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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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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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闹了一个时辰,然后哗笑着走了。镇上的人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人敢出头打抱不平。 
  巡检司的衙门只留了一个看门差役,据说巡检大人带了所有的衙役,到玉笥山办案去了,何时返衙,不知道。镇中闹事,巡检大人不在,谁敢作主? 
  第二天一早,周家所贴的招贴,全部被人用朱笔加上了昨天留在大门的两行字。巳牌正,丁家的子弟再次在镇中出现,将周家的院墙护檐全部砸毁,呼啸了一个时辰,午间方叫啸着走了。 
  镇中心,街北的宏发油行和宏盛杂货店,贴出红条说:“凡与周家往来的人等,禁止入店交易。” 
  这两家店的东主,就是丁二虎丁二爷。两店所售的货物,镇中是不许其他店号贩卖同样货品的,而且镇尾的铁器店,也是丁二爷所开的,包售所有的农具,价钱比邻村要高四成。 
而最低的邻村铁器店,远在三十里以外。即是说,附近三十里半径之内,没有人敢和丁二爷抢生意。 
  小酒店其实并不小,可容纳上百位客人,东主也是丁二爷,同时也是丁二爷经常逗留的地方,他在这儿结识往来经玉峡驿的官吏差役,店名宏昌,位于驿站和周家之间,距周家不足二十丈,中间隔了四栋三合院民房。 
  午正刚过,天宇阴沉沉,冷风飕飕,不见日影。 
  北首至府城的小径中,大踏步来了一个神清气朗的雄壮青年人,长眉人鬓,亮晶晶的大眼睛泛着笑意,玉面朱唇,光采照人。可是,穿的却寒酸极了。青帕包头,青夹直缀已经泛发白,还有三五处补钉,同质的扎脚裤,穿一双积满了灰尘的破草鞋,胁下吊着一个旧包裹,腰间鼓鼓地。 
  他在三叉路口止步,略一打量,读着路旁的将军箭道:“峡江镇,北至新淦八十里。南至吉水一面四十里。” 
  农暇时光,冬耕已了,田野不见人影,路上行旅稀疏。将军箭旁的竹林前,却有两个庄家汉打扮的人。 
  他向两人淡淡一笑,抱拳拱手笑问:“老表,请问这儿可是玉峡驿?” 
  他虽称对方为老表,却满口中原话。一名庄稼汉举步走近,向镇中一指,用夹生的官话说:“镇中有栓马栏处,就是王峡驿。老表,像否想找地方打尖?” 
  “小可要投宿,在贵地访友。” 
  “驿站不接待平民百姓,镇里有客栈。” 
  “承教了,谢谢。”他点头道谢,向镇口走去。 
  过了雷公桥,不远处便是有栓马栏的驿站。江西地境河流多,很少看到马匹。这儿的驿站仅有五匹老马,一年也跑不了三五越。 
  宏昌酒店的对街,就是一家玉峡客栈。他在数十位镇民好奇的眼光注视下,踏入了店门。 
  店伙计含笑迎客,伸手去接包裹,笑问:“老表是住店么?欢迎,欢迎。” 
  他将包裹交到店伙手中,笑道:“里面全是些破破烂烂,随便找一处角落搁上就是。” 
  说完,将路引交到柜亮了亮,说:“姓安,走方郎中,住三两天,在此访友。店家,可有喝酒的地方?”说完,将路引揣回怀中。 
  店伙向对街一指,说:“有有,对面就是!” 
  他扭头便走,施施然到了对街,在店右的墙角站住了。墙上,有一张周家招请护院师父的红招贴,旁边加贴了丁家恶作剧的白纸红字警示招。 
  他双手叉腰站在招贴前,颇有兴趣地说:“怪事,开玩笑未免太过火了些。” 
  两个流里流气的大汉,一左一右用肩倚在墙上,用不友好的目光睥睨着他,左面那人冷冷笑道:“北佬,这可不是开玩笑。” 
  他轻蔑地扫了两人一眼,冷冷地说:“如果不是开玩笑,在下倒想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你想试试?”大汉恶意地问。 
  “也许。”他冷冷地答,迳自踏入店门。 
  两大汉互相打眼色,也随后入店。 
  小地方的酒店,食客少得可怜,主要的主顾是往来的客商。而午间客商少之又少,这儿又不是要冲大道!所以偌大的食厅,只有两个酒客,显得冷冷清清。 
  他在靠窗处落坐,要了两壶酒,一些烧卤花生豆腐干等下酒菜,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酌。 
  两名大汉倚坐在邻桌,抱肘交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片刻,又进来了两名大汉,靠在柜台旁,虎视眈眈。 
  他不予置理,召来店伙含笑道:“伙计,在下有事情教。” 
  店伙相当不友好。双手叉腰道:“有事么?说吧!” 
  “向你我打听一个人,在下是投奔朋友而来贵地的。” 
  “谁,有名便知,无名不晓。” 
  “姓赵名隆,在贵地行医济世。” 
  “赵郎中两年前进了坟墓,镇北三里亭头的河旁乱葬冈,可以找到他的坟墓。” 
  “老天!他死了两年?”他故作惊讶地问。 
  “是的,死了两年,无亲无故,只能葬在乱葬冈。” 
  “哦!怎样才能找到他的坟呢?” 
  “很好找,他的坟碑上刻着:“赵郎中讳隆。横死本镇,罪名为多管闲事,行状别开生面,一找便着。” 
  “多管闲事可算得上是罪名?”他变色问。 
  店伙冷冷一笑,点头道:“不错,在本镇多管闲事,就是罪名。” 
  “哦!承教了。” 
  先前在店外问话的大汉,挺身站近冷笑道:“老兄,你是赵郎中的朋友?” 
  他咕噜噜干了一碗酒,已有三分酒意,俊脸酡红,点头道:“不错,他是在下的长辈。” 
  “你有何打算?” 
  “在下得探听其中隐情,再定打算。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托庇,想不到……” 
  “我警告你。”大汉抢着说。 
  他脸色一沉,不悦地问:“老兄,你警告我?” 
  “正是此意” 
  “有何用意?” 
  “哼!用意在为你好。” 
  “放心,在下能吃能喝,倒还硬朗,免操心。” 
  大汉叉腰迫进至桌旁,厉声道:“限你一个时辰之内离镇,听到没有?” 
  他一面酌酒,一面笑问:“你阁下好大的口气,但不知凭的什么?” 
  “不必多问,一个时辰之内你如果还不离镇,便得和赵郎中在乱葬冈作伴。” 
  “哈哈!老兄,我的罪名是什么?”他不怒反笑问。 
  “你是赵郎中的朋友,本镇不欢迎。” 
  “哦!难道说,墓碑上要刻上不受欢迎四个字?” 
  “很可能。” 
  他徐徐举碗就唇,一面笑道:“贵镇如此待客,委实别开生面。老兄,我可以告诉你,在下打算在贵地住上十天半月,也许住十年八年。” 
  大汉怪眼一翻,凶狠地说。“你的尸骨将永远躺在本镇,喂饱本镇的蛆虫。” 
  他脸色一沉,冷笑道:“老兄,出门入禁忌甚多,你存心触在下的霉头么?” 
  “正是此意……” 
  他突然将酒泼在大汉的脸上,扔掉碗,“劈啪”两声暴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给了大汉两记阴阳耳光。 
  “啊……”大汉狂叫,砰然倒地,后脑撞在身后的条凳上,七荤八素挣扎难起。 
  少年人是安平,他唯恐乱子闹得不够大,踢开坐凳抢上前去,劈胸一把将大汉抓起,另一手抓起一只汤碗敲掉一半,将有锋口的一面抵在大汉的喉咙下,“三八蛋,瞎了你的狗眼,在我姓安的面前发横,欺负我这外乡人。大爷要割断你的喉咙,宰你这个王八蛋狗养的东西。” 
  大汉不仅不敢挣扎,连叫号也不敢,恐怕叫号时喉骨移动,破碗片必定割破喉咙。 
  变化太快,店伙和三名大汉俱皆无法抢救。 
  “好小子,抄家伙揍他!”一名大汉叫,拔出怀中的匕首,猛扑而上。 
  安平将破碗片从大汉的咽喉移开,在大汉的鼻尖一带,片过血流,大汉鼻尖坠地,左颊裂开。顺手将大汉一推,大汉再次倒地,狂叫大号如丧考妣。 
  安平迎向拔匕首扑来的大汉,嘿嘿大笑. 
  大汉是行家,反手握匕,左手向前抓人,匕首伺机划出,近身相搏。 
  反手握匕凶猛有余,灵巧不足,出招易受限制,用作暗算或攻击徒手的人甚为有效,如果打斗匕首却不相宜。安平手急眼快,左闪,出右手,一把扣住大汉握匕的拳背,一手欺进切入,贴近了,猛地勒住大汉的喉部,夹背抵实,右手用了两分劲,向里收。 
  “哎……”大汉厉叫,左手绝望地抓扣勒在喉间的手,扳不动便反击安平的下阴。同时想丢刀,挣开安平的扣握。 
  但安平的侧身相抵,大汉只能击打他的左臂。 
  匕尖回送,“卡”一声插入大汉张开的大嘴,再向旁一滑,大汉叫不出来了,左嘴角裂缝,嘴平空宽了一倍大小。 
  安平夺过匕首,一脚将大汉踢翻,迎着抄条凳奔来的两名大汉冷笑道:“来得好,大爷要剜出你们的眼睛来。” 
  两名大汉脸色大变,抽着冷气向后退,突然丢掉条凳向外逃,在门外大叫:“来人哪!有人在店中撒野。” 
  安平将匕首收在掌心,一把逮住刚想逃的店伙,将店伙的围巾撕开,接成一条长带,将被割掉鼻尖大汉捆在凳面放在走道上,冷笑道:“老兄,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在下要从你的身上,追查赵郎中的死因。慢慢来,别慌,你等着吧!”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向店伙叫:“伙计,你瞎了眼,为何不重整杯盘?太爷酒未足饭未饱,你想不想要酒饭钱?” 
  说话间,他看到壁角一席的两个食客转过头来观看,是两个身材健壮相貌威武的壮年人,其中之一眉心有一条寸长的疤痕。两人似乎对他的身手十分诧异,略现惊容。 
  店中共有十余名伙计,全是些机警聪明人,眼睛够亮,看了安平那从容伤人的神情,便知这种人惹不得,犯不着和自己的老命过不去,纷纷走进,只留下帐房先生和一名店伙,店伙胆战心惊地替安平重整杯盘。 
  房门外的人愈聚愈多,整条街的人都惊动了,全向街上集中,胆子大的甚至挤近两侧的长窗向里观看。消息传得很快,丁二爷的酒店来了一位外乡人,打了丁二爷的恶奴,眼看将发生祸事,大家都来看热闹。 
  店门口先后到了十余名恶奴,但并不急于进人店中,在等候主事的人到来。 
  真不妙,丁二爷今天偏偏不在街上,据说是到镇北已成废墟的周瑜庙会朋友去了。 
  不久,一个高头大马粗壮如牛的护院师父,带了丁家的五个少年子弟,呼啸着赶到,在门口和恶奴们叫嚷了片刻,问清了内情,立即排众而入。 
  恶奴们一涌而入,把住了食厅四周,共有二十余名之多,剑拔弩张形势一紧。护院带了六名弟子,独当正面,竖眉凸眼,威风凛凛地向安平的食桌走来。 
  安平似若未觉,大口喝酒,泰然自若。他是有名的富商,平日应酬多,酒量如海,三两斤酒毫不在乎。酒意已增至四分,他的脸红得像深秋的枫叶,摇头晃脑地以筷击壶,醉态可掬地吟道:“落魄江湖载酒行……” 
  “是个醉猪小狗么?”护院师父向店伙怒声问,人还在柜台边,声震屋瓦。暴戾之气外溢,声势汹汹。 
  “是的,谭师父。”柜台里的帐房先生低声答。 
  谭师父大踏步向里抢,六名子弟扬着铁尺匕首,嚣张地叫吼着,尾随抢入。 
  被绑在条凳上的大汉杀猪般地号叫,不住含糊地叫救命。 
  条凳搁在走道上,谭师父想接近,必须经过条凳,自然得先救人。 
  “将乔老二弄走。”谭师父向后面跟随的人叫。 
  应声枪出两个青年人,奔近条凳。 
  “谁敢动他?混帐!”安平大吼,声如雷震。 
  两青年吃了一惊,反而退了两步。 
  谭师父大怒,怒吼道:“老子就不信邪!”声落,伸手去解绑在凳上的布巾。 
  银芒一闪,安平将夺来的匕首掷出,半分不差,钉透了谭师父的掌背,卡得死紧。 
  “哎呀!”谭师父痛得失声狂叫,缩手不迭。 
  “谁敢动他,太爷卸掉他的狗爪子。”安平冷笑着说。 
  谭师父果然凶悍,一咬牙,拨出插在掌背上的匕首,向安干掷出。 
  一声怒吼,抓起另一条长凳,迈进欺身而上,凶猛地扫出。 
  武馆的师父和乡村里的子弟,有五种器械是必学的技艺,那就是棍、枪、刀、耙、凳。 
凳也就是条凳,抓住凳板的两端,以条凳脚过招,不但防得严密,而且攻势十分凶猛激烈,更可应付围殴,一凳在手,艺术高明的人,足以应付十来名大汉,刀枪棍棒迫不易近身,委实管用而利害。谭师父艺术不弱,而且恨极拼命,岂同小可?宛若出柙之虎,凶猛无比。 
  安平伸两指挟住掷来的匕首,一脚将木桌踢翻,“轰隆隆!劈啪!乒乒乒……”暴响震耳,条凳击中木桌,凳析了两条腿,杯盘汤水全泼在谭师父的头脸上。 
  安平人化狂风,从侧方抢出,丢掉匕首,右拳将谭师父打倒,左掌劈中谭师父的手腕,条凳脱手落地。 
  一不做二不休,抓起鬼叫连天的谭师父双脚,来一记“山东大擂”,扫向变色而逃的六个年青人。 
  所有的人全惊傻了,只知发声呐喊,不敢上前。六个小伙子跑得快,逃到店门未被扫中。 
  安平跃至柜台前,柜台前有三丈宽的堂屋。放下谭师父,把谭师父庞大的身躯像灯草般播弄,用一成劲,掌拍、脚勾、拳击、抛掷、摔惯……一阵子好打,谭师父先是狂号,然后是讨饶,最后是呻吟,终于乖乖躺下像条死狗,虽未昏厥,已是动弹不得。 
  他将谭师父软绵绵的身躯搁在柜上,向帐房先生说:“这家伙前来惹事生非,纠众行凶,酒菜钱与打破的家俱,在下概不负责,找他要就是。在下住在对面玉峡客栈,有帐不妨前来找我算,告诉你,在下一个江湖人,无牵无挂,恼得太爷火起,太爷杀他个血流成河。 
对付不受王法治理的野蛮市镇,唯一可靠的手段就是杀!” 
  说完,大踏步向外走,在门口扭头向恶奴们冷笑道:“还有人要动手么?街心宽着呢。 
如果没有人再逞强,在下要走啦!” 
  谁还敢动手?恶奴们你看我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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