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乾飞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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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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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先生淡然一笑道:“夫人夫妻恩爱,泉下人有知,自会随时陪伴夫人身边的!”

  任先生的确会说话,这句话不但提醒白夫人文君新寡,丈夫刚死不久,尸骨未寒,而且还安慰白夫人,白夫人微摇头,动人的娇靥上掠过一丝幽怨色:“我也知道,奈何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你不知道吗?鬼是冰冷冷的。”

  任先生道:“天太热了,能有点冰冷冷的,该是求之不得的事。”

  白夫人道:“任先生没听人说过吗?关外一带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夜里更冷。”

  任先生倏然一笑,道:“夫人是存心开我的玩笑来了。”

  白夫人道:“任先生,你怎么不想想,我这么年轻轻的孀居守寡,又孤伶伶的一个人出远门儿,只要不是铁石人儿,他就该怜惜我。”

  任先生笑道:“白夫人找巧了,任某人就是个铁石人儿。”

  白夫人道:“锦镫张宴韩熙载,红粉鹭狂杜牧之,据我所知,文人都是风流的。”

  任先生道:“文人之中,风流的也不过只有一个韩熙载,一个杜牧之。”

  白夫人道:“谁说的,远一点的还有司马相如,他以一曲凤求凰夜挑卓文君。”

  任先生道:“司马相如文人无行,轻狂之徒。”

  白夫人道:“却是千古风流韵事,留传后世一段绮丽佳话。”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夫人真有意?”

  白夫人道:“我若无心也就不来了。”

  任先生道:“夫人不怕辈短流长,不畏千人目指,不怕那可以杀人的唇舌?”

  白夫人轻摇螓首说道:“寂寞难耐,我顾不了那么多。”

  任先生双眉一扬道:“有女投怀,美艳如花,原是别人求之不得的艳遇,逆旅枯寂孤裳冷,倘有美娇娘自发相伴,云鬓钗坠,枕畔留香,那该是最旖旎的风情,最令人心神震颤的风流清趣,冯延已的一阕,‘贺圣朝’说得好,‘金丝帐暖牙床稳,怀香方寸,轻颦浅笑,汗珠微透,柳沾花润,云鬓斜坠,春应未已,不胜娇困,半歌犀枕,乱缠珠被,娇羞不胜’,这种风流情趣以往只见于昔人笔下,只见于诗词的字里行间,如今且让我学学轻狂相如,亲自领略一番。”他抬手就要熄灯。

  白夫人“噗嗤”一笑,道:“好厉害的‘大漠龙’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我要告饶了。”

  任先生正色说道:“红姑娘,你又何必这么作贱自己。”

  白夫人美目一睁,道:“你知道我。”

  任先生道:“红燕子出现,我头一个就想到了红姑娘。”

  “一样。”白夫人含笑说道:“头一眼看见任先生,我马上就想到了‘大漠龙’。”

  任先生笑了,白夫人笑得更娇、更甜,道:“你我是不是应该重新订交。”

  任先生道:“只要红姑娘愿意,我乐于从命。”

  白夫人瞟了他一眼道:“我终于见着‘大漠龙’了,也终于知道大漠龙是个怎么样的人,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羡煞妒煞呢,亏你能背冯延巳的那阕‘贺圣朝’,你怎么一点也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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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任先生真的脸红了,突然说道:“不能怪我,那应是让红姑娘逼出来的。”

  白夫人笑了,笑得娇媚动人,含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会把罪过往别人头上推啊,告诉我,你是那儿的人,那门派的弟子?”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我是北方人,我是读书不成学剑,学剑又不成,结果一无所成,所以我不敢承认我是任何一个门派的弟子。”

  白夫人一双水灵灵的美目,盯着他追问道:“是不能说?”

  任先生摇摇头,道:“事实上我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

  白夫人道:“那也总该有个师承。”

  任先生道:“我跟一个老和尚在深山里住了不少年,后来老和尚去西天朝佛走了,我就从那座深山里出来了。”

  白夫人道:“这么说,你的师承是那位老和尚?”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我记得跟那位老和尚没学过多少武,大部份的日子打柴挑水,做饭洒扫,粗细活儿都干,闲来老和尚教我认认字,读一点书,如此而已。”

  白夫人道:“老和尚是位文武兼修的高僧,世外高人……”

  倏然一笑道:“你说了半天,我还跟在五里雾里一样,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好再问,你美号‘大漠龙’,顾名思义你是大漠里的一条龙……”

  “蛇。”任先生道:“当着红姑娘,我不敢自承这个龙字。”

  白夫人道:“你已经够谦虚的了,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在‘大漠’里活动。”

  任先生笑笑说道:“我也不愿意老困在一隅,可是我不敢轻易离开大漠,这道理就跟鱼不能离水般,中原关里个个好手,我只要离大漠一步,我马上非被人揍回去不可。”

  白夫人笑了,道:“我可不知道‘大漠龙’还有一张会说话的嘴,以我看你一直在大漠里活动,你必有什么特殊原因?”

  任先生淡淡地笑笑,未置是否,他是避而不答,白夫人却毫不放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

  任先生道:“有特殊原因这句话,是红姑娘自己说的。”

  白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阁下,人之相交,贵在一个诚字……”

  任先生道:“这么说,红姑娘是有意结交我这个朋友?”

  白夫人道:“当然,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不愿意跟‘大漠龙’交朋友的,尤其是我们女人家,难道你不愿意有个红粉知己?”

  任先生道:“红姑娘应该知道,我从不交朋友。”

  白夫人道:“我知道,那是你处处为别人着想,怕连累了谁……”

  任先生摇头说道:“我不敢这么说,只能说我是为自己着想,我怕有一天让人出卖了我。”

  白夫人道:“别客气了,我知道你,你虽然不愿意交朋友,可是你的朋友遍天下,江湖上正派侠义,都以你的朋友自居,也都以能让人说一声这人是‘大漠龙’的朋友为荣,眼前这车队里多少宁愿冒犯官府,冒杀身之险来救‘大漠龙’的人,就是一个绝佳的例证,至于我,我不怕你连累,出卖你也对我没什么大好处,你应该可以放心交我这个朋友。”

  任先生吸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让红姑娘这么看重,我至感荣宠……”

  白夫人道:“你要知道,我也是个女儿家。”

  任先生道:“我母亲不愿离开大漠,加之她老人家两腿瘫痪,不良于行……”

  白夫人怔了一怔,道:“原来是为了伯母,她老人家有别人陪伴吗?”

  任先生道:“我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家贫如洗,度日艰难,只有我母子俩相依为命,是我母亲替人做针线活儿辛苦带大的。”

  白夫人道:“那么你如今离开大漠这么远……”

  任先生道:“不要紧,我已经派人照顾她老人家去了。”

  白夫人道:“你派了谁,可靠吗?”

  任先生道:“几十年的老邻居了,都是贫苦人家彼此处得跟一家人一样,我很放心。”

  白夫人倏然一笑,笑得很凄然:“你比我幸运,你还有个母亲……”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红姑娘现在是……”

  白夫人摇摇头道:“我孑然一身,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比起红姑娘来,我是幸运多了。”

  白夫人话锋忽转,道:“你这趟离开大漠,纯是为阻拦这些冒犯官,冒杀身之险来救‘大漠龙’正派侠义来的,是不是?这样吧,反正他们已经知道我在这车队里了,让我来代你做吧,拆穿那老狐狸的好,好让你早些回转大漠去……”

  任先生摇了摇头,道:“谢谢红姑娘的好意,我心领。”

  白夫人道:“怎么,你不愿意我插手?”

  任先生道:“那倒不是,有人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是求之不得,只是我这趟离开大漠是很长一段的日子,一时半会见回不去。”

  白夫人目光一凝,道:“怎么,有事儿?”

  任先生道:“可以这么说。”

  白夫人迟疑了一下道:“什么事儿不能说吗?”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我正在护送一个人上京里去。”

  白夫人吃了一惊,道:“怎么!你,你要上京里去?”

  任先生点了点头道:“是的。”

  白夫人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官家悬赏缉拿的大盗,你知道不知道这车队里有多少的事?你可知道不知道你这等于自投罗网?”

  任先生道:“谢谢红姑娘,我知道。”

  白夫人道:“那你为什么还……”

  任先生道:“我刚才已经告诉红姑娘了,我是护送一个人上京。”

  白夫人道:“我听见了,你是护送谁?谁值得你护送?”

  任先生摇头说道:“红姑娘原谅,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红姑娘我护送的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了红姑娘,这个人值得我护送,甚至值得我赴汤蹈火。”

  白夫人目光一凝道:“这是谁,竟值得‘大漠龙’为他护驾,值得‘大漠龙’为他赴汤蹈火。”

  任先生道:“红姑娘,我为的只是一个义字,事实上我跟这个人素昧平生毫无关系。”

  白夫人道:“这个人现在车队里?”

  任先生点头说道:“是的。”

  白夫人道:“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护送她?”

  任先生道:“我刚说过,只为一个义字。”

  白夫人道:“只为一个义字,不惜赴汤蹈火,谁能说‘大漠龙’是盗?也只有糊涂昏庸的好官。”一顿接道:“我知道你是为个义字,我是问这个人有什么值得……”

  任先生道:“红姑娘原谅我不能说,这个人上京完全是秘密的,她改了名、换了姓,甚至改了她身分,要不这样她根本进不了京城。”

  白夫人讶然说道:“这是什么,难道她是个犯了官的人?”

  任先生道:“事关他人,我只能告诉红姑娘这么多了。”

  白夫人沉默一下,忽然一笑说道:“好吧,我不问了,我已经知道你离开大漠,跟车队往北去,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车队里来吗?”

  任先生道:“我不便问,也不敢问。”

  白夫人道:“我要告诉你,因为我怕我们两个来意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红姑娘这话……”

  白夫人道:“我所以到车队里,一半儿是为想见见你;另一半儿是为了一件东西。”

  任先生道:“有件稀世至宝。”

  白夫人美目一睁,道:“你知道了?”

  任先生道:“我是听骆三爷说的,据骆三爷说,是谭北斗告诉他的。”

  白夫人脸色一变,道:“这么说,谭北斗也知道,好厉害的老狐狸。”

  任先生道:“谭北斗确是个精明的人物,他能为直隶总捕,并不是侥幸的。”

  白夫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另一半儿来意,确是为那宗稀世至宝,那两个狗男女,一个假装瘫子,一个不惜挑情色相,劫了那个纨挎子弟所有,我以为那东西落在了他两个手里,我也看不惯他两个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法,所以我杀了他们,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弄错了,那东西并不在那纨挎子弟手里……”

  顿了顿道:“但是我知道那东西在谁手里,可是我奇怪,那一个人怎会有这么—样稀世至宝,你这么一说,我只怕我要的东西,在你护送的那个人手里……”

  任先生道:“红姑娘,那东西在谁手里?”

  白夫人抬手往后指了指,任先生神情一震,道:“我要代她向红姑娘求个情……”

  白夫人美目一睁,道:“怎么,真是她?”

  任先生道:“红姑娘,她是个让人敬佩的孝女,那东西对她十分重要,关系着她跟她父亲两条的性命。”

  白夫人“哦”地—声道:“这么严重?”

  任先生道:“我并没有夸张,没那东西她不能救她的父亲,不能救她的父亲她便不愿活下去……”

  白夫人道:“阁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我只说一句红姑娘也就明白了,她父亲是吕晚村先生的学生。”

  白夫人脸色一变,惊呼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任先生道:“还请红姑娘代为守口。”

  白夫人定了定神道:“这个你放心,我辈敬重的是忠臣孝子,敬重的是仁人义士。”

  任先生道:“谢谢红姑娘。”

  白夫人眉稍儿一扬,道:“‘大漠龙’为个义字,能不远千里,不辞艰辛,不避风险护送了一个孝女,红娘子岂能为一己之私劫夺这样宝物,冲着你,东西我不要了……”

  任先生抱拳道:“红姑娘,傅天豪感激。”

  白夫人美目一转,道:“慢着,我有个条件。”

  任先生道:“红姑娘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就是。”

  白夫人道:“我也是要到京里去,到了京里之后,我下帖请你,你一定要到我那儿聚聚,吃顿饭,喝我一杯酒。”

  任先生道:“这个……”

  白夫人道:“怎么,不肯赏脸吗?”

  任先生道:“不,只要红姑娘一召唤,我马上到就是。”

  白夫人美目异彩一闪,道:“丈夫一言。”

  任先生道:“红姑娘放心,傅天豪向来说一句是一句。”

  白夫人笑了,道:“那就行了,我原知道你阁下是个一言如九鼎似的人物,对了,不远千里,不辞艰苦,不避风险的护送着她,她知道吗?”

  任先生摇头说道:“她不知道,无须让她知道。”

  白夫人拇指一扬,道:“大英雄,大豪杰本色,不愧是名满江湖的‘大漠龙’……”

  倏然一笑道:“这件事让我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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