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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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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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窝藏叛逆的!”

  朱汉民道:“可是娘要知道,刘天和是个汉人。”

  聂小倩道:“是的,他是个汉人,假如他真是知情不报,窝藏所谓叛逆,那是他还有一点血性,还有一点良知,咱们只能认为这是个好现象,也该认为这是灭清教的神通广大,而不该有别的想法。”

  朱汉民道:“这个民儿知道,可是,娘,倘若灭清教果然有意出卖民儿,危藏祸心,暗藏阴谋,挂羊头卖狗肉,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聂小倩脸色变了一变,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不过,民儿,娘以为那似乎不可能,倘若灭清教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它必然是处心积虑,想尽办法地要一网打尽所有先朝忠义遗民,既如此,它大可以温和的方式,假意争取有热血,知大义的武林豪雄,然后再逐个擒杀之,岂会用那强横霸道的手法激起各门派的反感与仇恨?”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也许他们真的志在反清复明,只是那动机不够纯正,与邬飞燕那班人一般地别具用心,不许再有第二个反清复明的组织存在!”

  聂小倩道:“这个也待进—步查证,不过,那刘天和是不是知情不报,包庇灭清教的人,并不难知道!”

  朱汉民愕然说道:“怎么,娘?”

  聂小倩笑了笑,道:“你不是已经告诉了刘天和,他那位大舅子是叛逆了么!那只须看看他以后对申一笑态度如何,便不难知道了。”

  朱汉民摇头笑道:“娘,申一笑自不会承认,而那刘天和又不敢惹他的小老婆!”

  聂小倩道:“有些争死不承认是不行的,刘天和固然不敢招惹他那小老婆,但那是他不知道,一旦知道了这一件事之后,我不信他会把他的小老婆看得比他的前程、身家性命还重要!”

  朱汉民沉吟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适时,一阵砰砰然敲门声起自中州客栈前院的大门。

  朱汉民皱眉说道:“这是谁?这么晚了,这么个敲门法……”

  只听前院中有人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我!”大门外有人应道:“找人的,你们这儿不是住着位朱相公么?”

  朱汉民为之一怔,飞快地与聂小倩交换一瞥,站了起来。

  随听—阵开门声后,步履响动,直趋后院。

  “喂,喂,这位爷,你慢点儿,让我先看看朱相公睡了没有?”

  是店伙的话声。

  只听另一个话声说道:“还没睡,房里还亮着灯呢!”

  说话间,步履声更近了。

  聂小倩向朱汉民点了点头,朱汉民伸手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只见一个黑衣汉子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木盒到了房门口。

  这黑衣汉子身后,紧殿着步履匆忙的店伙。

  黑衣汉子一见朱汉民走了出来,一怔驻步。

  店伙趁势三步并为两步地赶上前去,道:“相公爷,这位爷要找你……”

  朱汉民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我听见了,谢谢你!”

  随即转向那黑衣汉子,目光凝注,问道:“阁下是……”

  那黑衣仪子恭谨施了一礼,道:“朱爷,我跟申一笑是一路的弟兄,见过朱爷!”

  自然,在这客栈中他不能说“灭清教弟子见过总盟主”。

  朱汉民心头一震,”哦”地—声,扬眉笑道:“原来阁下跟申朋友是一路的弟兄。朱汉民失散了,阁下夤夜驾临,找我朱汉民,有什么见教?”

  “不敢!”那黑衣汉子忙道:“敝上命我带来薄礼一盒,嘱我面呈朱爷,请朱爷笑纳。”

  说着,伸出双手把那只黑漆木盒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朱汉民暗暗一怔,笑道:“贵上太客气了,我母子自离京至今,一路之上虽然碰见过几位阁下一路的弟兄,可是一直无缘拜会贵上,不想贵上竟又命阁下带来厚礼相赠,我怎敢轻易收受!”

  口中虽这么说,他到底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那黑衣汉子收回手,赔笑说道:“敝上说,彼此都是一家人,请朱爷不要客气,朱爷您请回房吧,我要告辞了。”

  说着,躬下了身。

  朱汉民道:“恕我不远送,请归告贵上,就说我由衷地感激,他日桐相,必有回报,请慢走!”

  那黑衣汉子谦逊了一句转身退出。

  店伙一脸不高兴神色地跟着行了出去。

  望着那黑衣汉子行向前院的背影,朱汉民突然皱起眉头,转身回了房,随手带上了门。

  聂小倩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坐在桌前没动。

  朱汉民叫道:“娘……”

  聂小倩截口说道:“我都听见了,民儿,把那木盒放在地上!”

  朱汉民猛然省悟,弯腰放下那黑漆木盒,退向一旁。

  等到朱汉民退了开去,聂小倩始抬手曲指遥弹,一缕轻柔而很有分寸的指风袭向木盒。

  “叭”地一声,木盒盖碎了,自然,那木盒及木盒内所放着的东西,是丝毫没有损伤。

  盒盖既碎,木盒内所放的东西,当然立时呈现眼前。

  未如聂小倩所料,木盒内没有任何危险物品。

  但木盒内放着的东西,却使她娘儿俩神情猛震,霍然色变,呆愕好半天而作声不得。

  木盒内,是一颗很干净而毫无一丝血渍的人头,那人头,赫然是那位巡抚府新任的总管申一笑的项上物!

  朱汉民陡桃双眉,冷哼一声,一探掌,木盒倒飞入手,不假,是颗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人头。

  人头下面,还压着一张洁白的纸条。

  朱汉民伸两指抽出了那张纸条,只一眼,脸色又复一变。

  纸条上,写着几行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的字迹:

  “朱总盟主阁下:

  敝教开封分支弟兄申—笑,大胆妄为,意图出卖总盟主于满清朝廷,触犯敝教教规,为敝教所难容,故杀之以谢总盟主,以正教规尊严,为示贵我无隙,特命送验,祈请鉴察。

  再:申一笑的职务,已派他人递补,光复大业不易,敝教工作唯艰,尚望总盟主阁下幸勿再往侦探是荷!

  灭清教教主·仇·”

  朱汉民默然不语,随手把纸条递给了聂小倩。

  聂小倩看过了之后,深皱眉锋,也没有说话。

  半晌,朱汉民一声苦笑,打破了那沉重而窘迫的静默:“娘,看来咱们栽了,灭清教中另有高明人物,竟能看出了是我,领教了,委实称得上厉害……”

  聂小倩截口说道:“民儿,如娘料得不错,这仅仅是一个开端,更厉害,更神秘诡谲的还在后面,别经不起这点小挫折。”

  朱汉民苦笑说道:“娘,您说如今该怎么办?”

  聂小倩道:“人家既然已经点明了咱们,咱们怎好再去窥探人家的秘密?咱们住过今宵,明天就走了!”

  “走?”朱汉民道:“娘,由这封信,足证那灭清教教主如今正在开封,即使不在开封也该在开封左近,民儿想趁此机会跟他谈谈!”

  聂小倩摇头说道:“不妥,民儿,你该先会过诸大门派掌教及各帮各会的领袖人物,然后再跟他见面商谈!”

  朱汉民沉吟了一下,道:“那么,娘,咱们第一步先到哪儿去?”

  聂小倩道:“自然是该先从近处开始,第一步咱们先上少林,就便也可以跟丐帮五位长老谈谈!”

  朱汉民一指手中木盒,道:“这个怎么办?”

  聂小倩想了想,道:“带着它,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

  朱汉民点了点头,未再开口。

  一宵无话,第二天一早,客栈里来了个瘦瘦高高,白面无须的中年汉子,他身穿一件青缎长袍,满脸堆着虚伪假笑,一见面便自我介绍:

  “总盟主,我是巡抚府新任总管修林,奉敝教教主之命,一来给总盟主及老夫人请安,二来给总盟主及老夫人送行!”

  朱汉民母子俩是梳洗刚罢,一见此人行进后院、直奔这两间上房而来,心中早巳明白了八分。

  如今再听他这么一说,朱汉民心中不由一震,道:“不敢当,原来是修总管,怎么,贵上知道我母子今天要走?”

  修林嘿嘿笑道:“敝上以为总盟主及老夫人要事在身,必不会在开封停留太久,再说,开封也已没有值得停留的地方,所以,所以……”

  聂小倩淡笑说道:“贵上料事如神,很令我母子佩服,修总管刚上任?”

  修林忙道:“回老夫人的话,我昨天晚上就到巡抚府报了到!”

  聂小倩道:“巡抚府非寻常地,总管更是要职,难道刘天和就任人这么你来他去,走马换将而丝毫不起疑窦么?”

  修林笑得有点得意,道:“那并不难,我是刘天和二夫人的表亲,申一笑回乡做买卖去了,只要二夫人说句话,刘天和是不敢多说的。”

  聂小倩笑道:“贵教行事高明至极,令日月盟自叹不如,修总管,我母子确是今天就要离开开封,启程他往,贵教这一番招待,请修总管在贵教主面前代我母子致个谢……”

  修林赔笑说道:“都是一家人,老夫人何必客气。”

  聂小倩道:“便是一家人,小节固可不拘,大处却不能失礼!”

  修林欠身说道:“那么,修林遵命就是。”

  聂小倩含笑说道:“有劳修总管了。”

  “不敢当!”修林谦逊了一句,然后笑道:“老夫人及总盟主是否稍时便要启驾?”

  聂小倩点头说道:“是的,我母子稍时便要动身,修总管有什么事么?”

  修林摇头说道:“不,不,修林没有事,只是要禀知老夫人及总盟王一声,马车已预备好了,现在门外恭候……”

  聂小倩眉头微皱,道:“不敢再打扰偏劳贵教,我母子自会购骑代步。”

  修林嘿嘿笑道:“禀老夫人,这是敝教雇的马车,并不是敝教的,敝教本打算奉赠老夫人及总盟主代步健骑的,可是少林山路难行,马匹不容易上山,所以临时……”

  朱汉民突然插口说道:“贵教知道我母子要上少林?”

  修林笑道:“回总盟主的话,少林执武林牛耳,领袖各大门派,倘能说服少林,各大门派自不会再有异议,再说,丐帮五位长老不日也要来到登封……”

  朱汉民心神震动,摆手笑道:“修总管,够了,我母子不但一举一动悉落贵教耳目之中,便是这心中所想也全被贵教料中了,我没有别的话说,只有佩服二字,能有贵教主这等奇才英杰出而领导光复大业,也是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之榀,生民幸甚,天下幸甚,我母子就此告辞了,修总管你也请回吧。”

  话落,不等修林再有任何表示,立即转向聂小倩含笑恭请:“娘,走吧!”

  聂小倩神色平静地含笑站起,袅袅走出房外。

  朱汉民提着那只黑漆木盒跟着走出。

  修林走在最后,嘴角上却浮现着一丝令人难懂的神秘笑意。

  中州客栈的大门外,果如修林之言停放着一辆双套马车,赶车的,是个一身粗布衣裤的瘦小老头儿。

  那赶车的老头儿闲着没事儿,正在一旁跟个卖烧饼的搭讪着,还是修林招呼了他,上前拍了拍他:“喂,赶车的,客人出来了,上车吧!”

  那老头儿这才惊觉地转过了身,连忙上下车辕。

  朱汉民先把聂小倩扶上了车,又向修林道了谢,这才跟着登上车,进入车篷,只听车外修林叫道:“喂,赶车的,一路小心侍候朱爷跟夫人,回来后,巡抚府找我去,另有赏赐!”

  那赶车的老头儿应了一声,挥鞭抖缰,顿时蹄声得得,车声辘辘,马车带起了一阵尘土,直往前驰去。

  修林站在客栈门口,一直望着马车远去,然后又转身进入栈内。

  他刚进入栈内,对街一处屋檐下,站起了个要饭化子……

  车拐了弯,朱汉民扬了扬眉,刚要开口,聂小倩轻轻地扯了他一下,望了望车帘。

  朱汉民会意,立改传音说道:“娘,这灭清教教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竟能对咱们的行止料得这么准?而且还……”

  聂小倩也以传音说道:“说穿了该不值一文,他知道咱们不愿在自己人之间引起干戈,于是料定咱们必会想办法说服各大门派,少林为各大门派之首,又近在咫尺,咱们不先上少林,难不成会先上武当或峨媚?故猜出这个并不算稀奇,至于他是怎么样的人物,娘也跟你一样,只能由那封信上知道他姓仇,别的一无所知。”

  朱汉民皱眉说道:“娘,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灭清教对咱们了若指掌,咱们却对灭清教一无所知,假如这么下去……”

  聂小倩笑道:“民儿,目前并未言战,何须知彼?咱们也未防他们耳目,等到以后万一不免敌对之时,咱们再掩蔽自己,方求知彼不迟!”

  朱汉民没再说话。

  马车,穿中牟,越郑县,过营阳,直抵嵩山。

  一路之上,住了两夜,便是这两夜,也是灭清教预先安排好的招待,令得朱汉民的心中好不自在。

  车抵嵩山脚下,朱汉民母子俩下了车,朱汉民翻腕自袖底取出一颗明珠,振腕策抛,明珠飞投赶车的老头儿怀中。

  他笑道:“老人家,请归告修总管,或请老人家直接转告贵上,就说朱汉民母子一路之上承蒙招待,再谢过了!”

  赶车的老头儿怔住了,尚未及做何表示,朱汉民与聂小倩母子俩已然双双飘然上了登山道。

  好半天,那赶车的老头儿才定过神来,而此刻朱汉民母子俩的身影,已被山边林本挡住了。

  他望了望那空荡荡的登山道,突然阴阴一笑,掉转马车,向着来路飞驰而去,转眼间便成了一个小黑点。

  朱汉民与聂小倩母子俩飘然直上,距山门尚有十多丈远近,蓦地里一声铿锵佛号划窄响起。

  “阿弥陀佛,少林已封山,二位施主请留步!”

  随着话声,山门后转出两名中年僧人,并肩合十,卓立山门当中,拦住了登山去路。

  聂小倩侧顾朱汉民笑道:“民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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