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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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龙-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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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出。一霎时,红日蓦然跃离云海,冉冉上升,把金光洒满大地,绝顶在金光中显得是那样的雄伟磅礴。玉娇龙被这神奇的景色惊得呆了。突然间,袭上她心来的是:念天地之悠悠,感造化之莫测。她心里升起的却并不是怆然之感,而是一种勃勃的生机,她真想试剑跃马去横行天下,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她眼前又出现了草原的落日,沙漠的鏖兵,父亲的沉雄,罗小虎的英姿……。
  玉娇龙正在神驰,忽听背后响起一声话语:“真是好雅兴!”
  她虽吃了一惊,却仍缓缓转过身来,举目望去,竟是那熟悉的胖胖身材和那双闪烁着的凤眼。玉娇龙只静静地注视着他,没答话。
  史进瞅着她,眼里露出神秘而又友善的神情,上前一步,将手一拱,说道:“咱们又在这儿见面了,真是幸会,幸会。”
  玉娇龙也不还礼,只冷冷地问道:“你也来游山?!”
  史进:“我哪有你这样的雅兴。上山是特来找你的。”
  玉娇龙将史进打量了一眼:“找我何事?”
  史进向四周看了看,指着旁边两条坐石说:“咱们坐下慢谈。”
  玉娇龙随他去到条石面前坐定后,史进才说道:“你为那位唱花鼓的姑娘抱不平的事,我已尽知,你这种仗义的行为,真令我史进感到钦佩。只是这事已为魏雄所知,他已暗中纠约了几位弟兄,准备在你离镇那天,等在路上谋你。我特来相告,你要小心提防才是。”
  玉娇龙微微一笑:“多承关照,我并不想和人争斗,既然那魏雄要来寻衅,我也只好奉陪。”
  史进:“魏雄不比陶驮,武艺至少比他高强两倍。更兼他纠约的几位弟兄,也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你还是小心的好。”
  玉娇龙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魏雄武艺虽高,既然当年俞秀莲也能制他,难道我就不能制他!”
  史进略感惊诧地看着她:“你认识俞姑娘?”
  玉娇龙摇摇头:“素不相识。”她已感适才失言,赶忙转过话头,问道:“你近来可曾见到过李慕白?”
  史进:“我与他自去年夏初分手后,亦已将近一年不见面了。”
  玉娇龙:“你可知他现在是否已回到九华山上?”
  史进:“我那慕白兄弟四处云游,行踪无定,他此时竟在何处,我也难料。”他见玉娇龙默然不语,若有所思,便试着问道:“你这番到此,是专程前来游览泰山,还是顺路?”
  玉娇龙:“顺路来游。”
  史进:“我看你也不像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此番将去何处,能否相告?”
  玉娇龙:“到九华山寻李慕白去。”
  史进微微一惊:“你去寻他何事?”
  玉娇龙:“和他论剑。”
  史进:“好,好。你和我那慕白兄弟的剑法原出一宗,前番他在桥头和你相遇以后,还多次和我谈及过你呢。”
  玉娇龙立即警觉起来:“他谈我什么?”
  史进:“我那慕白兄弟夸你资质过人,法式纯正,身手矫健,聚意凝神。……还夸你手……手准。”
  玉娇龙淡淡地笑了笑。她明知那最后一“夸”是假,李慕白多是怨她“手狠”,可史进却改说为“手准”了。但毕竟李慕白对自己也有所称夸,玉娇龙还是略略感到一些欣慰。她瞅着史进,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史进犹豫片刻,又说道:“不过,我那慕白兄弟也很替你惋惜。”
  玉娇龙:“惋惜什么?”
  史进:“惜你未得身传,未能入化。”
  玉娇龙心里一动,忙又把话转开,突然问道:“李慕白武艺比俞秀莲如何?”
  史进:“他二人都是名震一时的高手,我史进对武艺只是个学得点皮毛的人,哪能识得深浅。不过,我曾听俞姑娘说,我那慕白兄弟的剑法,已达到出神入化、变幻莫测的境地。她自己说是无法和他相比的。这也很难说,兴许她是自谦。”
  玉娇龙已从史进的谈话和行事中,看出他有些胆小、圆滑。
  但她也看出了他胆小中有热肠,圆滑中存忠厚,行为谨慎,说话得体,自己对他却也不可多存疑虑了。玉娇龙便又问道:“李慕白为何不娶了俞秀莲,把他剑法身授给她?”
  玉娇龙的话中虽仍不免带刺,但史进听了却也顿时变得伤感起来。他感慨万端地说道:“我那慕白兄弟一生的种种所行所为,都是对的,都没有什么话说,唯独他和俞姑娘这事,我就不以为然。本来是好好的一对,结果却落得一个寄人篱下去守无名寡,一个跑到九华山上去弄得个凡不凡道不道的。叫我们这些作他朋友的也为他们揪心。”
  玉娇龙听了史进这番充满好心的埋怨话,也不禁有所触动于怀,又问道:“李慕白为问这般固执?”
  史进叹了口气:“认为他多读了几本书,好端端一个汉子就因此变得迂腐起来。为了沽名钓誉,坑了别人,也坑了自己,真是何苦来。”
  玉娇龙也不知该如何说,感到心里有些乱,只好默不作声。
  心想史进也用出“沽名钓誉”这样的字眼来了,要是他也读过书,兴许还会把“欺世盗名”这样的词句也搬出来。
  这时,太阳已经升高,又有一些游客正向绝顶上走来。玉娇龙已经看出史进显得有些顾虑不安了,便又问道:“你能否相告,我到了九华山如何找李慕白去?”
  史进:“九华山多是佛庙,只有后山才有几座道观。我那慕白兄弟住在天台后峰的老君观附近,你只要到了老君观,就能问到他的。”说完,他匆匆站起身来,将手一拱,说道:“后会有期,我要先走一步了。”史进已经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你对魏雄务要多加小心!”
  玉娇龙目送史进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有些疑怪起来:她和史进在绝顶谈了多时,那史进为何绝口不问起自己的名姓?他是出于圆滑识趣,还是由于有所察知而故意回避?
  玉娇龙沉思许久,还是摸他不透。不过,她还是感觉得到,对史进这人应是可以放心的。
  她见史进已经走下绝顶很远了,这才回到玉皇观中,收拾起随身行囊下山回镇。
  玉娇龙回到客店,天色已是薄暮。她刚牵马跨进店门时,似若无意地回头一望,见对面街沿上站着两人,正在向她张望。那两人见她回过头来,忙又转过身去,神色举止,显得鬼祟。玉娇尤心里不禁冷冷一笑,暗暗骂了一声:“鼠辈!”便不再理睬他们了。
  她将马交给店家,径直去到下房盲目老汉父女住的那间房里,提高声音说道:“你父女今晚早早安息,明天一早便随我起程。”
  盲目老汉抬起头来,用他那双全闭着的眼睛对着玉娇龙,颤颤地说道:“客官,你还是别管我父女好了,会连累你的。”
  玉娇龙:“老大爷,你放心,这事我算管定了。”
  盲目老汉伸手拉着紧挨在他身旁的女儿说道:“香姑,还不快给恩人叩头。”姑娘正要跪下,玉娇龙忙上前一步搀住了她,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拉在手里的这位姑娘就是她时时思念着的香姑,她充满柔情,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她的鬓发。那姑娘慌忙往后一缩,羞惶得不知所措。玉娇龙这才蓦然回过神来,她已完全忘了自己这身男装。她镇了镇自己又温声说道:“我有个妹妹也叫香姑。她和你长得一般模样。”出自真诚的话语,总是容易透进人心。那姑娘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好意,立即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玉娇龙又宽慰她道:“明日有我送你和你爹离镇,千万别怕,纵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切勿惊慌,有我在,保你无事。”
  姑娘已从她那充满自信的口气里得到了鼓舞和安慰,眼里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低声说道:“刚才有位胖大爷来,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还一再叮嘱,要我在路上时刻不离你左右。”
  玉娇龙心里明白了,定是史进来过。她也不再多问什么,只觉史进夫免过于谨小慎微,枉他曾随李慕白在江湖上闯过。
  第二天清早,玉娇龙在收拾行囊时,不禁又想起了史进几次提到要她小心的那些忠告,她本想把从王府盗来、却一直藏在搭推行囊里的那把宝剑换出来,可她抚柄踌躇片刻,仍又放了回去,只将罗小虎赠给她的个弯弓囊取出,小心地佩在襟底。玉娇龙收拾停当,来到店门口,店家早已将马备好,盲目老汉亦由姑娘牵着等在那里了。
  客店外面的街上聚集了一些人,也不知那些人是闲得不耐才随便凑在一起,还是有所风闻而来。玉娇龙举目望去,见众人一个个都显得神情紧张,眼里含露着担忧和悲惆。
  她已从这群人那默默无声的神态里,感到了前途的险恶,看清了魏雄平时的横豪,同时也更感到自己对这个不平管得称心,打得惬意,一瞬间,地不禁突然想起罗小虎来:要是他此时也在人群里,他会怎样想呢?他又会不会也来抱这个不平呢?他专门作对的是官府啊!玉娇龙想到这里,赶忙定下神来,从容大度地走到盲目老汉父女面前,慨然说道:“走,我送你父女上路。”
  姑娘身背花鼓在前面引路,盲目老汉一手点着竹杖探路,一手抚在女儿的肩上随跟,玉娇龙跨上大黑马殿后,三人在众人的目送下穿过大街,向镇外走去。
  清晨,大道上行人不多,显得特别宁静。玉娇龙按辔徐行,神态虽然从容自若,暗地里却在留心观察,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离镇愈来愈远,大道两旁也愈更变得荒凉起来。三人翻过一座山岗,来到一片旷地,只见道路两旁遍地杂草丛生,绵延数里,看不到一块庄稼,见不着一家农舍。前面不远处则是一片茂密的林坡,把这狭长的旷野,形成一带谷地。玉娇龙立马道上,看了看前面的林坡,又环颀一下这荒凉的旷野,心中不觉惴惕起来。暗想:要是那魏雄选在这儿下手,将使我无所凭依,顾此失波,四面受敌,岂不误事。她想带着他父女退上岗去,但看到姑娘那因她停马不前而显得惊惶不安的神色,她又羞于出口叫退,玉娇龙正在进退两难、犹豫不决间,忽听林中响起一声尖厉的口哨,随着便见六骑人马从林中闪了出来,在林边路口一字排开。中间一骑,身材显得特别魁伟,手提一柄阔叶厚背单刀,敞胸赤膊,面目虽然看不十分清楚,可玉娇龙已经料定那人正是魏雄无疑。他左右数骑,虽然身材不一,却都生得彪悍壮实。他们有的手挽皮鞭,有的手提铁链,有的手持长叉,有的手握流星,都是一些不常用的兵器,玉娇龙不觉暗吃一惊,心想他们如果采取马战,自己仅凭一柄宝剑可能要吃亏的。她不禁猛然想起高老师曾经给她讲过马上功夫和马下功夫的那些话来:“马上功夫主要靠臂力,猛勇;马下功夫才是讲的剑术神奇。”“如遇马贼,剑法不能墨守成招,要和马上相适应才是。”玉娇龙正闪念间,中间那骑汉子喊话了:“马上那小子听着:你如识趣,留下那唱花鼓的小妞,下马给俺弟兄叩头请罪,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就休怨俺们手狠了。”
  玉娇龙已经横下心来,傲然说道:“鼠辈,你等仗恃人多,难道我就怕你不成!”
  中间那骑汉子也不再多说,将刀一挥,只见他左右五骑人马立即放马冲来。玉娇龙忙从鞍旁抽出宝剑准备迎战。那五骑人马冲到离她马前三十来步远时,突然分开:两骑向左右两侧斜驰过去;两骑绕过她身旁驰向后面去了;一骑舞着流星直向她冲来。就在这一瞬间,玉娇龙心里明白,她已被包围了,正处于腹背受敌之势。她聚精会神,不慌不忙,闪过迎而飞来的子流星,又用剑挑开击向马首的母流星,因两马相距数尺,短剑不及,只能招架,眼睁睁地让那骑冲过去了。她想,这大概就是马战所称的一个回合。
  就在这时,立马于左右野地上的那两骑又同时放马冲来,形成两面夹击。左边一骑,挺着一杆雪亮亮的钢叉,来势迅猛异常;右边一骑却挥动一根长长的皮鞭,意在制她双手。
  玉娇龙等两骑靠近时,蓦然将大黑马一带,让过右骑,迎向左骑,觑得准切,等那钢叉快近身时,以四两拨干斤之势,用剑将叉尖轻轻一拨,趁那人猛刺扑空,身子向前一倾之际,翻手一剑,正刺中那人腰际,只见那汉子一翻身便跌下马去。恰在这时,右边那骑却又猛挥一鞭,向大黑马尾部抽来。大黑马负痛受惊,突将前蹄腾空,差点把玉娇龙掀下马丢。玉娇龙赶忙勒紧缰绳,稳住身子,又忽听背后蹄声骤起,她迅即回马一看,见背后两骑拉着铁链,相距丈余,齐头向她冲来,意在将她绊下马去。玉娇龙注视着那根向她横绊过来的铁链,等它快近身腰时,这才迅即用左手抓住顺势往上一托,同时将身往后一仰,闪过了铁链。不料还不等她直起身时,流星又到,眼看已经措手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娇龙将身一滚,躲到马腹,那流星便擦鞍而过。就在这时,只听那魏雄在林边高喊道:“快,冲上去,干掉他!”
  玉娇龙又羞又忿,她猛然想起父亲曾经念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那两句诗来。于是,她迅即跃身上马,仗剑直奔魏雄。魏雄也放马横刀,摆开了架式。玉娇龙马头离魏雄马头已不到四丈,她已清楚地看到他额上那块白斑。就在她已经端起剑来准备向魏雄进行闪电般一击的时候,忽听背后传来那唱花鼓姑娘的惊叫声。她急忙回头一看,只见那使流星的汉子已弯身将姑娘抢上马背,正纵马向后面山岗上跑去。玉娇龙急了,又忙勒转马头,准备去追,那拉链绊的两骑汉子又从侧面横截过来。玉娇龙纵马闪躲,三匹马在野地转来旋去,眼看那抢走姑娘的汉子的马已跑到岗腰,马背上不断传来那姑娘凄惨的叫声。盲目老汉孤零零地站在野地上举手悲号,声声哀唤“香姑”。玉娇龙心如火燎,愤怒已极。她一咬唇,插剑入鞘,从衣襟下取出弯弓,扬手一箭,左边那拉链汉子便应弦栽下马去,右边那汉子一怔之后,又甩动铁链向她拦腰扫来。玉娇龙拔剑不及,伏身鞍旁,躲过铁链,趁势又扬手射出一箭,正中那汉子面门,只听他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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