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天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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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传-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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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真叹了口气,道:“若然是她,但愿她不要碰上那个大麻疯。冰川天女有如幽谷百 
合,清净高洁,若然见着那大麻疯,不要说交手,只怕见了他的形貌,也会恶心,那岂不是 
玷辱了我们高贵的公主!”唐经天听了,脑海中又浮起了冰川天女与那疯丐同行的情形,人 
世之事,确是难料,冰川大女居然会与那疯丐结交,说出来也无人相信。如此一想。心中更 
是难过。谢云真见他入久不语,笑道:“你想什么?是想冰川天女还是想那个大麻疯:不如 
你去出手,将那麻疯驱逐了吧,免得他在此间捣乱。” 
  唐经天眼珠一转,道:“不错,我拼着今夜不睡,也要去寻找他们。”谢云真道:“他 
们?”奇怪唐经天何以将冰川天女与那大麻疯连在一起。唐经天道:“我瞧他们既不进寺中 
投宿,一定还在附近的山头。雷震子现在想已渐渐恢复,可以行走了。你们再去找他,叫他 
带领你们到金光寺去。今晚之事应该禀告冒大侠知道。” 
  唐经天离开他们,独自攀登峰顶。山风振衣,幽谷猿啼。星月西移,焰火明灭,冷冷清 
清,哪里有人的影子。唐经天迷迷茫茫,想起一晚之间,所见所闻,竟然有这么多怪事。自 
己此来,一者是为了寻觅冰川天女,二者是为了护持法会。但依今晚之事看来,那个把崔云 
子与武当道士弄成残废的怪人,既然不是黄石道人,那就更为可虑。一算起来,敌人方面, 
最少有三个高手,黄石道人、赤神子和那怪人。这三人的武功,自己都难取胜,何况还有那 
个疯丐,到时又不知耍出什么花样,敌友难知。 
  唐经天迷迷茫茫,在山巅上四下眺望,不自禁的高声叫道:“冰娥姐姐,冰娥姐姐!” 
他运天山的正宗内功,人又处在山巅,接连叫了几声,但听得群峰回响,“冰娥姐姐,冰娥 
姐姐,冰娥姐姐……”之声回旋空际,久久不绝。谅在周围十余里内,不管冰川天女是藏在 
密林还是幽谷,只要她人在此问,就必定能够听见。” 
  唐经天叫了几声,歇了一阵,又叫几声,当那回声渐渐消歇之际,唐经天正自心中忖度 
:“她听见了我的喊声,会不会寻声觅迹,前来见我呢?”心念甫动,忽闻得一声极其清脆 
的笑声,起自对面山峰,这笑声熟悉之极,但唐经天在迷茫之际,一时之间却不敢断定究是 
冰川天女还是另外的熟人?唐经天自然希望是冰川天女,不假细想,又叫道:“冰娥姐姐, 
我在这儿。你出来呀!”忽地眼前彩色缤纷,额上一片沁凉,唐经天还以为是冰川天女的冰 
魄神弹。 
  但冰魄神弹哪有彩色?唐经天伸手一接,只见手中接着的是一个花环,编得十分精致, 
心中奇怪万分! 
  细看时,原来那花环用花枝结成了一个同心结,上面还结出七个小字“是你的总是你的 
”花环上露珠欲滴,看来还是刚刚结成!唐经天大喜若狂,对面的山峰与这边有怪石相连, 
不过数丈,唐经天飞身三掠,奔人那边的密林,不住口的叫道“冰娥姐姐,冰娥姐姐!”唐 
经天的轻功,除了有限的几个前辈之外,能与他匹敌的实在没有几人,如今搜遍林中,竟然 
不见人影。唐经天心道:“即算是冰娥姐姐,也逃不得如此之炔!”心中忽然一阵冰凉,想 
道:“想冰川天女何等矜持,她怎会直言无隐,毫无顾忌的说出心中爱意,这个花环一定不 
是她编的!” 
  但不是冰川天女编的,又是谁人这样顽皮,与自己戏耍?唐经天冷静细思,大喜之后, 
继之以大失望,不觉心智迷糊,迷茫怅惆,在林子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直到天明。 
  这山中还有另一个人,也是如此迷茫怅惆。这个比唐经天还要失望的人,正是金世遗。 
  金世遗自从川康边境的雀儿山中,见了冰川天女之后,一直暗暗追踪,或隐或现,直追 
到了峨嵋山。这下日刚刚进入峨嵋山,金世遗因为不愿让她发现,总落后半里之遥,借着山 
石林木遮蔽身形。峨嵋山山势雄奇,地形复杂,千岩万笛,他稍不留神,抬头远望,忽然就 
不见了冰川天女主仆的背影。他急急加快脚步,往前直追,眼睛四下搜索,刚刚转入一处山 
拗,这时天色将晚,余霞散崎,山拗有一道飞瀑流泉,从山顶直泻下来,汇成一个清澄幽冷 
的水潭,潭边野花杂开,形成了锦屏一样的花丛,花丛中忽听得有个女孩子格格笑道:“小 
公主,我说唐相公一定先来了这里等你。”正是冰川天女的侍女幽萍之声。金世遗心中一跳 
,冰川天女久久无言,只听得幽萍又笑道:“其实你就是恨了他,也该向他问个清楚。” 
  金世遗躲在一块石头后面,那石头没有人高,金世遗蜷缩身躯,手脚仍然稍稍露出来。 
金世遗急着要听她们说话,也不留意。花丛中传出很低弱的叹息,隐约听得是冰川天女的声 
音说道:“不要你管。”幽萍又是格格一笑,道:“小公主,其实你这是何苦来呢,我明明 
知道你欢喜他!”冰川天女道:“嚼舌头。”幽萍道:“若是你不欢喜他,你也就不会恨他 
了。”金世遗听了,心头又是卜通一跳,细想此言,大有道理。 
  冰川天女不见说话,幽萍又道:“我说呀,你若再和唐相公生这无谓的闲气,倒教小人 
得意了。”冰川天女道:“什么?”幽萍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个人呀,就像猎犬一样 
追逐我们,不,不是猎犬,是个赖蛤蟆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金世遗大怒,不由自己的 
跳了出来,大叫道:“什么?我是癞蛤蟆!” 
  花丛中罗袂轻飘,翠环微响,冰川天女与幽萍走了出来,幽萍冷笑道:“小公主,你瞧 
我说得不错吧。你说他是不是像一头猎犬,鼻子倒真灵呢,咱们在哪里他都嗅得出来。喂, 
算我说错了,好不好,猎犬比癞蛤蟆要高一等。”金世遗一声冷笑,面色倏变,铁拐一举, 
忽见冰川天女拦在前面,道:“你要怎的?”金世遗道:“你是天鹅,我这癞蛤蟆望都不敢 
一望,你的侍女是水鸭,我这癞蛤蟆倒想咬她一口!”冰川天女横眉一瞥,冷冷说道:“金 
世遗,你眼中还有我吗?”金世遗一生任性。以他的武功,要伤幽萍那是易如反掌,这时被 
冰川天女一斥,不由得心中一凛,但觉冰川天女自然而然的具有一种威严尊贵的神气,教他 
不敢放肆。 
  他本想再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讲,话到口边又吞了下去,正容说道:“你的侍女出言无状 
,我……”冰川天女道:“你要教训她吗?我的侍女不必你代为教训。”金世遗怒火又起, 
虽然不敢发作,负气的说话却冲口说了出来,就用冰川天女适才的话反问道:“冰川天女, 
你眼中也还有我吗?”冰川天女向他瞧了一眼,淡淡说道:“咱们本是萍水相逢,眼中有谁 
没谁,本来就无关紧要。” 
  金世遗冷了半截,妒恨惭怒种种情绪倏时涌上心头,叫道:“你眼中就只有姓唐的那个 
小子!”幽萍冷笑道:“这又关你什么事?”冰川天女叹了口气,眼光在金世遗面上溜过, 
目光充满怜惜温柔,虽然她的年纪要比金世遗小,却像一个姐姐教训弟弟的说道:“呀,你 
有这身本事,若然归了正途,可以成为一代侠士,再不就是潜心武学,也可成一代的宗师。 
怎么你却要故意将自己变得这般无赖?”金世遗心头一震,这种说话,他平生从未听人说过 
,在说话中也听得出冰川天女对他的爱惜关怀,但这时在如此的心情之下,他又哪能够冷静 
的去想?他只觉全身血脉愤张,脑中纷乱,身于似要爆炸一般,半晌才迸出一句说话:“我 
怎么无赖了?”他自懂人事以来,就是这样愤世嫉俗,嘻笑怒骂,游戏风尘,从来未想过自 
己的行径对是不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无赖不无赖的。冰川天女被他一问,顿然怔住, 
说不上来。须知冰川天女所受的教养和他全然不同,她肯直言说金世遗无赖,已经是破了她 
平日含蓄矜持的惯例,再要她当面数说别人如何无赖,那简直是不可想像之事。 
  只见金世遗的目光如痴似傻,呆呆地望着冰川天女,幽萍心中害怕,道:“你一直跟着 
我们,这不就是无赖吗?”金世遗叫道:“路又不是你的,你有你走,我有我走,这怎么是 
无赖了?”冰川天女心头微感不快,避开了金世遗的眼光,道:“世遗兄,路也有很多,咱 
们还是各走各的好。”金世遗忽地大叫一声,立即像猿猴一般攀上附近山峰,远远的逃开了 
冰川天女的视线。 
  金世遗攀上山峰,忽而长吁,忽而怪笑,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滚,他身上那套 
愉来的华美的衣裳给荆棘刺穿,面上手足,也擦伤流血,他却全然不理,但党自己的灵魂似 
要爆破躯壳向冥冥的太空飞去,又恨不得身体能霎时间化作微尘,洒遍大地山河。这心情是 
羞惭。是愤怒还是自伤?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料想世上亦无别人能够理解。他一把撕裂了身 
上的衣裳。在山涧旁临流照影,大声叫道:“我也是父母所生的清白之躯,为何世人对我这 
般轻贱!” 
  这刹那问,他一生的经历闪电般的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记起了自己的童年,别人的 
童年是欢乐无优,而他的童年却是辛酸痛楚。他母亲早逝,父亲是一个落拓江湖的教学先生 
,在异乡教馆,在他五岁那年,因为年老多病,东家不谅,辞了他的教职,他父亲别无其他 
谋生技能,又带着孩子,迫得乞讨回家,在途中时常生病,幸得同伴的乞丐照顾,孩子才得 
不死。求乞三年,还未回到家乡,他没有死,他的父亲却病死了。他从此变成了小叫化,混 
在乞丐堆中沿门求乞,衣服破烂,身上长满虫子,就像其他乞丐一般,没有人来料理。如是 
者的求乞生活又过了三年,不知是因为肮脏还是疾病,他满身生了一粒粒的小疮,脸上现出 
红班,皮肤起结,他自己是小孩子自然什么也不懂,但见其他的乞丐从此避开了他,出外求 
乞,人们也远见远走,几乎经常捱饿。有一个老乞丐告诉他道:“看来你是患了疯病了,你 
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求乞了,别人会把你活生生的打死的!”他骇怕得不得了,这才知道为 
什么连乞丐也躲开他的原故,他自此不敢求乞,只是在晚上才悄悄出来,偷别人园地里的瓜 
果蔬菜生食,有好几次险些给人追上打死,白天偶一露面,就有人骂他是“小麻疯”。胆小 
的远走,胆大的就追他,嚷着要把他活埋,幸而他跑得快,屡次险死还生。这样的过了几个 
月野人般的生活,小小的心灵,包不住大的悲痛,自思自想这样做人实在毫无味道,有一天 
他跑上高山,肚子饿,身上冷,叫一会爹,叫一会娘,突然把心一横,就从山岩上跳下来, 
他的脚下是一条瀑布,瀑布冲下百丈幽谷,这小孩子拼着一死的狂激心情,就像瀑布一样。 
  往事一幕幕闪过,金世遗回忆至此,只觉脚下山峰颤动,眼前也是一条瀑布,脚底也是 
深不可测的幽谷,这时的心情和当年也甚为相似,他叹口气道:“那时有人救我,现在有谁 
救我呢?”他脑海中又闪过另一幕往事,那是奇怪万分的遭遇,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奇遇! 
  就在那一刹那,就在他从山岩上跳下的那一刹那,昏昏迷迷感觉还未完全消失的那一刹 
那,他似乎觉得有一只大手从半空抓着了他,将他拉出了死亡的幽谷。 
  他好像做了一场极其可怕的恶梦,身于突然间好像被抛上云端,又似突然间被抛下大海 
,耳边隐隐听得轰轰的波涛之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似听得有人轻声的说道:“呀,好可 
怜的孩子!” 
  有人轻轻的抚拍着他,喂东西给他吃,这使他追回了几乎失掉了的记忆:就像他在溺褓 
之时,他的母亲对他一样。他睁开了眼睛,几乎疑心自己还在梦中,只见眼前是一片茫茫、 
波涛起伏的大海,自己置身于一叶轻舟之中,船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相貌奇特的老人 
,正在看着自己。 
  他揉揉眼睛,看清楚了那个老人,只见这老人又高又大,穿着一身野麻所织的衣裳,在 
阳光海浪的映衬之下,发出一种黄色的光泽,这老人的头发非常长,直披到肩头,比他所见 
过的那些十几年没有理过发的乞丐的头发还要长,若是平日他见到这个老人,一定会吓一大 
跳,这时他却感到他的目光有无比的温柔,在他的身边,就像有母亲保护的孩子一样,反而 
忘记了一切害怕。 
  那老人望着他笑道:“好孩子,你终于醒了,肚子饿吗?”他摇摇头,那老人却拿出一 
个大红葫芦,将里面的液体倒给他吃,甜甜的有一点酒味。他喝了之后七、精神好似好了许 
多。伺道:“你是谁?是你救我的吗?”那老人点点头笑道:“好孩子,我已经注意你好多 
天了,你一个人在深山野岭也有勇气求生,这本来很难得呀,为什么又要寻死呢?幸亏我伸 
手得快,要不然你早已粉身碎骨了。” 
  他咬咬指头,很痛,的确不是做梦,“梦中”的景象也并不全是幻觉,他们的小舟正在 
大海中航行,波涛将小舟抛上抛下,有如腾云驾雾。 
  那老人又笑道:“你已经昏迷了五天啦。你的体质很好,别的孩子可没有你恢复得这样 
快。” 
  他骨碌地爬了起来,望着那老人叫道:“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不怕我、我是个麻 
疯,人见人怕的小麻疯!” 
  那老人笑了一笑,低声说道:“你不是麻疯,我才是麻疯!”他吃了一惊,望那老人, 
那老人虽然相貌奇特,长发披肩,但面色红润,连一点斑疹也没有,手指修长,皮肤光洁, 
一点也不像他,怎么是个麻疯呢? 
  那老人道:“我以前真的是个大麻疯,后来自己医好了,你患的是皮肤病,那是因为肮 
脏而引起的皮肤病,经海水洗了几天,太阳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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