹏兄想来也曾齿及贱名。” 
  张风府“嘿嘿”一笑,道:“原来是霹雳手童三哥,在下久仰了。”隔墙的樊英又是一 
惊!这两人竟是大有来头,那五短身材的精悍汉子名叫陆展鹏,是正统年间大内总管康超海 
的师弟,正统十三年那年,开考试武特科,他曾击败无数高手,最后在擂台之上,与云重决 
战,争夺武状元(事见《萍踪侠影录》),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后来亏了张丹枫的暗 
助,云重才夺得武状元。陆展鹏虽然失败,但亦因此而扬名四海,后来被皇帝祈镇收为大内 
卫士,算来乃是张风府的同僚;那魁梧的大汉名叫童家骏,在陆展鹏未入皇宫之前,两人是 
对老搭档,纵横江淮道上,并驾齐名,号称“江淮二霸”,他的毒砂掌兼有金刚手的功夫, 
在黑道上是个有名的歹毒人物。 
  只听得童家骏也“嘿嘿”笑道:“张大人,咱们今后都是一殿之臣,兄弟还得请张大人 
多多提隽照顾,兄弟此来参见,这厢有礼了!”张风府怔了一怔,闪过一边,不接他这一 
礼,诧然问道:“童师父,这是什么意思?”陆展鹏道:“皇上密诏在此,请张大哥接 
诏。”樊英听得莫名其妙,心道:“他们两个也有密诏?适才那战三山与闻铁声不是来过了 
么?”只见张风府捧起诏书,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道:“恕张某不能接诏,恳求陆兄在太上 
皇面前善为解释。”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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